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x逆權]《禍國》: 第六章
第六章 清晨紅日高掛。
隨着黎明破曉，天地萬物皆動了起來。寂靜的大街小道漸漸有了人氣，從零星一兩人，至每隔數十步便見一行商隊﹑旅人。官道共分為兩條路，出入各一條。入城的路排滿了入城的百姓，出城的路行人疏落，唯有兩道身影策馬追逐。
走在前頭的是一名紅衣美人，她跨下一匹棗色駿馬，整個人就像一團火般炙眼迷人。官道上的行人一看到這女子，眼裡無一不流露出驚豔，暗咐：這女子的笑容實在是太耀眼了，連天上的暖陽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女子絲毫不覺自己已變成目光所在，不時回頭望向身後的紫衣男子，然後一夾馬腹縱馬飛馳。她有寬闊平伏的官道不走，偏偏要繞進道旁林木間。火紅的身影於青蔥綠林間穿梭，林內不時傳出女子鈴鐺般清脆的輕笑聲，惹得道上遊人個個心馳神往。
相較女子的張狂，她身後的紫影顯得沉實穩重多了，他並未同女子一起走進林間嬉戲，踏踏實實地走在官道上。他的速度雖遠不及女子，但兩人就這樣走了兩刻鐘，男子卻始終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兩人相隔剛好一丈，不多不少，女子不曾甩脫男子，男子亦不曾落後半分。
紅衣女不是別人，正是初出帝城的皇甫嫣。雖說她本來只是想試掃一下卓緯，並無出城之意，但如今看來，她竟有絲慶幸卓緯沒有出現。若然他來了，自己也許就不會有出城的心思了。
說不定會跟着他重返皇宮，然後當個安分的深宮女子，及笄後再招他為駙馬。今生今世皆過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生活，直至美人遲暮﹑碧落黃泉也不再踏出家門半步。
這樣的人生，當真是她所追求的嗎？與其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無趣的一半，倒不如放膽出去闖蕩一番。說不定到時候父皇會改變心意，不再強逼她嫁人呢！
而且……皇甫嫣回眸一望，朝身後的上官二嫣然一笑。假若她沒有出城，又怎會結識到這位有趣好玩的上官二啊？
道旁綠樹成蔭，道上兩人同行。女子縱馬長奔，男子緊隨其後。皇甫嫣任性妄為，上官二疏狂不羈，兩人縱無男女之情，也是臭味相投﹑一見如故，相處起來自然是默契十足。殊不知兩人無意的玩鬧，落在旁人眼內卻成了一幅郎情妾意﹑鳳凰于飛的美景。
今年的春天來得早，四月的大樹卻出落得像七八月般茂盛。官道旁的林木扶疏，兩道身影如鬼魅般掛在枝頭上。幸好道上行人的目光均被紅衣女吸引，加上兩人有意隱藏行蹤，皆屏聲靜氣不發作半點聲響。這才沒被任何人發現，更加沒驚動到極是快意的皇甫嫣。
副將坐在枝幹上俯瞰兩人追逐的情景，滿目戲謔笑意，低聲朝身旁的人道：「昨日公主吵着要到城東小廟會情郎，還放話說要跟情郎遠走高飛。公主自幼鍾情於您，屬下還以為再也見不着您了。沒想到呀……」副將頓了頓，刻意拉長了口氣續道：「公主的情郎居然不是卓大人您，而是上官家的二少爺呢！」
他身旁的卓緯回眸，本來就清冷的俊容此刻更是黑如墨炭，冷聲低喝道：「我等是奉聖命前來保護公主，而不是奉命在背後道她是非。」卓緯刻意搬出皇上，副將非但沒有收斂半分，反而湊近了卓緯，悄聲道：「卓大人此言差矣。聖喻只命屬下前來保護公主，壓根沒提到卓大人您的大名哪！」無視卓緯橫來的冷眼，副將話鋒一轉，語氣哀怨得如同深閨怨婦，可憐巴巴地問道：「莫非您是覺得以屬下的一己之力，無法把公主保護得滴水不漏？」副將的語氣雖然慘兮兮的，但是臉上佈滿促狹笑意，明着要看他笑話。
卓緯被他堵得一時無語，他這副將乃武舉狀元出身，武功高強自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他乃皇上親封的武狀元，質疑他的辦事能力，即是質疑聖上選賢任能的能力。
「說起來，屬下有一事當真想不明白。」武狀元本就不期望卓緯會回答，自顧自的道：「昨日宮中兵器庫失竊，您雖然忙得焦頭爛額，但也不至於連見公主一面的也沒有啊！」
昨日宮中極不安寧，先是皇宮失竊，後是公主出走，這兩件事實在令他極為頭痛。皇上放任公主出宮，事後只派武狀元一人在暗中保護。此事他大可以撒手不管，反正有甚麼意外也是武狀元的責任，跟自己沒半點關係。當務之急，是把兵器庫一案查個水落石出就行了。
他偏偏放不下心，連夜從皇城裡追出來，結果碰着了公主會情郎。他本以為公主鍾情於自己，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他只把公主視作妹妹看待，並無半分男女之情。公主喜歡別的男人，這可是最好不過了，但當「那個男人」是風流成性的上官二，好事似乎也變成了一樁壞事了。
「卓大人。」忽一聲輕喚把卓緯從思緒中強扯回來，對上武狀元七分探究﹑三分戲謔的眼神。宮中一堆麻煩事沒處理完，現在又被這沒正經的武狀元連番打趣，素來冷靜自持的卓緯也不禁心浮氣躁，冷聲喝道：「又有甚麼廢話要說？」
「哦，也不是甚麼要事。」武狀元揚了揚下巴示意，卓緯狐疑地轉首，官道上哪還有皇甫嫣的身影？卓緯回眸，滿目冷凝，武狀元仍舊不怕死的開口續道：「就是……公主跑了，我們要追嗎？」
「廢話！」話音未落，卓緯已提氣躍去，藉着樹枝借力，飛快地朝皇甫嫣追去。望着他急躁的背影，武狀元也不急着動身出發，以內力傳音喊道：「哎呀，公主愛跟誰私奔就跟誰私奔唄！她爹都不管了，你急甚麼啊？」
回答他的只有卓緯身影蕩過樹葉的沙沙聲，武狀元探頭確定卓緯走遠了，才壓低聲線嘟嘟囔囔的道：「公主喜歡你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如果你真的在意公主，這些年來又何必那麼冷漠對待人家啊！現在人家有新歡了，不要你這舊愛了，你又屁顛的追上去！那麼犯賤，活該你娶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