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鬼話: 第七回 贖罪 第二節
今天是元旦日。新的一年開始,亦是顧探調查新案件的第一天。
他駕車來到一處平民社區,下車前,把一支擁攝錄功能的鋼筆,放好在上衣深灰夾克胸前的口袋裡,只露出頂端可攝錄的部分,然後,朝區內一間售賣寵物的店舖走進。
[歡迎光臨。]店內的女職員,察見入來的,是位身形瘦削的男顧客,隨即高聲相迎。
顧探向她微微點頭,接着眼珠子一轉,發覺百餘尺的空間,只有這個偏瘦的中年女店員在。
是她了------粗略看去,這女店員個子嬌小,身高約莫五尺多一點。頭上頂着黑色及項鬈髮,泛黃的臉盤掛着燦爛笑容,五官細小,但配合上卻算是精緻------
顧探立在放置寵物的透明櫥櫃前,表現觀賞着櫃裡的貓咪,腦中已牢牢刻好那女店員的外表一切。
這時,昨晚那個毀了容的少女,在他身旁輕聲說 : [記得,小時候,我養了一頭小花貓,很可愛。]
是的......隨住少女的說話,顧探憶起某段往事,那時,妻子並未病逝,女兒年紀尚小,也飼養了一頭花貓,一家其樂融融,是一段美好時光......
[先生,你打算養貓嗎?]
顧探心神一震,彷彿回過魂來,移首看向旁邊嗓音的來源......店內唯一那位職員,已站在他身旁。
她擠起笑容,作出意見 : [如果是獨個兒居住,相比養狗,貓的照顧方式,確實是較方便。]
顧探揚起眉,不禁問 : [妳覺得我是一個人自住?]
[不好意思,這純粹是直覺。]女店員仰起的視線,停留在他的鬚根上 : [先生,請不要介意我這樣說,因為看上去,你十分憔悴,感覺好落寞,而且......]
她把話停下來,留意着客人的表情變化......
顧探展露微笑,鼓勵她說下去。
女店員寬下心,繼續道 : [而且,你眼神裡,有種無助的感覺,就好像我以前,認為人生已不存希望......]
[哦?]顧探知道調查的機會來了,抓緊去問 : [妳之前怎麼了?]
[我以前的生活很不濟......]女店員淺笑應道 : [不過,上天眷顧,現在過得還算愜意。]
[那......妳是怎樣走出陰霾?]顧探以試探的方式,嘗試深入去追查。
女店員想了一想,隨即從褲袋裡掏出一部智能電話。她在屏幕上滑了兩下,然後把電話屏幕一面,遞向顧探,並說 : [我女兒,和我最好的朋友。]
屏幕上,有個摟住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其樣貌外觀,顯然就是這位女店員。而圖中的小女孩,笑容甜美,五官輪廓與女店員十分相像,但令顧探感到詫異的,是女童手中,正抱着一頭全身淺綠的鬃獅蜥。
[這頭蜥蜴......]顧探忍不住好奇 : [就是妳最好的朋友?]
女店員點了頭,收回電話,繼續道 : [半年之前,在我生活最黑暗的時候,抑鬱症同時復發,試過好幾次,連同女兒,一起去尋死......]
說到這裡,女店員驟然止住了嘴,或許是憶及傷心往事,眼眶竟開始泛出淚光來。
目見她的狀況,懷有目的前來的顧探,心裡不禁生出一絲慚愧,然而為了調查工作,他還是壓下同理心,沒有出聲勸止她說下去。
[真的不好意思......]女店員強忍憂傷,語氣致上了歉意 : [先生,初次見面,就和你講了些奇怪的話......]
顧探依舊展示微笑 : [放心,也沒甚麼問題,我知妳是出於善意。]
[相信我,寵物可以帶你走出陰霾。]女店員的神情,變回愉快的模樣 : [米妮雖然是一頭蜥蜴,但牠好有靈性,每次當我想不通時,牠都好像知道,會不停發出叫聲,直至我女兒逗牠玩樂為止。]
—---蜥蜴擁有名字,並叫米妮------心裡感到啼笑皆非的顧探,趁勢切回正題 : [那妳老公呢?當時,他察覺不到妳的情緒?]
[喔......]女店員怔了一怔,臉上一副欲言又止,卻避而不談的說着 : [先生,不好意思,我還有要忙的,你先隨便看看......]
若以初次相遇的陌生人來說,顧探實在沒任何藉口查探下去,不得不由她移步離開。不過,目睹她那閃縮的神態,顧探亦幾可斷定,她和她丈夫倆之間的感情,必然不太好,甚至乎,她口中所說的辛酸往事,極可能全拜她丈夫所賜......
推敲至此,顧探腦海裡,猝然湧出一個念頭------她說......半年之前,情緒病發作,想到要了結生命......時間上,即是上年六月時分------難道就是因為那場家暴?六月......
怎麼又是六月?
顧探的思緒,不知不覺飄至另一幕......
—---[啊呀......很痛......救我啊......]------淒厲的慘叫聲,混雜烈焰之中,恐怖的場景,剎那之間,完全清晰浮現眼前------
同時間,一直在他肩旁的少女,傾上容顏已盡毀的臉龐,在他耳邊既說且問 : [花貓死了,老婆也病殁了,忘掉了、一切也忘掉了。但女兒,可以嗎?]
顧探不能自控,渾身莫名其妙的抖震起來......
少女繼續糾纏 : [我只想問問 : 那天,你為何忘掉了女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