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Flycation呢件事真係咁簡單?》: 三十九、活著
楊格看見我所打的手勢,顯得有點意外,可是他在瞬間已經會意,並且堅決地向我點了點頭。
從他的眼神之中,我感受到,他跟我一樣同樣不想在這個最接近真相的地方敗陣下來。
所以,我們就出手了。
在湯浩禾還未轉身之際,我和楊格從左右兩方同時拔出槍來,打算先發制人。
誰知,我們的槍枝一拔出來,彈夾竟然自動從槍柄中脫出,然後筆直地落在地上,恰似地心之下有著可以吸引子彈的磁力一樣。
湯浩禾聽到彈夾落地的聲音,馬上回身一看,然後望著我和楊格驚訝的神情笑說:「喺我哋『撒旦界』,每個人都生而自私、生而邪惡,所以喺呢度做人,時時刻刻都需要防備其他人。雖然呢個世界嘅人大部分都係但求自私保命,對生活得過且過,無咩人會鍾意攞條命去搏,但係我作為呢個組織嘅最高領導人,點都要有少少危機意識嘅。入得呢間房嘅人,基本上無可能會用到槍械。所以如果你哋想殺我嘅話,咪試下直接郁手囉。」
聽著湯浩禾有恃無恐的說話,他明顯就是完全沒有將我們放在眼內。
而事實上,我和楊格確實也非能打之人。
可是,此刻我們要是不拚命,最後也只是死路一條。
所以,現實其實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楊格率先出手。
他急奔向湯浩禾,右手已從腰際間拔出從黑衣人身上取得的伸縮棒,然後向湯浩禾臉上揮去。
湯浩禾不慌不忙地側身避過,同時左腳一踹,就已將楊格踢開。
我見楊格形勢不好,馬上也拔出我帶備的伸縮棒,跟楊格再次上前合擊。
沒想到湯浩禾看似年約四十有五,但身手卻一點都不比我和楊格遜色。
他在兩枝伸縮棒左右夾擊之下,不但保持絲髮無損,甚至可遊刃有餘地對我們說:「你哋知嘛,我哋世界嘅人最重視嘅就係自己。每個人都可以不擇手段咁幫自己得到一切,所以呢一個世界嘅法則,就係『誰大誰惡誰正確』。愈坐得高嘅人,就代表佢嘅手段愈強,份人愈惡。而呢一刻同你哋對打緊嘅人,係比起香港特首擁有更高權力嘅人啊,你覺得你哋有可能贏咩?」
湯浩禾語音剛罷,兩手成箕急遞而出,分別捉住了我和楊格持棒的手。
然後他的雙手順著我們前臂摸至手腕,緊接著運勁向下方一折一壓。
我只感到手腕關節傳來劇痛,因此武器馬上脫手,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乘著我和楊格尚在劇痛之中,湯浩禾一躍而起,然後在半空中一個標準的旋身踢腿,瀟灑地將我和楊格一擊倒地。
我勉強從地上爬起,然後舉起左手一看,發現左腕已經腫起了一大塊。
而在我身邊的楊格傷勢也不遑多讓,右腕同樣腫得發黑。
「下一次再俾我捉到呢,就要骨折㗎啦。」湯浩禾整理一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一臉輕鬆地說。
這場戰鬥,實在是強弱懸殊得過份。
湯浩禾之強,根本是強得令我們毫無勝算的希望。
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
曾經,我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裡,多次累得想要放棄生存的意志。
我每一次放棄,都因為我再也找不到必須生存下去的原因。
或者在我心底,我其實由衷地相信著,像我這麼平凡的人,並不需要這麼努力地讓自己生存下去。
反正死了,也不可惜。
可是,每一次我將要放棄生存的時候,都總是有一個原因令我重拾生存的動力。
當我想任由殷琳媽媽殺死我時,殷琳的來電卻剛好來到;
當我跑到筋疲力盡時,Jeffery的救援剛好趕到;
當我知道殷琳已死而想放棄回到本來的世界時,Nic給了我及時的鼓勵。
他們每一次的拯救,都在告訴著我,保留有用之軀的美好。
就因為我一直生存著,我此刻才能出現在接近真相的地方,並且很大可能從這個奇異的世界中逃脫。
只有生存,才能發現自己的生命原來很美好。
只有生存,才能發現更多未知的美好。
「平凡」、「美好」,中間的連接詞不一定是「或」,其實也可以是個「而」。
平凡的人生,也一樣可以美好。
平凡的人生,也值得認真而努力地活著。
所以,我還是想要活下去。
「啊!!!!!!!」
我在吼叫,像Jeffery死前打出最後一拳之前所發出的吼叫。
然後,我向湯浩禾揮出了凌厲的直拳。
楊格見狀,也馬上從我身旁跑出,配合著我發出攻擊。
湯浩禾好整以暇地微微向後仰身,同時左手疾如鷹爪般扣在我的手腕之上,手法就跟之前如出一轍。
「送上門?睇嚟你真係好想骨折喎。」湯浩禾大笑一聲,這次毫不留情地用力一壓。
我右手腕傳來如遭雷擊的劇痛,令我不禁仰天痛呼一聲。
可是,即使劇痛,我卻不退反進,無視此舉等於任由自己的手腕再承受更多對方的壓力。
就在湯浩禾尚未明白我這奇怪舉動時,我已踏進跟他近乎身貼身的距離。
與此同時,我早前腫起受傷的左手從我背後拔出了短刀,並用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刀子送進湯浩禾的肚子裡。
湯浩禾悶哼一聲,反應甚快地從下而上揮拳擊中我的下顎,將我打得眼冒金星,倒退幾步。
而楊格則乘著湯浩禾受傷分心之際,一腳踢中了他的小腿,令他差點就跪倒在地。
這時我已退開幾步,在殷琳的攙扶下觀察戰局。
湯浩禾小腹有了一片逐步擴大的鮮紅,明顯是我的攻擊生效了。
然而,他應該也知道自己受傷,所以攻勢愈攻愈猛,此刻他已拾起了地上的伸縮棒並瘋狂地向楊格施襲,簡直就是往死裡打的氣勢。
為了楊格,我用力地閉眼張眼數次,嘗試讓頭腦變得清醒,然後就衝了上前助拳。
先前我們在湯浩禾手上受傷並未太重,全因他一直有意留手賣弄。
但此刻他身上帶傷,明顯已心生怒氣,所以出手就變得毫不留情。
即使我加入了戰局,我的攻擊並未對湯浩禾造成威脅,而我的作用只是為楊格分擔了部分的傷害。
在受襲的時候,我匆匆望到殷琳一眼。
她的表情,是擔心而無奈的。
她令我想起,我的那一位殷琳。
當我從前每次臥病在床,她總會顯露出這樣的表情。
如今,我的殷琳已經死了。
所以,我更不能叫她在天國也一樣為我擔心。
在湯浩禾混亂的揮棒之間,我不理皮肉之痛,奮然地向他一撲過去。
湯浩禾的棒成功擊中了我,可是我也成功地將他撲倒在地,讓打鬥登時變成了一場地上搏擊。
單以技術,湯浩禾當然佔優;可是此刻他傷勢因著打鬥而不斷擴大,令他的氣力漸減,再打下去,他必然敗陣。
想到這裡,我不禁露出了希望的笑容,並且加緊糾纏著他的力度。
「你以為纏住我就有用咩?我班手下就快到㗎啦,到時你哋無一個可以有命離開呢間房!」湯浩禾說出了這句話,讓我不期然地一呆。
湯浩禾趁這空檔突然奮力一腳把我踹開,然後在地上一滾。
這次,他竟然移向了殷琳所在的位置。
「小心啊!」我看出了湯浩禾的意圖,所以馬上出聲向殷琳提出警示。
可是,還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