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 HACKER XXI: Ch.01 哥布林？
大專院校講堂中。
「是混血兒。」
「而且發育得非常好，33D。」
黃嘉明壓下聲線，補充一句：「保守估計。」
「嘉明，少一點FF對身體比較好。」
這個坐在黃嘉明身邊高183公分，擁有標準男模特兒身型的棕髮男生叫楊伽納。他是黃嘉明從小玩到大的摯友，擁有後者自問沒有的個性。
在黃嘉明看來，這個朋友是一隻沒有腳的雀仔，總是來去如風，而且處事跟交女朋友的速度一樣爽快，換畫比他打手槍快。
而黃嘉明還一個典型的處男。
他們在這裡做甚麼？簡單兩個字，「享受福利」。對黃嘉明而言，交學費上學好像入戲院看戲，不好好看女同學，飽飽眼福，難道要認真聽書抄筆記嗎？
黃嘉明身為一個稱職的二世祖，從小學年代已經明白這個道理，要是學校願意給他一個甚麼「鐳射眼」的，甚麼「觀人於微」的獎學金，他絕對受之無愧。
當然啦，黃嘉明停留在「鑒賞」這個程度，道理像馬評家不必真的懂得騎馬，政府高官不用懂得政治啦幹，對吧？不過，黃嘉明長相不俗卻從不出手，有三個主要原因。
第一，他有一個讀港大的青梅竹馬。
第二，他能夠「看出」一般女生對他的想法。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討厭惹麻煩，被人破壞自己的安全圈。
不過值得一說的是，他們今次看的目標不是女同學，而是站在講台前的女教師。
這個教師跟平日所見的不同，不但長得五官精緻，白皙無瑕的臉孔上掛著兩顆如寶石般燦爛的褐色碧眸，小鼻子，微翹的性感櫻唇，而且年紀看上去比在座所有學生還要小，說是高中女生都不會有人懷疑……
重要的是，她玲瓏浮凸，絕對是讓人想入非非的性幻想對象。
但，這個無添加美女是這個課室的社會心理學老師。
「Come on，鞭打我吧！來盡情地鞭打我吧！」黃嘉明滿腦子性幻想。
「Miss，不如首先自我介紹？」有同學搶先一步。
「真積極啊！不過他們不會成功。」楊伽納環視四周的狼目，抱手笑道。
「我們看的電影不少都是師生題材，是時候學以致用了。沒錯，狠狠地鞭打我，再塗點忌廉吧！」黃嘉明好奇。
「這個嘛⋯⋯還是不了，我應付不來，哈哈。」
噠、噠、躂、躂。
女教師在白板上寫了三個字，字跡娟秀。
依翠絲，她的名字充滿神秘感。
「Miss有沒有男朋友？」
「我們可以做你男朋友啊！我很硬。」
「幹，你們排隊！我不但硬，而且很長喔！」
「我未婚夫比你們硬。」
「真的假的？」同學在座位叫囂。
「他死了一百年，昨天是他死忌。人類最硬的時候，往往是躺在棺材的時候。」
依翠絲的話惹得全場發笑，可是黃嘉明卻不由自主吞一下口水。
咕嚕。
她……沒有說謊，黃嘉明暗忖。
黃嘉明瞇起眼，準備用—
「同學，你叫甚麼名字？」依翠絲忽然轉頭，視線把黃嘉明鎖定，眼眸中不帶半分情感。
「在！」
「黃⋯⋯黃嘉明！很黃很暴力的黃！」黃嘉明嚇得立正，檯上的原子筆啪地掉在通道的梯級上。
「黃嘉明。」依翠絲仔細咀嚼，然後彎腰撿起原子筆，湊到我的鼻子前。
「放學後去教員室一趟。」她的聲音微不可聞，髮香飄進黃嘉明的鼻腔中。
黃嘉明剎那間有一種錯覺，彷彿整個空間都結冰了，把一切笑聲和談話聲隔絕，空洞得使人不寒而慄。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她發現了？
但，這是碰巧吧？黃嘉明從來試過這個狀況，顯得慌亂失態。
照道理她不會發現自己的「讀心術」！ 畢竟，這個連本人都搞不清的能力只屬於他的秘密而已。
他的名字叫黃嘉明，19歲的二世祖，過著平凡日常生活的副學士二年級生。直至今天為止。
直至，他的監護人都變了瘋狂哥布林。
＊
這一日放學後，黃嘉明沒有找那個心理學美女，也沒再多想太多。楊伽納一如往常的來去無蹤，所以黃嘉明駛著跑車到香港大學，接他的青梅竹馬何芷恩回家。
何芷恩，是黃嘉明和楊伽納的好朋友，不但人長得可愛，身材姣好，而且是聰穎的宗教教徒。黃嘉明和她的分別是他住九肚山，她住慈雲山；黃嘉明輕鬆地掉進Asso，而她努力考進港大。
嚴格來說，黃嘉明和她認識的時間比楊伽納還要久。楊伽納小學六年級，「那場事件」後才轉到黃嘉明的小學呢。
黃嘉明和何芷恩的關係很曖昧，雖然是青梅竹馬，但彼此都沒有捅穿那一層膜，保持著這種比水還要純的友誼。直至今天，黃嘉明都想不出她喜歡自己哪裡。
黃嘉明，很普通的男生。
長相普通，比標準好一點。
成績普通，比標準差一點。
沒有優點，亦沒有缺點；沒有讓人喜歡的地方，也沒有使人討厭的地方，除了對劍道和心理學比較有興趣，不煙不酒不嫖不賭，沒有特別的不良嗜好罷了。
如果人類有正負值，黃嘉明介於中間。
至少，他用盡辦法使自己待在這個「不顯眼」的中間。
話說回來，黃嘉明和何芷恩自中學開始便經常一起回家溫書。相信黃嘉明的人格，投黃嘉明一票，而且一對年輕男女一起回家不一定只有性，其實可以很神聖，很莊嚴。
真的，青澀而神聖。
＊
下午四時許，300呎的套廁房間內。
睡房一邊牆上掛了兩把武士刀裝飾，一邊是擺滿心理學書籍和漫畫的書架，天花板懸掛一個華而不實，專程從外國訂回來的潮牌沙包。
「嘉明，你就不能專心一點嗎？」何芷恩問。
黃嘉明打呵欠，慵懶地躺在豆豆梳化上：「有人會去自己的朋友家唸聖經嗎？老子甚麼鬼都不信。」
「但我去的教堂要信教才可以行禮……」何芷恩頭垂得低低的，臉蛋燒得通紅。
黃嘉明驚喜地爬起來看著何芷恩，那顆少年心心如馬撞。
「恩，你的意思是！」
黃嘉明鼓起勇氣，掌心搭在何芷恩的手背上，後者並沒有縮開。
何芷恩羞紅地點頭：「嗯。」
黃嘉明手舞足蹈在大叫：「我要拍拖了！！！我唸！我唸好了！忘記背後，向著啲光直跑⋯⋯」
何芷恩噗哧笑了出來：「標杆！」
「對，是標杆！」
我捅了那層膜，我要拍拖了！這一天絕對是自己的幸運日，黃嘉明這樣告訴自己。
＊
黃昏過後，黃嘉明的姨丈和姨媽陸續回家，他也一如平日，讓何芷恩留在家裡一起晚餐。
因為十年前的一椿搶劫案，黃嘉明失去雙親，被當時外國回流，經商的親戚羅齊安和黃淑怡收養。他看著這對夫妻在商場打滾多年，從九龍塘又一村搬進九肚山的複式別墅；從恩愛夫妻變成各有外遇，同檯食飯各自修行的路人。
貧賤夫妻百事哀嗎？下一句是共患難，未必能共富貴。
不過，他們待黃嘉明不薄，視如己出，不但給予他優渥的生活，而且從不限制他的自由和發展空間，所以黃嘉明也沒甚麼值得抱怨，同時養成得過且過的性格。
吊詭的是，這一天他羅齊安和黃淑怡由回家到坐到餐檯晚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動作如有無形的扯線牽動，眼神渙散，氣氛讓黃嘉明坐立不安。
當牆上的掛鐘指針搭正六點三十分三十秒的一剎，怪事終於發生了……
日落乃逢魔之時。
6，6，6，是不祥的數字。
「紅杏出牆的賤女人……」
「你怪我不能生育，所以找狐狸精……」
「一個……又一個……」羅齊安和黃淑怡對著空氣互相數落。
黃嘉明尷尬地瞄了同樣表情的何芷恩，兩人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時，羅齊安忽然恢復神智，竭力把話擠出嘴角。
「嘉明⋯⋯快點走，走！」
「走？」
已經太遲了。
「𠹳⋯⋯𠹳𠹳。」
「𠹳𠹳。」
羅齊安和黃淑怡毫無預兆地爆出一陣笑聲，兩人不約而同地丟下筷子。他們的眼睛瞪大，像撞邪一般似的，尖銳的笑聲愈發森寒！
「姨媽？姨丈？」
「𠹳𠹳。」
羅齊安和黃淑怡站起來，身體抽搐的同時爆出咔喇不停的脆響，頭頂的黑髮自然掉落，耳朵和鼻子變尖長，牙齒變成兩排鋸齒，挺直的腰板變成骨節突出的駝背，雙手的指甲變尖⋯⋯
他們就這樣⋯⋯在黃嘉明眼前變成非人類生物！
就這樣變成了－哥－布－林！
「Shit，是哥哥哥哥⋯⋯哥布林！」
突變成哥布林的羅齊安單手掀起餐檯然後踹飛，餐檯撞得黃嘉明整個人甩到牆上，反彈倒地！
與此同時，何芷恩被羅齊安按在菜汁濺了一地的地板上，不斷哭喊掙扎。
「嘉明！不要！！快點救我！！！！不要……放開我！！救命呀！！！」
「嘉明！！！」
黃嘉明七暈八素，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狀況。
「芷恩！等我！」
是怪物！
要救芷恩！！！
對，要解決這兩隻怪物！黃嘉明攥緊拳頭，連奔帶跑的衝上樓梯。
當他甫取下掛在房間的武士刀，跑出房間救人之際，由姑媽所變的哥布林已經追上來。黄淑怡露出白森森的尖牙齒朝他張牙舞爪，蹬腿蓄勢前撲！
「不！不要過來！」
黄嘉明情急之下閉緊雙眼，拿著武士刀亂揮一通！
霍！
黄淑怡的尖耳朵掉下來，啪地跌在左右晃動的沙包下，武士刀染上一抹鮮紅。
「呀！！是⋯⋯是耳朵！」
吖！！！！！！！
黃淑怡捂住鮮血淋漓的傷口，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同時眼眸中的殺意更盛。她往黃嘉明的方向撲過去，如有怪力的左手貫穿沙包，鋒利的指甲在黃嘉明眼珠只有兩吋之距！
不過，也許因為這隻怪物的智力比人類低，又或者她眼中只有獵物，空有一身野獸的蠻力，動作不怎靈巧，活像沒有思考能力的喪屍。
「⋯⋯靈魂！」
黃淑怡一手插在沙包，另一手繼續向黃嘉明亂抓，後者左閃右避，有好幾下更幾乎被指甲抓中，險象環生。
就在黃淑怡拔出卡在沙包的手，把獵物撲倒的一剎，黃嘉明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下意識把武士刀往上一送！
刀刃無聲刺進黃淑怡的胸脯，貫穿她的心臟！
鮮血像雨點滴在黃嘉明那蒼白的臉頰和乾澀的嘴唇上。
啪。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對了，芷恩！」黃嘉明忍住吐意，想到還在樓下的青梅竹馬，暗叫不妙。
一念及此，黃嘉明推開沉甸甸的屍體，狼狽地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間，武士刀沿他拖行的地毯留下一行清晰的血漬。
然而，當他步下樓梯看到何芷恩時，他停住腳步，怦怦亂跳的心跳聲亦同時停頓了。
徹－底－停－止。
映進他眼簾的何芷恩上衣和胸罩不但被粗暴撕成布碎，更被開膛破腹，腸臟外露在空氣中。而變成哥布林的羅齊安蹲在她身旁，捧著血淋淋的條狀物體低頭猛啃。
羅齊安的腰咔啦一偏，黃嘉明終於看清他在吃甚麼了⋯⋯
是何芷恩的手臂！
「唔！」黃嘉明雙腳一軟，胃袋扭絞成麻花，嘔吐物登時噴了一地。
姨丈吃了何芷恩！不，這隻哥布林不是姨丈，只是一隻怪物！
「嘉⋯⋯明，救⋯⋯我」何芷恩目光渙散。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黃嘉明雙眼佈滿紅絲，一邊崩潰地哭嚎咆哮，一邊狂舞武士刀。
「怪物！怪物！看我宰了你！！！」
羅齊安聞聲一縮，險險避開黃嘉明照頭砍下來的武士刀，染紅的齒縫發出怪笑，奪走長刀丟到地板上。
長刀才脫手飛出，羅齊安便反過來騎在黃嘉明身上，十指鉗住他的脖頸，血盤大口在他眼前嚓嚓開合！
嚓嚓！嚓嚓！
刀⋯⋯
「咳，咳！唔嗯！！」黃嘉明竭力掙扎，臉龐已充血發紫，指尖卻還差一絲才碰到武士刀的刀柄。
這次死定了，黃嘉明的頭偏向在血泊中的何芷恩，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心裡絕望地吶喊。
轟！
千鈞一髮之際，別墅的大門被炸開，幾個身穿黑色緊身裝束的面具人闖進來。
「得到授權，任務開始。」
為首的長髮女戴惡鬼面具，動作敏捷若兔，瞬間閃現到羅齊安後方的半空，纖幼的雙手如握住透明的劍一般，無情刺下去！
「死。」
羅齊安被無形的利物貫穿身體，一命嗚呼，軟趴趴地倒下。
「咳咳咳！！」黃嘉明鬆一口氣，用力呼吸。
「該死，還是晚了一步。是NO.036 ，D級的綠血妖。嘉明呢？」面具男罵道。
長髮女打量滿臉鮮血的黄嘉明：「還沒死，趁這邊的清道夫未到之前替那個女生解脫吧。」
「對不起，芷恩。」面具男點頭。
「你們是誰？你們究竟想怎樣？！停手！」黃嘉明幾近崩潰，腦袋一片空白。
面具女跪在黃嘉明身上，平淡的語氣不帶情感，跟她面具後的褐眸同樣冰冷。
「我們要結束這場悲劇。動手。」
「……瞭解。」
「喂！！快點停手！幹！！！！！」
停啊！快點停啊！！！.
黃嘉明竭力保持意識，定神盯住不遠處的面具男，只見他的右手彷彿握住甚麼似的，緩緩步向氣弱游絲的何芷恩……
是劍，一把發出神秘光芒的符文長劍！黃嘉明視力集中一點，逐漸看清面具男右手的物體。
面具男舉起符文長劍指向何芷恩，鋒利的劍尖逐吋探近後者的咽喉……
「不！！！！」
千鈞一髮之際，黄嘉明不知哪來的力量，一股氣場隨他集中精神而爆發，無形的氣波震開身上的神秘女子，同時震碎天花的水晶吊燈，玻璃頃刻如雨灑落！
「喔？」面具女驚訝。
「躝！！！」
黃嘉明沒有理會愣神的長髮女，狼狽地爬起來，然後不假思索地撲到何芷恩身前，雙手死死抓住符文長劍的劍刃！
滴答，滴答，鮮血沿黃嘉明的掌心淌落。
「不—要—碰—她！」黃嘉明怒目圓睜，殺人的目光直射面具男。
「你！」面具男大詫。
「我會……殺死你！」
黃嘉明只覺頭痛欲裂，身體的力量掏空，精神一鬆，腦袋便昏昏沈沈，無力地伏在面具男的鞋尖前，徹底失去意識。
神秘男女先後脫下面具，露出來的年輕臉龐正是楊伽納和新來的心理學老師依翠絲……
「他看得見？」楊伽納蹲下來，輕輕扳開黃嘉明的手指。
「只是湊巧。」依翠絲輕輕帶過。
同一時間，一個摳鼻的糟老頭出現，站在門外說道：「清道夫已經到了。」
「先住手，將他和那個女生帶走，等待團長發落。」
「明白。」
「那一剎的精神力莫非是……TFAG？」依翠絲呢喃。
TFAG，The Forbidden Area of God。
那是上帝禁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