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要哭了。」
「你繼續哭下去也沒用。」

「我跟你說。」
「你在我面前裝可憐是沒用的。」
「別以為只要這樣子,別人便會可憐你。」

「聽到沒有?」

「要是你再裝下去的話,那我就跟全班同學説——」




「你是因為自己是單身家庭出身,所以才裝模作樣裝可憐的。」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窗外的陽光,依舊把圖書館映照得格外的光亮。
果然是深夏的陽光,直到下午仍然中氣十足。
就是醒過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圖書館並不安靜。
尤其是週末的圖書館。

有時候小朋友在跑來跑去,然後家長又要無間斷的喝停他們。




小朋友之間又在玩什麼小遊戲,梅花間竹的躲來躲去。
畢竟對他們來說,只要能走的地方就是遊樂場。
但是加上家長的份兒,這裏反而變得像托兒所。

真的是,到圖書館也不看書的。
——不過我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經過昨晚大叔那場英勇事蹟,直到凌晨我實在筋疲力盡。
即使經過好幾輪休息,結果還是依舊的疲倦。
醒了過來,不過嘴巴依然不停的打呵欠。




想睡也不能睡,真的比失眠還要慘。

還要聽着背景輪流的叫囂,實在人間一大享受。
——不,有福也沒命享。

接下來的時間,還是到公園看看企鵝吧。
——當然不是真的企鵝,是那隻擾人清夢的企鵝。
不過要是現在出發的話,百鳥塔大概已經關了吧。

算了,叫三次就叫三次吧。
反正我也很想聽聽它怎麼說昨天的事。
大概也是說「大叔不可干擾惡靈內政」之類的說話吧。

怎麼說也好,也應該是不好聽的說話。
甚至可能會罵我為什麼這麼沒用。






天氣依然的悶熱,天空依然點綴着肥厚的積雲。
即使看着白得似雪的積雲,也難解我一身的暑熱。
就算天色已經昏暗,空氣的溫度仍然保持高漲。
彷彿意猶未盡,破了紀錄也難阻夏天的熱情。

可是街上仍然有些人,似不怕熱的若無其事行走在街上。

有的拿着雨傘遮蔭、有的什麼都沒有。
還有的在脖子上掛上條毛巾,身穿短褲的在練跑。
他們都是向着差不多的方向前進。
可是那些人,都被列車一一追過。
我在車上看着他們,高速的遠距離擦身而過。





是他們不怕熱,還是只是我太怕熱?

可能我想多了吧。
畢竟最近什麼都不太正常。

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我再次走到那條橋上,看看橋上的風景。
這次也沒有碰到他。

沒了陽光的街道,被橙黃的街燈映照着。
據聞是因為橙色的色溫看得合眼,不會像藍色那樣刺眼。
就是因為人看得合眼,所以才滿街都是橙色。

再放眼看後面的市中心,整個夜景更為璀璨。
一楝棟的複式住宅,還有一個個廣告板。




從商場到街道,都是一片美景。
這個舞台,彷彿期待着一段段美好的故事發生。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舞台背後所發生的真人真事?

越看着這片風景,越是覺得可惜。
這裏發生的人和事,遠不及舞台般美麗。
感覺就像浪費了這片美景。

大概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居然會為了這麼無聊的地方感嘆無奈。
純粹只是看看風景,吹吹風罷了。
也沒什麼浪不浪費之言。

然後還是下了橋,到街上走走。




經過剛才的深思熟慮,反而令我不怎麼想看到那隻企鵝。
可是一場來到,也沒什麼理由走回頭路吧。
反正接着的時間也有空。
還是繞過遠路,才去找它吧。

就當作是轉換一下心情。


轉換什麼鬼心情。
結果仍然不敵天氣,不消一會兒馬上滿頭大汗。
結果走到明渠附近,才算是有點風。
可那些風都是來自公路的,還噪得要很。
完全破壞原有寧靜的環境。

本來還說轉換一下心情的,結果反而弄巧反拙。
單車都從身邊飛快的略過,不消一會他就到走到路口拐彎。
實在真的很想有輛單車突然出現在面前,然後快點駛離這個鬼地方。

整條大路上,人跡罕至。
可能是因為這裏燈光稀少的關係吧。
可是在這個時間也比較少人的,實在少見。
這裏也比較近民居,平常也有很多居民在這裏出入。
至少經常在車廂裏看到這樣。

可是看來今天不是這樣呢。


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一下膊頭。
下意識的向後一望,原來不是熟人。

是一名拿着廚師刀的大叔。
——不,應該是劫匪。
是一名戴着口罩、戴着鴨舌帽的劫匪。

「打劫,快點拿出錢財。」
「要不然你知道的。」

嘛,大概也猜到了。
就是總感覺為什麼這麼吊詭,明明這個時間也沒有人、燈又暗。
偏偏被人打劫了,也不出為奇。
尤其是這個地方看到又能夠幫手的人也不多。
只是有點近警署就是了。

「怎麼不說話,快點拿出你的錢財。」
「手機也有吧。」

是嗎?原來我真的被人打劫了。
可是身無長物,手機也一文不值。
手機的主人也是。
要是照直說的話,那個人可能會因為一時憤怒而攻擊我吧。
如果反抗的話,他可能也會攻擊我吧。

即使我什麼都不說,他也有可能因為惱怒成怒而攻擊我吧。
反正怎麼也一樣,也是會攻擊我的。
那倒不如照直說吧。

「你要是再不說話的話,我就動手了!」
「動吧。」
「你說什麼?」

「我一文不值,打劫我也沒用。」
「既然你這麼想動手的話——」

結果我還沒說完,他就馬上用力的推開我。
害我一下子撞到欄杆,大力的我也有忍不住慘叫一聲。
當然還有金屬欄杆的和應。
不過還真是痛的,至少整個膊頭和腰也是。

他跟着走過來,壓迫得我屈膝在地上。
——也不算是屈膝的,我也不是想敬拜他。

「別跟我說廢話!」
「快點拿出你的銀包、手機、什麼都好!」
「已經在地上了。」
在他推跌我的時候,袋裏的東西也跟着跌到地上。

「就只有這些?」
「我不信!你肯定還藏着什麼東西!」
「我沒有了,都說了我——」
他馬上用手掩住我的嘴巴。
就是這麼的愛打斷人說話。

他反手拿着廚師刀,眼神凶狠的看着我。
「要是你還不肯說的話——」
「我便會插死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臉上表情是怎樣,可能看上來很害怕吧。
可是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害怕。
心的確跳得很快,恍似快要跳出來的感覺。
手的確有點抖震,想控制住也控制不住。
眼的確一直盯着刀鋒,任何其他的都不想看。

難道這就是怕死的感覺嗎?
是本能,還是我真的還不想死?

可能這次就是了。
可能這次就真的死了。
雖然還未感覺到刀插進來的感覺,但已經不斷的想到會怎樣。
血流會不止,意識會薄弱。
可能接着就會被拋到身後的明渠吧。
然後死無全屍,無人問津。
即使最後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人知道什麼。

最後流浪在漆黑一片的虛空,等待被人退治。
應該會是這樣吧。

「還真的不說嗎?」
他舉起手中的廚師刀,擺好姿勢準備就緒。
「那麼去死吧!」

心臟跳得無比的快,整個聽覺都被心跳聲蒙蔽。
恍似重低音打著拍子的,為我的生命作最後的演奏。
聽真一點,還有點像腳步聲。
逐步迫近的樣子,就像眼前的刀鋒。
然後我閉上雙眼。

可是過了一會兒,還未感覺到什麼是心如刀割。
難道刀插進來會沒感覺嗎?
還是我已經死了?
呼吸急速的我,聽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已經不知道外面怎麼了。

「喂——」
「小朋友,已經沒事了。」
睜開雙眼一看,眼前的劫匪變成了女士。
不,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看上去都是四十歲,但整個氣場感覺不一樣。
至少看上來,她不像會再打劫我的。

可是再看清楚一點,發現她手中拿着染血的刀。
就是那個劫匪拿着的那一把。

「啊,我都忘記這個了。」
「我馬上把它丟棄,你等等我哦。」

四肢仍然乏力的我,沒選擇的在現場等她。
實在已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作惡夢了嗎?還是已經出現幻覺了?
我不是已經應該死了嗎?

實在思緒太混亂了。

「抱歉,剛剛嚇壞了你。」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Anna。」
「別人叫我安娜姐哦。」

「還是嚇得說不出話來嗎?」
「不要緊,你先深呼吸、冷靜一點吧。」

「好一點了嗎?」
「——嗯。」
「你叫什麼名字?」
「—— Sheffield。」
「Sheffield 嗎?滿特別的名字呢。」

「怎麼剛才沒逃跑的?」
「是因為嚇得跑不動嗎?」
不,也不是嚇得跑不動。
純粹沒有動力去跑罷了。

「算是吧。」
「也是呢。」
「對你來說一定很驚嚇了。」
也不算是,再驚嚇的前幾天也看過了。
說上來,她的那把刀還要比剛才的更驚嚇。

「沒什麼就不要在這裏走來走去了。」
「晚上這裏可是很危險的。」
「你剛才也看見了吧?」
是說你,還是那個劫匪?
我也已經不知道誰比較危險了。

「要是我不在的話,你就不要來逛這裏了。」
「我可是怕保護不了你。」
怎麼好像在某個人口中也聽過這句說話。

「聽到了沒有?」
「嗯。」

「那麼你現在能夠站起來了嗎?」
「畢竟地上也很髒的。」
「嗯。」

「還在怕嗎?」
「要不要跟我逛一逛公園,散散心?」
「呃——好吧。」
逛公園還能夠散心嗎?
對我來說簡直天方夜譚。
不過還是跟她逛逛好了。
反正本來也是要來這裏的。


「你知道嗎?這𥚃本來可是亂葬崗哦。」
「所以在公園才傳出這麼多鬼故事。」
在逛公園的途中,她滔滔不絕的說故事。

「就是因為怕人們會看到不吉利的東西,所以才興建百鳥塔。」
「聽說百鳥塔這樣子的設計,是用來鎮壓惡靈哦。」
「鎮壓惡靈?」
「就是用來看守住這裏,不讓鬼魂為所欲為的意思。」
「——是嗎。」

「嘛,我也是聽回來的。」
「難道你也覺得是真的?」
「也許吧。」
「是吧!我也覺得很有趣。」

逛了一會兒,也不見那隻企鵝。
甚至經過了百鳥塔,在那裏坐了一會兒,還是沒看見它。
也許它在背後偷聽我們說話吧。

經過一輪談話,身心的確舒服了。
至少沒有剛才那樣的崩緊。
雖然沒有說到企鵝的事,都是閑話家常。
——不,沒說到家。
但是已經彷彿放下了心頭大石。

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清楚那把染血的刀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太多好了。
免得自己再度進入崩緊。

「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們明天再談吧。」
「明晚差不多時間,在明渠那裏等吧。」
「記得準時到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