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好肛友』你出現啦。我以為你被小妹貼上字條後,淚奔出走,跟著師父浪跡天涯,永遠不回來了。」史達參一屁股坐到樊少秋左邊、張辰對面,拿掉桌上一組茶的聞香筒,直接捏起鈴鐺杯將青茶一口飲盡。些許沙啞的低沉嗓音說:「渴死了,怎沒有開水?現在可不是品茶的悠哉時光。」

  「嘿,史鏢師,你定居我們漢聯多少年了,還不懂品茶啊?一來就牛飲,真是糟蹋。」張辰皺眉瞪眼,忿忿嘮叨一句,手指比著桌下說:「下邊擱板有開水,別浪費桌上的。」

  「我不是不懂,實在是幹完架後很渴啊。」史達參彎腰俯低到桌下,看見第二層圓盤上擱了油布包裹與精緻木盒,旁邊有一只黑色砂面的鑄鐵茶壺,他伸手拎著纏麻提梁坐起身子,高舉茶壺仰頭張嘴便灌,讓壺嘴倒出的透白水線,直直落入口裡,咕嚕咕嚕溜下喉,一解喉間乾涸澀噬的折磨,真是爽快無比。

  「光頭佬,你再揭一次昔日瘡疤,信不信我肛了你!就用我背上這一桿長槍!」樊少秋解下長槍、未解布套,拍拍槍桿示威。熟歸熟,他不明白這些人到底同一件糗事,要翻多少遍才肯罷休......走著瞧,總有一天換他逮著別人嚼不爛的糗事,嚼到嘴歪掉。

  「開個玩笑嘛,何必認真呢?」史達參橫臂抹去嘴角水漬。





  「過去你們這些人開的玩笑還不夠多?若不是怕染臭了槍桿,我早就把你們一個個捅下去!」樊少秋撇嘴,淺抿一口茶,悻悻然說著。

  「兩位熱情的舌戰,請暫停一會。」張辰懷著多來幾個人、最好湊足十人數目的希冀,關切詢問:「史鏢師,現在情況如何。有人入選嗎,還是沒人?」

  「有兩個不是普通蜥蜴的蜥蜴人,特別硬!!」毛巾抹過史達參的光頭、臉龐、脖子與棕色胸毛稀疏的胸膛,總算把汗的黏膩及砂爍給擦掉。「打得我輸服了......我討厭輸的感覺。這狗屁招人標準,到底是誰定的?」

  「哈哈,敗北的滋味怎樣?想必是醍醐灌頂般通體順暢,對不對?恭祝你早日上癮──」樊少秋抓住光頭佬的新傷,用力刮上一拳而心情愉快,笑瞇瞇地扔一把糯白瓜籽入口。

  「你儘管笑,等會換你上場了。現在外面來兩位更狠的,包你非常輸服!」史達參拿眼上下打量、嘴嚼不已的樊少秋,像是瞻仰羔羊最後一眼地掃視他,說:「我會很賣力替你宣傳,保證人人逢你便說『久仰輸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失敗』,造成流行用語的火紅程度!」





  「有多狠?難道那兩位是生得三頭六臂、喊水會結凍,剁地土龜裂的人形怪物?」樊少秋一拍長槍,不以為然,自信說:「以我師父在江湖超榜三十欄的席位之中,或許擠不進前五,起碼也有前十。而師父自創的『煙雨竿蹤』,我已得七成。在限制四流內功的競技比試裡,我不信會這麼湊巧碰上同樣自創類型的招式,然後這個自創又湊巧勝過師父的!這種機率無疑遭雷劈一樣,倘若真個兒遇上了,我馬上去賭坊,好好搏他一把!贏錢給你們分紅!」

  「假如輸錢呢?」史達參問。

  「輸錢,你得請我吃一頓豪華大餐!來安慰我。」

  「去你的,只想幹包贏不賠的買賣!!」史達參一臉嫌惡睨視樊少秋。

  「話說回來,你怎麼肯定我技不如人,進而去賭?」樊少秋挑眉看著開始品茗的史達參。





  「因為──我有預感......」史達參滿面神秘莫測的意味,嗑開瓜子殼,將瓜籽丟到鈴鐺杯內的茶湯上。這是他剛剛想到的創新吃法,他自名為「品嗑飲茶法」。此外,他不會透露適才在演武場上,一對初來乍到的裝熟熊男與蒙面黑紗女,所給他一種很奇特、強烈真實和飄渺深邃混融在一塊的怪異離世感,這無疑是踩高蹺來的高人,就像扛鏢子林坦之一樣,有別樣特殊又強悍的氣息場域。幸虧交班替換的時間已到......他可不願再次吞下一隻慘敗臭鼬,大啖憋屈無奈的不甘滋味。慘敗臭鼬該換人吞吞看嘍。

  「去你個牛油禿頭感,預感能準──我天天拉你一起去賭就飽啦。甭工作了,缺錢去賭坊提款。」樊少秋起身走到右後方、椅列末位圈椅旁的一只茶几前,彎腰伸手,拖出一簍墊著薄紙板的籐編垃圾桶。回座,將桌上積成小山堆的瓜子殼,掃進垃圾桶裡。

  「不管來者是何方神聖,出去會他一會,便知分曉。」張辰喝完最後一口青茶,將白瓷鈴鐺杯放回翹頭案造型、筏柵排水槽的竹製茶盤上。接過樊少秋遞來的垃圾桶,一掃他自己的瓜殼小山。心想自己的老刀法,來來去去也就這麼幾招,每日鏢務繁忙、休假又得拜訪朋友或客戶,不讓交情冷掉。根本就沒啥時間獨處靜思,嘗試在刀法上搞幾招新的變化。少秋運氣夠好,能得遇名師授藝,他著實替少秋高興並且與有榮焉......哼哼哼、哈哈哈,這一票逃避理由是要騙誰啊,其實小雪死後──他對自己臥房就有很大的排斥......一進房,總會憶起小雪白白的細條身影,活躍在他面前上竄下跳......心田上用脆弱瓦片層層堆疊築起的藉口高塔底下,是什麼......他清楚得很......酒都麻痺不了的清楚......

  「你們帶著尊嚴,安心的去吧。我得沖沖澡,趕上匿名戒酒會。」史達參揮揮手的光頭背影,消失在掛畫北牆左側的出入豁口處,前往後院。

  「你時辰已到了嗎?動作最好快點,光明來世等著你呢。」樊少秋掌靠嘴邊,對史達參消失的豁口處,反譏嚷嚷。「遲了,可就趕不及殯葬店的週年優惠。」

  「你準備好了沒?」張辰提刀起身,朝前院打鬥聲不斷的演武場,邁開步伐。「走,見客。」

※ ※ ※

  六日是休息日,不會聽到老伯宏亮咚咚噹噹的敲鐘聲。蒼墨琴本想早點起床,不要和以前一樣睡到中午。豈料,大約七點多的時候,在意識仍蓋上一片昏沉朦朧的睡霧厚毯之中、沉眠於混沌未清時,下身粗碩堅硬的晨勃大傢伙忽然擠入一處緻嫩滑溜、緊緊包裹束縛的潤液甬道裡,緩慢地廝磨搓揉他整支膨脹欲迸的鐵柱。不僅消解他繃漲的難受,更是傳來一波波歡然浮昇的磨蹭快感──他睜眼後,發現自己兩腕遭師傅的玉手牢牢箝箍著,像舉手投降那樣左右分開、釘在他脖子兩側,而漆黑絲綢床鋪上的順滑蠶絲被,全都給扔到富麗精緻的乾淨大地毯上。





  在粉紫幔紗下的赤霜華,一絲不掛跨坐在徒兒身上,正不停擰動她綿柔又強韌的迷人腰肢,巍峨顫抖著渾圓乳球上的殷色紅梅。她那嫣紅染春化為桃色眼影下的脈脈美目,蘊含笑意俯視身下懵然傻眼、不知發生啥事的呆熊徒兒。今日凌晨不知為何,她特別想要,恰巧旁邊躺了這麼一隻胸腹岩肌壘壘虯結又硬梆梆、下身早早昂揚立大柱的酣睡熊。接著她軟綿小白手,不自覺地撫摸上那暖熱起伏的岩塊肌群,摸呀撫的,越摸火燒越旺,於是就給他騎上去了。然後白纖玉手引導著攀筋灼杵她闖入體內,頓時傳來強烈填滿堅實及酥酥甜甜的愉悅快感,漫遍了她高亢慾渴的強健嬌軀與暈陶神識──

  「早,你還在冬──嗯哼──眠啊?」她彤唇微啟、喘著馥郁氣息,銀白秀髮在紅潤雙頰旁連連擺晃,婀娜腰肢不停浪搖著沁流蜜液的濕漉漉雪臀,扭臀動作逐漸加劇......

  遭到晨襲的蒼墨琴,愣愣盯著下半身與師傅的小腹親密黏在一塊、大做磨杵運動的交合處,腦袋內混亂理智和肉體快感糾結成一團釐不清。恍神低喃:「師傅早,妳怎麼唔嗯嗯......」他話還沒說完,就讓芬芳水唇給堵上他粗獷厚息的嘴,剩下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被蠻橫強吻的奇特感覺......

  結果蒼墨琴奮發圖強的早起計畫,被師傅的晨飆運動給打亂了。本來完事後的溫存,想說瞇一下眼稍作歇息,還看一眼掛在粉紫床幔上橫桿的木製小貓頭鷹時鐘:上午九點整......喔,師傅飆他飆了一小時又幾分......總之,他以為閉下眼,頂多寐一小時左右。沒想到這一寐,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穿越時空!!他媽的直奔下午......一寸光陰一寸金,回籠懶覺浪費幾多金......更何況每日必須要清潔的床單、枕頭套、屬於家圍內的樓層和奢華質感大絨毯,以及最麻煩的蠶絲被,一堆待辦事項等著他處理。這些都沾有他與師傅在夜間做肉體切磋時,所留下無可描述的激烈痕跡。所幸,內功可以繼續解決一切,加速打掃縮短時間至半小時或一小時左右,不過得輪流轉用風火雷才行......沒想到這讓向來怠惰練功的他,卻因此沒退步......

下午二點十四分。

  蒼墨琴再度睜開眼睛,便見赤霜華緊閉雙目一臉愜意舒適、裸著絕美胴體趴在他身上。胸膛滿是她香軟嬌軀呼吸起伏的魅惑動態,綿延勻長的芬芳吐息,直撲他面容。螓首枕著他耳旁一條金綢抱枕,高低落差正好托住她玉頸不至扭傷。師傅是個自制力很高的人,偶爾放縱,而他是相反的偶爾自制。所以,她可以多睡會,甚至爆睡到晚上也沒關係,他不行──

  他小心翼翼動作輕柔,環臂摟著師傅的窈窕腰肢、掌扶她光潔藕臂,慢慢翻身,讓她仰躺在側。招手攝吸絨毯上的蠶絲被團,攤開絲被,覆蓋到師傅白晃晃的光裸身子上。此時她突兀伸手過來,像是要找東西抱抱似,他趕緊將另一條長綢枕抓過來,塞到她懷裡給她抱......一切辦妥,蒼墨琴把粉紫幔紗撩至角落架柱上綁好。下床裸足走去衛浴間,一番快速梳洗後,套上黑紗袍走到格窗拉門前,拉開門,腳板穿進陽臺的室外草鞋,跨越石雕欄杆、從三樓跳下去。






  伙房內、門口邊,一塊紅橡餐桌上,蓋著一大張碗型的竹編菜罩,罩裡是長老獨孤匹夫中午下廚的一套鹹粥小菜。做好之後,他見掌門和掌門的永關弟子,都還在水沐昭昭樓的主臥室裡──閉關修戀。根本就沒人來捧場他的傑作。不過無所謂,他早已習慣派中清冷,但是在他輪流輔佐五仙宮的雜務生涯中,水仙派算是經營得最慘澹的一宮,也是他待很久的一回,差三個月就破風仙宮的最高記錄──獨品自己中上水準、符合自己口味的偏鹹手藝,倒是頗有自爽的成就感──飽餐一頓之後,已是午後一刻,仍未有來人。他蓋上菜罩,步出伙房,拍拍身上洗到褪色發白、淺藍素色滾靛邊的寬袖深衣,理理落至背後腰際的花白髮束,整一下木簪藍環髮冠。接著驀然敞開大腿、來個青蛙蹲,從袖裡掏出菸斗點燃後猛吸一口,就著青蛙蹲姿勢,在吞雲吐霧中冉冉浮身而起,乘風遠去,下山到城裡去聆賞曲子。



  蒼墨琴掀開蓋菜罩,便見一口鐵釜盛滿摻了芹菜末與香菇切片的肉絲鹹粥、淋上醬油膏的燙菠菜、一盤脆皮炸豆腐與一盤豆腐乳、醃脆瓜淺碟和一盤四片荷包蛋,以及一鍋香菇雞湯,不過美味可口的菜餚們都已經冷掉了。排除冷菜的問題很簡單,內功又再一次萬萬歲了......有內功,無難事,廢柴變成大英雄。

  赤霜華在淺眠之中,下意識攬緊雙臂,卻驚覺徒兒怎麼瘦了好幾圈又失去體溫,而且還是軟的!她一睜眼,發現懷裡的東西,是個瘦不拉嘰的無溫假貨!她本身就夠滑軟了,還抱個滑膩的軟枕!?這軟滑對軟滑之間有某種莫名斥力,兼具被欺瞞的些許不快感......她微微嗔怒地抓緊長枕,隨手一扔,扔到高貴典雅的大地毯上。裸著仙麗玉體下床,路過時還踢它一腳,踢到毛毯邊緣去。貴妃椅上的紅薄紗袍,凌空飛起,披覆到她即將踏入浴室的窄肩裸背。

  赤霜華梳洗完畢,步出衛浴間,瞧見每天都擦拭得亮晶晶的花梨木圓桌上,擺了一桌熱騰冒蒸煙的鹹粥小菜。此時一身透視黑紗袍的徒弟,正勤勞地在擦拭木紋冰箱旁、一排可掛煤油燈盞的燈掛椅和茶几。他擦完後,一一撐起六扇雕柵四錢紋的玻璃支摘窗,讓空氣流通、光線照進來增加房內明亮。那黑紗底下雄壯身軀與大腿的虯結肌肉,隨彎腰擦拭以及伸臂撐窗等動作而展現陽剛鋒芒,挑逗著她眼睛。

  不過她仍小氣地介意適才真貨變假枕的起床瑣事,而冷著臉容──她淡淡瞄一眼徒兒忙碌的熊材身影,蓮步輕移,款款繞過半圈桌緣,坐到備妥竹筷、箸架、湯匙和青瓷碗的座位上......好吧,她正視且承認自己確實偷偷多瞄了幾眼。入座後,在舀勺盛粥與夾菜夾冷脆瓜之間的當兒,眼睛依舊不時瞅又瞅......

  「師傅今天氣色特別好吶,整個人都容光煥發、明艷動人呢。」蒼墨琴高高掛起開朗的咧嘴笑容,挨著赤霜華身畔拉開彎腿圓凳,坐下。將籠蓋雙臂的黑紗寬袖,依序挽到肩頭上。勺粥盛滿他綠花瓷碗公,再夾片半熟荷包蛋,一口塞。嚼蛋糊語地說:「連您的內功,也更精進一層了。照這進展,成為第七主宰的日子,是指期可待呀。」





  「嗯......」赤霜華自顧自品嘗涼脆可口又甘甘鹹鹹的醃脆瓜,不搭話。蒼墨琴見師傅不怎麼理睬他,心裡覺得奇怪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令她不悅的事?低聲試探:「師傅生氣啦?是不是因為弟子沒叫醒您的緣故?」

  「沒呀,為師怎敢因為一點小小瑣事,就責難乖巧懂事的好徒兒呢!」赤霜華啃咬脆瓜時,腮幫子咀嚼的幅度忽然稍稍激動了些,好似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她伸出藕白小臂,夾三塊豆腐乳到碗裡。「你別庸人自擾,想太多。快吃你的粥吧!」

  蒼墨琴又一口幹掉一大塊炸豆腐,過往五年歲月裡,與師傅共枕眠之後的隔日早晨,總是特──飢餓。他聽出師傅語氣中的潛水埋怨。想確認,於是再次探問:「師傅,那──地毯邊緣的抱枕是......?」

  「不知道,別問我。」她面容微偏,直接看向左牆一盞蓮花立燈,然後目光放遠兩公尺,盯著酒紅門框上一隻小小、黑黑的小壁虎。「我醒來時,它就在那裡了。」──那隻小壁虎的肚子,突然加速漲縮,好似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而呼吸急促......

  「原來如此,我知道答案了!抱枕它......一定是被師傅美到跳床投胎,不想活了!!」蒼墨琴說著說著,拖凳靠過去,賊兮兮的大手,穿過紅紗袍側邊開口,一把緊緊摟住師傅滑膩強健的水柔柳腰,指掌輕撫小腹。堅如厚實岩塊的左胸,貼上她香肩。熱呼呼氣息往她粉耳處,吹拂送暖風。「我說的可對?師唬──」

  「你你,你幹嘛!光天化日下的......」赤霜華突兀遭到暴熊肉體的灼熱貼襲,粗臂摩娑她軟腰和秀窄香肩抵靠他寬闊岩膛的親密接觸,渡來絲絲如葉脈末梢般繁複電流,散竄刷過她鬧彆扭的裝冷嬌軀。令她平靜芳心一舉湧冒驚慌、慾苗、白晝羞怯等情緒,蹴飛先前那一點嗔怒......她雙頰薄燒,一肘勉力頂開他,說:「還呼──咧!!有什麼好呼的!?」

  「氣消了嗎?」蒼墨琴眨了眨狗汪汪的黑白眸子,放射眼神攻勢,雖然仍舊不知道師傅到底生什麼氣,但他早已習慣她的反反覆覆。「氣沒消的話,就讓弟子用體溫來取悅您......」

  「怕你啦。快點吃完!注意時間!!」她迅速喝完鹹粥,再夾口菠菜。鎮壓心湖逐漸升溫的情緒漣漪,再放任下去又要變成騰騰波瀾。





  「來,師傅,幫妳盛雞湯」他捧過師傅手上的青瓷碗,捉捏櫸木湯勺的柄末,舀著油亮美味的香菇雞湯;兩隻啾啾叫的麻雀,從支摘窗口飛進來,落到窗下憑牆安置的一只茶几上糕點盤裡。在盤中蹦蹦跳跳,啄啄點點的啄食糕餅碎屑。

  「這些菜,是長老煮的嗎?」赤霜華一匙接一匙品飲香氣四溢、濃郁甘甜的雞湯。

  「是啊。」蒼墨琴接著掃蕩桌上菜餚。

  「難怪有些偏鹹,不過雞湯真的好喝。你煮的雞湯還需要加強些,看能不能跟長老一樣好。」

  「沒問題勒。」

  「待會把旺財牽來吧,太久沒讓牠跑一跑,馬腿快肥成象腿了。記得上馬鞍啊!不要丟三落四的。」

  「好。」

  「昨晚買的衣服,別忘了穿啊──」赤霜華夾起最後一小塊炸豆腐,在豆腐塊底下墊著掌,分兩口吃完。

  「好。」

  「對了,給你的錢,可別迷迷糊糊搞丟了。」

  「是──」蒼墨琴夾菜動作不停,可臉上表情卻是古井無波的面癱化了。心底開始翻白眼,師傅的碎嘴叮囑又要開始了......喔,天哪──他想趕緊收拾碗盤,趕緊去洗腕,溜之大吉;此時,窗口又飛進來兩隻白尾八哥,驅走小麻雀,囂張的霸佔糕點盤。甚至其中一隻還飛下來,在沉褐色胡桃木地板上謹慎的東張西望,邁著跳跳停停的零碎步子,越跳越接近他們這一桌,看樣子是想來蹭飯。

  「琴兒,接下來出門在外,連月奔波的期間裡,可別給我節外生枝啊,聽到沒!」

  「知道啦,囉哩叭嗦的......」

  「啥──?嫌我囉嗦!?翅膀長硬了!!信不信我揍得你唉呀、唉呀叫的。」赤霜華一聽頑劣弟子突如其來的抱怨。美眸怒睜,放下碗筷,隻手扠腰生氣的一拍案面、震得桌上一干菜餚湯鍋,齊齊彈了一大跳並濺起點點湯汁,汁滴循原跡回落下,不玷濁半點清白案。碗盤陣營叮叮噹噹紛彈跳,兩隻大膽貪吃的白尾八哥,也嚇得奪窗飛走──她往旁邊一看,準備教訓教訓這皮癢癢的臭小子,卻瞧見圓凳不知何時被翻倒在旁邊,而他則屈起了左膝、側臥在地上裸露強壯大腿,手拉寬袖遮半面,悲難式深鎖著眉宇,眼角掛著兩行明顯用口水塗抹的假淚痕。一副像是被惡毒姥姥折辱過後的大隻婢女,用哭哭啼啼的哀傷神情凝望她。

  「嗚嗚嗚,師傅就只會喊打喊罵,家暴我。小男子好命苦哇──」蒼墨琴扯起大袖藏面其後,低聲啜泣......披著黑紗袍的寬厚肩頭,抖得乍高乍低,看起來好似哭得很生硬。像是游泳初學者,跳到深至腰部的水池裡練習游泳那樣,腳划得僵直死板不協調,手臂一動一停遲疑的生澀撥水,對每個步驟充滿不確定。

  「臭小子,你這壞掉的哭聲──不,及,格。罰你重哭到我滿意為止!」她一揮紅紗長袖,轉回桌上繼續夾菜吃。瞧他那憨熊身材,硬扮受虐小婢女的滑稽樣──讓她差點笑出來......能想像得到,顯貴豪門裡調教僕役的管家姥姥,在訓斥他這頭巨熊婢女時,惹得巨熊婢女心裡一個不甚愉快,就一巴掌橫過去,拍得姥姥轉著圈圈噴出庭院,飛向天際,連帶假髮假牙一起遠走他飛......「哭聲沒達到仙樂飄飄、萬鳥來朝的造極境界,就別起來了。」

  「嗚嗚嗚,我好命苦喔──」

  「嗚嗚,我命苦苦的兒。」

  「嗯──我......真是苦得......好漂亮喔──」漸漸語無倫次的瞇眼蒼墨琴,藉著側臥在地上的最佳低視野角度,熱切監視師傅絕倫胴體的一舉一動:她優雅皙俊的頸子,飲粥吞嚥時,恍若幼嫩可愛的桑蠶在緩緩蠕行。令他亟欲仔仔細細的舔上數十回──朧透紅紗袍之後,應藕臂夾菜動作,而如絨兔輕輕躍顫般的飽滿挺乳。他已望梅止渴反倒加渴──六塊小腹肌的妖嬈腰肢,給了他許多掌輕撫、舌縝拭、連啄吻、頰摩娑等靈感,衍生諸多保養她肌膚的上嘉良策──似花苞渾圓的粉潤翹臀、腿根併成倒三角的美妙壑谷,令他神魂已栽──而她交疊翹腳的雪白大腿,其仙足上的蔥趾們,正心情愉快地交趾搓搓。

  他想恭拿一足握於他右掌之中,指趾緊扣。另一足則擱在他蹲跪的膝蓋上、整個踝板端入他厚胸的熱懷裡,窩著。用左手空出來的粗糙大掌,揉撫那修長白皙的滑嫩小腿肚......椅子已經選好了,就是紫羅蘭薄紗帷幕與他們架子床之間那一面牆,大掛布「夜林望星空」下、有方塊枕頭與水色軟墊的加大款貴妃椅。讓師傅斜倚貴妃塌上,他則蹲跪或坐一張小凳子在塌下,溫柔地按摩玉腿仙足,然後視線慢慢沿著玉腿斜坡而上,必然經過......他將來定會實施這造福雙方的理想......

  赤霜華越聽越感到奇怪,徒兒語氣完全變了調。如無必要,她不會用靈犀窺探隱私,也清楚最好別在假日這麼做,因為接收到的感覺,總是全心全意伺候她的盛大慾宴感覺,接著就會遭到他這濃如重墨的情慾感覺,給汙染,然後一同跳入滾滾奔騰的虹蜜江河裏,浮浮沉沉廝混了一整天──捧心對待她的極情,這才是最難以抗拒的「被寵愛」感......現下,那一股灼灼目光,持續掃視她身體。她不需靈犀,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噢,那熱線,停駐在她胸口了......但是,還有正事要辦,切莫再縱情下去......

  「你盯著我的奶子許久,是不是想吸吮呀?」赤霜華嘆口氣,趕緊收攝心神,否則正事甭想辦了。她此刻情願跑去最高階的「特級未知區域」找幾隻可怕的怪物或是大妖大魔,來場全力火拼。省得在假日的朝陽時刻裡,面對她難以抗拒的搞怪徒兒。不,應該是,色魔徒弟。只針對她又花樣特多的色魔徒弟。

  「咦?師傅怎麼知道......」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正目光了,色鬼!讓我來幫你收收心!」赤霜華放下碗筷,「匡」一聲拉退圓凳,起身往旁邊走去,直至深栗色狹曲紋的碳化木板壁面前。她伸掌貼著牆開始摸索,牆面貼掌撫摸的那一塊區域,竟宛如紙張似壓出數道折痕且浮凸一條棒狀亙脈。然後她手指往橫棒末端一插,戳破壁紙,伸臂鑽進去,然後徐徐抽出一節纏繞紅繩的握柄;蒼墨琴此時此刻彷彿遭到晴天霹了好幾靂在身上,他滿臉震驚的盯著師傅,從牆上慢慢抽出那一條昔日噩夢......原來她用壁紙埋藏禍害藤條......不過,壁紙是啥時候貼上去的?

  「老天爺快來看喔!師,傅,作,弊啦──」他跪著浮地三公分,十萬火急的直滑過去,衝越圓凳與花梨桌之間的空檔──撲到師傅身後,兩手穿她出腋下、拼命抱住她,雙掌緊緊抓捏她飽滿彈手的渾圓乳球,企圖阻止她拿出禍害藤條。登時他懷抱裡滿是師傅軟香豐實的仙嬈玉體;而赤霜華的感覺,則像是被突如其來的活熊外套,給重重包裹......又壯又厚還會噴呼熱息的活熊外套,迫得她渾身燥熱起來,開始冒汗,直想脫掉朧透紅紗袍,一絲不掛地圖個涼快。

  「已是三點多了,當下是用不明物體頂著我後面的時候嗎?」赤霜華逼自己冷靜下來,平淡說道。她只是想嚇唬嚇唬他,沒真的要用上這一支藤條。

  「什麼!?下午三點多了?」蒼墨琴一聽時間這麼晚了,快耽誤到師傅的計畫,這大大悖逆他最高原則!!他立刻焦急得運起雷象功,身形疾如閃電般化為一道高大模糊的長簾影幕,瞬間如旋風般圍繞桌緣一圈,收掉殘羹菜餚與鍋碗筷勺,推開陽台拉門,先擱在門邊。接著閃現在寬大衣櫃面前,一眨眼便著裝完成,穿的是昨晚新買的熊樣勁裝。過程中還高嚷說:「吼──都是師傅啦。早上騎得人家欲仙欲死,不知人間歲月渡過幾多年......」

  赤霜華尚處在活熊外套忽然變成一團空盪涼氣,冷暖落差使得心頭宛如被揉捏一把而悵然若失的走神狀態裡。聞言後,她張大難以置信聽見了什麼爛理由的眼睛,瞪著二秒收桌、穿戴完成並且惡人先告狀的頑劣徒弟。

  「怪我!?很好,你等我一下!!」她火大說著,銀白秀髮恍若沉入水潭般緩緩浮揚,浩瀚磅礡的支配者之力,僅僅動用三成五,範圍籠罩整棟水沐昭昭樓。室內空間仿若一大塊鞏固的膠質囚牢,使人一舉一動之間像是穿了千斤鐵衣般重重滯礙,且越來越鬱結凝實,最後全身宛如遭到山嶽蓋體般的超重壓制,而喪失活動能力;大氣被可怕力量合握擠壓,導致圓桌椅凳、紫羅蘭薄紗帷幕、富麗典雅的宮廷風地毯、金枕黑舖粉紫幔的旖旎大床等傢俱擺設,看起
來彷彿汪洋裡隨波搖曳的海帶叢那樣一柵柵地扭曲著──她憤怒轉身,冷酷無情地抽出降徒藤條......

  糟糕,玩笑開過頭講錯話,慘斃了!!蒼墨琴見情勢危急,使出自雷仙宮結訓歸來、頭一次的全力以赴。趁膠質囚牢還沒徹底硬質化,咚一聲蹬地悶響,他消失,衣櫃旁驀然「磅轟」炸開一小朵立屏音爆雲,颳出曇花一現的強橫氣浪之後......沒有之後了。強橫氣浪之所以曇花一現,是被龐大力量像碾螞蟻那樣給強硬碾熄的緣故。音爆雲消失得更快,才剛有一線薄邊、要綻放時,就淹沒了。

  而蒼墨琴手刀奔馳、抬腿跨欄的悍勇姿勢,僵硬如雕像,定在房外陽台的雕花欄杆正上方,他只剩下眼珠子可以轉動──接著他整個人感覺像是有一口貼合身形的鋼鐵棺材,把他給毫無縫隙的嚴密封關,無法動彈。爾後被操弄成雙手緊貼大腿兩側,在空中立正站好,並且開始慢慢彎腰、噘起臀部。他滿臉驚懼看著自己的身體倒著飛,徐徐經過陽臺拉門,斜過典雅大地毯上方,往雙手緊握藤條的女打者飛去。師傅的嫣然一笑,在他眼裡卻是猙獰一笑......

  「給我過來!!」她一棒重重打擊出去,怒氣一轟煙消雲散,心情無比舒暢,白嫩小掌裡有強烈彈手的打擊感。水沐昭昭樓解除定格封印,室內空氣再度流通,傢俱們的面孔恢復正常,不再是嚇人的扭曲搖擺。怯生生的小黑壁虎,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四處張望。貴妃椅兩旁高几上的「芳香波」盆栽,也開始接待戶外微風,跨窗進來閒話家常、串串門子,它們今日話題是──某個失言蠢蛋,遭到鞭屁入裡、藤襲教誨的作死事蹟。

  「歐呼嗚嗚嗚──」蒼墨琴慘叫聲中摀著紅腫發疼的臀部,朝屋簷、雕欄、拉門三者圍起來的天空缺口,噴射出去,劃出百年難得一見完美的爬坡斷崖線,跳崖式掉下去。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哀嚎聲一路從高處,垂直墜落至一樓廣場。

  砰一聲沉悶響,蒼墨琴四肢大張、側臉著地的趴臥姿勢,衝擊粗糙堅硬的方塊石板地面,乍開周遭一圈稀薄的塵土漣漪,向外擴散並逐漸拉高成霧浪。吹得佇立在他左右肩畔上的兩桿棉襖稻草人,連連發顫好似呵呵笑,笑到肚子痛的模樣。他臥倒的半闔眼之鹹魚視線,注目在一樓欄杆迴廊的轉角處臺基下,一盞雙坡屋頂小房子造型、梯型底座有著濃烈巖古味道的青石立燈。渾身除了前後暴疼以外,腦海裡響起紅辣辣的省思:媽的,一失言成屁股恨,我真是嘴賤吶......還有,現在可千萬別給我落井下鳥糞!

  「乖徒兒,你沒事吧?」師傅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三樓拋下來。

  「沒,問,題──」

  「那還不趕快把碗盤挪去伙房,牽旺財過來!」師傅清脆悅耳的聲音,繼續說。「對了,藤條我就不換藏匿點了。你有種就動動看!」

  「是──」蒼墨琴有氣無力應答著、撐起身子爬起來,拍拍罩甲衫面上棕熊圖樣的黃撲撲沙塵,運用融風勁把三樓陽台上的碗盤堆,捲下來。隔空御物碰上要拐彎時,實在不怎麼好使──他大步行越襖衣草人林立的練武廣場,繞過西廂到後面,碗盤堆則凌空悠悠哉哉地,飛入伙房門口邊的紅橡餐桌上擱著;他走進一座木牆瓦頂的單列式馬廄裡。仗自己特別高大的熊身材,把馬背高度一百六十二公分、久未被人騎而野慣了性子的栗毛旺財,挾在腋下臂環著馬腹走出來。蒼墨琴覺得自己看起來像是圈了一捆待曬棉被的婦人,正要去曬衣場掛竿晾太陽......差點忘了轡頭、無刺馬銜、韁繩馬鞍等配具。他又帶著任性嘶鳴聲不斷、四蹄踩空亂掙扎的旺財走回棚內......

  「旺財老哥,你每日都讓老伯野放到山林裡四處跑,逍遙那麼久了,也該盡點職責了。我說的對不對?」蒼墨琴挾著又嘶鳴又掙扎的旺財,照原路走回廣場。另一手安撫牠動來動去的強健長頸與粗厚馬鬃,說:「這樣吧,你不願意的話,就說一聲。我即刻放你回去。我是個善解馬意的正人君子,從不強馬所難。」

  「呼,叱──呼,叱──捂吼吼。」旺財發出宣示主導地位的沉吼聲。

  「抱歉,我聽不懂馬話。不過我想,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早就跑走了。又怎會乖乖跟我走呢?我猜得中不中?」蒼墨琴笑容一片欣喜,摸著馬毛說:「看來我們家的旺財,終於懂事了,長大了。我甚感寬慰啊──」

  旺財馬頸一軟,忽然想死......被這麼一頭人熊給抱得四腳踩空,是要怎麼逃跑?

  與旺財協商對話之間,蒼墨琴不知不覺走到教學廳前的石磚階梯下。他一抬眼便見朱河浮烏紋的勁裝師傅,俏立大廳門口等他──她頭戴黑紗斗笠、身穿酒紅底色綴烏粼波紋的無袖對襟罩甲杉、內裡是天青色上衣、下擺側衩處可見黑色窄管長褲。滾白條邊的紅腰帶,暗藏軟劍「一泓空幕」,外面則是繫一柄她許久沒用的配劍「凌明」,其劍鞘是深靛飾銀菱紋的劍鞘。

  穿上許久以前歷遊時期的輕便戎裝,讓赤霜華英姿煥發,舉手投足之間蒼勁有力又透逸著虛渺氣息,給人一種臨淵深邃又飄忽無定的不真實朦朧感。她一手按著「凌明」劍柄,步越迴廊,走下石階,來到盯著她猛瞧的傻楞徒弟面前。此刻已被放下的旺財,一見到她,便溫馴的低著頭,湊過去討摸摸......她伸手摸摸旺財的馬臉,說:「阿財──你放野了這麼久,居然沒變胖?真是神奇呢。」

  「可不是嗎。旺財已經懂事了,懂得每日自我鍛鍊呢。」蒼墨琴一臉笑嘻嘻的,也跟著湊到赤霜華面前。

  「你幹嘛!?說話要靠這麼近嗎?我氣還沒消喔!」

  「我知道錯了,師傅。罰不完的以後再罰吧,現在咱們先來一個出門前的必備儀式──」蒼墨琴賠笑依舊,忽然

  掀開師傅的黑紗、舒臂攬住她香軟的柔韌蠻腰,用力一拉,緊緊貼密他灼熱的圓闊熊腰。在她美眸怔大的注視下,鬍渣大嘴覆上她微張的水澤彤唇。彼此通連的口腔內,開始大肆進行粗獷重息與芳蘭郁氣之間的熱絡對流。他糙厚寬舌深伸探入,尋捲到她綿緻潤舌之後,便渾倆忘我地癡纏在一塊攪拌著,交談沉默的訊息──他的舌:妳氣消了沒呀?她的舌:早就消失啦......

傾情一深吻,完畢。

  蒼墨琴溫柔地慢慢放下師傅的漆黑面紗,轉身走到旺財旁邊,對牠說:「老兄,我能減輕自已的重量。所以,你的負擔會很輕,這段期間就麻煩你了。」他說完,踩蹬上馬。

  罩紗後的赤霜華,仍星眸緊閉的呆杵在原地,回味剛剛迷亂醉人的美妙滋味......

  「師傅,時間不早嘍!欲知香豔下文如何,晚上再續纏綿吧。」蒼墨琴策馬來到赤霜華身畔,伸出大手,遞到她面前。

  「你再貧嘴看看,看我不把你抱到吐──哼!」赤霜華搭上徒兒的手,翻身上馬,坐到他後面。接著雙臂使勁抱住他的粗腰,還用了點內功......

  「啊,喔──痛啊!師傅,妳再這樣,我晚上動不了啦!」蒼墨琴一邊策馬過大門,一邊高聲嚷嚷喊疼。

  「動不了更好啊,休假一天!」赤霜華微笑恐嚇,但是說歸說,她手臂勁力倒是鬆了開。不僅如此,還溫柔按摩他被摟疼的腰部......甚至心坎上浮了一點憂慮......

  倆人共乘一騎旺財駿馬,抄起捷路小徑,蜿蜒穿越山坡密林,躍過數條小溪與清河,朝向日漸黃昏的腸茴城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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