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劍: 八章　十日並出　４

竹林流水，百鳥爭鳴，一曲《神人暢》，花開遍野，風光明媚；玄妻纖纖十指如白馬奔馳，自由自在，無邊無際。待琴聲靜下，枝頭彩鳥落在地上，吱吱喳喳，然後有人趕來便嚇走了彩鳥。

「娘子！」

見后夔緊張跑來，玄妻斯斯然道：「我都知道了。奚祿山崩，羿壓於石下，身負重傷無法赴戰。」

后夔喜道：「娘子果然料事如神。青丘探子親眼目睹羿負傷而逃，但我家夫人卻在千里之外已經洞悉一切，真是九天玄女再世下凡，娶得娘子實在是我的福氣。」

玄妻嫣然笑道：「比起智慧我對自己的外表更加滿意呢。」



「這個當然，娘子妳是我見過最美的仙女，為了妳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娘子一人。」

「對，你只要有我就好。」玄妻說：「不過夫君你替太康除掉羿立下大功，我還想要更多的封地，更多的財寶，應該可以吧？」

「沒有問題！要不是給羿活著逃脫，我想要封王都沒有問題！」

玄妻搖頭。「如今羿有天廷西派照顧，王氣衝天，不可能輕易被殺，就算借來太行老君的法力亦僅能傷他半身而已。」

「哎呀，其實真是差點點而已。落石陷阱砸殺羿身邊所有侍衛，唯獨有一活口，才助羿逃出鬼門關。」



「有活口？」玄妻覺得奇怪。「我以為是他人救活羿，沒想過當中會有比羿更命硬的，怎會這樣……」

「娘子？有什麼問題嗎？」

「大風那邊……我看已經太遲。」玄妻面色一沉。「你先佯病數日，這幾天不要上朝，不要跟太康邀功。嗯……你就回府睡覺吧。」

「啊、好，一切都依娘子吩咐。」






那邊廂，大風以太康之名大鑼大鼓在青丘國召集國民來聽他吹噓。

「你們都聽說過東夷頭目向本王下戰書吧？真是不自量力，我乃八風之子，從來沒有把那些夷人放在眼內。今天我就在青丘之澤恭候夷人頭目來賜教，哈哈！」

大風背上插有一雙羽毛翅膀，自稱鳥人王，但沒有人知道他背上的翼是真是假。圍觀的幾百人沒有一個敢質疑大風，他們只是機關一樣為大風鼓掌。

大風威武道：「不過嘛，夷人就只有一張口，說三道四，唯恐天下不亂，禍害萬物蒼生。我作為青丘鳥王，自然要替大家討回公道，就怕他不敢應戰，多麼可憐。我告訴你們，夷人就是這麼可憐，無能卻自大，我不知道他們用什麼卑劣方法殺害九嬰，但如果那夷人敢來台上，我肯定把他碎屍萬段以替同胞報仇。」

正當大風在台上叫喊，突然殺氣飛來，砰聲一箭插入地面三寸；大風怒目箭矢飛來的方向，看見有斗篷男子以輕功躍下，圍觀百姓紛紛散開，讓出一路給男子慢慢走來。

「來者何人！」

「有穹氏后羿。」



「后、后羿？」大風訝異。「不可能，羿應該、應該……」

「應該怎麼了？」化妝易容的琅，臉上黏貼鬍鬚，額頭劃了幾道疤痕，看起來蒼老廿年，又故意壓低聲線說話沉穩。他左手舉起以扶桑神木制成的射日弓，右手穿有玄青玉扳指，王氣煞人，朗聲喝道：「今天孤王就來領教一下夏后十日將的厲害。九嬰已經死在箭下，希望你能夠多點能耐可以陪我多玩一會兒。」

圍觀百姓看見琅佯裝的后羿，便自然反射叫著大風加油，大風必勝之類的口號。

大風則怒道：「呸！就憑你們夷人能夠跟我們天下正宗相提並論嗎？夷人就滾回夷地吧！」

突然風沙四起，大風一拍翼就衝到琅前連環兩爪──此鳥人不但有鳥翼更有獸爪，凶光盡現，劃在半空有鳥獸嘶叫之聲！琅即在箭筒取出一箭格擋，卻應聲遭爪破成六截粉碎。

大風嘲道：「嘰嘰，我看你怎樣射箭！」

大風步法迅捷，再鼓翼加速，常人難以捕捉，便已經有利爪從天襲來！琅左手提弓再擋，兩兩互相震開，琅馬上搭箭快射，卻被大風唸咒捲走。

大風不屑道：「扶桑神木果然堅硬，但我就看你用弓能撐多久。」



語音未落，他便如風消失，如風出現，連環向琅拖爪進逼。琅定睛盯著獸爪，就在打在眼前半寸之際，琅取箭作劍刺向大風手腕，嚇得他連忙收爪。大風根本不知道琅善劍多於善射，左弓右箭同樣舞如雙劍，橫弓一架，刺箭回手搭弓，行雲流水間琅的手中箭變成三把飛劍射向大風！大風擋下兩劍，第三劍則是被胸口的護心鏡給擋下。

「你們十日將好像都有兩條命，我就先殺一條。」

「少廢話。」大風暗忖：「沒想到羿除了箭術了得，搏擊也是如此厲害。那只好用這招了。」

一陣冷風，當琅察覺風向變時大風已經飛往半空，落下一片羽毛掠在琅的眼前，然後羽毛斷開，一道風刃嗖聲落下，逼使琅退後數步迴避。

「嘰嘰嘰！聽說夷人擅長射箭，我們就堂堂正正用箭來一較高下。」

「真的……飛天了？」

琅抬頭望去，但大風背著太陽，烈日眩目，琅一個眨眼對方已經拍翼射出羽箭！是純粹羽毛的箭，羽尖似針頭「答答答答」插在地上。琅嘗試瞄準大風反擊，可是陽光太過刺眼他無法直視，聽風辨位又有幾支羽箭從頭頂射來，琅唯有奔跑閃躲。



「嘰嘰！放棄吧，你跑到哪裡，太陽都會在你的頭上。」

琅一邊跑著，一邊垂頭唸咒──

「什麼？」大風左顧右盼，竟見四方雲霧匯聚，「你這夷人居然會雲霧法術。不過看我的吧！」

大風左右橫臂大喝，霎時間風吹霧散，烈日依舊當空。大風高聲嘲諷：「我乃是八風之子，八方風雲都是我的僕人，你還是受死吧！」

「瑤兒的功法就這樣被破，可惡！」琅不甘心，遂引弓向日，連射數箭，但不是偏離方向就是飛得太慢，箭矢來到大風前都已經軟弱無力，反而引來大風捧腹大笑。

「太蠢了，居然有人向天空射箭！」

大風拍翼再飛高千尺，幾乎變成空中一個黑點，琅的箭根本射不到那麼高；可是大風的羽箭卻能借助高空助力加速，就算輕如鴻毛，飛落九千尺每支羽箭都是千斤重。

琅心道：「擅長射箭的人，無論順風逆風都會化成助力……可是大風飛到那麼高根本射不到他，太卑鄙了，該怎麼辦？怎樣看都是阻力啊？」



說時遲那時快，大風深吸口氣，琅感受到真氣流動，同時靈機一觸。

「沒錯！既然大風能飛，我就要試試看，而且要利用高度化成助力。」

大風再次拍翼撥飛羽箭，琅則凝神緊盯從天而降的黑點，分毫不差，平地躍起，腳踏羽箭逆風而上──

大風驚道：「不可能，這瘋子想飛起來嗎？」

但見琅逐步而上，勢如破竹，大風純粹是被琅的氣勢嚇倒──此時琅突然踏空，這才是現實，根本沒有無限羽箭可以讓琅爬到天上。

不過琅並沒有放棄，他在半空擺出射牛馬步，運起經水神功，體內真氣從十道正經匯聚指頭商陽穴，竟是后羿親傳的射日法！沒羽箭破空而出，箭軌飄逸，鬼神莫測，而且沒有箭羽不受逆風阻擋，射日一箭竟直飛九千里射穿了大風的踁骨！

大風忍住痛楚，但忍不住怒火，怒罵：「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恐怕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琅射完箭之後從半空落下，右手同著掐著絲線──是十道真氣捻成的真絲，絲繫沒羽箭尾，且穿過大風踁骨；琅落手一扯，就像釣魚收線，竟將大風從九千里高硬生生拉下來！如殞石墜地，轟隆爆音，大地震動，大風的身體在地面砸出百尺深坑，當中鳥人粉身碎骨連羽毛都沒剩一根，死得轟轟烈烈。

「又落下一個太陽。」語畢，琅望向四方，青丘國人目瞪口呆，看著琅好像在看神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