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圍攻Jeffery的四人並未發現我已靠近,我首先向其中一個參賽者揮刀施以突襲。
這刀一擊成功,那使關刀的參賽者肩膊中刀,痛得叫爸叫媽地滾在地上。
這參賽者一叫,同時令其餘圍攻中的三人分心,Jeffery馬上乘機發難,武士刀舞出一團銀影,反守為攻。
 
使手裡劍的參賽者卻在這時避開Jeffery,並向我欺身攻來。
始終,我才是他獵殺的目標。
剛才我是因為偷襲所以才一擊得手,現在當我跟這參賽者正面交鋒,氣力和反應當然落於下風。
 
只見兩把手裡劍在我面前呼呼生風地劃過,而我只能狼狽地以一個滾地葫蘆避過。
我嘗試從地上向他還擊一刀,可是這刀既沒有力又欠準頭,所以輕鬆地被他閃過。




使手裡劍的參賽者看來也知道自己處於上風,所以這瘦削得恰似竹桿的中年男子索性將手裡劍當作尖刺,然後逐記往地下刺出,讓躺了在地上的我不得不以背部在地上摩擦來作後退。
這樣一來,我的情況更是險象環生,只要避得稍慢,身上就會多添一道創口。
 
「食屎啦!」
在這句話傳出的同時,一道刀影從我臉上掠過,然後就傳來了瘦削中年男子的一聲慘叫。
霎眼間,瘦削中年男子就已跌跌撞撞地退開多步,肚子上多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回頭一看,發現楊格正手持著關刀在我身後。
「一人救一次,我哋做保險嘅,最緊要係有來有往。」楊格以關刀撐地,同時不住地喘氣,明顯是劈出這一刀耗用了不少他僅有的力氣。
但是看著他對我雙眉一軒地微笑的表情,我知道他對於自己這一記救援是相當滿意的。




 
「走得喇。」
就在我和楊格相視而笑之際,一道沉實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當我望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了身上又多了幾道傷痕的Jeffery。
還有,在不遠處多躺了兩個臉龐伏地的黑衣人。
 
一時之間,隧道中回復平靜。
唯一的聲音,就只剩下我、楊格和Jeffery在移動的腳步聲。
至於Nic,他早已走得比我們前了許多,我也是僅能在視線的最遠方看到他的背影。
當我走在Jeffery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身上受傷之處多不勝數。




他除了在半張白晢的臉上掛彩之外,身上沒有一處是不帶血跡和傷痕的。
 
「行咗大半喇。」Jeffery聲音沒有因為受傷而變化,而當中的沉實更是讓人放心。
但就在他說出了這一句話後,他突然差點向前仆倒,還好他自己及時穩住了身子。
看著他蜷曲身體而行,我相信他身上的傷勢應該比肉眼所見還要嚴重。
就在這時,步履蹣跚的楊格走到了Jeffery的左邊,順手地將手臂從他的脅下穿過,形成了攙扶Jeffery的動作。
看來是我剛才的說話,或是Jeffery多番拚命為我們解困,終於令楊格對他放下了戒心。
 
我明白楊格的用意,便同時在右邊做了跟楊格相同的動作。
就這樣,Jeffery就在我和楊格的攙扶之下繼續前行。
但從紅隧牆上的倒影上看來,我們三個影子不分彼此,看起來更像是我們三人互相支撐著彼此前行。
 
「做咩咁搏命幫我哋呢?其實你本身繼續喺黑衣人組織做無間道咪幾安全囉。」我一邊緩慢地前進,一邊問Jeffery。
「之前我因為任務需要而嚟到呢個世界,點知我之後失去機會翻去自己本來嘅世界,所以一直以嚟都係一個人留喺呢個世界。我好掛住自己嘅老婆同個女,但係就係無方法可以翻到去見佢哋。直至到,我喺呢個世界遇到『嗰個人』,嗰一個我需要你哋去救嘅人。佢唔單止係幫我離開呢個世界嘅希望,佢仲係可以拯救到好多人嘅希望。但係之前即使我想救嗰個重要嘅人,我只係得一個人,所以一樣無能為力。
我只可以努力喺呢個陌生嘅世界生存,適應呢個截然不同嘅世界,默默咁掛住屋企人同埋諗下點去救人。但係因為有你哋嘅出現,我先覺得有可能可以改變呢個局勢。所以,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把握今次機會去救你哋。」Jeffery滿臉血污地笑著說。




 
「你唔怕因為救我哋會死咩?咁就更加見唔到你屋企人囉?」聽著Jeffery的故事,我想起了在我的世界中,Jeffery同樣有他的妻女。
不知道在他的平行世界中的妻女,是否跟我所認識的Jeffery的妻女是同一模樣的呢?
 
「我怕死㗎,只不過,我更加怕救唔到『嗰個人』,因為『嗰個人』可以為更多人帶來希望。我只係得一個人,而你哋有三個,救到嘅機會一定比我大,所以我情願俾機會你哋去救人。至於我屋企人,我的確好想見到佢哋,但係我明白,始終呢個世界有人只係負責創造希望,亦有人係負責達成希望。如果希望以後可以有人承繼,我唔介意我嘅角色只係停留喺『創造希望』。」
Jeffery這番話說來輕鬆,但卻暗示了他視死如歸的意圖。
 
「點解唔可以講俾我哋聽要救嘅人係邊個呢?仲有點解你要嚟呢個世界做臥底呢?你早啲講,我咪唔洗等你打到半死先嚟信你囉。」楊格在一旁插嘴說。
聽他的語氣,似乎經歷過一場苦戰之後,他現在心情終於稍為放鬆了點。
「其實原則上,我連『平行世界』呢樣嘢都唔應該講出嚟嘅,因為呢個世界,有好多嘢唔知比起知道好,知咗,可能反而會破壞呢個宇宙嘅平衡。當然,若然要知,你哋遲早都會知。而且,信任嘅嘢,如果你真係信我,無論我講與唔講你都會信嘅。」Jeffery的答案玄之又玄,令楊格有點不滿地「唓」了一聲。
 
「不過其實要幫你哋,係仲有第二個原因嘅。」Jeffery突然又笑了一笑,似是想轉換話題。
「原因係?」我追問說。
「因為你係周渡廷。」Jeffery看著我,既是看似認真,卻同時又帶笑地說。
「嘩頂,頭先先話自己有老婆同個女,做咩而家講埋啲咁hehe嘅對白。」楊格在一旁吐糟著。




本來我也想跟楊格一起說句笑話,可是,當我看著Jeffery的眼神時,我卻突然不想說笑了。
 
因為在Jeffery的眼神之中,有著一份信賴、珍惜以及心照不宣的感覺。
即使是在我的世界中認識的那一個助教Jeffery,也未曾對我有過這樣的眼神。
我會形容,這是一份看著生死之交的眼神。
 
會不會,這個Jeffery也認識一個周渡廷?
會不會,他們曾經有過出生入死的故事?
當然,既然連平行世界都可以發生,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行快啲啦!見到出口啦!」
當我們三人正在互相攙扶時,前方遠處傳來了Nic的高聲叫喚。
我們聽了,登時精神為之一振,腳步也開始加快了一點。
因為,這難捱的逃命之旅將要結束了。
 




當我們三人走過一個彎位之後,我們終於望見了隧道的出口和天空。
是香港島的天空。
我們舉頭就看到了隧道指引分岔路的指示牌,上面分別寫了「銅鑼灣」、「中環」等方向,作為我們確實到了港島的證據。
終於到了。
 
我、楊格和Jeffery三人相視而笑,然後不約而同地用僅餘的力氣開始一拐一拐地奔向紅隧的出口。
只要走出紅隧,我們就可以出發去拯救Jeffery口中的「嗰個人」。
只要走出紅隧,我就可以繼續尋找殷琳的下落。
只要走出紅隧,我們就有可能可以回到本來的世界。
只要走出紅隧……
 
啾。
寂靜的紅隧裡,響起了微弱的破風之聲。
本來一直在我身邊溫柔地笑著的Jeffery,表情在一息間凝結了。
他的雙眉顫抖著,視線緩緩地向下移。




我跟著他的視線同時移動,然後驚訝地發現了他身上的變化。
 
Jeffery的胸口上,多了一根箭。
換個說法就是,有一根箭從後而來,不偏不移地貫穿了Jeffery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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