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物戰爭」爆發後第十八年,在東政中西伯利亞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州圖拉城外,某麥田上……

「我們生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我不可能會喜歡你,請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最喜歡的女孩子告白,她的名字叫作艾麗莎。艾麗莎長著金黃色的頭髮,她將纖細的髮絲束成辮子,並將辮子拉向後腦位置打結;尖尖的鼻子上,有一對翠綠色的雙眸,這對雙眸猶如綠寶石似的;嫩粉紅的雙頰前,是一顆緊閉的櫻桃小嘴;柔嫩的雙手,婀娜多姿的倩影,襯托出她那乳白色的肌膚;優雅的一舉一動,有如森林妖精一樣。她是標準斯拉夫的絕色美女,她是一眾男兒夢昧以求的紅顏知己。

「……是的……是的……」

「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面。」艾麗莎一臉不屑的說道。





「……好的……好的……」

「也不要做朋友!」艾麗莎搖頭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

「永別了!」艾麗莎生氣說道。

「……」





艾麗莎氣沖沖地走出種滿麥穗的田地,騎上看似她男朋友的摩托車,她戴上頭盔,雙手緊抱著男孩子的腹部,戴著頭盔的男孩子向我看了一下,向我擺出勝利手勢,雖然,我看不到面罩下,男孩子的表情,然而,我知道到他因親眼看到我的鼻上碰灰而感到快樂。他向我揮手道別後,便踩著油門,駕駛著那輛看似名牌的摩托車離開。

那年正是我大學畢業後的秋天,田裏的麥穗,正等待農人收割。雖然成熟,我卻感到暗啞而無神氣。寂寞的黃昏,暗影照耀著孤獨的我,太陽在奚落我,他的光芒再也不能照亮我,忽冷忽熱的微微光波,像取笑我的失敗;無情的颯颯秋風,也毫不留情地告訴我……

我的青年時代已死了!接下來,我將踏入人生中,最殘酷,最醜惡,最長久的時代──成年時代。

*          *          *

「母親……我想參軍去。」我對母親說道。





「……」母親一言不發,她坐在藤製搖椅子上,專心地編織著手上的毛頸布。

「哥!你不是開玩笑吧?」大妹向我問道。

「哥哥!不要去參甚麼軍了吧!很危險啊!」二妹說道。

「對啊!哥哥,不要去啊!會死人的。」小妹拉扯我的衣袖說道。

「……」三個妹妹對我的好言相勸,使我猶豫了一下,然而,我握緊拳頭,堅決地向她們大聲喝道:「我已經決定了!請你們不要阻止我。」頓時,屋子裏鴉雀無聲,只聽到母親搖晃著椅子的聲音。

「兒子,你父親是一個烈士,而你又是我們家族的唯一男丁,其實,你大可不必上戰場。」

「……」

「如果你認為參軍可以讓你忘記一切痛苦的話,你就去吧!」





「……」

「然而,參軍不是逃避問題的好地方。」

「……」

「希望,你在保家衛國的同時,除了不給我們家族丟臉以外,也要學習如何克服困難。」

「是的……」我點頭道是。

「你安心的去吧!」母親站了起來,伸手拿起剪刀將毛線剪斷,將毛線一端打結,她將毛領巾攬在我的項上說道:「兒子,請帶著我對你的祝福上戰場吧!」說完之後,母親靜靜地走到父親的靈位前,拿起父親的恰西克刀,母親雙手合十,向父親禱告後,將父親的佩刀交給我說道:「這把刀是我們歷代先祖們曾經用過的,當然也包括你的父親。就讓祖輩們陪伴你,並在戰場上保護你吧!」母親攬著我,用著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然後,三個妹妹也攬抱著我不停地痛哭。

我們的哭聲,打破了萬籟俱寂的郊外,聲音劃長空,傳播於千里之中。哭聲中,雖帶著悲傷和哀痛,然而,這一切的傷痛又帶著一種母親對兒子的關懷,一種妹妹對兄長的祝福。此時,我內心似乎有種後悔,也許母親是對的,我可能只是逞強一時,逃避「失戀」的痛苦才去參軍。可是,對於面對問題方面,母親也說得對,看來,我只能透過參軍,透過嚴峻考驗,透過生死時刻,去學習和思考解決問題。





    既然,我有這一個決定,就不應該再猶豫甚麼了!做吧!不要做回從前的自己,從今天起,我要勇敢面對將來,遇到問題不要一昧逃避,必須將其克服!

*          *          *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父親的舊軍裝,佩上父親的恰西克刀,帶上母親和妹妹為我預備的乾糧,浩浩蕩蕩地走出家門,母親與妹妹們則隨我之後。當我準備走出牧場門檻時,我家遠處的馬廊內,發出一陣馬叫聲,我們轉頭一看,一匹雄馬似是跳過馬廊內的圍欄,牠跨過牧場的柵欄,向我們這邊狂奔而來。

「路西克……」

我還未回過神來,名叫路西克的雄馬就將我撲倒地上,牠伸出舌頭,淘氣地不停舔著我的臉孔。

「路西克,真淘氣!你在搞甚麼鬼?」我發癢地笑道。

「哈哈!路西克,你也捨不得哥哥嗎?」三個妹妹異口同聲說道。

母親見狀走向前,她閉著眼睛,伸左手撫摸著路西克的頭,用心與路西克交談。





「啊!是嗎?你也想跟哥哥上戰場嗎?可是戰場很危險啊!」母親說道。

路西克抬起頭,舔著母親的臉孔後,母親對我說道:「看來,路西克似乎想彷效牠的父親,成為一匹出色的戰馬。牠想與你在戰場上,一同出身入死,就好比過去你倆的父親一樣。」

「路西克,你有牧場馬不做,居然想當戰馬?」路西克聽到我的嘲笑以後,生氣地用頭頂撞我的肚子,似乎向我抱怨說道:

「(那你為甚麼有牧童不做,去當甚麼士兵?)」

「好吧!好吧!別撞我啦!」我伸出雙手,擁抱著路西克,依偎著牠說道:「好歹我倆已經一起生活了七年,你就好比我的親弟弟一樣。路西克,你就跟著我……」話未說完,路西克興奮的仰天嘶叫。

「路西克,先別太過興奮,我可是有條件啊!」路西克聽到後,便停止嘶叫,專心聆聽我的條件。

「你如果要成為一匹戰馬,就必須好好聽我的話!不要好像從前一樣,不聽我的指示去做事,然後用玩笑的心態去牧羊。戰場絕不是玩耍的地方,凡事要聽指示和命令,並且要謹慎行事。」路西克似乎聽明白我的話,牠不停地點頭,並大聲嘶叫,彷彿一個新兵菜鳥似的,向長官敬禮說道:





「(是的!長官!)」路西克似乎說道。

我與路西克倜侃一番後,二妹即從馬廊裏,拿出我與路西克專用的馬鞍和馬鞭,跟隨妹妹後面的是路西克的家人。路西克眼看家人送行,牠也不忘與牠的母親和最愛的弟妹們,相互依偎。人與人別離,馬與馬再會,此刻,雖痛哭流涕,卻感動萬分。

「好啦!路西克,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們走了!」我按好馬鞍,便騎上路西克,我擦動鞭子,路西克便一步一步的離開牧場,我們背靠東方的太陽,走向西方之地,沉重的腳步,除除地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我的痛苦、路西克的憂愁,這一切悲傷早已給我倆拋諸於腦後,今天的夕陽,降冪於西山以後;明天的紅日,再從東方昇起時,我們將迎接人生之新的樂章,這就是路西克的命運,我的宿命。

當我與路西克離開牧場門檻的剎那間,三個妹妹向我喊道,路西克的家人向牠嘶嘶道:

親愛的人兒,你們放心去吧!這個家還有我們,這美好的一切,就由我們來守護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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