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和耿鬼異口同聲的說,我聽了心知不妙,他們剛才就說好出獄了就要收拾我。
 
「這回糟透了,他們人齊了多半要向我下手。」我朝對講機求救。
 
Chris兩手抓住鯉魚龍的頭冠,但離遠看去還是能看出他的虛弱--與其說是抓住,倒不如說是靠住,用手臂把其中一支角夾住,身體也往旁傾。
 
「滕若飛,你有沒有看到Chris Wong?他剛才失了不少血,身體正虛。如果這個時候攻擊鯉魚龍,很可能讓Chris給摔下來,這個時機我們可不能錯失。先別管警方的行動,反正我們怎也能突破包圍。快下手。」我說。
 
「你還他娘的下什麼手?」陳文理隔空劈頭就罵:「滕若飛你可別忘了我們多少人的命都得看你,你不會忘記當時求我丟下女兒過來救人時說過什麼嗎?我女兒哭成哪個樣子你該不會又忘了吧?我怎也不會讓你再跟這瘋子搞垮我們的計劃。無論如何我也要回到我女兒身邊。」
 




我聽得頭皮發麻,才想起文理杏梅還有個女兒,那小娃兒現在不會在這邊,這裡太危險了,小娃兒在這裡只會拖累我們。
但她爸卻是我們之中少數能駕駛的人,加上他們夫妻沒參與旺角的戰鬥,比華拉和黑斑豹的體力都得以保存下來,自然是參與劫獄的最佳人選之二。
 
「放心,我當然沒忘記。一切都按我們來的時候說好的去辦。這點意外我能處理掉,真有什麼必要的戰鬥也不會逃避,但我不會主動攻擊。
葉允行,我也跟你坦白吧,這次劫獄我們沒有把你當成必要的救援目標。要不是你那時候亂來,我們便不會遇上那麼多阻力,香港也不會被解放軍全面進駐。
雨傘運動動用不了的解放軍,被你那一刀給震動了。 」滕若飛說。
 
「別說笑吧,要是我動手殺了一個人就讓解放軍都出動了,那我們之前所有的戰鬥難道都是軍事演習,聖誕快閃活動嗎?我不過是親手殺了一個人,精靈殺死精靈的時候不也令精靈同行者死去嗎?精靈殺傷警察的時候不也殺了人嗎?怎麼我殺了人就成了大事?」媽的,真冤枉。
 
「總之我不管什麼解放軍什麼人死了,我告訴你們,我們這邊人都到了就立即起行,一分鐘也不會再留。你們好自為之。」陳文理大罵,對講機同時傳來零碎的槍聲。




 
「那你什麼也不要管吧!任由那條鯉魚龍把整個香港的人都壓成肉塊吧。反正我們逃了出去誰也不必管這傢伙。」我道。
 
這時蜻蜓再度飛起,原來這時候耿鬼又再消失了。牠刻意挑起我跟Chris的仇恨,就是為了讓鯉魚龍追擊我。
但即使這是耿鬼刻意營造的局面,我也沒法放任那傢伙不管。
 
「蜻蜓,你怎麼看?」我低下頭,只想聽聽牠的意見。
 
牠再度隨風昇起,頭往兩邊擺了擺,環顧了四周一下,似乎也在權衡。
 




Chris也正對鯉魚龍說什麼,鯉魚龍聽著也一路緩緩向包圍網蠕動,害得外面的警察都馬上對應後退。
 
「人類!給我一個叫做揚聲器的東西。我的拍檔有話要說。」出乎眾人的預料,鯉魚龍竟然開口說話。雖然這語氣讓人很不舒服,好像在下什麼命令似的。
 
「正在竊聽的警察們,你們該不會真的想讓那傢伙說話吧?」滕若飛道。但在他說話的同時,警方已經用行動回答了:「我們不會以任何形式與恐怖份子作交易。我重申一次,你們已經被包圍,請盡快棄械投降,無謂作不必要反抗。」
 
這是警方的指揮部隊從大後方利用音波炮所發放的話音。
 
哈哈哈......恐怖份子?你們腦袋都是長包子的嗎?
對講機傳來羅逸晨的笑聲。
 
「葉允行,如果你對鯉魚龍有興趣的話,我們大可會作。」他又道:「條件是先把患了腦癌的警犬殺掉。」
 
「葉允行,別聽他的,他只想戰鬥,戰鬥會有什麼後果,他一概不管,即使你現在跟他合力打倒鯉魚龍,哪又怎樣,你能逃出去嗎?能再留在這裡嗎?有意義嗎?」若飛又罵。
 




但這時鯉魚龍已再度行動,由蜿蜒前進一下子變為突進,瞬間收窄牠和警方防線的距離。
 
幾乎就是同時連羅逸晨都出手了,但誰也沒料想到他的目標竟然是警車。
鬼劍的觸手從夜裡街角飛出,抓住燈柱借力一躍猝然閃出,提著劍從高處落下,劍尖貫入警車車頂!
 
那車馬上爆發連聲槍擊,打得車頂一陣火花四溢。可他沒有半點遲疑,拉著半柄沒入車頂的劍就往旁拖行,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劃破紛亂。
 
我看著不禁猶豫,心道這傢伙前幾秒還說要合作殺死鯉魚龍,後半秒就向警方下手,這是古惑的劍嗎?
 
但另一邊的鯉魚龍沒把鬼劍羅逸晨看在眼內,朝著最接近的警車就吐了一發水炮,把車廂半邊轟掉,裡面走避不及的人被凹陷的車身壓住。
 
「人齊了,滕若飛葉允行,你們來還是不來?」對講機傳來另一邊車隊的消息。滕若飛沉默,依然沒有蹤影。
 
轉眼間羅逸晨已把車頂打穿,躍身車裡。
我正納悶他要幹什麼,不料他此時攻擊的車正是警方的指揮車。




一切前線行動的中樞。他要廢掉警方的行動,先切斷警方的中樞,任由手腳鯉魚龍把警方手腳咬掉。
 
三方混戰,最忌被圍攻,羅逸晨這便是要完全把警方的行動能力廢掉,讓警方成為誘餌。只要讓鯉魚龍的注意力集中在警方身上,我們便有更多機會攻擊鯉魚龍。
 
但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
現實是鯉魚龍已經把我當成目標,半秒之間便從警車群間衝刺,血盤大口迎面而來。蜻蜓側身斜飛便避開鯉魚龍的首波攻勢。
 
用王家衛的對白來說,我和Chris最接近的距離只有187cm,在0.01秒之後,我們成為了敵人。
 
然後,蜻蜓便低身下去,一隻手往後抓緊我,另一手抓住地面,以此為軸,把全身當成長鞭,尾巴上的三片葉狀片朝著鯉魚龍身揮去。
蜻蜓這一擊不僅是一回尾巴揮擊,還是火速逃脫的一擊。這一迴旋幾乎把我從牠背上甩掉,幸好牠一忘用手抓緊我。
 
但鯉魚龍也非省油的燈,受了一擊也馬上轉向,粗如卡車的身體靈活的一收一放便如彈弓一樣再度追來,讓蜻蜓再無餘力反擊,短短十幾秒已經退後近百米距離。
 
攻擊的節拍在笑聲的伴奏下無限重覆。




「害怕嗎?恐懼嗎?」Chris的譏笑聲緊隨我背。鯉魚龍在陸上彈動的速度絕對不能小覻,蜻蜓全速飛行也只比牠快上半拍,那血盤大口張得極大,彷如飛行的鯉魚旗一樣,在陸上衝刺。
 
「蜻蜓!不要直飛,往後巷鑽進去!」我扯著牠咆哮,幾乎就被後頭的巨型嘴巴嚇壞。但蜻蜓也無法隨意飛,鯉魚龍在我們之後一直緊追,蜿蜒的蛇身好像安裝了輪子一樣,還會隨時猝不及防一躍上前飛咬,好幾回蜻蜓想搶先轉向都被牠的飛咬阻止,只能一直沿著皇后大道向著上環方向飛。
 
「滕若飛你娘的飛到哪裡了!我快要被鯉魚龍咬死了!」我朝對講機大吼,已經沒有我冷靜的餘地,幾乎每說一句都得由心底裡吼出來。「我他媽的快要飛到上環了!」
 
但他依然沒回應,反倒是羅逸晨傳來召喚:「葉允行你跑太遠了我無法追上。」
我聽了就想罵人,我心想我還怎麼能慢慢地等你追上來!連蜻蜓也無法輕鬆應對,這條鯉魚龍的攻擊可是招招致命的節奏,我還敢讓蜻蜓慢慢來嗎。
 
「葉允行,再往前飛五十米就往高處飛,越過天橋朝國金二期飛,直接進入裡面。我會在五秒後發動攻擊給你爭取時間。」滕若飛道。
 
我聽著懵了,這算是什麼計劃!
但我無法再猶豫,只能相信他的話。
 
在蜻蜓又再飛行兩秒後,一條橫跨旁支大馬路的天橋映入眼簾。




「就是它,蜻蜓,高飛越過它!」我說罷再回頭一看,發現一個黑影從高飛急插向地。
 
「蝙蝠龍!逆鱗!」這清晰的喊叫劃破夜空,黑影咆哮一聲便從黑影中撕出一块斑斕的火炎,全身都包在這火炎之中,如披火炎的狂龍一樣直撲鯉魚龍背上,翼爪火速連斬。
鯉魚龍吃痛大叫,馬上扭身翻滾,龍頭朝尾旋轉,同時噴出大量水流,水流如在旋轉的陀螺中牽引,朝尾巴聚集成為尾巴的一部分,變成巨龍的鞭子往地面一揮,混凝土地面立即碎裂炸開,方圓十數米的地面全部陷進去,碎石灰塵高高揚起。
 
「媽的,滕若飛你沒事吧!」我幾乎就想撲下去。
幸好在我喊話之後蝙蝠馬上就反應過來。
 
在塵土飛揚中再施爆音波。飄散的塵土馬上隨著波動散開。
「葉允行別停下來。」
 
這時我們後面百米也出現藍色閃光,十餘輛警車頑固地追來,把幾條行車線全擠滿了,好像怎也不願放棄追捕一樣。
在蜻蜓再度飛行之時,我才發現車群前方有一輛鐵馬,沒有閃燈,沒有響號,只是借著馬路前行的騎士。
 
這是羅逸晨,他搶走了警方的電單車來趕路。
這個人一次又次孤身上路,沒有向我們招手,卻不知不覺成為我們的戰力。我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捱過去,怎麼提起劍成為戰場上的戰士。
 
在液態尾擊之後鯉魚龍彷如吸收了大量能量一樣又再發動引擎立身迴轉,兩根如旗幟一樣的魚鰭繼續向我接近。
但牠並非魯莽追擊之輩,在前行的一瞬間尾巴也同時左右猛絞,捲起一陣腥風血雨,幾乎把還在地上喘息的蝙蝠捲進去。
 
對講機馬上又傳來若飛的催促,我當然不敢再辯駁,讓蜻蜓全速進入國際金融中心之內。
雖然我不太清楚他讓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既然他讓我這麼做,我也只得跟著走。
 
「葉允行,把玻璃窗也好大門也好,總之什麼也好,都打出一個大洞,我會在來的路上把鯉魚龍牽制住。我們只能多花十幾分鐘來戰鬥,把鯉魚龍引到地底去,用盡辦法把牠困住,在減少牠對警方的威脅同時為我們逃走作準備。
我們沒多餘的力量,只能借用一下地型和腦袋。」
滕若飛解釋。雖然另一邊的陳文理馬上質疑他的做法不切實際,但事實上他們那邊也似乎陷入膠著,沒法子突破警方的包圍,而只能且戰且退的朝著上環方向走。
 
這時我和蜻蜓已經到達港鐵香港站前,正猶豫是否要從這個位置打進去。
 
如果他計劃把鯉魚龍困在這座建築物的地底,那就必定涉及把鯉魚龍引入建築物之內並且再度引入地下樓層的步驟。
但鯉魚龍和Chris的腦袋都沒長胞子,假如我們先行進入港鐵站內的鐵路,以鯉魚龍龐大得誇張的身型來看,沒可能下得了鐵路,牠一定會採取打地鼠的策略,暴力打穿地面,亂棍掃蕩,這對我們沒有好處。
 
也就是說我們不可以把目的做得太明顯,必須替它好好隱藏著,待到合適的時機才張開魚網把鯉魚趕進去。
 
而這個幌子,便是我們全力戰鬥的模樣。
 
「蜻蜓,把另一面的巨型蘋果燈牌打穿,將這個洞口作為我們的邀請函放到牠們面前。」我拍拍牠,牠也意會,馬上行動,四肢往玻璃幕貼上去,又再施展地震一招,玻璃窗雖然全由強化玻璃打造,但在蜻蜓的地震技能單方面施壓下,即使是玻璃窗也沒法撐住,幾秒間碎裂爆開。
 
幾乎就是同時,追趕而來的鯉魚龍也已經壓至數十米之外,朝著我們的臨時邀請函發炮,一個巨型火炎彈直接從外炸開,把玻璃窗粉碎。
 
「我是葉允行,我已經進入到國金裡面。」
一股來自於人類本能最深處的力量讓我無法忽視眼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