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買少少野食,你地要唔要?」我問。

「唔洗啦,我減肥。」Kitty眼睛離不開球場,沒有望過我一眼。

我心想:減咩肥啊?陣間我買到翻黎咪又係食。如果講「我減肥」三個字會瘦,呢個世界冇肥婆啦。

「哦,好啦。」我當然沒有說出心裡話。

「我同你一齊去。」Lily平淡的說。





我和Lily兩個人去小食部,小食部只有兩個人排隊。

看看小食部的餐牌,其實也不用看什麼餐牌,我只是在燒賣同魚蛋之間作選擇。

「一份燒賣。」

「五個半。」小食部啊姐一如既往的目無表情。

我在銀包入面拿出六蚊,她找回兩個兩毫和一個一毫。





我沒有想過,因為這三個毫子而觸發後來一連串的事情。
啊姐將一包燒賣掉到我面前,有時候我真懷疑她跟食物有仇,或者是啊姐很討厭這一份工作。

Lily輕輕的說:「Jo…Joyce可唔可以借五毫子比我,我想買野食。」

「哦,」我把手上的三個硬幣交給Lily。

這些碎銀除了搭車,我想不到可以有什麼用途,本來我打算留待下一次在小食部買食物的時候用。

「一份魚蛋。」Lily跟啊姐說。





「五個半。」啊姐一如既往的不耐煩。

Lily把手上的五個半交給啊姐。

「唔收啊。」啊姐忽然拋下這句話。

「唔收?」Lily一臉疑惑。

「唔收一毫兩毫啊,嗰度咪寫左囉,識唔識字嫁?」

啊姐講話的聲量,應該足以令後面排隊的人都聽見。

她指住小食部上面的通告:本小賣部不收一毫、兩毫。





我到這一刻才知道這件事。

不過,外面好多地方拒收,小食部拒收都好正常。

「咪住,個三個硬幣係頭先佢找比我,點解佢可以找比我但係我唔可以比翻佢?」我忽然想起。
「唔好意思啊。」Lily尷尬的對啊姐說。

Lily轉過頭問我:「Joyce,可唔可以借住你錢先?」

我心想:「老老實實,借我錢唔係問題,問題係點解頭先佢比我就得,我比翻佢又唔得先?」

「咁大隻字寫起到都睇唔到,都唔知讀咩書,你地係咪唔識字嫁?」啊姐沒有因為Lily道歉而停止指責,反而變本加厲。這些人總是欺善怕惡、得寸進尺。

啊姐沒有停止:「你地兩個快啲啦,後面好多人啊,買野又唔攞定錢。」





我終於忍不住。

「啊姐姐,呢三個硬幣頭先係你找比我,點解你唔收翻?」

我一手指著上面的三個硬幣,另一手抓住自己的裙子,意圖壓抑心中的怒火,面帶笑容好聲好氣的跟她說。

「嗱,我幾時找比你啊,你唔好老屈我啊。」啊姐伸出一隻手指指向我,用渾厚的聲線,理直氣壯地說。

「我啱啱先買完燒賣,豉油都未落。」我抓起那袋微熱的燒賣。

「我一定唔會找毫子比人,我地都唔收點會比人啊。」她言之鑿鑿。

「算啦……不如走啦。」Lily細細聲,嘴唇也顫抖著。她還拉著我的袖角。

「唔得。」我很堅決的說,還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後面突然傳來一把男聲:「我見頭先你好似真係找左三個硬幣比佢,我見到呢位同學仲起手掌度數下數下啵。」

原來是剛才球賽中途離場那個男生。

「嗱,你地唔好夾埋老屈我啊,」啊姐憤怒起來。

「我都唔識呢兩位女同學,只係咁啱見到你找錢。」那個男生急忙澄清。

「依家有證人喇,你冇得抵賴啦。」我承接氣勢補一句話。

「咩啊,我寫明嫁嘛,我唔知你啲神沙點黎,總之你比就係你唔啱。」啊姐繼續堅持自己沒有錯。

「你都唔講道理嘅,頭先先話自己冇可能找一、兩毫。」我終於忍不住心裡的惱火,手心開始捏到出汗。

「係囉,你咁樣好過分姐,你自己找左比人又唔認,又唔肯收翻。」那位男同學繼續出口幫忙。





「一句講曬,買定唔買?唔買就走啦。」啊姐可能是發現講不過我們,於是使出必殺技,就是恐嚇同學「唔買就走」。

「錢就比左,係你唔肯收,總之你要收嗰三個硬幣。」我大聲對住啊姐講。

「你換個五毫子比我咪得囉,有咩好嘈姐。」啊姐指一指檯上面的毫子。

「依家係你唔啱,你唔收翻我唔會走。」那一瞬間,我不知哪兒來的的勇氣講出這一句話。我用盡我前半生壓抑已久的怒火。

「你咪唔好走囉,繼續阻住曬後面啲人囉,睇下人地肯唔肯過你。」

「你唔好以為可以咁樣蝦同學,我會投訴你,你比你公司電話我。」那個男同學指著啊姐。

這一刻,我覺得他的身上好似發緊光,有如在上映青春偶像劇英雄救美的劇情。

可惜,他像英雄,我卻不夠美。
啊姐呆了兩秒,臉都紅了,好像卡通片裡面的人被觸怒,變成一個水滾冒煙的水煲。

「電咩話啊,冇電話比你投訴嫁,你唔會投訴到我嫁。」啊姐囂張的說。

「咩事啊?點解搞咁耐?」後面的人都開始堆上來查看發生什麼事,我們也糾纏了太久吧。

「算啦,我地都係走啦,後面好多人。」Lily顫抖著的小手拉著我的袖子。

「總之我地會有辦法投訴你。」說罷,我狠狠瞪了啊姐一眼。

我一手掃走檯面的硬幣到手掌心,然後拿起我的燒賣轉身離開。Lily低下頭跟我走。我深信小食部都會有負責人跟進,就像外面那些快餐店一樣,可以找經理投訴。

「五毫子都比唔起就唔好黎買野食,阻住曬。」

我離開的時候還清晰聽見啊姐在我們背後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