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四. 左膠滅世

四. 左膠滅世

二零二零年

「地球實在充斥著太多垃圾！截至上年十一月，這個城市平均每人單單一天就製造出1.53 公斤的垃圾！我們這個小小的城市快要被垃圾所淹沒！如果⋯⋯⋯」電視裡的知名環保份子何之榕振振有詞地宣揚著環保意識。繼早前宣佈與大學的團隊合作，把新研發的環保物料廣泛用於生活上，以達致減少不可分解的垃圾份量後，最近又再宣佈與歐洲環保KOL 嘉貝爾合作，把正在歐洲宣揚及使用的環保意識及產品帶到本地。

「就是她嗎？」我指向電視問。

「嗯。」爸爸惜字如金。





「雖然我對那些瘋狂素食主義支持者及環保份子頗反感，但⋯用得著這樣做嗎？」我問。我實在想不透，一個弱不禁風的環保份子可以對未來作出怎樣的毀滅性影響。

「不要問⋯⋯」爸爸一如平日地回答。

「只要信，預言所提及的人，逃不出命運的安排。」我不等爸爸講完，便學著他的語氣說。

看著他一臉無奈的表情，我立即又說「知道了知道了，所有罪孽就由我一個承擔吧。」

爸爸沒再理會我，靜靜坐在窗邊，看著對出那個小公園。爸爸一有空就會望著那公園，臉帶憂傷地發著呆，口中唸唸有詞，不知道他究竟在懷念著誰、回憶著哪些過去。





正當我以為他又要入定時，只聽他突然大聲說「對了！」

我整個人被嚇至彈起，怒眼望向他問「想嚇死人嗎？明知我心臟差還要嚇我，總有一天我會被你嚇死的！」

「哈～！」爸爸發出一聲無情的笑聲「你才不是被我嚇死啦⋯⋯」接著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憂愁，立即知道自己失言，隨即改變話題笑說「你的罪孽好快有人和你一起承擔了，不用擔心。」

雖然不用猜也知道，爸爸口風轉這麼快，九成是因為知道我的死法，而且，還一定是從那本殘舊，有著墨綠色硬皮封面的所謂預言中得知我的死期。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取得這本預言，雖然我不想相信甚麼預言的，但無可否認，裡面的內容全都正確無誤，而我們現在能住在這間數千呎的豪宅，聽說也是拜那預言所賜。這本預言害我做盡必須下地獄的壞事，卻讓我衣食無憂，那算是幸還是不幸呢？我該恨這本預言嗎？

「那代表我們會有同伴了？」我向爸爸追問「還有多久？」





對於有新同伴加入，我本身是沒有任何喜厭的。與其他人交流並非我強項，我也沒興趣去廣結好友，反正，可相任的朋友，我已經擁有了。而且，我也不太喜歡跟人合作，甚麼朋友、友情等等，對我來說都是麻煩的開端，如沒必要，我亦沒興趣跟不認識的人有過多的交流。

爸爸似是看中我心思，望向我說「有同類一起也不是壞事，可互相幫忙、互相照應，況且，或者你會喜歡他們吧。」

家中有預言的壞處是，你永遠會懷疑對方的說話是否反映出真實的未來，就像爸爸剛剛所說，就讓我不禁懷疑，是否將來的我會跟那些新同伴成為朋友。有朋友就代表有牽掛，做事有制肘，容易被人有機可乘，因此，這些無謂的情感並不是我需要的。有爸爸和他已經足夠了，我不需要更多的羈絆。

然而，不需要歸不需要，這並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走到窗前的沙發坐下，望向眼光仍未離開樓下那小公園的爸爸問「你還未答我，幾時？」

「噢！好八卦喔，想不到外表冰冷的茶止雨心裡這麼八卦！」爸爸望了望我笑著說「快了，數個月後，會有一個任務，正好我們的同伴都會聚首一堂！」

我皺眉問「大家都在？他們也在暗中進中這類任務？」

「不是，他們全都是平民，跟你是同類的平民。」爸爸眼神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平民！？」我大聲叫喊「你怎可以讓平民參與在任務中！」





「那有多奇怪？你不也是平民嗎？」爸爸似笑非笑地說「既然他們和你是同類，平不平民又有關係嗎？反正既定的命運早晚會找上他們。」

的確，我不也是平民嗎⋯⋯⋯？ 我也想好好去過平靜的生活，只是⋯⋯

「好了，別發呆了。」爸爸的說話聲把我拉回現實。他把手上的i-pad 放到我面前後又說「今晚八時她會在中環海濱發表演講。」接著指向手中i-pad又繼續說「在這個位置。估計人數不會太多，但她總會有些支持者的，我想⋯⋯ 大概有千多人吧。另外⋯⋯」他說著把i-pad熒幕掃至下一頁又說「過去她出席的活動都沒有保鏢隨行⋯⋯」

「那當然啦！」我搶著說「她只是一個環保份子，哪請得起保鏢！？」

爸爸知我不喜歡這些所謂的環保份子，咀角微微上揚反問「環保份子就請不起保鏢嗎？你這麼小看人呀。要不是背後有金主，她怎麼可能說服得了那些科學研究團隊，把新研發物料應用到社會上？」

我思考著爸爸的話，微微點著頭「這就是她被寫進預言的原因吧？」

「可能連她自己也被蒙在鼓裡吧？以為這既可造福人群，又可賺取名譽，怎料卻令自己身敗名裂，更把世界部份人口害死。」爸爸拿出貼身收藏的預言，摸著那油潤的皮革表面說。





我說「對了，你說那個新研發的環保物料會更害死大部份人口？ 」

爸爸看著預言的封面說「這物料有目的地混入毒素。五年內這物料會被廣泛使用，例如製成飲管、食物器皿等等，不少人會把這些毒素食進體內，引致中毒反應，小朋友則會引致智力或肢體發展問題、孕婦使用後則有機會誕下畸形嬰兒。」爸爸頓了頓又說「然而，不知何故，此等問題只出現在低收入家庭上，然而如果這些低收入家庭中，若有資優小孩的家庭則不受影響，而且不止在香港，甚至全世界亦出現同樣問題，那很大機會是有幕後黑手在背後策劃。」

「所以你看，我就說環保這種有違人類發展的東西應該要禁止。」我振振有詞說「人類以前為了文明進步而發明出多項產品，然說這些環保份子卻說要停用、禁用，更發明一些自以為環保，實際上卻消滅人類的所謂環保產品！那些只死剩張咀的人只懂宣揚文明倒退，卻不會向前看看，不懂未來發展，不去想想如何既可保存現代人類的便利生活之餘又可減少環境受破壞！從前的人類可發明出種種超越想像的東西出來，那現在的人類應該不可能發展不出同樣超越我們想像的東西吧？而且，真正的環保不應該是這些狂熱份子口中所要求的那些文明倒退的生活，而是應用則用吧？甚麼環保為後代、為地球！我說，世界的文明早晚會被這些左膠毀滅，左膠滅世就是我的預言，你快把這話寫進你的預言吧！」說著便打算伸手拿起那預言。

「你別想碰這本預言！」爸爸把預言珍而重之收回外套內袋，又緩緩地說「也不是所有環保理念都有問題，只是剛好這個被利用來消滅低端人口而已了，但是⋯⋯」他眼帶笑意望向我說「這又有何關係呢？我們只需要按照預言行動就行了。」他說罷伸了伸懶腰道「好啦，你好好看看今晚行動的資料吧。對了，行動時隨心而行吧，別想太多。」然後直接坐在窗台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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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一聲尖銳的電子音響聲把我耳膜震得快要破掉似的，旁邊的人群也忍不住伸手掩住雙耳，希望可減小傳進耳內的噪音，台上準備音響的人則一臉不好意思地把音量調低。





「想不到，竟有這麼多人參與這次演講⋯⋯」我環顧著四周，打量著身邊的參加者，同時亦觀察一下當中會否夾雜著便衣警察。

「嗯⋯⋯怎樣下手才好呢⋯⋯？人好多喔⋯⋯」我到處張望，心裡盤算著「今天好像安排了蠻多便衣警察⋯⋯這樣一個只有數萬followers的小小環保份子，有需要動用到如此的警力嗎？」我望向台上正準備演講的何之榕心道「你看起來真的有點不尋常喔，那我下手時可以更安心一點吧。」

只見何之榕突然走向後台不遠處看著電話，神色有點慌張。

「好吧，就趁現在，總好過演講開始後才動手。」我心道，接著拿出電話扮作講電話，再掩著耳裝作尋找寧靜的地方，慢慢向何之榕方向走去。

我用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髮，接著，世界忽然靜了，耳邊的白噪音也停止了，耳朵深處立即作出反應，傳來嗚嗚聲的投訴。

我走到何之榕身邊，八卦地看著她手上發出藍光的電話熒幕。沒有名字，只有號碼的不知名人士用whatsapp傳了個訊息給她：

「完成今晚的活動，1/3 的報酬會於明日內送到你手上。老闆想今晚與你詳談下一次行動，活動結束後，司機會到對帶你去見面地點。」

「收錢做事嗎？似乎你真的不值得同情喔⋯⋯」我輕聲說「不過，看來今晚可發掘到更多線索，那⋯⋯就把你的命多留數小時吧！」接著便whatsapp爸爸「小魚可能會引出大魚，今晚等我宵夜。」





我正想走回去時間停止前的位置時，然而眼角忽然看到數個何之榕的助手，忍不住便走過去說「我今晚還有任務要做，看你們幾個年輕力壯的，可以分些時間給我用用嗎？」我當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回答我，可是我很享受這種整個世界只有我一人，可暢快地自言自語的無拘無束感覺。我看了看他們三人，笑了笑又說「不回答我就當作應承啦。謝謝！」語畢即伸出雙手放在他們額前，吸去他們各五年的時間。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吸血鬼，靠吸取他人生命以保持永生。不過，這只是理論而已，我年紀尚輕，還沒有證實過永生這可能性，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吸取他人生命後，我外表會變得年輕了，而我的受害者則會變老。然而，我對永生卻沒任何興趣，畢竟，人生美妙之處，不正正就是因為一切都有盡頭嗎？像我這類異於常人的人，根本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樣正正常常地生活，那還嫌幾十年的人生不夠寂寞，要來個百年孤寂嗎？

我施施然回到時間停止前的位置，繼續裝模作樣地拿著電話扮作對話。

身邊聲音驟然而起，整個世界又再活躍過來。

「想不到要聽環節份子的演講⋯⋯酷刑啊！」我搖搖頭，找個可以不被阻擋視線，方便觀察何之榕的位置待著，以便找出接她的司機，得到更多幕後黑手的線索。



「預言真的改變不了嗎？」爸爸在中環海濱閒逛著「事情不論怎樣發展也好，最終都會到殊途同歸嗎？」他心裡暗道，遠遠望向正在聽著演講的人群。

「等等會有司機接那何之榕吧？」爸爸慢慢向碼頭方向走去「估計應該會在那邊接人了，車就由我去找吧，畢竟對你來說，今晚還不會這麼快便完結。」

不出五分鐘，爸爸已去到停車位置「噢⋯⋯車還未到嗎？也對，這麼早就來到，不就更容易被攝錄到嗎？」爸爸搖了搖頭又想「不要緊吧，反正已知的事，就沒必要拖延下去⋯」接著只見他拿電話 whatsapp 茶止雨「車牌看到了，你記低吧⋯⋯」


叮一聲自手中傳來，爸爸看著電話中由茶止雨傳來的那句「 ok，thanks！」心裡想「我應該要為你擔心嗎？還是準備好宵夜等你今晚回來慢慢細說著等等的各種驚險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