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Flycation呢件事真係咁簡單?》: 三、逃亡
就在我還未對上一聲慘叫反應過來之時,來自不同人的幾道慘叫聲再次從前方的轉角外接連傳來。
「走啊!」
「跟住媽咪跑啊!」
「痴線㗎!」
「救命啊!有冇人啊!」
片刻之間,我眼前的轉角就跑出了數人。
數人當中有一位年輕的女生、一對正在牽手的情侶,以及一個拉著孩子狂奔的母親。
而我認得,他們都是剛才跟我乘坐同一班機的乘客。
他們臉上即使戴著口罩,但還是完全遮掩不了他們的驚慌感。
他們有如「屍殺列車」中被喪屍追殺著的乘客,亡命地向著我的方向狂奔著。
雖然我未搞清楚他們正在逃避的是什麼,但是人類天生就是有從眾的心理,所以我二話不說,馬上轉了半邊身體過去,準備反過來向扶手電梯的反方向狂跑。
就在我未完全轉身起跑的一刻,我看見了令這數人狂奔的原因。
因為在轉角的位置中,又有一人跑了出來。
這人是個中年胖漢,最明顯的特徵是頸上戴了一條閃亮而老土的金鏈。
而我之所以說他是令眾人逃跑的原因,是因為他此時手上正拿著一把菜刀,身上和臉上也披著猶如潑墨般的鮮血。
「嘿嘿,啱啱殺咗個老豆,不如搞掂埋剩低嗰兩件先啦。」胖漢任由臉上的鮮血如汗珠滑落,然後向著母子的方向跑去。
母親因為拉著幼子所以步伐難以走快,而胖漢則滿帶殺意地向母親衝去,如此此消彼長,胖漢在幾步之間迫近到母親身邊。
母親身邊其實有一對同樣在狂奔中的情侶,但他們見胖漢來勢洶洶,似乎只顧得自己一心逃命,卻救不了那位可憐的母親。
而與那位母親相隔了大約五十米距離的我,內心當然是有著想衝前去救人的想法,可是,雙腿卻偏偏軟弱地緩緩向後踏步。
一如意料之中,胖漢手起刀落,母親的頭顱被劈個正著,血液如噴泉般爆發在胖漢臉上,似是為舊的雕塑添上了新的色彩。
幼子見母親受襲仆倒在地,一時間驚慌失措,在原地嗚嗚大哭起來。
那對情侶的男生見著幼子,於心不忍地想跑過去阻撓胖漢,讓自己的女朋友出手救人。
誰知胖漢看穿了男生的意圖,原本劈向幼子的刀竟在中途轉向,一下子橫劈到男生的臉上,然後男生的臉就從鼻樑的位置開始分成兩半,仰後倒地。
女生見自己的男朋友驟然被殺,連走帶跑的伏在男友身上痛哭,然後也逃不過胖漢的一刀。
至於那位幼子,他仍在原地哭喊,並沒有留意自己腳邊已經多了兩具屍體。
胖漢對著幼子咧嘴一笑,然後爽快地朝頸項給了幼子一刀。
幼子連慘叫也未曾發出,頭顱已跟頸項分離。
看著這幕喪心病狂的殺戮,那位本來一直努力在跑的年輕女子似是腳下一軟,然後就仆倒在地,不到三秒就被胖漢追上來補了一刀。
現在在這條機場的長走廊上,經過不足一分鐘的慘叫聲之後,又回復了原來的平靜。
可是,走廊上卻再不是只有我,而是還有一個手持菜刀、滿臉鮮血的胖漢。
此時的我們相隔著一條扶手電梯的距離,可是,胖漢的眼神卻已死盯在我的身上。
他那張滿佈鮮血的臉在這時出現了一片白色,原來是他正亮出牙齒並朝我咧嘴而笑。
臉上的鮮血沿著他的嘴唇,流進他的口腔,然後將他臉上難得未變成紅色的牙齒也一概染紅了。
其實,到底現在是什麼狀況?
到底殷琳到哪裡去?還是她已遭受這胖漢的毒手?
在我想繼續進行思考之際,我留意到胖漢已逐步向我接近了。
似乎,在解答其他疑問之前,我首先要為自己保住性命。
所以我第一時間轉身過去,亡命般放足狂奔。
即使我沒有回頭過去,我也聽到胖漢正亦步亦趨地從後迫近。
胖漢「噗噗噗」的沉重腳步聲,加上他嘴裡交雜著喘息與低笑的「嘿荷嘿荷」聲,我彷彿身後跟著了一首會移動的恐怖片配樂。
當我發現在扶手電梯上逆向跑動只會更浪費自己力氣,所以我索性跑完一條扶手電梯後便回到平地上繼續狂奔。
我現在所擁有的唯一優勢,就是跑速比胖漢輕快,所以目前我仍可以與胖漢保持至少三個身位的距離。
現在我可以指望的,就是在逃跑的過程中會出現機場保安。
但放眼前看,似乎一直路上都並未見有其他人影。
而我心念暗動,知道再向前跑去,馬上就會到達剛才的航機。
若然將這胖漢引到機上,恐怕只會惹來更多的血案。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我在左側發現了一線生機。
在我的左邊,我看到了一道寫著「機組人員通道」的大門。
比起將胖漢引到機上,這通道或會是更好的選擇,所以我想也不想便拐彎直跑向通道大門。
我使力一推,幸而大門並未有上鎖,所以我順利地衝了進去。
我沿著通道一直走,然後到了一條三岔路。
我一看旁邊的路牌,三條路分別指向「機組人員轉機通道」、「機組人員休息室」及「機組人員儲物櫃」。
就在我還在考慮到底要走哪一條路的時候,我身後傳來「碰」的一聲,似乎是「機組人員通道」的大門已被撞開。
我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胖漢追上來了。
於是,我二話不說,就向「機組人員儲物櫃」方向走去。
選這條路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段路燈光最為微弱,亦是最容易讓人藏身的地方。
而燈光暗淡的壞處就是令我自己也難以視物,我現在只能勉強地看到自己身邊兩旁都是一排排的儲物櫃。
當我朝儲物櫃通道走了大約一分鐘時,胖漢的腳步聲竟然再次在我身後遠處響起。
我心中一凜,馬上想到胖漢竟然也跟我選了相同的路。
我馬上顧目四盼,然後發現了十一點鐘方向有一個櫃門正微微虛掩著的儲物櫃。
由於我不想再逃跑引起胖漢的注意,所以我決定先躲進儲物櫃中躲藏片刻。
當我打開儲物櫃門的一刻,除了看見多件空姐制服之外,我也聞到了一陣惡臭味。
但是胖漢的腳步聲逐漸迫近,我也不顧得太多,所以便馬上走進了儲物櫃中並把櫃門輕力拉上了。
當櫃門關上的一刻,臭味顯得更為濃烈。
這臭味刺鼻得就像是過期的醃製食物,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充滿著腐臭的垃圾場。
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手機,然後用屏幕微弱的燈光,照一下到底儲物櫃中的惡臭因何而來。
這一照,差點令我馬上就失聲驚呼出來。
但現在,我因為知道外頭有著正逐步迫近的胖漢,我只能張開發抖著的嘴巴,啞然地凝視著眼前所見到之物。
在我眼前的,是一具開始腐蝕的屍體。
屍體渾濁一片的瞳孔,正與我四目交投著。
我不禁一邊壓抑著想高聲呼叫的衝動,一邊向後緩緩地移了半步。
這半步,讓我更清楚地看到這屍體的容貌。
但當我一看清楚,我腦袋馬上變得一片空白,而左手同時下意識地馬上捂住了嘴巴,以免自己真的將內心的震驚叫了出來。
我眼前的屍體,是殷琳。
是兩小時前還在我身邊的殷琳。
此刻的她,已成一具發臭而準備腐爛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