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恐怖》
 
 
月圓夜。
我坐在祭壇前,托著腮,看著村民們送來的活口祭品。
 
據說,為了保護村莊的生態和平,每逢月圓之夜便得奉上祭品供祭祀之用。
奉獻給誰、祈求甚麼。
在一連串正常人聽不懂的咒文中已漸漸給淡忘。
 




每次進行儀式。
我只在那如詩歌般平淡律韻聲中隨拍子數算,以村民人口計算,每月定時獻出擁有特定條件的祭品,數算下來,到底供不應求。
 
「對嗎?」
我問這次送來的祭品。
 
純色布巾包裹起被強行洗刷乾淨的她。
像個初生嬰孩模樣的,雙手環抱起屈曲著的雙腿,呈一顆白雞蛋模樣。
 
「啊?」她歪歪頭,仿如我在課堂間偷偷趁老師不覺時探問算式答案時那反應不來的模樣。




 
「動手吧,祭司先生。」
說話的聲音依然是印象中的那把聲音。
課室中。
頭頂天花那把巨大的吊扇霍霍轉動。
圓心中旋轉出一個看了令人頭暈目眩的螺旋圈線。
她給我解題時的話語聲隨空氣上升,被扇葉切割粉碎。
那粉粒黏附在我皮膚上,怎麼撥都撥不走。
 
「要是你死了,那怎辦?」




我仍然托著腮,左手彷彿在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支常用的原子筆。
朝左望過去,課室中並排的牛奶咖啡色長方形木桌後將會空置起來。
同色系的木椅椅背緊貼桌緣。
那是她下課後習慣的手勢,將椅子放好。
 
「換另一位跟你一起複習功課啊。」
她輕鬆的說。
對了,就是這樣。
換另一位一同對弈般低頭面對攤開的課本,修補布料缺口的,拿著筆和尺在習題紙上量度。
只要不說話、不發聲引起彼此之間的分神注視。
眼眶四周那模糊的視線餘光,看任何一個人的頭頂都一樣是黑色的一片密集髮絲。
 
「可以嗎?」
我在想,我會失敗地選擇另一位同學替我補習還是勇敢地面對答題。
 




「可以吧。」她沒可奈何地說,像閒聊的。
「也難道我說『不可以』的話,你會帶著我逃離這封建守舊的村莊嗎?」
 
我托著腮。
想像若這刻一下情緒爆發。
或許我還真的會牽起她衝出祭祀場地,在漆黑的夜路上奔走。
也許我會施一點幻術只類的迷惑錯誤出現的路人,蒙蔽他們的視線。
帶著她,一路逃離。
 
刀片般鋒利、手掌般巨大的草葉將她披著的布巾刮破勾走,使赤身的她裸露在我眼前。
月色下,潔白如劍鋒一樣的少女身體很惹人注目。
 
是故。
最終我還是進行起我應該做的祭神儀式。
 




 
月亮沉落過後,太陽昇起。
轉動間製造出的窗櫺陰影柔和地如粉刷般印在課室裡,壓在我擱於桌子上的左前臂。
 
「嗨!」
 
我抬頭一望。
是新來的插班女生。
 
「請坐。」
我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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