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天的告白: 十四
日本之旅轉眼來到尾聲,和家人久違的一次旅行為阿文帶來了好心情。
最後一日,要買手信。
那天他和家人去了由布院,那裡有好多特色土產手信。
阿文左思右想,不知道阿怡喜歡吃什麼。
原來關於她的,還是知道得那麼少。
應該,是朱古力吧?
最後阿文挑選了一盒朱古力麻糬,期待著阿怡吃下去後露出的滿足樣子。
反正日本幾乎什麼都好吃的吧?
在旅程的最後一天,阿文收到了某間出版社的消息,說有意替他的創作出版成實體書。
好運無聲襲來,把阿文的心情推到頂點。
我真的可以這樣幸福嗎?
和阿怡關係發展得不錯的這個時候,竟然還迎接了一個夢寐以求的消息。
但問題隨即又來了,好不好馬上告訴阿怡呢?
會不會讓她覺得難受呢?
畢竟追逐著同樣夢想的我們,在這刻被身邊的某個人捷足先登…
在回程的航班上,阿文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怎麼開口才不讓她覺得自己是炫耀呢?
明明很想很想和她分享的一份喜悅,卻因為種種原因窒礙著自己。
害怕眼前得來不易的關係會因為這件事而疏遠…
這種畏首畏尾,連阿文自己也感覺討厭。
在日本回來後第一天上班,阿文照舊在那個時間出門口,希望在麵包店遇見阿怡。
卻撲了個空。
才一星期沒見面,阿文竟然害怕兩人的相處會多了份不知明的隔閡,畢竟古語有云:打鐵趁熱…溫度稍為冷卻後,關係可能從此定形,難以再進一步…
還是快點回公司好了…
回到公司後阿文第一件事就是去斟水,因為斟水和雪飯盒這動作都會經過阿怡的座位,不過由於昨天才從日本回來,阿文無暇準備飯盒,所以唯有斟水。
經過阿怡座位的時候,阿文的心踏空了一下。
她不在。
看一看時鐘,明明這已經是她平時上班的時間,為什麼不見人呢?
阿文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問了問阿怡部門的同事。
「佢…病咗?」阿文指一指阿怡的座位,問她座位後面的同事。
「哦唔係呀,請咗annual leave。」
「哦哦…唔該…」
星期一放annual leave…那即是最少一個禮拜見不到面了?
為什麼世事要這樣巧合,偏偏我放完假就輪到她?
阿文感到苦惱。
明明一星期不見已經夠久了,現在還要再加多一星期…
為什麼之前不和我說呢?
為什麼要讓我滿心期待回來後的見面,卻又要我撲了個空呢?
阿文拿出手提電話,和阿怡的聯絡方式仍然只限於facebook的messenger…
他躊躇了。
這個通訊軟件和whatsapp不同,總覺得不是那種沒事就找找的使用方法…
況且,阿文有點生悶氣。
自己到底算什麼?就不值得你主動來告訴一下未來的動向嗎?
所以最後,還是決定不找她。
是不是,該拉開距離了?
阿文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
沒有阿怡的一周過得超慢,帶著一種鬱悶的心情上下班,明明是天晴,陽光卻照不進自己的世界。
也許在阿怡踏進來的時候,她的光已經蓋過太陽了吧。
在見不到面的時間裡,阿文才再一次認清,自己到底有多泥足深陷。
面對著態度有點忽冷忽熱又模梭兩可的阿怡,想離開,又離不開。
阿文自問是一個觀察力強的人,總是能讀懂身邊的人的一些想法,心情狀況,從微細的表情之中,獲取大量關於想法的情報。
然而和阿怡相處的時候,可能是當局者迷吧,那種可能是又可能不是的感覺梅花間竹地襲來,這種折磨讓阿文精神疲累。
阿怡就像一陣風,在適當的時候吹一下,使阿文的心長期處於半空中,死不了又活不來。
一星期終於過去,阿文早上晚了點起床,在麵包店遇不上阿怡,回到公司後第一時間拿飯盒到雪櫃。
阿怡回來了。
阿文瞄一瞄她,想著怎麼打招呼…
「咦?你係邊個?」阿怡說。
「吓?」
「太耐無見喇~唔認得你係邊個喇~」阿怡笑笑說。
阿文笑一笑,沒有回應她便走過去。
他知道,還是和兩個星期前一樣。
即使未到終點,但也已經越過了起跑線,就只差時間了。
那麼,對手呢?
阿文心頭一緊,害怕這場賽事當中不只自己在跑,阿怡無論怎樣評價也絕對是個高質素的女生…
幹,害怕的事情還真多!
還是別胡思亂想了。
阿文整理好思緒,馬上在部門房間拿出為阿怡買的手信前往她的位置。
「嗱。」阿文的手越過隔板把朱古力麻糬放在阿怡的頭上。
「咩嚟?」阿怡笑著把它取下來。
「朱古力麻糬,趁熱食~」
「邊度熱呀?」
「心意!」阿文罕有地認真說。
「嗯…多謝…」阿怡紅著臉回應。
「我呢,而家似唔似進擊的巨人入面嗰隻巨人?」阿文為免尷尬,馬上趴在隔板上,裝「巨人」來轉移話題。
「唔似。」
「咁我靚仔咁多哈哈!」和巨人比阿文還算是有自信的。
「哈!」
「係喎你去咗邊度旅行?」阿文問。
「澳洲。」
「哦哦!咁你去到之後有冇跳一下?」阿文問。
「跳?」阿怡感覺到阿文又要胡扯,眉頭馬上緊皺。
「南半球呀嘛,梗係要跳一下睇下會唔會跌落去!」
阿怡沒有回應,故意把眉頭皺得更緊,但嘴角卻展露甜笑。
就這樣,阿文滿足地回到自己部門的房間,開始工作。
「發姣呀你?」bill哥問阿文。
「今日再多job都做得晒!!!」平時的阿文早已回嗆bill哥,但今天,就是好心情。
You make my day。
阿文把這句說話輸入至對話框中,卻始終沒有傳送。
這樣就好。
阿文知道自己喜歡阿怡,亦漸漸地,開始沒顧忌地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斟水的頻率越來越密,有時候即使不斟水,也會在閒時走出去阿怡的位置看一看她。
「咩事?」阿怡問趴在隔板上的阿文。
「無呀,望下你唔得嘅?」
「ok~」阿怡就會這樣回應。
一天下來阿文總會找些借口去找阿怡,例如借叉電線,例如隨便問她一些無聊iq題等等…
當找不到借口的時候,就理直氣壯地對她說「望下你唔得嘅?」這句說話。
以阿文的水平來說,已經是相當大膽。
後來,因為這種閒時沒事找找阿怡的習慣,令阿文發覺阿怡原來每天大概五點的時候都會吃水果。
蘋果橙車厘茄提子等等,每天一款不同的水果是她的午後茶點。
「我要食橙!」有一天阿文看見阿怡拿出了一個橙,便走過去跟她說。
阿怡照舊瞪了阿文一下,然後笑著開始把橙搣開,阿文則在旁一邊看著。
「嗱!」阿怡開出一瓣遞給阿文。
「謝~」阿文接過放進口中。
很酸,卻也很甜。
明明是在公司裡,從阿怡手中接過橙的一刻,卻有家的感覺。
阿文不是每天也會存心去拿阿怡的水果來吃,只是偶爾經過又口痕的時候,才會這樣做。
時間又過去一段日子,今天阿文突然想吃水果。
難得地在下午時段有點忙碌,阿文在messenger中找阿怡而沒有走出去。
「今日有冇水果食?」阿文問。
那個時候是下午五點,阿文在埋頭苦幹的同時想吸收一點果糖。
可是阿怡一直沒有回覆,連訊息也沒有看。
大家都知道,沒有看訊息這個情報老早就因為「通知」而不可信。
每人的待機畫面都會顯示出一系列來自不同軟件的通知,當然阿怡也不例外。
沒有看,是因為忙嗎?
阿文亦沒有空餘時間想太多,為了避免ot,他必須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可是在這段時間裡,阿怡遲遲沒有回應他。
直到阿文放工,都不敢去她的位置。
原因很簡單,只是單純地害怕發現阿怡故意不理他。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卻牽引起阿文焦慮的情緒。
他不明白阿怡不理自己的原因。
「有呀!食晒喇!」大概在六時半,阿文回到家的時候才收到她的回覆。
卻莫名奇妙地使阿文無名火起。
她的工作不至於讓她忙到覆個訊息都要那麼久吧。
如果在收到訊息的時候已經吃掉了,至少可以說一下呀。
故意不按進去看訊息,裝出「我還未看到」的狀態來逃避自己,阿文十分討厭這種處理手法。
但,其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把阿怡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話,阿文亦絕對不會感到窩火,這點他是知道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每當自己對阿怡產生期待的時候,她總是會讓期待落空?
為什麼每一次都要這樣?
阿文最後沒有回覆阿怡。
翌日,阿文為了避免遇上阿怡,還故意晚了一點,回到公司的時候,他看見阿怡在和部門的其他同事在聊天,而且笑得很開心。
火就燒得更加旺了。
在拿飯盒雪進雪櫃的途中,一定會經過阿怡的位置。
從前每天都會對阿怡說的「早晨」今天被阿文忽略掉,只是快步行過阿怡的位置。
阿文眼角確實看見了阿怡想向他打招呼,但仍然在生悶氣的阿文一於懶理她。
一來一回,都完全無視了阿怡。
回到部門房間坐下,阿文還是頭一次感到辛苦。
他自問要求不高亦不多,只希望兩個人能坦誠相對而已。
吃掉了就吃掉了,沒有就沒有,有但不想分享就不想分享。
各種原因,都只是一句而已,沒必要把我閒置到放工時段才回覆吧?
明明職位沒多忙…卻要這樣對我…
阿文覺得辛苦了,即使是一件小事也被折騰到這樣的自己,阿文真的感到辛苦。
拉開距離吧?在這次無視她開始。
第二次,阿文產生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