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上司係我SP: (4)

我想我坐了許久，因為天空已泛起蛋黃的顏色。太陽逐漸垂下，讓我看清雲朵的層次和陰影，一面灑上黃色，一面掛著深藍。我想起日本電影「你的名字」，故事裡男女主角身處不同時間維度，卻於黃昏之時相見了，因為世界的輪廓變得模糊，可以看見非人之物。我不知道能否看見非人之物，卻深信薄暮為世界鋪上虛幻。被黃昏的光芒映照，情感、思緒都變得複雜，亦正是黃昏之時，人們才會細心留意眼前的風景。
 
「看來夕嵐說得沒錯。」這是阿琳的聲音：「一枚硬幣，都能玩一整天。」
 
「內心容易平靜下來。」我一邊說話，一邊收起英女皇頭像：「嗯？我以為夕嵐跟你一起……」
「她去跟流浪狗玩了，這樣心情會好一點。」阿琳沒有嘆氣，臉上還是掛著真切的笑容，彷彿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沒有化妝，可雙眼彷彿能夠散發光芒。我想起忻漪的瞳孔，像清澈的湖水映照月光一樣。而阿琳的眼珠具感染人心的生命力，像破曉的日光照射水面一樣。
 
「夕嵐第一次帶男孩子過來喔。嗯，正確來說，第一次帶別人過來。你們認識很久吧。」不知是試探，還是夕嵐對我的事情閉口不說，但我覺得不用隱瞞什麼。



「認識的時間其實很短，只見面數次。」我說。
「噢，那真的不可思議。」阿琳把椅子拉過來：「你可能會覺得很怪，但她一旦不開心，就會來找我。」
 
「是發生什麼事情嗎？」我感到訝異。
「沒有，只是以前得過情緒病，現在康復了，但未算完全穩定。」阿琳解釋：「她可以過正常生活，甚至有活潑開朗的時候，但有時會有過高的警覺性，有時則會放縱自己，還有悶悶不樂、提不起勁的時候。但大體上已經能夠控制，她可以適當的表達自己，和找傾訴對象，讓情緒恢復穩定。」
 
「那一定是很難受的病了……」
 
阿琳看了看我，似乎是霎那間察覺異樣：「看來是真的剛認識，你完全不知道她的過去？」


「幾乎是完全不知道。」
 
「那麼……」
「阿琳！打擾了！謝謝你今天的幫助。」夕嵐喜沖沖地衝進休息室裡，像換了個靈魂一樣，剛才的寂靜、冷漠一去無蹤。而阿琳也回過神來，站起身子。
 
「不打擾喔，哈，這裡來來去去就幾張面孔，有時悶得想喊救命。」阿琳歪頭微笑，像可愛的姐姐一樣：「待會去哪裡？」
「我想吃雪糕！麥哲你來陪我吧！」夕嵐雀躍的跳起來。
 
一陣涼風冷不防吹過來，讓我不由得顫抖起來：「好吧。」
 


10度的天氣吃冰淇淋，實在是史無前例的挑戰。這時我才驚覺，夕嵐今天穿上單薄的風衣，而我則被厚厚的羽絨包裹著。
 
「嗯，我知道元朗有家賣比利時雪糕的，味道和口感都非常不錯。」阿琳說完，夕嵐就雙眼發光，彷如撒嬌的貓兒一樣。
 
臨走前，我看了看收養中心的狗狗，其中一兩隻吠了兩聲，聲音不太刺耳，感覺是溫柔的道別，或者是「下次再來」的意思。驀然，阿琳拍了我的肩膀，輕聲的說了句：「會好起來的。」
 
是說夕嵐嗎？還是說我？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