等我把睡衣換成西裝,把阿布拖回牠房間再從玄關跑出後,亞娜已經駕著LaFerrari開篷超級跑車泊在我門前。

「佢係那打素醫院!」

我沒有打開蝴蝶式車門,而是飛身一躍跳過車門,腳才剛離地,亞娜馬上踏下油門向前飆出,我被慣性摔到座位上扣上安全帶,果然這種時候就要由亞娜駕駛,我這種P牌仔還是好好的坐著。

「熊———!!!」車子的引擎咆哮,V12缸自然進氣引擎把空氣轉變成巨大推力,在山路上亞娜使出飄移絕技,車子上的燈號在夜空中化成一道猩紅色流星向醫院衝去!

但沒人比時間更快。





地圖計算我們需要16分鐘,但我們10分鐘後已經在東區醫院門前。亞娜下車,一個穿西裝的後勤人員走過躬身接過她的車匙,而我與她急步跑向急症室。

一走進去,畫面倒是挺經典的:林牧師正抱頭坐在一角,旁邊的人卻是憂心忡忡的賈姑娘,其他人都在呆然的等著叫號碼而顯得像雕像一樣,只有那二人是活生生的人類。

然後,一個醫生拉開布幕走向林牧師,搖搖頭說了幾句話。

接著,他頹然坐下雙手掩臉痛哭,旁人為之側目,而賈姑娘就是輕拍他肩膊遞上紙巾。

唉,造孽,不過造孽的是他。





我與亞娜緩緩走向他面前,陰影把正在廉價膠椅上彎腰痛哭的林牧師覆蓋。

「……」他抬頭望向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出現,表情又是錯愕,又是震驚。

「你…」

接著—

「呼!」





「砰!」

亞娜完美格下他扇向我的一記耳光,想抽手離開卻被亞娜五指牢牢的捉住沒法動彈。

「你地係咩人?」賈姑娘說,「林牧師,你…識佢地?」

「我地識,我係林牧師既朋友,收到呢個消息專程過黎睇下有咩幫到手。」我俯視著可憐的他,「亞娜,放開佢。」

亞娜放開手。

「你…你…」還好他記得不得提及我。

「我地過黎單獨傾傾。」我說,「亞娜,陪住賈姑娘。」

「但…係,我明白。」





這傻女孩在擔心林牧師又會襲擊我吧。

「但我…想去見埋佢最後一面。」林牧師哽咽道。

「…都好,去,我唔急。」我坐下,雙手按住手杖,瞪著他的表情,有夠噁心。

賈姑娘馬上攙扶著林牧師走向急症室,在重重的布幕後可以看到有護士搖頭輕嘆的離開,那兒正有一具人型蓋著白布靜靜的躺著,躺在永遠的寂靜中。

有人以為燒炭自殺是不會痛的,但其實不然,燒炭自殺的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大腦缺氧,死前會承受劇烈的頭痛,而且全身沒法動彈連掙扎,叫痛,中斷的機會也沒有。

林師母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我在等待的過程打了一通電話。





「啊…我都收到風。」化名為阿強的男人說,「我同黑PR確認過,抹黑既力度同預先講定既一樣,只係合理化離婚。」

「嗯,我都…睇緊。」

手機上滑過一個又一個討論區的貼文。

「所以黑PR無做錯任何事,亦無任何責任,尾數都係要俾。」

「唉。」我說,「你講得合理,尾數會過俾你。」

「嗯,幫到朋友係我既榮幸。」阿強笑著說,「下次有需要再聯絡我。」

以售賣人脈為生的「中間人」,Deep World中的阿強…如無需要還真的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收回手機,亞娜在我旁邊坐下不發一言,似乎被悲傷所感染。





「感想…之後再講。」我輕輕按住她大腿上的手背,「今晚幾耐我都會陪你。」

「…嗯。」

林牧師進去了良久,時間大約是十分鐘左右,但我們感覺上已經過了一小時以上。待林牧師再次出現時二人雙眼都是血絲和淚痕,我看到賈姑娘那個樣子特別痛心。

「…最後,我想再祈禱。」

無聊。

「隨便你。」

二人低頭,喃喃低語不知在幹甚麼,這樣會使心中好過點嗎?





祈禱結束後亞娜與賈姑娘留在急症室繼續處理林師母的身後事,至於我就與林牧師從旁邊的通道走到住院大樓下的咖啡店。

「依加,得返我地兩個。」我環顧四周,這種時間只間中有醫院職員或是等待手術的家屬來買咖啡,基本上只有我與林牧師二人。

「…嗯。」

「所以,你唔使再扮。」

「……」他收起眼淚,收起哭臉,呆坐在我的面前。

「你對佢根本就無感情可言,如果佢既死真係對你咁大打擊你當日就唔會出軌…賈姑娘鐘意你呢種咁既人真係不幸。」

「你咁講又實在過份,我都失落,我都真係傷心…雖然我對佢無感情,但始終都一齊生活左十幾年…」

「你出軌個時唔咁諗?」

「……」

「總之,依加我地更加方便,你只要過一段日子再同賈姑娘結婚,我俾返教會既股分你,你地兩個就可以名正言順就快樂生活落去,你只係失去一個你根本唔緊張既人同佢帶俾你既名譽。」

「但點都好,我害死左一個好人,一個咩都無做過既好人…為左自己既利益。」

「我已經講過,呢份內疚就係你既十字架,背負佢一生就係對你既處罰…只係依加呢一個十字架變得更沉重。」

「真係…好沉重。」他苦笑,沒了,就是苦笑,這是已經是他最大的敬意。

如果期待這傢伙因為害死了林師母而陷入內疚的話恐怕只會失望。這傢伙只是一個為了名譽而娶…入贅林師母家的人。結果就是因為二人心中根本沒有一絲愛情而感到枯燥,然後轉而向身邊的賈姑娘出手,這種人會為了林師母的死而傷心?

別引我發笑了!

「我對你有咩掙扎,有咩內疚根本無興趣。」我道,「但如果你敢咁樣對賈姑娘既話,我就唔會放過你。」

「我會對佢好啦。」他說,「始終日後我同佢既二人世界,係…用人地條命換返黎。」

對他來說,林師母的死甚至方便了他。

「最重要唔係你對佢好唔好,你要錢既我會俾你。」我說,「所以你地物質上根本唔會缺,最緊要係—你要永遠保守呢個秘密,一但俾佢知道,佢會內疚一世。」


「我會,我一定會……」

褲袋中傳來震動,一看是亞娜的訊息:「請來。」

這是她用Apple Watch傳來的快速訊息,說明事情已經嚴重到她沒有餘力好好的傳訊息給我或是打電話。我著她留在那兒除了照顧賈姑娘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應對現在這情況。

「你留係度。」我站起來說。

「下,你要去邊?」

「處理你啲蘇州屎。」我拿起手杖,「等陣我會搵你,你坐到我搵你為止。之後既場面…你唔方便係度。」

「嗯…」

我離開咖啡店,穿過內科住院大樓的升降機大堂,從窄細的小路穿過付款處和洗手間,又回到了那個滿是消毒藥水味的急症——

「無陰公呀!!無陰公呀!!」不知那個女人。

「你今日點都要俾個交代我地!」不知那個男人。

「八婆!八婆!你點俾返個表姐?!」不知那個年輕男人。

「咁多位,唔好郁手郁腳!」亞娜護著賈姑娘說。

「死啦八婆我要拎你墊屍…!」

「試下啊?」我捉住那個肥婆的手怒目而視,「睇下你憑咩?!」

出現的,自然是林師母的家人。

舒臂發勁,那正哭著的肥婆被我一下扔出被幾個親戚接著,幾個男人看似有點難以致信向我怒目圓瞪,然後—

「仆街啦你!!」

「白先…」

「亞娜,睇住賈姑娘。」

我站在亞娜面前守住,先是輕輕接下那人一拳推開,另一人一記耳光扇過來卻被我一下子避過拉到一邊。

「喂!你地做咩啊!」旁邊更亭的那個警察終於睡醒,站起來喝住他們,「醫院黎架,擂台啊?!」

「阿SIR,佢害死我表姐啊!」那人指著賈姑娘說,「拉佢啦!」

「我淨係睇到你地出手襲擊呢個著西裝既先生!」

這就是我為甚麼只是左推右拉地防守,這群傢伙我保證只要我認真動手的話不出一分鐘全部都會倒下。

「先生你有冇事?使唔使告佢地?」

眾人的哭臉上又是一陣鐵青。

「我無事,唔使告。」我拉齊西裝,「當然佢地再誹謗我既朋友我就絕對會追究。」

「誹謗?!話錯你啊?!臭雞!」

「你搶人老公啊臭閪!死全家啦你!」

夠了,我不能接受賈姑娘被這樣的辱罵!

「亞娜,影低佢地,之後Send俾利律師,全部人告誹謗!阿SIR!我要報警,頭先你聽到架啦,刑事恐嚇!」

「你,你!」

對面的親戚慌了。

「嘿哈!嘿哈哈哈!頭先唔係好惡既咩!死狗啊!?」我怒喝,「成班人蝦一個女仔,我都唔會同你地客氣!!亞娜,錄清每個人既樣,全部告爆!」

對她們來說賈姑娘是狐狸精。

我不管你,她是那個拯救了我,成就了獅子山伯爵的天使!

「係!」亞娜似乎也生氣了。

「夠啦,泰…白先生。」

身後卻傳來賈姑娘的聲音。

「請你唔好報警,唔好告任何人。」賈姑娘突然跪下,「林師母既咁多位屋企人…好對唔住。」

「賈…」

接著,她五體投地的伏在眾人腳下:「雖然我唔知係唔係我,令到師母自殺…但係我同林牧師之間既事…我相信我甩離唔到關係…」

「賈姑娘,你起身!」我氣急敗壞,「唔使對呢班人低聲下氣,我係企你個邊!」

「唔係低聲下氣既問題!」她說,「做錯左事,就要認錯!」

我與亞娜無言地看著她。

「你地要打要鬧,隨便你地,我都會接受。」她流著淚,身體抖震著。

我馬上說:「如果你地郁手既我絕對會追究。」

看到賈姑娘這個低聲下氣,五體投地的樣子,家人們看看我倒是敢怒不敢言。

「我地入去,送埋佢最後一程先。」

家人們離去,只剩下伏在地上的賈姑娘。

「…賈姑娘,你何必呢。」我扶起她,「你有冇事?」

「我無事。」她搖搖頭,明明她只是知道自己與林牧師有一腳,中間的抹黑,轉移教會股權等等都是暪著她進行,為何她會這樣內疚呢?還是說信教的人都較易內疚?開口閉口都是自己是罪人罪人之類的。

「就算你係同林牧師之間有感情發展,都唔代表你害死師母,你唔好諗太多。」

「…點都關我事,唔理多定少。」果然她還是不知情的。

有時人太善良也不太好,她們會把與自己無關的過錯背到身上。

「係佢地返黎之前,我諗你都係暫時行一行開先。」我說,「林牧師就係個邊咖啡店,我同你過去搵佢?」

「好,唔該你…泰思。」

「唔使,林牧師既朋……嗄?」我。

亞娜:「嗄?」

賈姑娘看著我眨眨眼道:「你就係鄧泰思,係咪?」

「……我唔知你講邊個。」我放開她,交由亞娜扶住她,「今日你好攰,早啲返去休息。」

「嗯,今晚的確唔係相認既時機。」她說,「等林牧師既事告一段落,再黎搵你,泰思。」

她還再次強調我的真名。

沒可能!那有可能!明明每一個細節也做到了最好,我是白梓爵!我是獅子山伯爵!

那晚我徹夜難眠,因為即使向賈姑娘否認,她也可能會使其他人把我與鄧泰思作出聯想,更要命的是她是我的恩人,萬一我的敵人知道了我是正在復仇的鄧泰思,傷害她,以她作人質要脅就是對我最有力的武器。


所以明明回家時已是半夜,第二天早上我已經在教會樓下待著。

「哈欠…賈姑娘!」我叫住正準備上樓的她。

「啊,泰…白先生。」她向我走來,「早晨。今日教會唔開呀,始終…尋晚先…」

「我知道。」我道,「我唔係黎返教會。」

「真係?泰…」

「唔好係出面提呢個名。」我打斷她凝重的說,「你係點知道?」

「…個日獅子山上面你唔係話會報答我之類?明明我都冇諗過要咩多謝報答。」她說,「之後尋晚你又突然出現,下下維護我幫我,之前睇雜誌你自稱既名又係獅子山伯爵,諗到呢度我諗起你個樣,雖然依加肥返有返啲肉,但個樣…的確就係個時既鄧泰思。」
 「多謝你!」我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多謝你,真係多謝你,你同間教會…我…我會幫你地,相信我…」



「果然呀…賈姑娘,上去再講。」太失策了。

現在這教會的單位已經是我的物業,只是我一直躲在物產代理的背後收租,另一方面我又匿名向教會捐錢,所以實際上這單位是免租的。當然在之後我可以把單位轉至教會名下,但這是後話了。

木造的十字架在禮拜堂的中央滲著廉價LED燈帶的光,冷氣當然是新的,正在呼呼的送著涼風,椅子也換了成連鎖傢俬鋪的扶手椅,在我動了手腳後這教會算是見得人。

「咁…你依加係邊個?」我與賈姑娘坐下,「係鄧泰思,定白梓爵?」

「 唉,都已經咁。」我說,「無錯,我就係鄧泰思,當日個個問你要飯盒既鄧泰思。」

「泰思…!」她捉住我的手,「你知唔知你粒聲唔出人間蒸發左我幾擔心你?!」

呀…被她說中了我少有的內疚之處了,我甚至在教會和公園附近看到自己的尋人廣告。

「對…對唔住。」我低頭道。

「唔緊要。」她說,「最緊要你無事,仲…發左達?哈哈,點解既?」

「我唔方便講。」

「同個日獅子山上你叫我搵既野有關?」

「我唔方便講。」

等等,好像太沒禮貌了?!

「對唔住,我係怕你有危……」

「唔緊要,泰思。」她的笑容中即使帶著疲憊,「我明白你有好多難言之隱,個日獅子山之後你咁樣消聲匿跡一定都有你既理由,只要睇到依加你過得咁好,有個咁靚既私人助理我就放心。」

我不知如何應對,面對賈姑娘我又好像變回當日那個無依無靠的鄧泰思。

「呼~真係放低心頭大石啊,我成日都會諗起,驚你有事…好多街友都係咁,因為佢地無電話又無地址,突然消失之後,好彩既就搵到屍體…唔好彩既…就咁永遠唔知去左邊。」

她是真正的在擔心我。

甚至連亞娜當日一開始也是我的助理,而賈姑娘,明明與我素不相

「對唔住,但我真係唔可以…」

「呢啲時候~就要講多謝,唔係道歉。」賈姑娘舉起一隻手指向我輕推一下。

「…多謝你。」我笑著說,「真心,唔係你唔會有今日既我。」

「我真係做佢叫我做既事,向需要既人伸出援手。」她道,「要多謝就多謝佢啦,你知道佢係邊個架啦。」

她望向禮拜堂中央的十字架。

對我來說,她是天使;對師母來說,她是魔鬼—世界就是這樣由矛盾構成。

「賈姑娘,我今日除左搵你相認之外,仲有一件事…請你向所有人保密,好認真,唔可以俾任何人知道你已經知道我真名,你同鄧泰思有關係。」我凝重的說,「連我訓街個時既事唔可以提,真正既鄧泰思係十七年前已經死左。」

「雖然好想知點解…但係你一定唔講架啦。」她說,「好,我應承你,白先生。」

「多謝你。」我道,「保密只係第一步,你對我有好大恩情,我會用畢生努力去保護你,確保你可以過無憂無慮既生活,而你…依加有危險。」

「嗄?」

「我講緊既唔係林師母既屋企人,佢地只係醫院高層,不足為懼,只要你想我馬上可以令佢地身敗名裂。」我說,「我有其他敵人,佢地會被鄧泰思三個字吸引而黎,你一定要保證…但係最安全既方法只有一個。」

「安全?」

我掏出一張卡片交給她:「呢個係移民顧問,就係你成日睇電視廣告睇到個個,你係世界上揀任何一個國家,北歐又好,南美又好,邊度都好…你只要一聲,馬上佢就會幫你搞移民,我會為你同林牧師準備好所有野,屋,車,工人,司機,睇你同佢想唔想做野,想既我會安排埋工作,唔想既我可以係當日俾錢建立教會,你地可以繼續傳教。」

「教會建立唔係靠錢,係靠人心同神既旨意。」她搖頭道。

之前是誰連租金也交不出,還被客家仔的人上門追數?

不過她如果知道真相,大概會說我的出現就是神的旨意之類吧。

「呃…點都好啦。」我不會她爭辯,「挪威?三文魚同雪山正,瑞士都好啊?全球文明指數第一…經典啲既話,加拿大都好熱門。」

「泰思,我邊度都唔會去,亦唔需要咩屋,工人司機。」

「…我有好多敵人,賈姑娘。」我說,「佢地全部都唔係咩善男信女,如果佢地知道你同鄧泰思有關係,你知道邊個係鄧泰思,你就會有危險,呢件事我係絕對唔會容許。」

「所以你咁耐唔同我相認,仲要用白梓爵呢個假名?」

「無錯,當我求下你,離開香港,我保證你地去到外國生活一定比係香港開心。」

「我唔懷疑呢一點。」她說,「但係仲有好多人需要呢間教會,樓上唐樓班小朋友靠我地黎我地呢度補習追進度,班街友每日唯一一餐就係我地派既飯盒,遲下夏天颱風黎個時流浪貓狗都會入黎避風雨。」

「補習社,飯堂,貓狗領養中心…無問題,錢我出,亞娜會聯絡呢D人,一個月內佢地全部都會有人照顧。」

「唉。」賈姑娘嘆氣道,「泰思,我知道依加你有錢,但呢個唔係錢既問題。」

「咁到底係咩問題?我會幫你照顧你放心唔落既人,外國生活又舒服啲安全啲。」

「責任問題,我既感召就係呢度,我既責任就係叱呢度,就係呢個城市。」

「感…下?」

「岩岩我都唔問你理由。」她說,「你明白你一時間理解唔到,但你可唔可以係唔理解既情況支持我?」

「當然無問題。」我點頭苦笑,「我俾我電話你,呢個電話係直接搵我而唔係亞娜,你有事就打俾我,但你要記得…」

「唔好同人講你就係鄧泰思啦嘛。」她笑著說,「你同個時係獅子山上面一樣,完全無變。」

那麼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嗯,為左你安全…我都唔會聯絡你或者搵你,好對唔住。」我說,「我將我既敵人全部處理完就可以正正常常同你食飯,雖然未信…但我都會上黎教會坐下啦。」

「咁已經夠…處理?敵人?」她說,「泰思,你…」

「放心啦,犯法野我唔做。」

反正合法的手段也不缺。

「唔係…佢地係鄧泰思既敵人,你以後唔用呢個名,佢地亦唔會搵到你就係鄧泰思,仲要點處理?唔理就得啦?」

「呃…賈姑娘,唔好再估落去。」

「係仇人?」

「無可奉告。」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

「…點都好啦泰思,你覺得可以又需要既,隨時搵我。」賈姑娘微笑道。

得好好守護這笑容才行。

「依加你都忙啦,始終林師母既事…」

「…嗯。」她神色黯然。

「佢出殯個日我都會黎。」我說,「只要佢地再騷擾你,我保證佢地會付出代價。」

「泰思依加好強勢啊。」她輕掐我的臉,敢掐獅子山伯爵臉的恐怕只有她和亞娜了,「但係唔需要,泰思,呢啲都係我既贖罪。」

「你無罪。」

「人人都有罪。」

「唔係原罪啦。」我沒好氣地說,「佢係被人搵到以前既黑歷史,被人網上公審先諗唔開,你唔使有任何內疚。」

反正全部是我幹的。

「我知道…但如果咁樣因為佢既死,我同林牧師乘機係埋一齊,我接受唔到。」

「有咩問題?」我說,「有機會都唔掌握,你可以諗成係神為你創造既機會啊。」

不過那個神是我就是了。

「泰…點可以咁講?!」

「哎呀!?」她又掐我臉!

「神唔會用佢既死黎做咩機會!我亦唔會視為機會!我…永遠唔會同林牧師一齊,呢場悲劇應該到呢度劃上句號,唔好再害到任何人。」

她眼角流下淚水,我連忙印去。

「賈姑娘,你太好人。」我說,「咁樣限制住你去爭取自己既幸福,明明你面前已經再無障礙。」

「講到好似元配只係一個障礙,隨時可以清理咁。」她嘆一口氣說,「泰思,做人唔係咁樣,亦唔可以係咁樣。」

可能我與她本質上有著巨大的分別吧。

「唉。」我嘆氣道,「我唔會同你鬧交,你覺得咁做就好既就按你意思去做。」

「亦係按佢既意思。」她眼角再望向十字架,「到此為止,之後就係我既贖罪。」

我那時估計她大概過一段日子就會走出這陰霾,我要吩咐林牧師好好照顧她,決不可能說出「你現在與林牧師到此為止林師母就是白死了喔」這樣的話吧。

天使不應落在這凡間。

「既然你唔走,遲下我有要你幫手…當然係遠程咁樣同你傾。」我站起來。

「我地會唔會再見?」

「一定會。」我說,「如果你將同我再見視為幸福既其中一環,我就會創造出我地可以安全咁再見既環境,呢個就係獅子山伯爵既承諾。」

所以現在唯一可以信賴的就是賈姑娘可以守口如瓶,絕口不提鄧泰思的事。


再下一次見她是之後師母出殯的那天,因為是基督教方式進行算是少了很多繁文縟節,但是林牧師沒有在扶靈者之列,這點引起了不少交頭接耳式的細語,但被我輕而易舉地以「林牧師過於傷心,扶靈的話可能會睹物思人受不了」的蒙混過去。

棺木消失在鐵閘後,家屬以抖震著的手按下點火按鈕,牆壁的對面傳是低沉的「熊!」一聲。

「多謝大家今日出席。」親戚向眾人鞠躬。

陰陽從此分道揚鏢,恩仇盡在火焰間消散在生死之間。

這樣就完結了吧。

「多多保重,賈姑娘。」我輕擁坐我旁邊黯然的賈姑娘放開她,我坐這位置是以防又有人騷擾她,還好那日在醫院他們都知道我不好惹所以沒人敢來找麻煩。

「唔該你,白先生。」她點點頭。

我輕輕把她推到林牧師旁邊,她卻馬上往旁邊挪了一步,這動作我全看在眼內。

算了,就給她們一點時間吧。

「下次見。」

天曉得這下次是甚麼時候?

步出小禮堂,外頭陽光普照,藍天白雲,與入面的愁雲慘霧形成了對比。

「白先生,我去拎車。」亞娜點頭拉拉裙角道,今天她與我也是穿得全身一片黑沉沉,但亞娜還是這樣動人。

「我同你一齊去。」我說。

「嗄?」

「感覺想散個小步。」我與她走向停車場,而不是在入口待她來接我。

「當然好。」亞娜向我行近與我並肩而行。

「…」

「…」

即使無言,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尷尬,因為對於對方來說我們的存在已是理所當然。

「白先生。」

「嗯?」

「當初你決定請黑PR個時…有冇諗過林師母會受唔住輿論而自殺?」

「有。」

「所以你早就估到…人命有時就係咁脆弱。」

「無錯。」我說,「我早就知道。」

「佢根本無做錯任何事啊。」亞娜嘆一口氣道。

「我無可能照顧到所有人,亞娜,我地做任何事都會波及無辜,蝴蝶效應我已經同你講過好多次,如果蝴蝶終生都擔心會唔會係地球另一邊引起龍捲風既話,佢成世就唔使飛。」我對著她可以放心的說出自己的心路歷程。

「賈姑娘,真係會幸福?」亞娜說。

「佢一定會。」我對她的安排還未完呢。

「如果佢知道真相呢?」

「佢唔可以知道。」

不過我也預想過這情況就是了。

LaFerrari的蝴蝶式剪刀門向上掀起,我與亞娜坐到車上,為了駕駛她帶上墨鏡,而我就拉上安全帶。

「傷心可以,但我唔會係度停低。」我說,「Fiora同Jesscia既事我地要盡快搞掂。」

「萬一…佢地仲細個,如果一時諗唔開好似林師母咁…」

「佢地唔會。」我道,「我擔心既反而係你,亞娜。」

「嗄?」

「你有時太感情用事…雖然都係你既優點啦,但係我做緊既事…唔需要呢啲諗法。」

「我都擔心你,白先生。」亞娜說,「你太過鐵石心腸,咁樣難受既唔只受害既人,仲有你自己。」

「你知道我點解會變成咁。」我望向她。

「嗯,我知道,我明白。」亞娜說,「所以我會一直係你身邊提你。」

「提我咩?」

「提你其實仲有同情心,同理心。」亞娜甜美地一笑,踏下油門。

由於當日選擇了寬恕路線,亞娜沒有指責鄧泰思行為態度

由於當日好感度上升,亞娜沒有因林師母之死對鄧泰思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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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只有一個,就是要Jesscia缺席Fiora極為重視的18歲生日船P。

這樣二人反目成仇後,正在追求Fiora的別離公子才可以對Jesscia之父其公司發動軋空。

那日已經利用了亞娜與Jesscia的感情,令到Jesscia與Fiora吵了一大架,但是—

「我唔覺得咁樣佢就會唔去。」被我捉出來的晨跑,剛剛差點死掉的文俊說,「雖然真係嘈得好勁,但佢兩個係世交,由細玩到大, Jesscia亦早就習慣左…所以,咁囉。」

「你呢。」我喝一口茶記齋啡,又是另一種滋味,「你對佢黎講,緊唔緊要?」

「我…感覺怪怪地咁。」

「嗯?」

「一開始係幾順利啦,食飯睇戲行街都有,但想再進一步傾多啲, Close 啲,就好似力不從心咁…」

「以你既資質黎到呢步算唔錯。」

倒是我旁邊今天穿T恤和緊身褲領跑的亞娜,輕咬了一下嘴唇。

「佢又唔係唔覆我,但係…唉我唔知點講。」

「佢比起Fiora文靜,係慢熱啲。」

本打算用他作為人質,使Jesscia在那天要在文俊和Fiora之間抉擇,然後使局勢變成她必須選擇文俊使Fiora與她決裂,但看樣子這小子對Jesscia來說根本是可有可無。

文俊說自己這一年的運動量已經足夠了,見他這樣子我怕他真的會死掉所以決定放他回家洗澡睡覺,這小子平日沒有下午一時也不會起床。


「Jesscia應該收左文俊做兵。」亞娜說。

「兵?」我道,「觀音兵?」

「嗯。」亞娜說,「佢對人好就大家都知…但係你諗下,有冇一個人可以對所有人都咁好?」

「…的確冇。」我說,「既然係咁,呢種所謂既好……」

「…係扮出黎。」亞娜幽幽地說。

「亞娜,點解你要同我講呢D?」我說,「Jesscia唔係你好姐妹?」

由於亞娜好感度足夠,提供情報


「無錯…咁係因為佢爸爸同我細佬之間既關係,我分得清佢對咩人係真心,咩人係門面功夫,特別係男仔。」

門面功夫,說得真好聽。

「但係你冇答我問題。」我凝視她道,「點解,你,要,話,我,知,?」

我一字字頓出。

「…因為,我都想你成功報答郭老師,我父母早死…如果有佢地未死,又有人咁樣照顧佢地既話我都會好感激,所以我…想幫文俊。」

「定係你睇唔過眼佢咁既行為?」我說,「扮女神,係人都NICE然後當人傻仔咁耍。」

「其實都唔係咩壞事,佢有呢個本錢。」

「本錢啊。」

她爸是唐老板,商會主席,慈善家,與政府關係密切,與華爾街平分秋色,雖說姿色不及Fiora但也不錯,的確有收兵的條件。

「連亞娜…」

我望向她,她今天還是這樣動人。

但眉頭眼額之間,多了某一種想法。

「連亞娜都唔滿意佢呢樣…」

「我,我無唔滿意啊…就我覺得…」她吞吞吐吐的說,「唔咁好?我,我本身真係唔當係咩,但見到白先生你咁緊張文俊,我唔出聲又好似唔太好…」

「竟然敢收文俊做兵啊。」我目露凶光。

難怪他說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對待,如可有可無一樣。

亞娜馬上擔心的說:「白先生,雖,雖然係咁,但係…」

「唔使擔心,亞娜。」我說,「我應承過你既事唔會變。」

說的自然是唐老板一家只會家破不會人亡,我會保護起Jesscia的事。

「多謝你…白先生。」

「嗯,咁樣既話…」我不斷攬動著齋啡,鐵匙撞到黑白淡奶杯上發出「叮叮叮」的聲音,亞娜不發一言拿出手機幫我處理雜項,任由我思考。

「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

「叮」

這樣便好。

「白先生?」

「嗯,返屋企。」

不急在一時。

回家洗澡吃過早餐後我給了亞娜一個新的任務。

「我要你搵晒Fiora同Jesscia之間,所有男既共同朋友出黎,制成清單,加簡單背景。」

「係。」亞娜點點頭拉拉裙角離去。

至於我—

「喂?賈姑娘?」

「…Ta…白先生?」

「嗯,之前咪話有事要搵你幫手。」

「係,我依加仲有咩事幫到你?」她苦笑。

「唔好咁講,我想你去一個地方派飯,個度有個人我識得,舊朋友。」

當然是17年前的「朋友」。

我給了賈姑娘一個地址,那是尖沙咀地鐵站近文化中心的隧道出口,在那時隧道會分成兩端,右面通往1881商場,另一條隧道通往文化中心,在那兒有幾個露宿者…事實上很少露宿者會選擇熱鬧的尖東,因為即使這兒多旅客,多有錢人,但他們多半對露宿者嗤之以鼻,大概深水場,油尖旺等舊區多街市可以收集食物,又多教會佛堂機構更適合。

當然另有原因,另有執念。

「個日我有個朋友會同你去。」

「朋友?」

「仲記唔記得邊個係歐陽顯正?」

又要欠她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