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市場・賣身賣心》: 九．浮游

九．浮游


嗡、嗡、嗡，桌上的手機傳來規律的震動聲，林靜從床上伸手將桌面上的鬧鐘關掉，一秒後，手機再次震動。她胡亂按熄手機，手機傳來陌生男聲，但林靜早已躺回床上，對方一直在電話裡呼喚林靜，但回應的卻是林靜的呼吸聲。迷糊之間，她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英文名字，對方靜待幾秒後就掛斷電話，通話結束聲響遍房間，終於把她吵醒。她打著呵欠查看手機，手機赫然寫著「CC」結束通話，當她還在回想誰是「CC」，她就知道自己好像錯過了甚麼。


她匆忙點開telegram，螢幕上顯示「CC」曾打過給她，她瞬間清醒過來，她終於想起Calvin就「CC」。她緊張地咬著下唇望著螢幕，咬唇是林靜一直改不掉的壞習慣，只要稍為有一點點緊張，她就會不自覺咬唇，然後下唇就會變得通紅，甚至破皮流血。手機又傳來震動，但三下震動後，對方就掛斷電話，螢幕顯示「CC」的未接來電。她看著Calvin的上線時間在「typing」和「online」之間轉換，但他卻沒有再發來任何訊息。


林靜強逼自己鎖上手機，她想把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當作夢境，但當她走到廁所照鏡子，她發現下唇早已破皮流著血，通紅的嘴唇彷彿在提醒她剛發生的一切，她根本不可能忽視Calvin的來電，她的目光停留在回撥鍵上，卻未有按下鍵盤，反而發了一個訊息。






「不好意思，我剛在上課，請問你是？」直到中午，Calvin還是沒有回覆林靜的訊息，或許她真的可以把他的來電當作夢一場，但她討厭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她總覺得自己被人戲弄、玩弄，她不知她該怪Calvin挑撥自己，還是該怪自己容易動搖，又或者她不該怪任何人，畢竟大家雙方都有責任。


「你這陣子忙不忙啊？」Hugo傳來一則訊息。


「怎麼了？」






「你有空出來喝幾杯嗎？」


「你常出去喝？」


「才不是啦，我常在外吃晚飯，我喜歡面對面聊天。」






「那你又叫我出去喝酒？一般來說，我下班後都可以。」


「那就好啦！」


「也可以，看你何時有空。」


「我二四六都可以～」


「我二四都有空，剛好禮拜二放假。」






「你有地方想去嗎？既然你放假不如……」


「去哪我都無所謂。」


「吃飯加做facial！」Hugo傳來的訊息讓林靜忍不住失笑，誰會在正午十二點忽發其想相約小酌幾杯，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以往常見到一些人分享自己遇到美容sales的經歷，她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會遇上，甚至還是如此進取積極的美容sales。


她不想用sales來形容Hugo，「Sales」這個詞彷彿帶有貶義，明明對方只是盡責地推銷自己的產品或服務，但人們就是對此極為反感。她尚未覺得Hugo不可理喻，但她不懂為何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要在交友軟件上出賣自己，她真的不想貶低他，也不想下錯誤的定論，所以她只是選擇婉拒而沒有直接封鎖他。


「晚飯可以，但facial就免了，這陣子皮膚敏感。」






「我的皮膚也很敏感，但之前我做都沒事耶。」


「我不止敏感，是過敏。」


「其實我禮拜一生日，你就當作陪我慶生，出來吃頓飯吧。」見到Hugo把最後的殺手鐧搬出來，林靜也只能佩服，其實相約一事她也只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想過要赴約。明知道有詐，她為何還要送羊入虎口，但現在Hugo把生日搬出來，她就有點不好意思推卻，只希望最後會不了了之。她輕嘆一聲，點開Telegram，發現自己所發的訊息都變成「已讀」狀態，但對方好像沒有回覆自己的打算。正當她準備關掉Telegram，對方的狀態卻變成「typing」。


「你生氣了嗎？」


「？」






「抱歉我隔了這麼久才text你，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


「說不上接不接受，其實沒甚麼大不了。」Calvin傳來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條藍白色的手繩，這大概是他在當地買的手信。


「這條手繩就當作是賠禮，希望你能原諒我，但倘若你不想再跟我聊，我也不會勉強你。」林靜點開照片細看，藍白色是她最愛的顏色配搭，她知道這完全是巧合，畢竟她從未提及過自己喜歡的顏色，Calvin有意無意的舉動，吹散了她心裡的鬱悶。既然對方踏出了第一步，她也該有所回應，


「用不上賠禮這個詞，只是我這陣子有點忙，今天上班也有點累，你別多想，你人還在曼谷？」


「對啊，那天我剛到埗，電話就開始出問題，大概一回去就要買新電話。」






「你出了甚麼意外？！」


 「手機捱不住，都是些老毛病，耗電快，加上開不了機，現在發一個訊息都靠運氣。早上打給你後，電話就一直開不了機，直到剛剛回酒店充滿電，才勉強開到機。」


林靜看著Calvin一發完訊息又變回「last seen recently」的狀態，大概他的電話又掛掉了。見到Calvin的解釋，她為自己前幾天的胡思亂想感到抱歉，自己實在多疑，才會懷疑Calvin是故意失聯，幸好現在解開誤會，她的思緒終於找到落腳點，不用再獨自大膽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