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市場・賣身賣心》: 二十九．覺悟（下）

二十九．覺悟（下）


吳先生踏進家門那一刻，林靜突然想起母親一直以來的教誨，別隨便上人家家裏，同時也別隨便讓人踏進家門。母親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總之別做個隨便的人，她最後一定會加上這句話。她從小謹記母親教誨，很少去朋友家裏玩，也很少邀請朋友來家裏作客， 只因她不想成為一個隨便的人。


長大後，她才發現到別人家裡作客是件平常不過的事，說到底母親所擔心的，只是女兒隨便跟人發生關係。但到底母親是擔心她太隨便，還是擔心她跟人發生關係，她卻無從得知，畢竟她不想問，也不敢問。交了第一任男友後，她仍謹記母親的教誨，交往四個月，只上過男友家兩次，當時的男友差點以為她有宗教信仰，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這就是初戀告吹的原因。直至交了第二任男友，她才算真正開始接觸到性愛，可惜還沒走到最後一步，他們已經分手了，她猜她應該算是不隨便的處女。但是，她現在邀吳先生上來作客，似乎就成了母親口中那種隨便的女孩。


「你要不要穿拖鞋？」






「不用啦，干嘛弄得那麼拘謹？」


「我怕你怕髒，真的不用？」


「不用啦，你剛剛還說你家亂，如果你家亂的話，那我家算甚麼？」






「我也是隨口說說，你別認真。」


「你要喝甚麼？」


「我甚麼都喝，水也可以。」






「那你餓不餓？要不要煮早餐你吃？」


「不用麻煩啦，我不餓，我剛剛有吃東西。」他們坐在客廳， 各自都覺得有些別扭，林靜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擺出怎樣的態度去招待吳先生， 所以只好把他當成客人看待，先是準備了一雙拖鞋，再倒了一杯溫水，就差在未泡茶和準備茶點 ，他們明顯還未做好心理準備，就突然闖進了未知的私密空間。


「我以後不答應我姐了，快把我給累死。」


「我才不信，你心裡肯定不是這樣想。」


「怎麼說？」






「在我眼裡，你挺喜歡小孩。」


「不算吧？我也很怕小孩一直吵鬧。」


「你看看我再說，我差在沒把小孩的嘴縫起來。」


「那是你太誇張，有些小孩還是挺可愛，像我姊的兒子，不鬧脾氣就挺可愛。」


「你先收起舅舅的濾鏡再說。」






「當你身邊有小孩，你就會明白。」


「我可以肯定告訴你，不可能。其實你來我家想做甚麼？」


「沒想做甚麼，單純想不到地方可以去。」


「我家甚麼也沒有，我們要不要看電影？」


「我昨晚才看了一部，今天不想看。」






「我家連遊戲機也沒有，你又不想看電影，難不成我們要坐一天？」


「為甚麼你看上去那麼坐立不安？」


「我怕你覺得無聊，我家真的甚麼也沒有。」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鋼琴？」


「當然可以。」林靜沒想到吳先生竟然把主意打到鋼琴上，她慢慢打開鋼琴，吳先生輕輕按下幾個琴鍵試音，輕快愉悅的音符從他指間流出，組織成一首俏皮的曲子，更要命的是，吳先生還直勾勾看著她。






「此處是不是該有掌聲？」


「別別別，我隨便彈彈，別讓我有壓力。」


「我彈考級的曲子還沒你好，這是你考級的曲子？」


「不是啊，我一直想彈這首曲給你聽，剛好今天有機會。」


「給我聽？為甚麼啊？」


「我也不知道，但每次我練起來，腦海裡總是會浮現你的樣子。」


喜歡的人為自己彈奏一曲，是多麼讓人心動的事，兩人對視的瞬間，連空氣也是甜蜜的。吳先生伸著懶腰， 打了一個呵欠，林靜這才想起他一大早起床應該很睏，想也沒想就叫他進房間休息。林靜想大慨是因為氣氛正好，她才忍不住衝口而出邀他進房，甜蜜的戀愛泡泡衝昏了她的頭腦，她甚至主動拉著他走進去，還貼心地拉上了窗簾，她努力裝作泰然， 心裡卻有點忐忑，不知道自已是在期待甚麼，還是在害怕甚麼。


他們面對面躺在床上，林靜輕輕把頭埋在吳先生懷裡，他在她額前落下一吻，她頓時把頭埋得更深，生怕他會發現自己瘋狂的心跳，他們緊緊依偎狂，誰也沒有去打破此刻的寧靜。她忘了是她先抬頭，還是他主動哄過來，也許是他們不約而同地靠近對方，一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輕柔細碎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面頰，她閉上了眼睛，嘗試好好感受自己心裡的情緒，當中有快樂、刺激、忐忑、苦澀、失望，幸好不同情緒交織在一起，不至於讓她感受到深深的苦澀。他攀上她的身體，試圖吻得更深入，她盡力配合他，用力抬起頭，接受他的吻，他吻得越用力，她心裡越是苦澀，她忍不住推開他，像脫水的魚兒昂著頭，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啊⋯我終究還是成為一個隨便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