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者: 第八十二回 天山之恨

【第八十二回  天山之恨】

獨孤問頭也不回說：「果然是你。」
 
來人點了點頭說：「你雖然受了傷，但還是察覺到我一直跟蹤。」
 
獨孤問說：「我察覺到有人跟蹤，但不知道是那一位，但我想會這樣一路追來的，就只有藍傲和你。藍傲傷得比我還重，應該跟不上我的步伐，有幾次我快要逃去，你的速度卻突然提高了，那是『飛鴻踏雪』的功夫，那只有是你了。」
 
那人淡淡說：「要來的始終要來。」
 




獨孤問緩緩回頭看着那人說：「討債的時間已到了嗎？現任的練掌門。」
 
來人一身白衣，面容白得發青，雙眼猶如兩把利劍，薄而修長，前額有一道寸長劍痕，一條麻繩把一把長髮束起，正是天山掌門練不忘，他還是有點神經質，但眼神卻變得凌厲非常，看着獨孤問說：「當年你血洗天山，卻獨獨不殺我，你早就想到這一天。」
 
獨孤問聞言哈哈笑道：「討債！討債！想不到當年的小子已成了討債的人，當年是我要討天山的債，現在是天山來討我的債，何等諷刺！但練掌門，當年我血洗天山可是毫無悔恨，若給我人生重來，我還是要殺掉你們這些天山混蛋！當年我不殺你，只是因為我已殺夠了，剛巧殺夠了。」
 
練不忘冷笑道：「我父親是有負於你，但一眾師兄弟呢？上天見憐，想是因此上天才要你妻兒盡喪，孤獨終老。」
 
獨孤問額上青筋賁起，仍平靜地說：「夠了！我沒有欠天山的，仇我已報了，我亦不欲再殺天山中人，正因如此，我當年才沒有殺你，要命的就離開吧！」
 




練不忘摸了摸額上劍痕說：「哼！你的仇已報，我的仇可還未報，當年你沒有一劍把我眉心貫穿，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之禍，二十年之功，就為今朝，只有殺了你，天山劍派才有明天，否則，我們一世在你劍下都抬不起了頭。」
 
獨孤問冷笑問：「你有把握？」
 
練不忘答：「你在絕醉樓我是沒有把握，因為你精元充足，而且皇廷士兵極多，現在你孤身一人，剛才還力拼大食君和各大高手，還給顏平重創，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他喃喃自語：「不會再有……不會再有……」
 
獨孤問點了點頭說：「或許這已是最佳機會……」
 
他一說話練不忘就出劍，人已如遊龍一樣向獨孤問刺去，正是一招「蛟龍戲水」，獨孤問昔年潛伏天山劍派，天山劍法早就瞭然於胸，看見練不忘這一劍，知道他劍術已有一定火候，不禁皺了皺眉，但他也不拔出「孤王」，只以劍鞘擋格來招，並在空隙間以劍攻他拿劍的手。
 




練不忘迴身一封，吸了口氣緊握劍柄，立即展開一輪快攻，劍氣立即如層層巨浪一樣向獨孤問襲來，獨孤問擋了數劍，冷笑一聲，半空舞一招劍花，朝空隙就是一刺，立即迫得練不忘迴劍自救，再一刺，已迫退了他半步。獨孤問立即乘勢強攻，劍氣併發，一時劍氣漫天，正是「絕天訣」。
 
練不忘面對漫天劍氣也不慌亂，立即耍起劍舞，密守全身，正是「風花雪月」，竟一時間封死了劍氣攻勢。
 
事實上，獨孤問實在是有點力不從心，他着了顏平的玄天功，又急着趕路，可謂傷上加傷，玄天刀勁在他的體內不斷破壞，他實在是花了莫大的內力才能把傷勢穩住，故此現在他僅能用兩成內力。但他也不想將「孤王」出鞘，因他的寶劍一出，勢必見血。
 
他見久攻不破練不忘的劍網，便說：「收劍吧！以你現時功力是殺不了我的，別迫我拔劍。」練不忘那裡聽得進耳？他乘獨孤問劍勢一緩，雙腿一蹬，人已如飛龍般向獨孤問發招，竟是以「飛鴻踏雪」的輕功使出「蛟龍戲水」，獨孤問及時迴劍一擋，剛好擋着穿心一劍。
 
練不忘喃喃說：「三招果然不能殺得了他，但現在對手是他，可以用其它劍招了。」招式立變，身子伏地反手向上急刺，正是天山劍法「伏地穿天」，之後「靈蛇蝕日」、「飛空入戶」，招招立變，赫然是天山七十二路劍法，一時竟攻得獨孤問一退而退。
 
獨孤問原想這練不忘年僅二十餘，劍術修為有限，想不到這時他將天山劍法招招使出，卻有大家風範，竟已超出當年練劍仙的修為。原來練不忘二十年苦修天山劍法，他生性固執，為了敦促自己練劍，竟立下誓言，除遇上獨孤問，與其他人對敵只用天山劍法「蛟龍戲水」、「風花雪月」和「排山倒海」三招，算是對自己的修行，也是他天資極高，往往對敵竟真的只使三招就能剋敵制勝，泰山大會如他放手一拼，恐怕早就能勝過無量子。
 
獨孤問劍勢漸漸落下風，不禁皺眉說：「快撤招吧！莫要迫我出劍。」
 
練不忘已有多年對敵不能盡用天山劍法，這時一使出來，真如如魚得水，放開了身上枷鎖，只見他神情似笑非笑，那裡聽到獨孤問說話？




 
獨孤問心想：「玄天功比想像中更霸道，若這樣纏鬥下去，舊傷給引發出來可後果不容設想，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心隨意轉，半空一聲清吟，劍光已如雷光攻破了練不忘的劍招，練不忘立即變招，一招「天外迎客」，人如大鳥般飛起一刺，獨孤問看也不看，舉手就往他腳底就是一劍，不但封了他的攻勢，還把他迫上絕境，但練不忘的劍也非白練，他半空變招，一招「雪花紛落」，劍花即如飛雪傾瀉而下，獨孤問上刺劍勢迴劍一圈，再封住了他的攻勢，劍光一閃，練不忘束着長髮的麻繩已給劍氣切斷，一頭長髮立即散落，他大吼一聲，雙腿一蹬，人已如炮彈向獨孤問衝去，劍亦化作龍吟以迴旋劍勢攻向獨孤問，正是天山劍法殺着「鬼神闢易」，獨孤問冷笑一聲，人已伏地切入，從絕不可能的角度自下而上攻向練的面門，這一劍正中「鬼神闢易」的要害，這時練不忘一劍已出，已無法迴劍，眼看他將給一劍穿頭。
 
這時獨孤問額上青筋凸起，雙目盡赤，竟硬生生把劍勢一偏，血光一閃，地上立即濺起血花，練不忘怪叫一聲，長劍已跌在地上，單手掩着耳朵，原來剛才一劍已把他一隻耳朵割下。
 
這時獨孤問喘了口氣，目色赤光漸褪，他說：「你的劍法不錯，相信並不比你父親差，最後以『飛鴻踏雪』配合『鬼神闢易』的創意也不錯，只可惜天山劍法的破法我在二十年前已經瞭然於胸，除非你能於七十二路劍法後再創新招或不再拘泥劍招招式，否則你是今生今世也勝不了我。」他說完便收劍入鞘，頓了一頓說：「這是『孤王』對你的一點懲戒，你是要回去苦練，還是迫我現在殺了你？」
 
練不忘看着地上長劍，喃喃說：「想不到還是勝不了，二十年……二十年……」他也沒有拾起長劍，亦沒有再看獨孤問，只緩緩地步出古廟離去。
 
待練不忘離去後，獨孤問「嘩」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立即急點身上要穴，盤起膝便運功療傷，只見他臉上陣青陣白，唐毒冷冷看着他，心中也不知在盤算什麼。
 
過了半晌，獨孤問再吐了口鮮血，他苦笑道：「顏門的玄天功果然霸道非常。」他看着唐毒說：「妳別擔心，我還死不了，剛才我終於化掉大半玄天功的勁力。」
 
唐毒問：「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原來唐毒已看出，剛才獨孤問以「絕地劍訣」，原本能一劍殺了練不忘，但他臨時竟強行運功把劍勢偏離，放了練不忘一條生路，但也因為這樣，他體內玄天勁才能突破他的功力於體內亂走，幾乎令他走火入魔。
 
獨孤問吸了口氣說：「我已說了，我已不想再殺天山中人。」
 
唐毒問：「那小子劍法不錯，你這樣教他，你不怕他將來真的劍術大成，然後來殺你？」
 
獨孤問大笑說：「我獨孤問從來不怕挑戰，我正是看出他的天資，才留他一命，將來有份量的劍手與我較劍，這才有趣。」他又苦笑着，笑聲充滿苦澀說：「何況，柔兒……柔兒……已經不在了……世上還有什麼可以留戀？」
 
唐毒默默望着他，然後媚笑說：「我們趕路吧！你可要把我送到朝陽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