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J3 - 翱翔無人の境: 《第3章》
2015年9月下旬
中環蘇豪區,狹窄的街道和唐樓依山坡建築,古董店和藝術畫廊林立,空氣中洋溢著一股舊香港的文化氣息。在這裡,喜歡逃避市中心繁囂的人們都喜歡來到這裡尋訪不起眼的小店。
其中一家是這家隱沒在狹窄陡削小街中的酒吧。它的門口採用灰色清水牆的設計,連招牌也沒有,就算是路過門口也很難察覺它的存在,這是一家專門售賣日本威士紀的酒吧。
「山崎十八を二つでください(給我兩杯Yamasaki 18)。」
穿著深藍色西裝和穿著白色裇衫的兩個男人坐在酒吧近大門的角落用日語交談著。
「我的爺爺當年是上海派遣軍的總司令,兩下功夫就把那些支那豬打到落花流水。」
「要不是當年日本挑起了美國的火頭,今天我們這裡的人都要講日語了。」
「李先生,你們中國人常常說我們日軍對你們多麼差,看你們的共產黨,不是殺死更多人嗎?」
侍應小姐將兩杯日本釀製的威士紀送到,在燭光下水晶杯裝著的威士紀呈半透明的茶紅色。
「你說得沒錯。其實當年的日本是亞洲最先進的國家,由你們來做領導其實是無可厚非。看當時的中國,真是慘不忍睹。」
「你們中國人時常要提南京大屠殺,好像只有日軍才會在打扙時殺人。你們那二千年前的漢武帝,為了那些汗血寶馬不是也曾屠城嗎?」
「伊東先生所言甚是,有時我也會為身為中國人感到慚愧。我們的民族的劣根性就是只懂空談,不像大和民族一樣有那種大無畏的實幹精神。」
「就像你們講的百人斬,說什麼用日本軍刀斬殺一百人的比賽。真是胡說八道,皇軍的日本軍刀是用來裝飾的,殺幾個人便會變鈍,何來殺一百人?」
「那個遠東軍事法庭只是勝利者的一言堂,根本就沒有公平審訊可言。」
「你有沒有看那野田毅在南京雨花台為他的莫須有罪行被槍決前的遺書?」
「當然有,像這樣有文學修養的軍官,一百個支那軍加起來也比不上。」
「我們大和民族的精神,從來也未真正失敗過。」
「時間快到了,快把電視接上網看直播。」
酒吧中還有二十多名日本人和曾留學日本的香港人,他們都同時停止了談話,凝望著電視螢幕。
自2015年中,一個名為「昭和國際文化交流會社(俗稱大版會社)」的新晉日本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團體在大版出現,和之前的類似右翼團體不同,「大版會社」十分進取地實踐他們的政治信仰,直接些說就是要復辟軍國主義,會長伊東武夫的爺爺是日本侵華戰爭(日稱《大東亞戰爭》)中的大將。
本身是美國加洲理工電機工程系畢業的伊東武夫曾擔任川崎重工的副總裁,是各種高科技和自動化廠房的專家。他成功招攬了多位在國際上頂尖的日本科學家加入「大版會社」,為他們的「大計」準備。
「大版會社」的總部位於大版中央區一座商業高樓,由於日本的經濟停滯不前,一般相信從日本國內籌到的捐獻應該不多,所以「大版會社」的資金來源一直是個迷。
這所不起眼的日本酒吧是「大版會社」在香港設立的分部,負責人李天明曾在日本留學十多年,對日本文化的熱愛和瘋狂程度不亞於本土日人。
「殺光所有支那豬!」
電視螢幕上可見到一位右翼組織的領袖,年約五十,端坐在純白的布幕前,前面放著一個長形的几子,上面擺放了一個插了一棵白菊花的小花瓶。
日本的文化源自中國,發動第二次中日戰爭的昭和天皇,其年號亦是源自中國四書五經的「百姓昭明,協和萬邦」,意思是國民與世界各國共存繁榮與和平。
酒吧中的各人看著螢幕,情緒開始被畫面所牽動。
隨著中國近年在經濟上的急速發展,美國和日本為了保障其領導地位,不斷以各種手段阻撓中國急速發展的步伐。
「大版會社」的其中一個宗旨,就是召集和籠絡各個和中國大陸政權對抗的團體和組織,甚至對他們提供各種實質援助。
其中最明顯的,要算是讓新疆和西藏的獨立運動組織在日本設立辦事處,據報連台灣的民進黨亦在那裡掛單,中方亦曾多次透過外交途徑抗議「大版會社」的行動,但日本政府並未敢得罪右翼勢力而未有採取行動。
「在中國共產黨數十年統治下,支那人已經失去了所有人類應有的特質,他們只是一群沒有文化的暴發戶,既有禮儀,亦無道德,整個國家都是腐敗的,但卻霸佔著地球大部份的資源。」
畫面此時播出一些近代中國歷史的畫面,包括文化大革命、毛主席的建國講話、六四事件、在金字塔塗鴉的中國遊客、天安門國慶列兵・・・還有南京大屠殺。
「我們大和民族,從來沒有真正失敗過。我們要將我們祖先的精神,繼續保存下來。」
畫面上的右翼領袖脫去外衣,露出赤祼上身和穿著傳統武士道服飾的下半身。他頭上繫著寫有「七生報國」紅色字樣的白巾,白巾中央點了一個完美的紅點。
酒吧各人屏息靜氣,只有偶然的手機震動響聲。
「讓我們為了大和民族喚醒我們內心的戰神,我們要緊記,一定要作戰至最後,就算死,亦要保留我們的尊嚴。」
畫面上的他神情平靜,慢慢拿起短刀,深呼吸了一下,高叫一聲,將刀往腹部刺下,進行日本傳統的「剖腹自殺」。
酒吧中的各人發出一種像野獸一樣的咆哮聲。
在2015年一年間,同類事件已經是第三次發生了。
這種瘋狂行為曾經在上世紀的七十年代曇花一現。
當時獲諾貝爾文學奬提名的日本著名作家三島由紀夫和多名同伴闖入日本陸上自衛隊的東京市谷駐屯地。他在鼓動部份軍人發動政變恢復軍國主義體制無效後,在頭上繫上寫有報國字樣的頭巾,再以日本傳統的自殺方式切腹自殺,同伴更為他進行「戒錯」,即砍頭。
當然,在差不多半世紀以前的當時,並沒有互聯網直播。
曾經有個「笑話」,話說在上世紀日本發動侵華戰爭之前,天皇的助手向天皇報告說,戰爭會導致支那有二千萬平民死亡和一名日本單車維修員死亡。
天皇連忙問道:「なぜその日本の自転車の修理者は、死んでしまう?(為什麼那名日本單車維修員會死的?)」
旁邊的助手忍不住偷笑。他跟另一人打賭天皇是不會對戰爭將會殺死多少支那人感興趣的,結果果然如他所料。
雖然這只是個笑話,但卻說明了日本人對中國人的生命一點也不重視。
軍國主義引領日本在上世紀走進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爭深淵,戰後美國雖然戰勝,但為了要利用日本對付當時的頭號敵人蘇聯,除了保留發動戰爭元凶的天皇制度外,亦讓「甲級戰犯」日皇裕仁豁免所有戰爭罪行的指控。
有人說,這做法令軍國主義沒有得到應有的懲戒,某程度上讓這種思想一直殘存至廿一世紀。
「支那」一詞,最早出現於隋唐時代有關大乘佛教的經典,是古時外國對中國的稱呼。這一個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用意的稱謂,發展至上世紀的二次大戰時期,卻成為了日本士兵對中國人的侮辱性稱呼。
自從2012年東京知事石原慎太郎提出國有化釣魚台(尖閣列島)後,日本對中國的政策越來越向右傾斜,前首相安倍晉三以對抗中國威脅日本領土主權為名,提出修改憲法第9條禁止日本發動戰爭的條文,希望將自衛隊改革成國防軍。
2015年9月,中國在紀念918事變時再次爆發大規模反日騷亂,全國十多個大城市包括北京和上海都有數以萬計的學生和平民上街遊行,抗議日本在釣魚台設立軍事基地。
一般相信,示威是中國政府默許的。
但這些壓力還是其次,隨著中國在全球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力越來越大,日本最終無法推行這些計劃,而首相和政客最終只能作出像參拜靖國神社等的小動作來滿足日本國民的右傾情緒。
隨著日本政府被迫要在公然針對中國的態度上自行收斂,社會上的反華情緒亦由官方轉移到地下層面。
其實如果站在日本國民的角度去想,中國數十年來經常拿二次大戰的歷史來嚇唬日本,甚至連首相前往供奉自己國家英烈的神社參拜亦要提出抗議,平民百性普遍都感到十分不滿,咽不下這口氣。
他們一般都不覺得當年的戰爭中日本做了甚麼大不了的事,因為戰爭就是這樣的嘛。
對他們來講,最大不了的就是打輸了,而他們只承認是輸給了美國,而不是中國。
戰後的日本經濟起飛,日本製造的貨品在世界上無人不識,是品質的保證,直到經濟泡沫爆破後卻一蹶不振,加上多年來多次特大地震和海嘯的蹂躪,國民已經處在絕望的邊緣。
但是很多國民認為日本就算是真的要滅亡,亦必須要有骨氣地滅亡。
他們寧願重返上世紀中葉那段「光輝」的戰爭歷史裡,有關「戰艦大和」、「神風特擊隊」、「零式戰鬥機」等歌頌往昔戰爭的書刊和電影在近年特別受歡迎。
在右翼領袖剖腹自殺後大約兩分鐘,從畫面中可見到日本警察的特別捜査隊衝進了屋內。
「你們在做什麼?不要碰我們的東西。」
特警闖入後現場畫面一片混亂,一名特警上前將攝錄機關掉。
酒吧內的人看到中斷了的畫面,有些在握著拳頭顫抖著,有些更激動得痛哭起來。
*****
在「大版會社」位於大版中央區總部的接待處內,最近幾乎每天都接待著來自中國反政府組織的維吾爾族和西藏喇嘛等客人。
為了加強保密,他們每次見面前除了以各種生物特徵作為身份核實外,亦會以一種最傳統的方法,就是以一句日語為密碼來作雙重核實。
伊東:「馬には乗ってみよ(路遙知馬力)」
加爾督拉:「人には添うてみよ(日久見人心)」
「加爾-督拉,你好。」伊東先生舉止溫文,但說話卻甚有威嚴和震攝力。
「謝謝你的幫忙。」一名維吾爾族人用維吾爾語向伊東先生恭敬說道。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有什麼需要請儘管開聲。」伊東說道。
維吾爾族人加爾督拉是東突流亡政府的前任副總理,他們的政府自從成立以來得不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承認,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則一直暗中提供財政支持,然而近年在中國的壓力下,他們連位於紐約的總部亦要被迫遷,最後竟被這個位於日本大版的神秘組織收容了。
加爾督拉的手上拿著數份上海高鐵車站的平面圖。
自從2014年3月1日昆明市火車站發生多名恐怖份子以大刀砍殺平民的事件後,中國政府已經加強保安,要重演類似事件差不多是不可能的了。當他們處於絕望之際,萬萬想不到,來自大版的日本人主動接觸他們,並為他們提供金錢和高科技的協助。
老實說,伊東對這些文化水平不高,外表粗魯並帶著一股羊酥味兒的新疆遊牧民族一點好感也沒有,但是一想到他們可以提供用之不盡的「人力資源」,讓他們可以在中國本土發動襲擊,又實在是不得不深愛著他們。
日本的經濟自從上世紀90年代泡沫爆破後,便一直沒法重振。主要產業如家庭電器、手機和電腦產品等都相繼被台灣、韓國,甚至是中國的企業趕過頭,國民生產總值在2016年更跌至全球第四,國內經濟持續不景,改善遙遙無期。
民意調查顯示,國民普遍十分仇視經濟實力已漸漸拋離日本的中國。
在西方人和日本人的眼中,這個全球最後一個實行社會主義的大國,充滿著劣質的食物、抄襲別人版權的A貨產品和缺乏素質的人民。
這些「黃皮㺅子」和「支那猪」都是只懂唯利是圖和物慾橫流的腐敗人種,如果這樣的國度真的有一天取代西方成為世界的領導者,將是人類的大災難。
因此,「大版會社」支援中國境內的分裂勢力,希望可以好好運用「強國」的內部矛盾,就算未能將她分裂,也能消耗一下她的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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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一個繁忙的早上,還在佈置著新年和聖誕裝飾的上海高鐵車站發生了一起八名恐佈份子拿大刀砍人的事件,造成近三百人傷亡。
和兩年前的昆明車站襲擊案不同,他們已經不是普普通通那種單純是仇視侵佔他們土地漢人的遊牧民族,他們經過多星期的訓練,穿著納米材料製的避彈衣和合成纖維頭盔,戴著先進的通訊設備,由藏在現場某角落的指揮官全程發出行動指令。
他們的行凶大刀由先進的合金所製,一般的金屬探測器無法探測,讓他們可以輕易將武器帶進車站。
事發時,現場把守的武警人員向他們連環開火,由於現場極度混亂,流彈不但沒有殺死凶徒,還意外擊斃兩名平民,行凶者的避彈衣和頭盔有效地抵檔了武警發射的子彈。
在周詳的計劃和現場「指揮官」的策劃下,所有涉案人員竟然能夠全身而退,沒有一個即時被捕,大大挫了中國政府打擊恐怖份子的銳氣。
不消多久,中國得悉有關「大版會社」協助恐佈份子襲擊中國城市的情報。
上海恐襲後三星期,中國決定對日本實施全面的經濟制裁,包括無限期停止直航班機和旅行團到日本,此舉令日本的經濟即時冷卻,經濟進入雙位數字的負增長。中國的制裁措施其實在「大版會社」的預計之內,此舉大大助長了日本的反華情緒,令更多人同情「大版會社」的激進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