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中最細思極恐的遺囑個案: 一點分歧
男同學是我們今天的最後一個委託。我一開始都覺得,這個案很可能是長期病患者。
「咁後生就嚟立平安紙,而且仲乜嘢都唔識,乜都未準備好咁濟……」謝友明在茶水間對我半抱怨著。「是但啦,寫到嘢又係收咁多人工,寫唔到嘢又係收咁多人工。我真係覺得佢應該係有嗰啲絕症。」我如實告訴他我的猜測。
謝友明卻眉頭深鎖,若有顧慮。「你留唔留意到頭先佢個表情?佢明明係個細路,不過就面如灰土咁樣,一啲表情變化都冇,就好似知道佢幾時釘咁。」
「咁同我哋講嘢冇表情嘅人大把啦,平時好多人都一路同我哋講嘢完全冇笑過啦。」我有點不以為然,「唔通你覺得佢係邪教受害者?抑或比黑社會追殺?」
「我唔知道喇!總之下次見到佢如果發現佢仲係咁樣神色有異,我諗可能要報警。」
我真的感覺有點多餘。「使唔使搞大件咁嘅事呀?因間告錯人又搞到我哋畀人告返轉頭,又要賠錢又要剩就死。」謝友明沉默了,沒有再回應我。
下班了,我緩緩走到柯布連道乘電車。因為天色昏暗加上我不太精神,沒有注意到周圍在發生什麼事。今晚我坐在上層的座位上,剎那間竟然被我發現,剛才那個男同學就和我坐在同一班車、同一層的前幾排座位。比起窗外那些已經重覆看了幾百次的景色,我好奇地注視著他的身影。那個男同學的眼神流露出一種屬於少男少女的憂鬱,耳朵裏插著耳機,偶爾輕嘆一口氣、呆滯地看著窗外擁擠狹窄的街景,偶爾注目追蹤著站於電纜上的鳥群。
「佢明明係個細路,不過就面如灰土咁樣,一啲表情變化都冇,就好似知道佢幾時釘咁。」我腦袋裏再次回蕩起謝友明的話,使我十分迷惘。這張臉、這個表情,究竟是所有青少年也普遍出現,還是另有內情?這到底是一個可疑的個案,還是謝友明的過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