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要多久才會生效?」馬炫焌一把抓住營長的脖子,將他整個人都拉起來。
 
「我的毒⋯⋯」營長陰險地掦起嘴角,露出一口哨牙:「沒有解藥喔⋯⋯」
 
「你騙我?!」
 
「這只能減緩毒發身亡而已⋯⋯嘻嘻⋯⋯」
 
「呯!」
 




馬炫焌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鼻骨應聲斷掉。
 
「去死!」他舉拳準備一輪狂揍。
 
「儘管殺了我吧!馬炫焌!我知道怎樣調配金色丹藥!」營長瘋笑:「也只有我知道怎樣調配⋯⋯殺了我⋯⋯你們的老大肯定活不過兩天⋯⋯嘻嘿⋯⋯」
 
滿沁渡警告營長:「叛徒!你的命在我們的手上,你不合作,你的狗命馬上不保!」
 
「嘿⋯⋯隨你的便吧,反正外面的皇室近衛軍快要攻陷這個營地了,你們所有人都要死!」他激動得狂噴口水:「就算你們三人有幸抓住我逃脫,國王陛下也一定會派人來救我,你們逃不掉的!」
 




營長的臉上滿是鼻血,他仰頭一望,帳幕上方被燒出了一個大洞,看得見天上皎潔的月光。
 
他喃道:「勝者為王,中土大陸的希望⋯⋯就在塞艾拜爾,而塞艾拜爾的𥌓光⋯⋯就在李氏⋯⋯」
 
「你錯了⋯⋯阿鬼⋯⋯」一把沉穩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淼老大!」
 
「𥌓光⋯⋯從不在掌權者的手上⋯⋯」淼溰淩沉聲道。
 




滿沁渡和柯棋焦急地跑去遷扶他,他呼吸沉重,身上的毒斑卻開始變淺。
 
「若然一個王國是往着專制、獨裁的方向發展⋯⋯」他向兩人搖頭,表示可以靠自己站着:「那麼它的強大,就會是國民的悲劇。」
 
「轟——!」
 
這時,帳幕外又是一場巨大的爆炸,兵甲的碰撞聲也一點點地向着他們靠近。再過不久,戰火就會波及到營長帳幕,一切將沒有回頭。
 
「但你能阻擋它的強大嗎?」名叫「阿鬼」的營長斜眼盯住淼溰淩質疑。
 
「但至少,我會做領頭的那一個。」淼溰淩摸着胸口,丹藥的功效讓他恢復起來,他看向滿沁渡:「滿,有事情要拜託你。」
 
「任務?」滿沁渡問。
 
「我要你更改樣貌,潛入皇宮。」




 
滿沁渡錯愕道:「潛入皇宮?」
 
「去抓內鬼。」淼溰淩簡單道,以驚人的音量大笑起來:「我騙了你一段時間喔,哈哈哈!」
 
「還有內鬼?!」滿沁渡一愣,望向被摛住的鬼營長。
 
「淼老大假裝否認內鬼存在,就是為了引蛇出洞啊,你以為他真的不會聽你的意見?」柯棋嘲笑一聲。
 
滿沁渡卻發現只有自己在驚訝,才頓時醒覺。
 
淼溰淩的計劃,就是為了讓潛伏在團中的叛賊以為他過上賊王的土皇帝生活太久,已經變得昏庸,無法再做出正確的判斷;加上他莫名其妙地禁止劫商,令盗賊團的經濟壓力日益嚴重,更是讓叛賊確定了昔日的軍中大帥,已開始無力領導盗賊團,而這正是出手把他鏟除的好時機。
 
但由於滿沁渡也有負責皓夜山營地的建設,為免打草驚蛇,淼溰淩不得以要先向他隱瞞並在他面前做戲。
 




「看來只有我不知道這個計劃啊。」滿沁渡聳肩笑了一聲。
 
「真正的內鬼仍存在於我們之中,今晚的行動只不過是把內鬼的扯線木偶揪出來而已。」淼溰淩瞅了鬼營長一眼。
 
「蛤?『扯線木偶』?!」鬼營長生氣大叫:「我可是叛賊之首、把盗賊團由內至外瓦解掉的大間諜!今晚皇室近衛軍突襲皓夜山的計劃也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所有的去路都已經被封死,就連前往東陽城的山路也有埋伏,你們的腦袋丟定了!」
 
「憑你把所有事情都坦露出來,我就知道你只是一枚小棋子。」柯棋說:「感謝提醒我們,不要選東陽城這一條近路。」
 
「這⋯⋯」鬼營長無言以對。
 
「但真正的內鬼⋯⋯怎麼可能?我一直都沒有為意?」滿沁渡問。
 
「一直以來,團中不時發生奇怪的基地入侵事件,儘管他完美地隱藏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可不能粉飾掉自己的存在,一定會留下痕跡。」淼溰淩望向三子:「我不想你們三人互相猜忌,就只向你們解釋是營長把地點外洩,並靜待抓內鬼的最佳時機。」
 
他嘴角上揚:「如今大部份盗賊營都被擊潰,『那個人』肯定認為陰謀得逞,成功粉碎掉凱氏的盟軍,那麼他就會轉向最重大的目標——凱氏王子的人頭。」




 
「凱氏有王子?!」鬼營長大驚。
 
「打暈他。」
 
「收到!」
 
馬炫焌很樂意地完成了這個小任務。
 
「想把王后和王子殿下出賣的人,早在盗賊團成立之初就已經潛伏進來。」淼溰淩向滿沁渡說:「時間無多,不能一一解釋,但潛入皇宮的仼務我只放心交託給你一個人,因為三兄弟之中,只有你會易容術。」
 
滿沁渡不再追問,只要是淼溰淩託付給他的事,他一定會盡力辦妥,無論是當年潛入敵營暗殺敵軍將帥,抑或現在要他深入虎穴。
 
既然淼老大以自己作餌,就是為了創造一個絕佳的反滲透機會,他絕對要完成淼老大給他的仼務。
 




「我要變成誰?」
 
柯棋指向暈倒在滿沁渡旁邊的鬼營長,他像隻等待被宰割的獵物一樣,任人魚肉。
 
不一會,帳幕內便出現了第二個鬼營長,只是其中一人沒了雙手,另一人則四肢齊全。
 
「我告訴你們!你們的陰謀不會得逞!國王陛下一定會識破!他也會派大軍來救我回去!」鬼營長在地上掙扎。
 
「你只是個棄子而已!」馬炫焌用手臂壓着他的脖子,避免他會跑掉,並再次打昏了他,以防他繼續亂叫。
 
「這三個人怎麼辦?」柯棋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叛賊,他們身上大部份地方都被燒得血肉模糊,即使被救回來,也難確保有魔法能治好。
 
淼溰淩望向叛賊們,輕聲道:「下山後,先去一趟他們的家,把他們的家人都帶去安全的地方。」他說畢走向門口,柯棋和馬炫焌雖不懂為何要幫助叛徒的家人,但兩人都點了頭,接受淼溰淩的安排。
 
已易容成為鬼營長的滿沁渡站在帳幕中心,跟大家確認了眼神,四人同時向天施法,引發一場大爆炸。
 
另一邊,仍在苦苦地扺抗敵軍、堅守前線的盗賊們皆被爆炸聲吸引,全都驚愕地望了過去。
 
「是營長帳幕!」
 
「有敵軍偷襲!淼老大有危險!」
 
「哨兵隊全速趕向營長帳幕!其他人繼續把敵軍拖在山坡路上!」
 
近二十名盗賊聽令後馬上衝向中心的營長帳幕,而剩下的盗賊軍則將防線拉後,並不斷用魔法盾擋下無數的火光。
 
「要支撐下去!直至援兵趕到!」
 
一身銀盔甲的近衛軍亦隨之展開更猛烈的進攻,更因佔領空間的擴大而轉變為半包圍之勢。
 
「不行!敵軍太多!堅守營地的話會全軍覆沒!」一名上級盗賊大叫,而在他說話的同時,有兩個同伴卻中術倒在他身旁。
 
人數差距太大了,他們就像被海嘯撲沒的小沙子,只有被近衛軍殲滅的下場。
 
「推進!斬下賊王之首!!」騎在翼牙獸上的金甲近衛軍首領大吼,他長劍指天,召喚出一個天雷魔法陣,夜空頓時現出一團灰黑雷雨雲。
 
「至少要讓淼老大安全撤退!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另一位上級盗賊下令,他已經作好戰死的準備了。
 
「別給他們繼續推進來!全軍反推!替淼老大爭取時間!!」
 
「跟你們死拚了啊!!!」
 
「推進!!!」
 
前線作戰的盗賊軍們不再後退,也不再只用魔法盾防禦,反是全都換上一副迎接死亡的堅定眼神,狠不得把眼前近百名的皇室近衛軍都碎成粉末,喚出魔法劍和烈焰護甲反撲敵軍。
 
「殺啊啊啊啊!!!!!」
 
而在哨兵隊方面,他們還沒有抵達營地中心,就發現了整座營長帳幕都陷於一片火海之中,不禁神色大變。
 
「這是敵軍潛進來偷襲?」
 
「不可能!怎會有闖入者沒有被我們發現?」哨兵隊長質疑:「不對!如果攻擊的一方⋯⋯是我們的人呢?」
 
「答對了啊!哨兵隊長!」
 
鬼營長從火海中跳了出來。
 
「鬼⋯⋯鬼營長首領?!」
 
那當然不是鬼營長,而是易容了的滿沁渡。
 
「正是!我就是叛徒!淼溰淩已中毒身亡,而滿沁渡亦已變成焦屍!看!」
 
他指向火海中的燒焦叛賊,一團烈焰卻撲向了滿沁渡,他側身一躲,卻是馬炫焌滿臉殺意的從火海中衝了出來。
 
「叛徒去死!」他向滿沁渡使出了炎龍亂舞,但也只是虛張聲勢,一下子就被滿沁渡用水龍消滅了。
 
「去幫馬炫焌大人!」哨兵們一同向滿沁渡施法。
 
「馬大人快逃!」
 
滿沁渡假裝被哨兵牽引而沒有再追擊下去,馬炫焌向他打了一個眼色,便回去和躲在暗處的柯棋會合,一起保護淼溰淩並帶着真正的鬼營長逃往另一面的山道。
 
「殺死叛徒!!!替淼老大和滿大人報仇!!!」哨兵隊長大喊。
 
「哇哈哈哈!你們這一群小嘍囉夠我打嗎?」
 
哨兵隊的法力不算出眾,滿沁渡獨自應付二十人也仍可保住小命,但他也不可能堅持太久,何況這二十人此刻的殺意極之旺盛。
 
「賊王已死!我勸你們立即投降!或許可保住性命!」他裝起鬼營長的口吻。
 
語氣應該跟那個叛徒足夠相似了,嗯⋯⋯還是再瘋一點更好。
 
「哇哈哈哈!你們所有人——已經死了!」他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哨牙。
 
突然間,營地入口方向爆起了一場大雷轟,滿天閃電迫得所有人雙眼緊閉。一大群皇室近衛軍隨即湧進營地,盔甲聲佔據了整片山頂,他們成功突破盗賊軍的防線,更令哨兵隊腹背受敵。
 
「拿下剩餘的人!」近衛軍首領下令。
 
即使哨兵們頑強反抗,但仍然戰敗被摛,整整二十人都被魔法鎖鍊綁住了雙手,封鎖掉他們的法力。
 
「殺了我們吧!皇室走狗!我們寧死不屈!」哨兵隊長喊道,引起同伴們的共鳴。
 
近衛軍佔領了山頂後,便在營地中四處搜索,以三人一隊進入每個帳幕中檢查。滿沁渡見他們並沒有走進淼溰淩等人逃離的山道,不禁安心不少。
 
可是⋯⋯那些剛在前線抵抗敵人的盗賊們,卻無一生還。
 
曾在戰場上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已化作一具又一具失去一切生命氣息的冰冷軀骸,永遠都不會再跟他開玩笑。
 
他握緊雙拳,目光久久不能從同伴們殘留下來的軀體上離去。
 
「沒有發現賊王屍首,長官,只有三名焦屍。」
 
「去找附近的山路,不可放過仼何盗賊餘孽。」近衛軍首領冷靜道。
 
「領命!」
 
「報告!發現兩名想偷偷逃走的盗賊!」三名近衛軍把兩個相貌一模一樣的男人捉了過來,其中一人失去了整條左胳膀,滿沁渡認出兩人正是朱氏兄弟。
 
近衛軍把他們推倒在地上,兩人吃了一臉的泥。
 
「戰場逃兵?」近衛軍首領斜眼望向兩人,冷冷的道一句:「把他們殺掉,我鄙視所有逃兵。」
 
「不!不要!」朱燄擁着快失去意識的弟弟朱炎,向外表是鬼營長的滿沁渡投以求救的目光。
 
斷了左臂的朱炎無法止血,整身都被染成血紅,嘴唇也泛白起來。即使近衛軍首領放過他們,朱炎也只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動手!」
 
「等一下!」滿沁渡制止住正要下手的近衛軍:「這兩個男人是叛賊,是我的部下,請問可以放過他們嗎?長官?」他補了一句。
 
近衛軍首領稍稍一怔,他打量了朱氏兩兄弟一眼,便向滿沁渡低頭:「那屬下就把他們交給你了,鬼中尉大人。」
 
「哦?」滿沁渡這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長官。
 
那叛徒連軍銜都有了?而且是中尉?!比我當年在凱氏軍中的更高級啊!
 
為免引起懷疑,他便裝作鎮定地負手:「咳⋯⋯很好,你們先退下,我有事要跟他們說。」
 
「是。」
 
待近衛軍們離開,滿沁渡走到朱氏兄弟面前,盡他所能地用高級水系治療法術勉強替朱炎止住了血,也讓他稍稍回復了一點精力。不過他終究不擅長治療,朱炎的魔法神經可無法被及時醫治了。
 
「起來吧。」他向兩人伸出雙手,不料這對攣生子卻呆呆地望着他,就像這個小小善意之舉也是一件怪事似的。
 
滿沁渡也太概瞭解鬼營長對自己的部下是抱着甚麼樣的態度了,他二話不說就直接拉起了兩人,令他們吃了一驚。
 
「別這麼緊張,我不會吃人。」
 
「謝謝⋯⋯鬼大人。」兩人低頭,不敢直視「鬼大人」的目光。
 
滿沁渡看着他們,並在心中盤算,若要令潛入皇宮的仼務更加順利,他或許可以利用這對兄弟。
 
「朱燄、朱炎。」
 
「是⋯⋯是!鬼大人!」他們向滿沁渡彎下腰。
 
「三行盗賊團已被瓦解,賊王亦生死不明。而從今以後,」滿沁渡擺起了一副撲克臉:「你們兩人就是我的貼身隨從,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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