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J3 - 翱翔無人の境: 《第1章》

2018年8月15日
12:25

從樓高88層的中環國際金融中心（IFC）二期頂樓俯瞰，這個世界級大都會的海濱真的很漂亮：比倫敦泰晤士河熱鬧的維港，比紐約和暖得多的亞熱帶氣候，還有比東京不用擔心隨時有地震和海嘯來襲的國際都市。

烈日當空，一架機身漆上”Hong Kong Police”的白色無人機在高空緩緩飛行，於IFC的頭頂經過。

盛夏的陽光給IFC造成輪廓鮮明的影子，落在蔚藍的維港海面上。多艘來往香港和澳門的高速船在破浪穿梭，掀起波紋向兩邊散開，遠眺可見橋塔高達三百米的昂船州大橋。

2003年竣工的中環IFC二期曾是香港最高的建築物，直至2011年由對岸樓高116層的環球貿易廣場（ICC）所取代。從此全港兩棟最高的大樓隔著維港互相輝映，尤其是在每晚八時舉行的燈光匯演，兩座大樓已成為了匯演的主角。





IFC最頂的十二層一直都由香港金融管理局所租用。自從香港和上海的金融市場自2014年起逐步融合後，金管局的業務逐漸北移，同時開始縮減IFC辦公室的規模。

到了2017年底，金管局的所有部門完全遷出IFC，騰空了的樓層隨即被國際頂級的酒店和餐廳取代。

一家米芝蓮三星級餐廳從2018年頭起進駐了IFC的88樓，吸引了不少達官貴人來光顧。

在這個盛夏星期三的的中午，在餐廳向海的角落坐著一個身裁標緻、穿著Marc Jacobs吊帶花裙和Jimmy Choo粉紅色高根鞋的美女，與她共晉午餐的是個中央肥胖、帶著黑框眼鏡和穿著高爾夫球裝束的中年漢。

「哇，好靚呀！」





中年漢將一個法國名牌手袋遞給她，美女露出燦爛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粉紅色鬱金香，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你咁乖，係你應得嘅！」

在他們旁邊坐著一對中年的夫婦，男的一邊吃著南非生蠔，一邊斜視看著這名趐著雪白長腿、在高根鞋頭露出了嬌小可愛腳指頭的美女，他恨不得捨棄那快要放到嘴裡的美食，捉著她的腳趾來狂吮。

「你睇夠未呀！」女的已經忍無可忍，將高跟鞋用力踩在男的腳上。

「呀・・・好痛呀・・・」





在旁的中年漢和美女被這對夫婦嚇了一跳。但頃刻之間，大家的目光又被來自餐廳門口的吵鬧聲吸引過去。

此時，餐廳經理正在餐廳的大門口用最禮貌的語氣去處理一些麻煩事。

「你們現在就要給我們一張桌子，我們等一下馬上就要坐飛機回上海，一宗特大的買賣正等著我去簽。我回去就立刻買下你們這家爛餐廳，你們通通都要回家食自己。」

「先生，我們的餐桌真的已經訂滿了，我們會盡快安排的，麻煩你們等一下，很快便會有位子的。」

兩名大陸商人拖著皮喼在餐廳門口和經理爭吵著，在場的外國遊客紛紛皺起眉頭，有些更拿起手機拍片。

每每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會對這個新崛起的經濟強國產生莫名的討厭。

中國的經濟自從2000年後，便一直以接近雙位數的速度增長。





2008年，中國成功舉辦奧運，令中國的企業在世界上的地位變得越來越重要，恒生指數成份股差不多已經全被中資股票所取代。

回想在1997年回歸祖國時，香港的經濟佔整體中國經濟超過三成，到了2015年，銳減至變成只佔中國整體不到百份之三。

2012年上海的GDP已經正式超越香港，而香港的經濟卻連續第三年邁向零增長，很多以往的領先的經濟領域已被內地取代。

雖然中國製造（Made in China）的產品一直被認為是品質差劣和充滿安全隱患，但事實證明，市場當中最終是以喜愛價廉物美的人居多，中國產品遍佈全球已成事實。

餐廳經理最後終於不敵「強國人」的野蠻和無賴，將一張已預訂的餐桌讓給他們坐，畢竟香港和倫敦或紐約不同，那裡的餐廳可以公然向「強國人」的無理要求和惡劣態度說不，但這個城市便沒有這種自由了。

「看這裡的風景多美，那裡是青馬大橋，我們那邊也快要建一條，比這條要長一倍哩。」

剛坐下的「強國人」站在窗邊拍照，高聲談話，附近的客人都感到不自在和不奈煩。

其實於這個午飯時間，在這間全球排名第38的高級餐廳中，差不多有超過一半的客人是操普通話的「強國人」，其餘為外國人，香港人反而只佔少數。





「這個太生了，怎麼吃？」

兩個樣貌娟好、打扮入時的國內少女，正在向經理投訴，可憐的經理今天的運氣真是欠佳。

「這個・・・・是我們有名的壽司拼盤，這些都是新鮮由日本直送過來的・・・」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個是未煮熟的？如果吃了肚子痛怎辦？」

其中一個少女更激動得站了起身，全場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不管！這麼生很難吃，不能吃了，你給我拿回去煮熟吧，不然我不付錢的。」

美女和中年漢忍不住笑了出來，臉如死灰的餐廳經理將壽司拼盤拿回廚房。





「真係笑死我啦。Daddy，我夠鐘番去啦，我仲未過試用期架，食Early Lunch已經有唔係幾好啦。你過到去南非果邊要自己小心D啦！」

美女原來是中年漢的女兒。

「得啦！乖女！你快D搵番個boy friend啦・・・唔好成日掛住做野呀。你・・・著多件外套啦，比人睇蝕哂。」

「Daddy，唔通依家後生唔著，等到老先來著咩。件衫幾千蚊架，遮住哂咪睇唔到羅。」

「唉，你真係越大越似你媽咪呀。」

「Daddy，唔好咁啦，I love you！」

這時餐廳侍應將一個裝有一份三文魚三文治的外賣膠袋交給美女。

「走啦，Daddy。」





此時一個拿著啡色公事包、穿著黑色格仔裇衫的七十後男子來到餐廳門口。

「唔該，我係Perfect Solution既Kevin，我約左王經理傾關於你地餐廳個ERP系統。」

「唔好意思，經理佢未得閒，你不如係門口等一陣好無？」

Kevin心想，是自己倒霉，又被大陸人連累。他記起上次又是因為這些大陸客害他呆等了一個小時，這次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他坐在餐廳門外的椅子上，打開剛買的Macbook Air 4，在Ultra Retina 8K超高清螢幕上顯示著一個漆黑的四方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綠色數字和字母在閃動。他「嘀嘀答答」的打了一堆密碼，按下ENTER鍵。

Kevin在麻省理工唸電腦工程時已開始利用自製的木馬程式入侵學校的系統。畢業後他曾在太空總署工作，但後來因為母親年老患病，決定回港陪伴家人，從此便沒有再回美國。

畫面顯示了警務處全港閉路電視系統的內聯網，中間閃動著「Access Denied（未能進入）」的訊息。忽然身旁傳來一陣女性的香水味。

Kevin嚇了一跳，下意識將筆記簿電腦關上。轉過頭來，看到一個眼大大、化了淡妝的美女，她一隻手拿著外賣膠袋，另一隻手拿著名牌手袋站在他身後。

「你係度hack緊警察個CCTV網站呀？佢地上個月已經改左個protocol啦，唔再係用SRH 512架啦。」

這位陌生的美女所講的，正是Kevin當前面對的電腦難題，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美女好像比他還要懂電腦，更不明白她為何要偷看他在做什麼。

Kevin定過神來，正想找個話題留著她的步伐，美女便消失在關閉的電梯門中。

那邊廂，美女的父親仍在喝著咖啡，防反光落地玻璃和調暗了的燈光讓窗外的美景盡收在賓客的眼底。

在IFC對出的海濱，剛離開中環灣仔繞道行車隧道的車龍因為正在緩慢行駛。這條連接中環和東區走廊的道路剛在一個月前才通車，最終造價高達三百多億，是香港歷來造價最高的道路工程。

看著這個繁華的都市，他腦海中忽然想起多年前曾有一位非洲朋友來訪。這位朋友對香港的摩天大樓嘖嘖稱奇，奇的並不是那高聳入雲的建築，而是好奇有這麼多人居住的大樓必定會產生很多糞便，到底會如何處理呢？因為在非洲，污水渠是一種很創新的概念。

想著想著，他從行李中拿出雙筒望遠鏡觀看窗外景色，沿著IFC腳下的天星碼頭一直遁海岸線遠眺維港西面的昂船洲大橋和更遠處的青馬大橋。

忽然間，在天空中好像看到有一堆細小如芝蔴的小點在海上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