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終達成協議,宣布永不開戰。郭梟鴻與郭致遠騎著駿馬,千里迢迢從雲南回到北平。郭陶陶與心愛之人十指緊扣,站在門口迎接父兄歸來。郭梟鴻給女兒帶了一套苗族衣裙,郭致遠送給妹妹一頂銀冠……
 
    「小姐,九點了,該起床了。」
 
    是張美寧的聲音,她眉頭一緊,將被子蓋在頭上,又回到夢中。
 
    郭陶陶一把摟住郭梟鴻,依偎在父親懷中。郭致遠拿出苗族銀鐲,套在妹妹手腕上,郭陶陶又躲進哥哥的胸膛。對了,郭陶陶還未向父兄介紹意中人。郭陶陶害羞地低著頭說:「這是我的心愛之人,他叫……」
 
    「郭陶陶!」
 




    郭陶陶從夢中驚醒,還未睜眼,便氣急敗壞地用力推打坐在床邊的人。
 
    「張媽!你讓我再睡一秒鐘也好呀!就一秒鐘!」
    「是我,楊琇瑩。」
 
    郭陶陶邊揉眼睛,邊從床上坐起。
 
    「琇瑩……適才不是張媽在叫我,怎麼變成你了?」郭陶陶望著被子發愣。
    「我讓張媽下樓準備早飯去了。郭小姐,你知道現在已經九點了嗎?」楊琇瑩無奈地說。
    「才九點……我再睡一會兒……」郭陶陶說完便往床上一倒。




    楊琇瑩翻了個白眼,將她從床上拉起:「你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郭陶陶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說:「記得……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
    「那你還記不記得今晚我們要去哪裡?有什麼事情要做?」楊琇瑩替她把額前的碎髮夾在耳後。
    郭陶陶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今夜在聖十架教堂有崇拜晚會,你我二人合奏一曲。」
    「那還不快起來練習!」楊琇瑩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郭陶陶雙手搭在楊琇瑩肩上:「我倆那麼默契,還需練麼?」
    楊琇瑩推了推她腦門說:「我倆多久沒合奏過了?少賴皮,快起來!」
   
    郭陶陶輕歎一口氣,只得點頭答應。她隨意在睡衣外加了件呢大衣,洗漱後便隨楊琇瑩走下樓。
 




    「兩位小姐快來,剛煮好的胡辣湯,還熱乎。」張美寧從廚房端來兩碗胡辣湯。
    「謝謝張媽。」楊琇瑩笑著接過胡辣湯。
    「今晚楊小姐可是要表演小提琴?」張媽問。
    「對,今晚和陶陶一齊合奏。」楊琇瑩點點頭。
    「張媽,所以我今晚會晚些回來,晚會十點才完結,要十一點左右才能到家。」郭陶陶吹了吹調羹上的湯。
    「對。」楊琇瑩對張美寧說,「這次是真的,沒有騙你,我替她作證。」
    「哎喲,這說的什麼話,我當然相信楊小姐。不過晚會都有哪些人參加?」張美寧問。
    「有老人、小孩、婦女……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郭陶陶咬了一口小籠包。
    「還有年輕的男女學生。」楊琇瑩補充道。
    「喲,還有男學生也會參加?那可太好了!」張美寧開心地拍手。
 
    郭陶陶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知道她的張媽又在想什麼,無非讓她乘機結識異性。她原是去慶祝耶穌生日,可不是參加結識異性的晚會,可楊琇瑩也幫著張媽說話,說是或許她的真命天子今晚便會出現。張美寧還在一旁添油加醋,說是老爺和少爺快回北平了,可她還是「一事無成」,只怕是接下來不好過了。
           
    郭陶陶一想到這些事,她便覺得頭疼欲裂,於是吃完飯急忙拉著楊琇瑩走上二樓。不過在練習合奏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郭陶陶提起梳妝台旁的行李箱,把它放在床上,然後又從梳妝台抽屜裡拿出幾個畫著聖誕老公公小紅布袋。
 




    「你這是做什麼?」楊琇瑩坐在床上看她走來走去。
    「你等下就知道了!」郭陶陶又從書桌上取來幾張寫了字的字條。
    「許懿祥先生、許彧潔小朋友、陳師傅、慧娘姐、秦懿晟先生……」楊琇瑩睜著大眼睛,看了又看。
    郭陶陶從行李箱裡拿出五包曲奇餅:「對了,忘了告訴你,許先生已經娶妻生子。」
    「什麼?許懿祥已經娶妻生子了?」楊琇瑩嚇得合不攏嘴。
    「對。」郭陶陶把曲奇餅放進縫著聖誕老公公的小布袋,「慧娘姐就是他的妻,許彧潔是他兒,已經三歲了,小名叫豆豆。」
    「慢著!」楊琇瑩抓住郭陶陶雙手,「你這些曲奇餅是要送給他們?」
 
    郭陶陶笑著點點頭,將手抽回,又忙著包裝起來。
 
    楊琇瑩眉頭微蹙,意識到事情不簡單,連忙追問:「我就一段時間沒見你,你什麼時候和他們這麼熟了?」
 
    郭陶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將寫了名字的字條塞進布袋中,然後露出字條上名字的一角。
 
    「我問你話呢!」楊琇瑩伸手捏著她的下巴。




    郭陶陶望著楊琇瑩,噘著嘴說:「這個說來話長,有空再和你說,我們先練琴。」
 
    於是兩姐妹又走到鋼琴旁,郭陶陶在鋼琴前坐下,楊琇瑩拿著小提琴站在一旁,二人悠悠地拉彈著。
 
    下午兩點,兩姐妹在為今夜的晚會做最後準備。郭陶陶換上米色高領粗針針織連衣裙,厚重的毛衣裙垂至小腿,腰間綁了個米色蝴蝶結作裝飾。
 
    「毛呢外套。」楊琇瑩遞給郭陶陶一件純白寬袖長毛呢外套。
    「還說我,你自己呢?」郭陶陶拿起床上黑色燈籠袖毛呢外套,披在了楊琇瑩深灰的針織長裙上。
 
    兩姐妹打扮好後便提著裝滿曲奇餅的行李箱走下樓,坐上郭府的汽車。
 
    「傘!」張美寧拿著兩把傘跑出屋外,「哎喲,兩位小祖宗,這下著雪呢,怎麼傘也忘帶了!」
    「謝謝張媽。」郭陶陶朝張美寧笑了笑。
    張美寧又對司機說:「這下雪的日子,小心打滑,開慢些。」
    「知道了。」司機說完便踩下油門,駛下斜坡。




 
    暖烘烘的車箱內,郭陶陶和楊琇瑩望著窗外白茫茫一片,開心地哼著歌。
 
    「小姐,去聖十架教堂是嗎?」
    「對,不過先去一趟菀青軒。」
 
    不一會兒,郭府的車駛至鬧市的十字街口,郭陶陶提著五個聖誕老公公小布袋,撐著傘和楊琇瑩走進菀青軒。
 
    「喲,郭小姐今日可是來聽曲兒?」小二將兩人往前桌引。
    「不是,我要找秦先生。」郭陶陶笑著說。
    「秦先生在後台,郭小姐自便。」小二見兩人不是來看戲,便又退了下去。
 
   郭陶陶帶著楊琇瑩走上後台的樓梯,楊琇瑩好奇地東張西望,她今日才知道原來這塊帷幕下不僅與菀青軒後廚相連,也可以通往後台。
 
    「郭姑娘?」許懿祥先看見郭陶陶,又向身後的人喊道:「浩,郭姑娘找你。」




    「郭小姐怎麼來了?」趙慧娘抱著許彧潔站在一旁。
 
    秦懿晟從化妝鏡後探頭查看,瞧見郭陶陶站在樓梯旁,便起身走上前。
 
    「郭姑娘找我可有事?」秦懿晟問。
   郭陶陶舉高五個紅彤彤的聖誕老公公布袋,笑著說:「今兒是聖誕節,我是來送祝福的。」
    「這位是……」秦懿晟瞧見郭陶陶身旁還站了一個人。
    「這是我的好朋友,楊琇瑩。」郭陶陶向在場的人介紹著。
    楊琇瑩壓著內心的興奮,朝在場的人揮揮手。
 
    秦懿晟只覺得「楊琇瑩」三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兒聽過,可又一時想不起來。不過他還是及時換上微笑,同楊琇瑩打了個照面。郭陶陶按著布袋上的名字將五個聖誕老公公布袋分配給眾人,她還特意在許彧潔那袋塞了一顆糖。
 
    「這是什麼呀?」許懿祥邊打開邊問。
    「是曲奇餅。」楊琇瑩笑著說。
    「你想不想要?」郭陶陶拿著布袋在許彧潔面前晃著。
    「要,豆豆喜歡紅色的。」許彧潔說完便伸手拿。
    「不給。」郭陶陶把布袋藏在身後說,「若你能讓我抱你,姐姐便把這個漂亮的袋子給你。」
    「你要姐姐抱嗎?」趙慧娘問懷中的兒子。
 
    許彧潔盯著郭陶陶手上的紅布袋,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哎呀,真乖。」郭陶陶放下手中的傘,抱過許彧潔,「給你。」
    「我瞧這小子還挺喜歡郭姑娘,別人都不能抱,唯獨讓郭姑娘抱。」許懿祥笑著搖頭。
    「豆豆,你親姐姐一下,姐姐再變顆糖給你。」郭陶陶繼續哄騙許彧潔。
 
    許彧潔一聽有糖果吃,不假思索地在郭陶陶的臉頰親了一下。
 
    「哎喲!這小子就一小饞貓!」趙慧娘寵溺地捏了捏兒子的肉臉。
    「來,秦叔抱。」秦懿晟從郭陶陶懷中抱過許彧潔。
    「給你。」郭陶陶從大衣口袋拿出一顆糖給許彧潔。
   
    楊琇瑩看了眼手錶,提醒郭陶陶是時候要離開了,於是兩人向眾人說了句「聖誕節快樂」後,便一起離開菀青軒。倆姐妹手牽著手往十字街口走去,一路上楊琇瑩一言不發,只一直抬頭看郭陶陶,暗示她需要給她一個交代。郭陶陶知道楊琇瑩疑惑些什麼,坐上車後便把結識陳貴師徒的經過都說予她聽。
 
    「原來如此。」
    「我也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麼湊巧,彷彿注定一般。」
    「唉,真可惜!」
    「怎麼了,琇瑩?」
    「可惜許懿祥早婚。」
    「嗐,說得好像他不早婚,你就能嫁給他似的!」
    「去你的!」
 
    車窗外一片清藍,風雪皆停,而車內亦是一片明朗的歡聲笑語。
 
    「小姐,到了。」
    「好,你今晚十點再來接我。停在街口就好,不必開上來了。」
 
    郭陶陶和楊琇瑩一人拿著行李箱,一人拿傘,走進聖十架教堂。
 
    畫滿聖經故事的拱形屋頂與七彩琉璃窗相互輝映。禮堂左右各安置了十排紅木板椅,左邊木椅前擺放了一架鋼琴,右方木椅前則置放一張演講台,講台上還安了一隻銀色方形麥克風。與教堂門口對立的正牆上掛了一個將近兩米高的金色聖十架,十字架下擺了一張實木桌,桌角兩旁白燭盈盈照著桌上的《聖經》。
 
 
    「三年沒來教堂了,卻是一成不變。」郭陶陶坐在木椅上環顧四周。
    「是啊,這麼多年,大概也就這裡可以始終如一了。」楊琇瑩摸了摸插在前排椅背上的聖經。
    「歡迎兩位小姐回來!」一位金髮碧眼的男人走進教堂。
    「李牧師好!」楊琇瑩與男人擁抱。
    「許久不見,李牧師越發帥氣了!」郭陶陶也抱了那男人一下。
 
    李牧師是美國人,為了傳教而留在中國,這一待便是十年。後來他還娶了個中國女子為妻,所以他也說得一口流利的北平話,他妻子還替他取了中文名字,名喚「恩澤」。
 
    「這是什麼?」李恩澤指著椅子上的行李箱。
    郭陶陶將行李箱遞給李恩澤,笑著說:「這是我昨日焗的曲奇餅,想著等下可以和大家分享。」
    「那可太感謝郭姑娘了!」李恩澤雙手接過行李箱。
    「我們倆是最後表演嗎?」楊琇瑩問。
    「是的,」李恩澤點點頭,「不過今日可能要拜託你們一件事了。」
    「怎麼了?」郭陶陶問。
    「艾米是晚會的琴師,今日所有演唱的歌曲都需她伴奏,可是她生病了,今日恐怕是無法出席了。」李恩澤愁眉苦臉地說。
    「沒事,我和陶陶輪流伴奏就好。」楊琇瑩邊說邊在空中擺動手指。
    「對。」郭陶陶點點頭,又歪著頭問,「可艾米不是還準備表演小話劇嗎?那可怎麼辦?」
    李恩澤歎了口氣說:「所以我們會取消話劇表演,改為合唱詩歌。今日晚會應該也會提前完結。」
    「好,那我和陶陶先練習等下需要伴奏的曲目。」楊琇瑩邊說,邊在鋼琴前坐下。
 
    冬日的黑夜總是來得特別快,不過是六點,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李恩澤泡了三杯暖烘烘的咖啡,又拿來三塊麵包,三人坐在禮堂裡聊起這些年北平的變化。
 
    「李牧師好!」一老婦牽著孫子走進禮堂。
    「聖誕快樂!」又有一個金髮碧眼,滿臉鬍子的男子走進禮堂。
 
    郭陶陶和楊琇瑩見信徒陸續來到,便急忙把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站在教堂門口派曲奇餅給信眾。
 
    「歡迎各位來到聖十架教堂,希望今晚我們能在這裡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李恩澤站在講台上主持晚會。
    「聖誕節快樂!平安!」信徒互贈祝福。
    「那麼接下來,我將領唱《Hallelujah》,《哈利路亞》!」李恩澤朝坐在鋼琴前的楊琇瑩點點頭。
 
    李恩澤帶領信眾唱完《哈利路亞》,便開始演講與聖誕節相關的故事,還邀請了一位信徒做見證分享,坐在一旁的郭陶陶和楊琇瑩也聽得津津樂道。
 
    時間緩緩前進,總在不經意時流失。小朋友表演完舞蹈後,便到了代替艾米話劇的詩歌合唱,最後是郭陶陶與楊琇瑩的琴弦合奏。
 
    「終於到了讓人激動人心的環節!讓我們有請楊琇瑩和郭陶陶小姐為我們合奏一曲《Joy to the world》,《普世歡騰》!」李恩澤舉起手臂往鋼琴方向揮去。
 
    楊琇瑩與郭陶陶笑著對觀眾微微一躬,又退回禮堂左方的鋼琴前。楊琇瑩拿起提琴,把它架在肩上,與坐在鋼琴前的郭陶陶相視一笑,禮堂隨即迴盪著歡快活潑的琴弦聲。眾人伴著節奏輕聲哼唱,孩童雖記不得歌詞,卻也跟著節奏搖搖擺擺。
 
    曲終,禮堂響起熱烈無比的掌聲,既是在歡慶耶穌的誕生,也是在感謝台上兩人帶來的絕妙演出。
 
    「九點了,今日崇拜晚會到此結束,各位兄弟姐妹可以有序地離開教堂。」李恩澤說。
    眾人又與身邊人的握手,連連說了幾次「聖誕節快樂」才逐漸離去,儘管他們並不認識彼此。
 
    「今日辛苦你們了。」李恩澤走到兩姐妹面前。
    「不會。」楊琇瑩笑著擺擺手。
    「那你們要走了嗎?」李恩澤問。
    「也差不多了,我們等司機到了便走。」楊琇瑩說。
    「您若是趕時間便先走吧!」郭陶陶對李恩澤說。
    「確實,我太太今日身體不大舒服,那我先失陪了。」李恩澤說完各抱了兩姐妹一下,便匆匆走出教堂。
 
    窗外又下起鵝毛大雪,聖十架教堂裡只剩下郭陶陶和楊琇瑩兩人。
 
    「我陪你等郭府的車來。」楊琇瑩拉著郭陶陶的手說。
    「我不知道今兒晚會會提前完結,還囑咐司機十點再來接我。」郭陶陶嘟著嘴說。
    「沒事,我也要再等車,有我陪你等。」楊琇瑩捏了捏她的臉。
    「小姐。」教堂門前不知何時站了位男子。
    「你怎麼這麼早來了?」楊琇瑩問。
    「我想著風雪大,早點出來接小姐。車才剛開到街口,我便瞧見許多人從教堂方向走來,想著晚會應該提早結束了。」男子說。
    「那你先走吧,我自己等車就好。」郭陶陶對楊琇瑩說。
    「沒事,我再陪你等等。」楊琇瑩牽緊郭陶陶的手。
    「這是聖十架教堂,安全得很。天這麼冷,你先走吧!」郭陶陶把楊琇瑩推到門前。
    「那我先送小姐回府了,失陪。」男子朝郭陶陶微微一躬,拿過楊琇瑩手中的傘。
    「好。」郭陶陶笑著朝楊琇瑩揮手道別。
 
    信眾散去,牧師也離去,就連楊琇瑩也已回家,偌大的教堂裡只剩下郭陶陶一個人。
 
    窗外的風雪越來越大,郭陶陶拉緊了外套,不斷往手上哈氣。每隔五分鐘,她便撥起毛呢外套的衣袖,看手腕上的手錶。終於,九點四十分,郭府的車應該停在街口了。
 
    「呼……」郭陶陶冷得發抖,打算拿好隨時物品便離開教堂。剛走到鋼琴旁,她便發現座位上只有手提包和行李箱,傘卻不見了。窗外下著大雪,傘又弄丟了,她尋思著只能等司機來尋她了。
 
    郭陶陶百無聊賴,在教堂裡來回踱步。望著禮堂裡莊重肅穆的十字架,郭陶陶不禁低下頭雙手合十祈禱,她呢喃道:「天父,如果現在有把傘……」
 
    「郭姑娘。」
 
    她緩緩睜開雙眸,捲翹睫毛的微顫,放下合十緊握的手轉過身去。
 
    秦懿晟撐著油紙傘,正站在教堂門口,遞給她一把洋傘。
 
    「秦先生……」
    「郭姑娘今日把傘落在菀青軒後台了,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實在是勞煩先生了。」
    「怎的教堂裡只剩下你一個人?」
    「今日的晚會提早結束了。我本想走出教堂,卻發現自己把傘弄丟了……」
    「雪越下越大,再不走可走不了了。姑娘要往哪兒去?」
    「司機應該在街口等我。」
   「那我陪姑娘去街口吧,我也順路。」
 
    郭陶陶走出禮堂,回望身後威嚴莊重的聖十架教堂。禮堂裡的白燭隨風搖曳,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纏繞著教堂屋頂上的金色十字架,在灰蒙蒙的雪夜下閃閃發光。
 
    「怎麼了?」秦懿晟也轉身看著教堂。
    「沒什麼。」郭陶陶低眸淺笑,往前走去。
 
    秦懿晟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背在身後,疾步跟上她的步伐。
 
    「豆豆可還喜歡我做的曲奇餅?」
    「他呀,可喜歡了,把他爹娘那份也吃了。」
    「先生可有兄弟姐妹?」
    「姑娘為何有此一問?」
    「我總覺得像先生這般溫柔的人,應該很疼愛兄弟姊妹,就像我兄長對我那般好。」
    「我沒有弟妹,只有一個大我四歲的哥哥。」 
    「真的嗎?那你兄長也是相聲藝人嗎?」
    「他……他若還在的話,如今該二十七了。」
    「對……對不起……」
    「不打緊。」
   
    兩人沉默良久,郭陶陶心中不禁懊悔自己適才唐突了。又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楊琇瑩說「秦懿晟」只是他的藝名,於是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他真名叫什麼。他低頭笑了笑,說他叫秦浩,還未等她開口,他便告訴她許懿祥本名是許三。
 
    「那是姑娘要等的車嗎?」秦懿晟停下腳步。
 
    郭陶陶往前探頭張望,只見郭府的車正停在街口路燈下。
 
    「那秦某就送姑娘到這了。」
    「謝謝,今日給先生添了許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
    「不打緊,姑娘快上車吧,外頭冷。」
 
    秦懿晟站在不遠處,看著郭陶陶坐上車,直到車駛離街口才轉身離去。
 
    回到郭府,郭陶陶不顧張美寧勸阻,將傘帶上房間,好好地擺放在梳妝台前。
 
    「張媽。」司機悄聲喊住了正往二樓走去的張美寧。
    「怎麼了?」張美寧走下樓梯。
    司機瞧了眼二樓,小聲道:「今日有一公子陪小姐從教堂走出來。」
    「真的?」張美寧連忙壓低聲音問,「你可瞧見是哪家少爺?」
    「路邊太暗,沒瞧清。」司機搖頭說,「不過我瞧見那男子撐著油紙傘,黑色毛呢外套下一身長袍,氣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