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又過了一年。

中學的班主任邀請我回校分享在電子遊戲公司工作的經驗。我答應了。

他與我閑聊幾句,「你那時的好朋友,那個林甚麼?」

「林健霆?」屌,為甚麼我要記得這麼清楚?

「對,林健霆,他不是想設計電子遊戲嗎?他最後有沒有像你般向這方面發展?」



「⋯⋯沒有。」

「啊,那樣啊。你知道他現在幹甚麼嗎?」

「他有提及過,但我不太記得了。」

其實我不知道。我也刻意沒有追蹤他的社交媒體,好讓我不需要知道。

「你們多聯絡嗎?」



「都有,但我工作最近比較忙,就少了。」

「哦⋯⋯好吧。那星期二早上等你來。謝謝你!」

我掛了電話,抽了口煙,看著牆上,你和我畢業時拍的照片。

真可笑,我紅腫的雙眼被清楚記錄下來了。

我還寧願我們沒有合照,好讓我不需要記起,曾經那麼喜歡你的我。



***

在回到母校的路上,我想起中五時,發生過一件無聊事。

那時的我們已是好朋友,我亦已無可藥救喜歡上你。

下學期初的一天,我站在友人桌旁急切問她借計算機,以應付一會兒我班獨有的通識小測。

「計算機這種東西,不是要每天帶的嗎?」她努力在雜亂無章的抽屜中搜索。

「今天我班沒有數學課啊。做個好心救救我,不行嗎?」我裝作可憐,哀求道。換作在你面前,我才不會這樣。怪丟臉的。

「嘻嘻,好啦白痴行 。但不要刪掉計算機內的程式,否則我殺了你。」她用力把躲在抽屜深處的計算機拔出來,給了我。

我向她道謝之際,你突然衝進這班房,轉彎跑過來。我心頭鹿撞,耳根暗暗紅了。



你特地來找我嗎?

「喂,我也要借計算機啊!為甚麼你沒告訴我這次只考數據題——啊!」

離我兩個身位時,你被我朋友剛好伸出來的腳絆倒。

眼見你要摔在我身上,我並沒有移開。

一,是因為我想你碰我。

二,是我當下確實反應不來。

千鈞一髮間,你伸手用力撐在「桌面」。



「哈⋯⋯哈⋯⋯幸好沒事。」

你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臉上。是薄荷巧克力奶的味道。之前放學時,我曾請你喝過。想不到,你一喝就喜歡得不得了。

我眨了一下眼,轉頭望向你。

我很少近距離看你。你的眼睛很漂亮,是秋天山間田野的顏色。像夕陽下,大東山上逆光的芒草。你的雙唇红潤,彷如清晨時分,沾滿露水的西蜀丁香,高潔卻誘人⋯⋯不,不要想了。再想我好像要起反應了。

我全身發燙,心怦怦直跳。

「喂⋯⋯」

「哦,啊!對不起!你的手沒事吧?」你回神過來,才發現你的手按在我之上。你連忙把手抽走。

我揉揉手,裝作若無其事。「好在我們只是朋友。否則就尷尬了。」



「正常情況下,這不是很令人心動嗎?」你莞然一笑。

啊。

對我心臟的雙重重擊。

「怎樣,想我對你心動嗎?」我的嘴角上掦,到了我不能控制的地步。

「好啊,有人對我心動,何樂而不為?」你壞笑一下,從我的手中偷走了計算機,逃離班房。

「好啊,翟-思-行,在我臉前放閃。祝你們幸福。」我的友人竊笑。

我想解釋我們只是鬧着玩,你並不喜歡我,但她已把我趕走。



我想向另一人借計算機時,上課鐘聲已響起。

我心中暗暗咒罵你,認命回到班房。

幸好,這次小測出奇簡單。

最終,我的分數比你還要高。

雖然,小測的分數算不上甚麼。但看到你因我而感到無奈的樣子,還是挺令人高興的。

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