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劍: 六章　夏夷戰爭　１

太康七年，秋，東夷造反已經持續近半年。所謂夷者，大人負弓；東夷人驍勇善戰，后羿更是箭術無雙，河濟一帶原本附屬於夏后氏的方國領土陸續遭有穹氏吞併，半個兗州落在后羿手中，威脅王畿安危。

太康誓言要殲滅東夷叛軍，同年八月，親率一萬二千士兵佔領兗州邊陲地帝丘，並以這個昔日高陽氏顓頊所居的都城作為討伐夷人的據點。顓頊是五帝之一，帝丘正是以這位夷帝命名，入侵帝丘即是向東夷人宣戰，后羿作為東夷首領無法坐視不理，遂聯合有志之東夷部落組成三萬大軍圍攻帝丘，相當於東夷聯盟接近一半的壯丁數目，矢志決一死戰。

另一邊廂，夏后太康乃天下共主，他在帝丘徵召各方諸侯參戰：有仍氏帶兵三千、有莘氏帶兵三千、有緡氏帶兵三千、大彭氏帶兵六千、費氏帶兵三千、有虞氏帶兵六千，合共二萬四千夏夷聯軍趕赴帝丘助陣。當中尚未計算最賣力的、對夏后國最忠誠的商國。

話說五帝的高辛氏帝嚳有四位妃子，正妃姜嫄踐上帝足印生子棄，次妃簡狄吞玄鳥蛋生子契。帝舜時期，因為棄和契協助大禹治水有功，帝舜封棄於邰，後賜名周；同時封契於商丘，建立商國。以至夏后氏稱王立國，棄和契的子嗣一直對夏后氏忠心耿耿，此戰商王相土更帶來秘密武器協助太康平亂。

帝丘軍邸中，太康召集眾諸侯商議軍略。



「有穹氏本是我們夏后國的神射手，想不到他們出了個不肖子后羿恩將仇報，天理不容。偏偏夷人射術高明，友方有鬲氏之前與有穹氏交戰吃盡苦頭，可恨可惡。面對那些夷人箭手，諸位有何提案？」

大彭氏首領胸有成竹道：「我軍青銅兵刀槍不入，以青銅兵作先鋒大可橫行於夷人箭雨間！」

有虞氏首領則比較謹慎，他說：「有穹氏擅長誘敵出戰，他們就佔據地利隔空射擊，以青銅重甲打頭陣反而會拖慢行軍，不利我方。」

「哼，你們遺民之後所以欠缺膽量罷了！」

有虞氏是虞舜之後。舜失勢遭禹流放，舜的舊部和後人便臣服於夏后氏，並遷離王畿。在大彭氏眼中他們只是敗軍之將。



太康主持大局道：「諸位稍安無躁，你們所言不無道理。」

這時候傳令兵報告太康：「商族首領相土帶兵抵達帝丘，正在營外等候共主大人接見。」

「噢，終於來了啊。」太康召見相土，親切道：「孤一直在掛念相土先生，別來無恙嘛？」

相土恭敬回答：「臣下因為要帶來新兵器助陣，兵器笨重稍為延誤了時間，但絕對不會讓共主大人失望的。」

「新兵器是什麼？」太康很感興趣。



於是相土恭請眾人到帝丘外的空地，那裡商國帶來不止兵馬，更有百架青銅馬車。

「這是臣下為解共主之慮，我族工匠日夜趕製的青銅戰車。」

青銅戰車以四馬驅動，金甲戰馬拖駕青銅製的雙輪大車，銅輿表面更鑲有勾刺，以及雕刻商族標誌的玄鳥圖騰，讓在場的諸侯都看得入神。

太康亦讚嘆不已。「這就是商族的新戰車啊，真是威風八面，造工出神入化！」

相土答：「不但青銅戰車，其實這千匹戰馬同樣是臣下親自馴服和配種，日行千里，即使迎面箭雨亦處變不驚，駕車衝鋒陷陣，無堅不摧。」

太康聽後大笑，急不及待要拿東夷叛軍動刀試試看。






黃河下游戰雲密佈，帝丘之戰足以決定的整個夷族命運。至於琅選擇響應后羿號召，他們一行人離開巢湖北上，在淮水旁駐紮放牧一個月，期間琅在淮水修練十二經水神功的第三重。

──手太陽外合淮水，內屬小腸，而水道出焉。

淮水屬陽，對應手太陽小腸經，自小指少澤穴起始至目內眦聽宮穴，運氣能強化耳目；經脈別支進入體內連接心臟與小腸，臟腑皆屬火。十二經水功需實地感受不同水勢修練，琅與珵姊在淮水練習運氣近半月，終於精通手太陽經的氣法，二人內功更上一層。

「真是奇特的練武方式。」

夕陽西下，淮水岸邊螢火閃閃，與天上明月相輝映。蟬鳴聲中，紫芈步近岸邊，見今晚琅獨自浸在水中練氣，相當好奇。

琅答：「其實天地跟我們一樣也有生命，水流就是大地的經脈。帝嚳的十二經水神功可是天人合一之法。」

紫芈出乎意料之外。「天下群俠所爭奪的《五帝奇書》，其中之一竟然在琅少俠手上，難怪當日能夠與震澤龍君打成平手。」

「芈姑娘過獎了。」琅好奇問：「說起來，芈姑娘當日在殿上殺死南巢氏，那是什麼武功？」



紫芈想了想，既然琅都這麼坦白，她繼續隱瞞反而顯得胸襟狹小。「是一種叫祝融八式的武功，我就說過自己是祝融之後。」

「聽起來很厲害，能夠教我嗎？」

「不行。有種種原因，正如琅少俠你也無法把家傳武學傳授給我對吧。」

「──要是成為一家人就無分你我了。」

珵姊滿面笑容走來，轉了話題對琅說：「白天大家打獵收獲豐富，姊姊見族人高興打算燒一些鮮肉分享，琅你上水抹乾身體就來吃吧。」

「哦！很久沒有坐下來跟珵姊姊一起吃肉喝酒了。」

「是啊，真期待。」珵姊微笑對紫芈說：「妳也來一起吃嘛，大家都想聽妳奏琴助慶呢！」



營火閃閃，漫天星宿；琴音、燒肉、馬奶酒真是絕配，眾人臉上掛著歡笑，圍圈營火隨音樂舞蹈。琅深受族人愛戴，大家都搶著跟他敬酒，喝得琅漲紅了臉。

珵姊負責烤肉，用碗盛起烤熟的鹿肉遞給紫芈，笑道：「隨便吃不用客氣。」

「勞駕了。」

油脂香氣撲鼻，但紫芈拿著肉碗遲遲沒有吃下。這時候剛睡醒的瑤姬走來嚷道：「好香喔！你們吃什麼我也要吃！」

珵姊苦笑便把剛烤好的鹿腿切片給她，瑤姬拿起放到嘴邊立即吐舌大叫：「燙死了！琅，幫我呼呼吹涼肉片。」

紫芈聽見便將自己的肉碗給她。「瑤姑娘，這塊肉剛烤好又不太熱，我先給妳吃吧。」

「嘿，果然聰明懂得孝敬巫山神女。」於是瑤姬接過肉碗，大口吃，大口喝，甚是暢快。

當晚所有人都吃得盡興，宴會過後，瑤姬發情扯著琅的衣袖小聲說：「琅，人家突然好想要抱抱……我們回帳吧……」



醉醺醺的琅摟著瑤姬甜言蜜語：「月下瑤兒真美。」

荇姒追上前說：「等等，婢子也得侍奉琅哥哥就寢。」

望見三人遠去，紫芈自言自語說：「瑤姑娘真是神仙生活，睡醒就吃，飽暖就睡。奴家待在煙花之地十年，從不賣身，亦沒有人買得起。偶爾有客人下藥都會被我識破。」

雖然是自言自語，但明顯讓旁邊的珵姊聽見。

「真是難應付的對手。」珵姊不悅，但沒有放棄攻陷紫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