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繼續掃射在車身之上,對講機也傳來連接不斷的叫喊,我一邊聽著對講機,一邊跑到車尾為後面的車指揮。
 
在衝破人牆之後整場追捕的形勢幾乎完全逆轉,同行者車隊才駛進屯門公路,就迎頭遇上兩支車隊一支在我們前頭壓後,想藉此逼使我們分散,兩三輛車同時從左方減速逼近。
 
文理也急急轉向右線,整輛車幾乎要被壓到石壆上,可是鄰車絲毫沒放過我們,一見我們車被欺身轉向又再接近。
 
「蝙蝠龍,把駕車的人給我扯出來,一掌把他們拍扁,我要他們知道跟我們對抗沒好下場。」若飛幾乎想要撲到車外,要不是我吃驚的把他拉回來,他都要爬出去。
 
但精靈卻不是這般心思,蜻蜓把我推回去後就喊:「退回去,站這麼出幹什麼?快退回去。這些敵人由我們來對付。」牠說罷就伸手往下,讓仙子伊貝一躍跳上牠後背然後就朝後一飛撲到旁邊那車旁邊。
 




牠手抓破鄰車的車窗,兩爪快速爬前,右臂一抓便把車門撕開一大块,車裡的人扯著喉頭大叫,一邊的人馬上又抓住那個人,但蜻蜓的力量又怎會是人類所能力敵,那人大半個身子被扯出車外,那車馬上又失控的往左右狂舞。
 
蜻蜓背上的仙子伊貝也沒閒著,兩步併作一步便在牠背上一躍,在狹窄的角度下朝著車裡吐出幾片星形的氣彈,那些星星沿著弧線打在幾人身上,邊上的人馬上吃痛鬆手,被蜻蜓扯著的人馬上被抽得快要分屍。
 
要不是他扣上了安全帶的話,肯定不消半秒便被蜻蜓掉到地上。
 
但駕車那人被扯出車外,車自然沒法保持方向,馬上就朝著石壆衝去。我正想提醒蜻蜓,怎知牠已搶先一步後躍避開,那車瞬間撞向路邊石壆反轉失事。
 
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在我們左右兩方的車輛見狀都同時逼近,一貼著車身便大為減速,我給拋到前面又馬上爬起來。
 




但車身摩擦的尖銳聲音如鬼魅般狂號,弄得我馬上抱頭掩耳,但車子震得好像被捲入龍捲風一樣,我手卻沒法同時掩耳和抓緊地面,幾乎都要滑出車外。
 
即使大菊花早已把我們用藤蔓拉住,也不見得有什麼作用,我們依舊被扭曲得要命。
 
這時熊貓忽然發狂一樣抓住地面往旁一衝,順勢一拳擊穿牆壁咆哮。
 
「你發狂也沒有用!你根本什麼也幹不了!」若飛大叫。
 
「讓我出去!我一拳把那些人打穿!」牠呼喊著,那低沉的熊叫真讓人心寒。
 




「烈焰馬!」馬英秀忽現大叫,我轉頭才發現烈焰馬已經一躍跳下公路,四隻踏著火炎的馬蹄隨即為黑夜的公路添上紅光。
 
「放心!這點速度我能隨時追上!」那火紅野馬有如囚禁已久的野馬一樣嘶嘶大叫!背上的火炎好像爆炸一樣展現出澎湃的氣勢。
 
牠著地後又馬上擠進公路的另一端,似乎想攻擊壓制我們的鄰車。留在地上的火炎長達二三十米,後面的車輛都自覺的避開那道被地獄之火破開的路。
馬英秀還未從烈焰馬的驚人舉動中回復過來,但子彈連環掃射嚇得她馬上又縮回去。
 
「滕若飛,我猜你看到這東西肯定會罵髒話。」文理喊著,若飛聽了朝外看了看,卻是一臉肅然。
那可不是看到好東西時的表情。
 
「想辦法替我把那車打下來。」他喝道,立即又跑到車尾朝蝙蝠龍大叫:「別管其他車,把那坦克打下來,不然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裡!」
坦克?媽的,竟然出動到坦克來?精靈的保護膜能不能擋下炮彈?
 
「葉允行……你怎麼看?」陶源問我。我心說要是精靈的保護膜是國產貨的話,我們都得準備遺照一張。
可是精靈們還是沒意會到「坦克」這兩字的威力。




 
他們雖然戒備著將要迎來的攻擊,但眼裡完全沒有恐懼。
我也沒法解釋炮彈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但蝙蝠龍已向那坦克展開攻擊。初身之犢果然不畏虎!
牠嗖一聲被已沒入黑夜中,這是牠發動奇襲的前奏。
蝙蝠與坦克,鹿死誰手?
 
那坦克的炮管轉動,遙遙指著我們。再算上我們的距離和行車速度,那炮管又再前移幾分。
我不禁嚥一口氣,連氣也不敢再呼。
 
血紅之光在坦克上方猝然炸現。
蝙蝠龍張開雙翼,前爪一擊抓在炮管之上。
可是火光同時閃出,炮彈一擊即發。
 




我連吃驚的時間也沒有,馬上就抱頭往旁撲去。儘管我這一撲的意義不明,但我還是下意識的一撲。
炮彈轟在車旁幾米之處,轟隆的爆風把貨車側推了一下,整輛二十多噸重的貨車好像桌子上的豆子一樣,給炮彈轟得跳起來,餘震從地面傳來。
 
功夫熊貓也給嚇得直勾勾的望著陶源,好像不相信人類的兵器能造成如此強大的威力一樣。
軍方沒多給我們任何時間吃驚,馬上又傳來另一下炮擊的聲音。
 
我艱難的嚥下口水,連眼睛都不敢張開,手槍在掌中抖著。
「伏下!」不知是誰的叫喊。
 
接著車子給撞了一擊,地面瞬間傾側了幾分,那一剎那我幾乎要叫出來,可是喉嚨緊張得叫不出來。
 
車外的聲音忽然變得更清晰了。
我張眼,發現大半片車頂和車都被削去,一道兩三米長,一米闊的裂縫很立體的貫穿車側和車頂,我腦袋馬上提示我炮彈轟炸的軌跡。
 
精靈的保護仍然有效,不過卻沒有防禦子彈時那般霸道,千百顆子彈也傷不了一個保護膜,但遇上坦克的炮擊,那保護膜雖能保精靈不受皮肉之傷,卻沒法抵受炮擊的衝力。




 
這時天空也出現另一個追擊者,軍用直昇機。
上頭的人打著強力射燈照著我們,強光穿過我眼瞼,差點就把我照得變瞎!
一心也大叫著躲在雲雀背後,茫茫然的望著我,我喘著氣瞇眼看她。
 
她喊了一聲,但我完全沒法聽到,因為另一發炮擊又來了!
但轟炸聲距離我們很遠,好像從我們上空掠過一樣,沒有在車附近爆開。
肯定蝙蝠龍正在獨力跟坦克戰鬥!
 
「快讓蝙蝠龍回去!你們跟蝙蝠龍的距離快要超過一百米了。」對講機喊著。
我瞟了瞟若飛,只見他此時閉眼抿嘴努力地吸氣。
什麼話也沒說,沒有求救,沒有叫喊。只有他自己正在跟那淡紫色光線比拼。
 
他在幹什麼?他想一直撐到蝙蝠龍把坦克破壞了才讓牠回來?他怎知蝙蝠龍能否做到?
牠又怎知他的想法?




 
他臉變紫的速度極也快,由紅變紫也不過是兩秒之間的事。
他手開始抓住自己的頸皮膚,指甲刮在皮膚上,卻沒法抓到那條束縛的光線。
 
不可以讓他獨力戰鬥。
我吸了口氣,舉槍遙指著高空的敵人,那軍用直昇機。
 
人一生裡頭可以看兩次太陽。
左眼一次,右眼一次。
我合上左眼,用右眼瞄向手槍上的準星,然後用我賠上一隻眼的代價去開槍。
 
啊!!!手槍傳來極大的後座力,震得我虎口都麻痺了。
但左眼打開時卻還能看到一大片白光射在車裡。右眼卻充滿著各色炫光。
 
媽的!老子丟了一隻眼開了三槍,居然連那射燈都打不中?
 
我左眼再看著若飛。
他已經快撐不下去,那張臉紫得比阿凡達更紫。
 
我默念著一句說話,然後再次舉槍。
神啊!求你讓我把那該死的射燈打爆!
 
「不要張開眼!」一把急促而沉著的聲音說著。
握槍的右手傳來另一雙手的觸感,那雙手一抓住我手腕,一抓住我肩膀,把我的手完全拉直。
「當我叫你開槍,你就開槍。」那如神諭般的耳語好像咒語般驅動著我的右手。
 
神啊!你要借我的右手的話,那就用吧!
 
那雙手好像兩根彈弓一樣附在我的右手前後,一直為我和車輛的抖動避震。
讓我覺得這手臂好像被懸浮在車裡一樣不受塵世所動搖。
 
神說:「開槍!」
我的食指好像被電擊中一樣使力扣動板機。
 
半秒之後我再張開眼,車裡的白光消失了,若飛的臉也不那麼鐵青的,只是軟軟的趴在牆上蹲著喘噓噓的。這麼看來,蝙蝠龍已經擺平了那輛坦克回到若飛周圍的百米範圍之內。
要是牠再慢半拍,恐怕若飛的臉要一直紫下去。
 
但我更沒法相信神居然會讓我有能力不用賠上另一隻眼來毀滅那污衊神明的燈火。耳邊仍然迴響著那揮之不去的神諭呼召。
我幾乎要為我左眼的幸運和右眼的不幸感謝上蒼。
 
不過當我正要抺去眼淚的時候卻默然看到神那雙小得好像貓爪一樣的手臂扶著我的右手。
這是那門子的神啊?這麼破格的長出一對貓爪?賣萌嗎?
 
「他們又要來了!」神又再提示我。這回我禁不住好奇心了,不知道好奇心殺死貓定理會不會殺死這長貓手的神?
噢,媽的。我喊。
「看我幹什麼,他們要來了,還不快開槍!」瑪狃拉一雙深紅貓眼近距離盯著我。然後又順著貨車和直昇機的移動而擺動我的手。
「快開槍!」牠尖叫。
 
我稍稍壓制了腦袋要炸開的念頭,為手指頭施加了點力,讓手槍的板機快速扣下,後座力和槍聲再次暴響。
可是子彈只打中直昇機的前頭玻璃,根本連半點威脅也做不到。
 
「這麼弱?你可以用力一點嗎?」
「媽的!你有點常識沒有?手槍的威力跟我大力不大力跟本沒有關係!」
「你這白痴!你不用力怎麼能殺死那東西!」牠罵得理直氣壯。
我當下無言,感覺自己真的很白痴,居然想用常識來訓斥這外星怪貓,可是火氣一時攻上嘴裡,就回吐:「動動你的貓腦吧!這子彈打在機件上就能打下直昇機了嗎?那毛主席的怎樣打飛機豈不是垃圾教材?」
「哪你告訴我該怎樣打?」
「媽的!」我氣得要把牠馬上丟上去轟掉那直昇機,「打飛機嘛,不就是把它動得最厲害的東西打掉嗎?打螺旋槳!」我喊著。
 
牠聽了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然後貓眼紅光一收,把頭挨在我手上,兩手又再扶著我的手臂和手腕。
「就是用這東西發出的東西去打在那簿片最脆弱的地方吧…手不要再抖。」牠沉著氣說,但我又怎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手不抖。
 
怎知牠忽然又飄出一句:「就是現在!開槍!」我嚇得馬上扣板機,但瑪狃拉卻又立即伸爪扣住我手指,「慢了!別動!」
 
媽的,你好歹也給我反應時間吧!
 
「三,二…開槍!」我聽著就按拍子開槍,不消半秒便看到直昇機瞬間震動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一顆子彈又怎能把直昇機打下?更何況是一槍擊斷高速旋轉的螺旋槳。
可事實就是,那直昇機的螺旋槳馬上斷了一片,然後機身隨即失控,往後迴旋著消失。
 
我幾乎沒法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而且是由一隻貓眼精靈控制著我的手來達成。
 
還有兩公里。文理在對機提示我們。
 
「那麼我們就要準備對抗最後的圍捕了。」張莉莉說。
 
壓在我們車隊之前的軍車在蜻蜓和烈焰馬的干擾下在已被我們擺脫,牠們兩雙夾擊之下幾乎讓三四輛吉普車給撞反了,即便是裝甲車也逃不過蜻蜓的暴力強拆,那車雖然緊貼著我們車隊,可也是死狀最可怕的那輛。
 
先是車前大块裝甲給打陷進半米,後是蜻蜓扯著它急轉撞向鄰車然後反車掉下天橋。
 
「我們快要到了吧?那個碼頭。」小婷嘴巴微顫的問我們,眼神茫然好像忽然被綁匪架到這車上一樣。
 
「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若飛揉了揉頭面,擦拭了臉上的污跡。
「要是這場戰鬥出了什麼亂子,沒有狠下心的話,我們都準備去死好了。」他說這話時沒看著誰,好像自說自話一樣。
 
一心聽著抿著嘴。
我當然知道她這時心裡又再想什麼。她一向不好戰,這不同於小婷和幼羚那種不主戰的態度。
 
「不要再想著當什麼好人。從我們遇上精靈開始,就注定我們必定要戰鬥。這不是為了殺人或者什麼,而是活下去,你明白嗎?我們正面對生死存亡,而你心裡卻在乎這些道德不道德的,待你死了,你就能當聖人。可是這值得嗎?」我在她耳邊說。她聽了也沒表示,我也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捉緊了,前面的路障很多啊!」文理又喊。
 
但車子幾乎是同時被側撞一擊,我整個人失衡撞牆,好不容易穩住了,又遇上另一波撞擊。
 
一整波突如其來的襲擊害我們完全沒有防備的晃著,這時連蜻蜓仙子伊貝和烈焰馬都沒法再留在路面,急急又躍回車上。
 
「軍方有這樣強的攻勢,肯定已經掌握到我們的最終目的地。」陶源說。
 
若飛聽了若無其事的,好像被發現也是預料之中,語氣冷漠的道:「算了吧,就看外面的還有多少個能看得到日出。」
 
他說著這話的同時,貨車已被撞得幾乎沒法再向前行,軍方的機槍近距離掃射在車身上,子彈沿著保護膜一直亂飛,幾乎就用子彈給開了一個大洞。
 
車外的凶光穿過無數孔洞而至,又一個高速接近的龐然大物向著我們衝過來。
 
這回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