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我問。
 
她帶我去到廟街的街市,找一個叫鵬哥的人。
 
鵬哥赤身露肩,是街市的豬肉檔大佬,他一口叼菸,噴出迷幻的煙氣,用麥兜的身材、張國榮的眼神說:「就係佢?」
 
「係。」南門蔚問。
 
「係?係咩?」我緊張道:「妳要賣我豬仔?」
 




「屁股都多肉,唔錯。」鵬哥說。
 
「哈哈,一睇鵬哥一身打扮就知道你係英雄好漢⋯⋯我唔使賣屎忽㗎可。」
 
「唔使講咁多啦,斬啦。」鵬哥一下推我,著我拿起刀。
 
之後的幾日,我痛苦得想死,每日都在街市斬肉,人流眾多,忙得不可開交,斬了好幾百次肉,手都麻了,腳也震了,回到家只想躺在床上,完全發不上力,貼了數十塊殺龍巴斯在身,也舒緩不到我的痛楚。
 
「點?想放棄啦?」南門蔚推門而入。
 




「好痛呀⋯⋯」
 
「當然,鵬哥嗰檔喺最出名,每日都好多人嚟。」
 
「我斬到就想死。」
 
「你有無諗過,可以唔使斬得咁痛苦。」
 
「吓?」
 




「試下諗多次莊子嘅緣督以為經。幻想自己內心有一道氣,御氣使劍。」
 
「啊⋯⋯」
 
這時,一陣吵鬧聲,是呂子璇大叫救命的聲音,我們衝到她的房間,只見她半身赤祼,校裙和內衣褲散在地上,身上正被一個大叔騎著,她一邊推開他,一邊大叫不要。
 
「喂!」我大聲喝止。
 
我們拉開那男人,他見我們進來,嚇得腳震,急忙拿起褲子就跑,臨走前還大吵:「係雞又唔比上,扮上菜,痴線痴線!」
 
「妳無事?」南門蔚替她披上外套。
 
「走開呀!」她臉紅耳赤,淚流滿面,雙手抖震似是仍未鎮驚。
 
「Sorry,係咪搞錯啲咩?我哋救咗妳喎。」我忍不住道。




 
「使乜你哋救⋯⋯」她說。
 
「妳做PTGF其實好危險,點解要做啫?」我問。
 
「又關你乜事呀?好多事呀你!」她反問。
 
「咁妳一陣又遇到呢啲事又要我哋救呀?」我不客氣地說。
 
「唔使你理,你哋多事⋯⋯」說罷,她竟然又流下淚來。
 
南門蔚搖搖頭,示意我到樓下串燒店等,自己留在房內陪伴她。
 
此時已經深夜,鬼市旺盛,眾鬼開始遊市,亮燈做生意的做生意,買東西的買東西,就像人間的世界,沒有什麼分別。
 




鬼老婆婆的串燒店也開門,她見我到來,就招呼我坐在門外的那枱。
 
「後生仔做乜嬲爆爆咁?」老婆婆問。
 
「妳都睇得出?」
 
「點會睇唔出,你平時笑臉迎人,今日黑到乾柴咁。」
 
「唉唔好提,幫咗人仲要俾人鬧返轉頭,你話有無天理?點解要自甘墮落啫?」
 
我見老婆婆沒有說話,一時間害怕自己失言,便問:「死啦,婆,你生前唔會都係⋯⋯」
 
「咁又唔係,不過我生前都係喺廟街呢度大,見證好多風塵女子,佢哋有啲係自己擺嚟,不過都有好多係一時錯或者唔係自願,你咪問下佢囉,唔係咩⋯⋯施比受更為有福咩?」
 
「老婆婆你係啱嘅⋯⋯」




 
我想起南門蔚曾經說過,留在人間的鬼,多是有未了的心事,便問:「婆婆你係咪有咩人好掛住?」
 
鬼老婆婆說:「每個人都總有啲遺憾嘅。婆婆唔多唔少都有啲,都係好耐之前嘅事囉,而家講返出嚟都笑死人。」
 
婆婆年輕時風華絕代,不少男生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追求者不絕。
 
選擇越多,越不容易尋找到一個真心的 ,新鮮感完,又再開始新一段感情,來來去去,她總是遊走在不同男生之間,但不用緊,因為她能有許多選擇。
 
唯獨一次,她是傷害了一個最純真的男生。
 
故事未完,她就忙於做生意,招呼客人。
 
我喝了一口啤酒,不久後南門蔚就來到,她見我的氣還未完全消下,就叫多幾串雞肉。
 




之後的幾天,我都沒有見過呂子璇,反正她也不常在家。
 
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原因是我在街市忙得要死,每天斬肉的工作讓我腦海根本沒有空閒想其他事。
 
「咦,你斬得快咗喎。」鵬哥說。
 
「係咩?」
 
自從聽了南門蔚的說話,雖然我仍然覺得抽象,只是多幻想腹中有一股墨氣注入刀內,起初是什麼改變也沒有,如普通刀一般,但漸漸我不知道是斬得太多出現幻覺,還是什麼,我開始看見豬骨和骨之間的紋理,切得順手,本來一日斬得三百塊,開始變成半日三百塊,一日上千塊也不是問題。
 
「係咪我錯覺,你把刀點解紅咗?」
 
「係咩⋯⋯」
 
之後我的大假放畢,回到殮房接收的第一具屍體,家人就是呂嬸和呂子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