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爺不敢輕敵,眼前這人眾目睽睽下穿過包圍網而無人來得及阻止,在他回首前擲出飛刀再彈擊麻穴,使他一回首飛刀已到眼前而無從閃避,琴弦也不知甚麼時候纏到腳上,還有那閃避拳招的詭異身法,這人實力深不可測。

「你係佢阿哥?嗯?冇GO PRO係身?你唔係參賽者?」

「你咩都唔使問,我唔會答,唔使旨意了解我任何野,你只需知道既然你搞喊得佢,我就會殺左你就得啦!!」被風雨吹得外套伏伏作響的楊子平,其身影在楊芷欣眼中這時特別巨大。

「……」剛剛的苦戰已消耗不少體力,右眼被弄瞎,這時硬要與之交戰的話實在不明智,不過這只是指單挑罷了,「你殺到我又點?我仲有咁多人,你對付得幾多個?」

楊子平沒有如想像中表現出一絲難堪:「唔好咁老定,你連我係咩人都唔知,你又知我對付唔到?」





「李小龍都唔得掛?」始終是持械。

「你除左打架就真係咩都唔識,大勝爺。」楊子平道,「既然係咁,我示範一次俾你睇。視后,隨時OK。」

最後那一句明顯不是說給大勝爺聽的,他也看到了楊子平帶著無線耳機,恐怕是說給耳機對面的某一人聽的吧。

「阿哥,佢地全部都…有槍…」楊芷欣不敢想像哥哥因她而死自己會有多自責。

「放心啦,有槍既只係佢地,而唔係大勝爺,」楊子平輕輕搭住坐在地上的楊芷欣的臂膊,「咁樣就易解決,我唔會俾你有任何事。」





「……」這次連楊芷欣也不明白楊子平那來的自信了。

「你…」

正當大勝爺要開口時,一下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貨櫃迷宮,那是由大會主辦方設置的喇叭,似乎是有甚麼要宣佈。

「所有方舟遊戲參加者注意!」說話的聲線明顯就是視后,「依加開始緊急插播一條宣佈,請所有參加者停止現時既活動留心收聽。」

大勝爺一方的人面面相覤,他們都是經歷過幾時方舟遊戲的人,但是從來沒有聽過會有這樣的大會宣佈。基本上方舟遊戲開始後,大會都是任由人們自相殘殺,自生自滅而不會介入其中,所以大家都感到不對勁。





「經過大會討論,以下既人已經被取消資格—容德勝,男性,31歲,人稱"大勝爺",因為重覆參加方舟遊戲,利用同黨透過場外直播獲得情報等等作弊行為,對其他參加者做成巨大不公平,重覆參加亦令佢囤積登艦權,變相剝奪其他人既登艦機會。由即時起,取消大勝爺既參賽資格,同申一次:大勝爺既參賽資格已經被取消,佢身上既所以登艦權亦全部無效。」

眾人嘩然,大勝爺的面色變得是難以致信,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大會派來的人?!

「與大勝爺交戰唔會為你帶黎任何利益,今次既方舟遊戲勝利者將會平分99個登艦權,大勝爺並唔會計算於參賽者之中。宣佈到此為止,祝大家好運。」

「點會咁…」連楊子平身後的二人都震驚不而。

「咁樣—你估下你身後個班人仲會唔會聽你支笛?」楊子平冷笑道,「咁耐以黎既努力化成夢一場有咩感受?」

偽天使只求方舟遊戲繼續運轉下去,完成天使的遺願,完成必須要有人完成的方舟騙局。楊子平已答應在這次行動中不會令方舟遊戲崩潰甚至結束,但也只是這樣罷了—把大勝爺的參賽資格取消掉的話還在範圍之內。

「喂,我地依加點啊?」

「佢被人DQ左…」





「以後要靠自己?」

同一時間,那些人們再不是「同樣為了登艦權而追隨大勝爺」的人,而是本應互相廝殺的對手。最糟糕的是—全部人手上都拿著槍。眼前的男人抹煞了自己從末日倒數開始努力。

眼前的男人只用了一句,就從自己手上奪走了一切。

難以致信,失落,震怒,湧上心頭,甚至遠超失去了右眼的痛,遠超左拳被飛刀貫穿的痛,遠超腳上被琴弦勒穿皮肉的痛。

「全部人同我聽住!!」大勝爺喝道,「本來你地全部都會登艦權之餘,每人仲會有幾個登艦權分配—依加我俾人DQ左,原因係咩呀!!」

楊子平眉頭一皺。

「就係呢個人!!」大勝爺指著楊子平,他感到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這使得平日長期在陰影中活動的他相當不自在。





「阿哥…」楊芷欣自然明白,哥哥使出這招為的是瓦解大勝爺的號召力,令其手下失去了追隨他的動機。但這全部都化成了後話—在大勝爺的煽動下,他們自然把失去了登艦權的憤怒指向楊子平。

「我地下一步,就要進攻天使既大本營,逼佢交返本來屬於我地既登艦權出黎!但係咁之前,係咪要令呢個男人付出害鳩我地既代價!?」

重新賦予目標,重新賦予動力,重新賦予憎恨的對象,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一介武夫這樣的簡單。

要直接宣告這不是甚麼方舟遊戲,而是方舟騙局嗎?不能的,先不說答應了鬚渣男與婦人不會拆穿這事,就算說了自己也沒有證據,相比起陌生的自己,那群人一定較相信大勝爺!

「知道我同天使有關係你都仲咁啊,比我想像中有骨氣啊大勝爺。」楊子平道,「睇黎你想成為天使唔係講笑。」

「唔係你想點,想我跪係度求你唔好DQ我?」大勝爺因身上傷痕累累而壓下暴怒,以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眼前這人相拚未必能贏,「呢度既人數,火力,要跪既恐怕唔係我!」

只要靠身後的手下們,以其火力—把眼前這三人打成蜂窩只是幾秒間的事。

「DQ既只係你,按天使既指令—你要立即離開貨櫃迷宮!」楊子平繼續虛張聲勢,「而你身後個D人—你地全部都繼續係方舟遊戲既參賽者!」





主語變成了「你地」,這些話是向他們說的。

「你地只要幫助天使消除方舟遊戲中既異物,天使可以按你地既貢獻給予獎勵—頭先,你地已經見過我同天使之間既關係啦!」楊子平冷笑道。

大勝爺想不到楊子平還暗藏了這一手,連忙回首一看,發現眾人的視線已從他身上轉到自己!

「你地趕我出去既只係你地其中一個,少數人得到登艦權!」大勝爺道,「殺左佢,我地再進攻天使既大本營,到時就係全部人都有!」

「你知道天使大本營係邊咩!」

「梗係知!就係中間隻船度……」大勝爺說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上當!

「點解你會知呀?!點解所有人都唔知既時候但係你會知呀!?」看到他如耳機中所言一樣上釣的楊子平連忙質問道,「因為,佢係天使派黎既人!」





「你亂講!」

是的,楊子平完全是在胡扯。某人的判斷其實是偽天使知道大勝爺一直以來的作弊,可是都一直給予他默許,明顯二人之間是有所關聯,於是她決定要楊子平捉住這一點:直接誣陷他是天使派來的人。

「你地以為呢個人會帶你地進攻天使大本營?佢係天使既人—應該話係天使用完即棄既人!而我—正係依加可以直接同天使溝通,請佢發出DQ廣播既人,我可以肯定話俾你地知,你地就算去到貨輪你地都唔會得到一個登艦權!如果武力威脅就可以既話,天使又點會俾咁多主辦方既人持槍?!如果佢地造反既話點算?!天使佢—根本唔怕造反!將大勝爺排除先係你地得到登艦權既最好辦法,當然—係方舟遊戲中贏出都係!」

二人都意識到現場最大話事權的不是大勝爺,不是楊子平,而是周遭全員武裝的手下們。

面對楊子平的滔滔偉論,大勝爺又再陷入了劣勢。而楊芷欣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哥哥應該不是這種口若懸河,出口成文的人,恐怕耳機的另一端的人在教他如何取得優勢吧。

手下們明顯都處於動搖,人人都在你眼望我眼,希望誰人能先行動,希望能有一個人去帶領。

「大勝爺,你…都係自己走啦…」

「你講乜撚野呀!你信個條友講!」

「佢有講錯咩!大勝爺點解會知天使大本營係邊?!」

「大勝爺一路對你地唔錯佢一被天使DQ你地咁?!」

「我地都係求登艦權啫!」

手下們被分化,一邊是相信了楊子平證言的人,決定驅逐大勝爺;另一邊是決定繼續跟隨大勝爺的人,視楊子平為異端邪說的人。但是明顯地,前者在人數上佔了多數。

那麼,剛剛在路上遇上的那個馬尾女生—她所拜託拖延時間的任務也是達成了。

本來是打算用木方卡住起重車油門推倒附近的貨櫃壓向手下們,再在楚思洛和大勝爺決戰時刺殺後者,但沒拒絕她就使事情變複雜了呢。

「你就係阿欣既哥哥?!瀏海,對眼…你一定係!你一定係佢成日講個個阿哥!」

「我係!佢就係前面?!」

「幫我拖延時間!幫我拖住大勝爺!我會救佢地出!我唔會俾佢死!幫我拖住佢!求下你!」

實在沒法拒絕,那個楊子平事後知才知叫霍詠琳的女生,捉住他雙袖時是這樣的熱忱,焦急。

「放心,交俾我。」

接下來就看她如何把這四人從即將爆發的內鬥槍戰中突圍帶出了。

大勝爺對楊子平的恨意暴漲,恨不得他撕成碎片,背景的吵嚷聲好像變得遙遠,世間只剩下眼前那把自己一切都在瞬間奪走的男人和打在自己身上的每點雨滴。

「睇黎如意算盤打唔響啊。」楊子平決定再把事情向混亂推,「我講過,你搞喊我個妹我絕對唔會放過你。」

「你!!」他心知肚明,以現在這情況已無法反抗天使的權能。

先不說這權能是真是假。

「黎啊,郁手啊,你依加除左郁手仲可以做到D咩?」說罷楊子平再放下一個陷阱。

敵對的雙方分別是以天使派來的自己與大勝爺,只要雙方的頭目打起來的話兩邊的支持者就會行動。可怕—那個名為「作家」的煽動專家,透過視后的通訊了解情況後精準地把一切引向內鬥的混戰,槍王與自己只能擊殺單體目標,但作家卻能把整個團體瓦解,在阻止人們組成勢力反抗方舟的話那女人才是最高效率的存在—即使過程不用一刀一槍,一拳一腳,談笑間檣櫓已然在末日下灰飛煙滅。

「我要——!!殺左你!!」

扔棄了理智的大勝爺連眼上手上的傷也不理,咆哮著的殺向楊子平!

文雀殺法—流燕式。

他早已期待著大勝爺進攻,在心態上已早著先機!只見拳頭揮向楊子平,他不慌不忙彎身閃過,不知怎樣就出現在大勝爺身後!當然,他不知道流燕式是俠盜一派(自稱)為了訓練在人群中穿梭,移位而得出的技術,如這種瞬間揮拳的腋下穿到背後的詭異身法。但大勝爺也不是等閒之輩,旋即回身高掃踢,差點就正面擊中了楊子平!

但是呢,永遠就是差那一點點。

相比起眼前的大勝爺,楊子平更在意的是身後的雙方人馬,果然在二人開打後兩邊的人馬都在互相廝殺,楊子平一方的人看到先進攻的大勝爺,擔心他的安危會影響自己能爭取的登艦權,又或是想靠護駕邀功得到登艦權,於是向曾經跟隨的大勝爺攻去!正當要開火時,他們身後又響起了站在大勝爺一方者的槍聲,他們算是一條好漢,即使大勝爺被DQ也始終站在他的一邊,希望能再與他和天使決一戰死。

如是者,楊子平施展文雀絕學,永遠都在大勝爺殺著快要擊中的千鈞一髮之間閃避,他既不被大勝爺傷著半方,但自顧不暇的他同時也沒法反擊!身後有慘叫聲和槍聲,亂局已成,那麼,那個馬尾妹,到底,可以,來了,嗎?!?!

「嗄…嗄…無氣…」楊子平道,「搵食」只求瞬間把東西偷過來他根本不擅長這種擂台賽!

「淨係識閃,你算係咩男人啊?!?」

就在這時—

「隆——」

身後遠方傳來了破局的聲音,但似乎眾人沉醉在廝殺而未發現,只有警戒著四周的他察覺—那是引擎啟動的聲音。

「好,咁你唔好怪我!!」說罷,他竟攻向遠離楊子平的楊芷欣!

鞭長莫及!

也不需要。

「嗚…!」楚思洛本身使出極意:吾軀為劍阻止,至少要截擊這一招,待楊子平前來營救!卻沒想到剛剛的惡戰做成的傷害比想像中更大,他只是無力的搭住大勝爺的手,死死的用牙齒咬住大勝爺!大勝爺自然不當是一回事,隨手一揮楚思洛就被扔飛幾步遠!!

「阿…欣…」他即使因劇痛而動彈不得還想回到少女的身邊。

「你抹殺我既一切,我就抹殺你既一切!!」

「……算你唔錯。」楊子平道出的這句,是向楚思洛說的。

「嗄…?」大勝爺發現楊子平沒動彈半點,反而看著他撲向楊芷欣時心知中伏連忙收步!果然他看到了—楊子平正拉動手上袖內暗藏的琴弦,琴弦被拉高變繃緊後反射雨水才被看見,而琴弦連接著的—是自己附近的地面!

文雀殺法:必殺—獵蝶式!

地面上的微型彈弓解放琴弦索回!天羅地網,四方八面的琴弦陷阱同一時間觸發化成道道銀芒,震飛雨水勒向大勝爺!正如日後那女王一樣,大勝爺同樣沒法迴避從所有方位收網的琴弦,如蛛網中的艷蝶一樣被纏住了全身,鋼絲陷入血肉倒在地上。

「我點會,俾你,有任何機會,傷到佢?!」楊子平背風瞪著地上被制服的他怒道。

只是—那時「獵蝶式」的陷阱還沒經過西部牛仔套索式的改良,加上雨水的滲透,束縛馬上開始弱化!

「嘿啊!!!」大勝爺絕不屈服,再次突破楊子平的綑綁躍起!

「你就唔識放棄啊?!」楊子平這次大驚,馬上滑出銀刀,一手拉開楊芷欣,一手正面劈向大勝爺—本來是這樣的。

「嗶——嗶嗶!!」

引擎聲,響鞍聲,楊子平回首身後,只見一個貨櫃車拖頭正向著這邊的混戰撞來。

巨大的鐵獸向混戰衝來,一時間正在準備使出奧義絕技「藏吋式」的楊子平也被拉開了注意力!

「嗶——!!」

貨櫃拖頭響著鞍夾雜雷霆萬鈞之勢殺來,兩邊的人馬都在猜想這樣的急襲是對方的增援,於是所有膛線都對準了拖頭!

「開火!!」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彈射向拖頭,鐵皮爆出火花,擋風玻璃,車頭燈全數應聲爆裂!幾秒過後人們發現了子彈根本沒能擋下這頭發狂的野獸,連忙轉身就跑,不然以這勢頭看被捲進去可不是甚麼好玩—除了一個人!

狼狽地扎脫「獵蝶式」的綑綁後,大勝爺拖著一身琴弦殺向楊子平楊芷欣兩兄妹,如甚麼解除了約束的發狂野獸一樣!楊子平一個閃身把自己妹妹拖後拔出小刀對砍!雖說身為文雀的楊子平正面的對決完全不行,但是使役這小刀可以他的看家本領,無論是藏在袖中滑出又消失,劈挑刺圈都練至爐火純青!三招過後竟然沒敗在大勝爺的拳招下!

「嗶——!!」

拖頭已逼在眉睫!那樣的話——

煙幕彈!!

「仆街落緊雨?!」爆出的煙霧一瞬間就被暴風吹飛,雨水眨眼間就溶化了白霧,楊子平任由手上的彈殼滑落到地上:「老貓燒鬚…」

但是他其實不在乎效果,而是使對自己抱有高度戒心的大勝爺停頓了一下!因為馬上——

「吱!!」

拖頭猛烈的煞車,地上冒出白煙,尖銳的煞車聲響徹了暴風圈,因為天雨路滑拖頭一直向二人這邊滑動,隆隆巨響反映著某處的機件正受到慣性的擠壓,楊子平在煙幕彈啞彈令大勝爺停頓的一瞬間回身扔飛阿健,踢開楚思洛,再公主抱著楊芷欣使出文雀身法躍後,穩穩地在雨中著陸。

「公平咩?!」正在叫痛楚思洛爬起來道,總是覺得那一腳是沒必要的?!

拖頭終於在風中停下,被震至橫飛的雨水回歸到落下的軌跡,拖頭車門打開:「阿欣!阿洛!上車!!」

駕駛座上的正是剛剛楊子平遇到的馬尾妹,也就是霍詠琳。

「詠琳…」

「上車!」

楊子平把楊芷欣溫柔的安放到駕駛座上,而這時楚思洛也爬到駕駛室中,至於阿健也連忙躍到車內,確保全員上車後楊子平靈敏地鑽到楊芷欣與楚思洛中間隔開二人:「全世界唔好坐直,流彈會穿過玻璃打中我地,馬尾妹!唔好退車,轉彎再俾油!!」

擋風玻璃已經全碎,剝下的位置有雨滲進來,可見子彈之密集!!

「係~!!嗚…」

「喂自私精!壓一下個頂再扔出去!一放開就要即扔啊!!」

「咩黎架?!」阿健按下那類似舊式菲林膠筒的頂部然後扔出窗外!

「閃光彈!」

「噗!」

閃光爆發,幾個望向拖頭的人被暫時閃瞎,但是更多子彈擊在車體上的聲音圍繞著駕駛室響起!車子捱著槍林彈雨轉彎,楊子平把所有閃光彈全扔出窗外,車子終於成功調頭!

「踩油啦喂!!」

只有楊子平留意到了—霍詠琳遲疑的一秒。

在這生死關頭,絕不可能的一秒。

為甚麼?

一秒後,隨著詠琳腳踏油門,拖頭震動發出轟隆一聲向前再次加速,馬上外頭的子彈聲槍聲從密集變得微弱,再消失在風中,耳邊只剩下雨點打在車窗和鐵皮上的滴滴搭搭聲。

那是叫人懷念的雨水聲。

「你地有冇事?」楊子平坐直放開懷中的楊芷欣道,擔心外頭流彈可能貫穿車身擊中妹妹的他以自己為肉盾,還好在暴風的掩護下子彈沒能貫穿。

「我死唔去啦…」楚思洛道,「但你頭先踢我個腳,有必要咁大力咩…」

「我專登既。」楊子平坦然道。

「真係妹控黎…」

「我都冇事…」阿健摸摸自己身體,也沒感到甚麼痛楚。

「我應該…都冇事…」楊芷欣道,「阿哥,你…阿哥,我…」

一見到自己就語無倫次的楊芷欣在楊子平眼中還是這樣的熟悉,她要說的話多不勝數,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既想道歉又想道謝,既想分享又想訴苦,所有感情與經歷湧上心頭,竟沒法轉成一字一句道出。

「做咩咁傻,有方舟唔上走出黎?」楊子平說著怪責的話,但語氣中沒有一絲責罵。

「…對唔住…但係我…始終想…」

「我知你有呢個心就夠。」楊子平為她梳好耳垂的秀髮,「無野值得你要冒咁大危險,包括我。」

「阿哥…」

「到左我地再傾,你叫詠琳?去中間個隻貨輪度,無必要呢度戰鬥,完全無意義。」

「無意義?但方舟遊戲…」楚思洛道。

「呢度從來都唔存在咩方舟遊戲,亦無登艦權,呢度進行緊既只一場方舟騙局。」楊子平道,「所有犧牲,所有戰鬥,都無意義。」

阿健整個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但係…頭先…你先話你係…天使…」

「權宜之計,同埋我應承過主辦方唔可以拆穿方舟遊戲,所以岩岩先咁做。當然,依加你地幾個身上個GOPRO既訊號已經被切斷左,所以我先可以係度同你地講,始終我地去緊既係天使既大本營—原本個個。」

「所以,騙局係指,根本無登艦權…?」

「無。天使已經死左,依加營運緊既係佢既信徒,根本無任何權限。」

詠琳苦笑,阿健整個人軟癱在坐位上喃喃自語:「咁算係點…咁…算係點…」

「非常遺憾,呢度發生既一切都冇任何意義。」

「…」車內陷入了一片沉默,眾人心情相當複雜,相比起敗北,相比起失去,自己的努力只歸於徒勞,不知為何而活,不知為何而死的無力和空虛佔據了空氣,連外頭的風雨也變得遙遠。

到底為了甚麼,來到了這兒?

好空虛。

根本不知身上的痛楚,是為了甚麼而負上?恐怕沒人能答上。

這是一程大概十分鐘的車程,楊子平一邊以耳語問著楊芷欣的情況,而楊芷欣則是一邊以耳語訴說著自己的經歷,從離開方舟建造區,數碼港覆滅,赤柱集中營解放作戰,迪士尼的ADMIN,到最後方舟遊戲總算能是草草交代。至於楚思洛因身體上疲憊而沒多說話,阿健則是因為同伴與戀人的白白犧牲而一直在發呆,受到了極大衝擊的他根本不如自己想像中堅強。

拖頭上的眾人重新感受到慣性,車子正在減速,終於停在中央貨輪的登艦橋上前。

「落車,入去避一避風雨先。」

「…」

「喂,行啦!」

阿健被楊子平一喝才結束發呆,以抖震著的手拉開車門,捉住扶手躍到地面。接著是楚思洛,由楊子平公主抱躍下的楊芷欣。

「你扶住佢。」他把妹妹推到楚思洛身上,「我去睇下詠琳點。」

開車那一秒的遲疑楊子平完全看在眼內,既然有駕車衝入槍戰中央的覺悟,理應不是心理上受到了影響,那麼到底是…

駕駛座一側的車門門開。

「噗」

那是重物墜地的聲音,她是這樣的柔弱,以至看來是這樣的嬌小。附近地上的雨水以墜地的詠琳為中心染成血紅,似乎想動的她有氣無力的向前蠕動身體,卻根本沒法動上半步。

「詠琳!!!」

楊芷欣忍痛跑向她,楊子平跑向她,楚思洛跑向她,連阿健也隨著三人跑到詠琳身邊,守護眾人的少女倒在雨中,但卻因為眾人的包圍而沒被淋上多少雨水。

流彈擊中了血管,這出血量大概是動靜脈吧—楊子平看看車子,彈痕累累的車身在擋風玻璃上有一個大洞,正好對準了駕駛座。

這就是她開車遲疑的原因,那時的她已經中彈了吧,她竟然忍著痛一直駕駛,以求眾人能全身而退,護送到這兒才放心地倒下。

「呀…原來…真係無任何意義呀…易哥哥…」詠琳望著從灰色天空降下的雨水笑道,那卻是滿足的笑容。

負責放哨的霍詠琳從不在危險的晚上睡覺,而是在某處靜靜的暸望著末日下的黑夜。

完成了事前看偵查,計劃了逃跑的路線後,擁有絕佳視力,聽力,甚至能感受地面震動的她是每晚的保護者,守望者。

「我呀…既無阿欣咁聰明,又無一號咁好打,夜晚睇你地訓教就係我做到最幫手既野架啦。」

某次楊芷欣痛心醒來時發現詠琳又徹夜未眠時她是這樣說。那次後她與楚思洛才說要分擔夜裡的看夜工作,由楚思洛負責開首,然後是多半在失眠的楊芷欣,只留詠琳口中最危險的天亮前給她負責。天亮後再給她補眠至十時多十一時才出發。

明明最努力的是她。

明明最默默貢獻的是她。

夜裡的她,很孤單吧。

亂世,末世,在夜裡和自己說話的也只有霍琳詠自己。
 「你唔係有更重要既野做? 你個師妹, 你哥哥...快D去, 時間唔等人, 方舟都唔等人, 唔好再停係度。你同我唔同,你有去既地方, 有要行既路...我已經無。」



曾經再無存在意義的少女,現在看到了虛無中的那張臉。

「詠琳!…撐住!!阿哥!求下你…」

啊…

第一次看到楊芷欣這樣焦急的表情呢…

一臉凝重的男人,輪廓有點像楊芷欣,特別是那對瞳孔簡直是一模一樣…他就這樣焦急地查看自己…反正結局自己也知道了。

「失血量好多。」楊子平搖頭道,「阿妹,對唔住…我唔係醫生…我……」

甚麼也做不了。

做甚麼也沒意義,結局已注定了。

「點會…詠琳…唔好…」

好暖和…她的體溫…在這暴風雨中是叫人懷念的暖意。

「先抱佢入去!希望入面有醫生,急救包之類…!」

楚思洛道,話畢楊子平把詠琳抱起,只有詠琳能聽見他的低語:「有醫生都冇用。」

她笑了,看到眾人因自己而這樣的焦急煩亂她感到的是幸福—恍如自己的存在被證明了一樣,證明了自己曾經活過,曾經有人重視過自己。

這樣的證明就夠了。

暴風雨被隔絕在船倉門外,楊子平身法奇快,即使抱著詠琳依然是動若脫兔,他似乎早已知道船倉的構造,極速穿梭在門與門之間的他馬上找到了船員休息室,然後輕輕放詠琳到床上。這時身後的楊芷欣與楚思洛眾人早已被甩開,房中只剩他與霍詠琳。

「雖然係咁,都要試下!」楊子平拉開牆上的急救箱,「仆街…我唔識急救呀…救唔返阿妹佢實喊死…塞埋去止血先?呃…」

他一股腦兒的把一堆急救用物抱到床上扔到詠琳身邊,手忙腳亂撕開包裝然後把用雙手把棉花擠成排球這樣大的棉花球:「止血,止血!」

「…阿欣有呢你個阿哥…佢真係幸福…」霍詠琳笑道,已是氣若遊絲。

「詠琳…」

除了把棉花球塞向傷口外,楊子平一展莫籌。

「我知自己咩事……我……大概以後…要靠你同阿洛照顧阿欣…」

這時門外傳來急速的腳步聲,楚思洛三人來到。

「阿哥,佢…佢點…?」楊芷欣不想面對。

「你…都係陪下佢。」楊子平站起來,可以做的也做完了。

淚水無聲地在楊芷欣的臉上滑落,她跪在詠琳身邊:「詠琳…對唔住…」

「有咩好對唔住…」霍詠琳牽起她的手,「呢種時候,講多謝既話我會…開心D…」

「嗚…嗚…」

再無一絲天之驕女傲氣的楊芷欣除了哭泣外連話也說不出,在赤柱一役被柔柔背叛後她更珍視詠琳,雖然那時才剛被她痛罵了一頓。不過,這才是詠琳存在的價值—該親近時親近,該勸阻時勸阻,該痛罵時痛罵,這就是連楊子平也沒法代替的存在,只屬詠琳一人的價值。

「多謝你,詠琳。」楚思洛擁住崩潰的楊芷欣,「呢段時間,多謝你…多…」

本來抽著鼻子強忍淚水的楚思洛最後也沒法說出話來,楊芷欣的悲傷感染到房間中的所有人。

「嗯…」

黑暗將意識淹沒,死亡本來就應是寒冷而寂靜,化開的景象模糊了視野,那位總是自己一個人不斷努力,精進實力的哨兵霍詠琳在最後時刻卻感到的是春風的溫和。

「一定要幸福,阿欣…」詠琳輕輕印去她的淚水,然後牽起她的手,「…我其實…嗯,只要你幸福,就係我存在過既…印證……」

楊芷欣手心傳來一下緊握,然後就這樣永恆的握住,握住,—直到永恆。

「詠琳…」

她的微笑永遠不會褪去。

「詠琳!!!啊!!!呀啊!!!」

楊芷欣的長嘯在輪船上每個房間迴盪,聲嘶力竭的哭聲把悲痛感染所有聽者,楊子平因不想被自己妹妹看到自己也在哭的樣子連忙轉身退出房間,然後掏出密實袋內的香煙一口氣抽了一截,再用抖震著的手拿下煙一邊呼出煙霧一邊印去淚花,看到妹妹這樣悲痛,他也感到同樣份量的悲傷。

不行,現在自己不能垂頭喪氣,至少—要堅持到楊芷欣登上方舟。

那麼必須要與姓齊的那傢伙好好談談。

二人初次見面的時候,是一個昏暗的黃昏。

下班時間過後,高層們早就離開了總部各有各精彩,茶水間水靜鵝飛,鋅盆水滴聲滴到盆底發出的「滴滴」聲清晰可聞。男人坐在窗邊,旁邊就是添馬艦地盤,正在塵土飛揚的趕工,即使聽不到聲音也能看到漸漸亮起的地盆探射燈,大概是新的政府總部工程追趕最後的進度吧。

「叮叮」兩下,咖啡匙清脆地撞擊杯底後被男人抽起,白砂糖完美地溶解。

他姓齊。

另一人走進了茶水間,他先是打量了姓齊的一眼,接著視線馬上被鋅盆的滴水吸引。

「…」似乎認為是姓齊的沒關緊水龍頭,男人走到水龍頭旁邊用力一握,勁道之大使水龍頭發出「勒」一聲,除了這人身負絕藝外似乎也和他剛剛完成聽證會的心情有關。

「你…就係齊SIR?」他靠在水龍頭旁邊打探。

「我係。咁你係…」

正常來說,他應該說自己是「某警區,某部門,某隊某督察,GOOD AFTERNOON SIR!」之類的對白。

「我姓華。」

日後人稱他是方舟護衛隊,玄武師團的華隊長。

「華督察。」齊老大點點頭。

「唔好怪我,頭先聽證會上你已經暫時被停職,你唔係我上級。」

「…都係一句啫。」齊老大笑道。

「你頭先似乎無認為自己做錯。」

「我做錯D咩?」齊老大輕呷一口咖啡,但雙眼一直瞪著華SIR—為方便博物館的來訪者,本記錄將繼續以倒數時期和末日時期的稱呼來作為二人的名字。

「齊太因為你維護正義而被黑幫尋仇…我感到好遺憾。」他冷冷的道,「但係你將佢既情報故意洩露俾佢江湖上既仇人,令佢既仇家係個場婚宴上出手攻擊,你覺得…咁樣利用返黑幫無錯?」

「我記得白頭秦既行蹤雖然無咩人知,但係警隊資料內並無機密級別。」齊老大道,「我向任何人講都唔算失職。」

「白頭秦被人扔落樓……」

「應該係佢仇家做。」齊老大道。

「婚宴變殺人現場!」

「係江湖仇殺!」

「利昌護衛既人被槍傷!!」

「拉人我記得係你地O記既工作下嘩!!」

「你咁樣係利用佢既江湖恩怨!」華隊長喝道,「係!你無犯過一條法!!你無犯過一條警察通例!!但係咁樣係咩警察!!你咁樣叫伸張正義咩!!」

「正義的確係得到左伸張!!」齊老大吼回去,「被白頭秦害過既人得雪,被白頭秦害緊既人甩難!!作惡既人得到報應!!有乜野問題啊?!華!督!察!!」

「問題在於過程!」華隊長氣得解開領帶,激動的心頭在劇烈起伏,「查案,拉人先係我地既職責,咁樣同私刑有咩分別!」

「如果制度係有效既,白頭秦一早就應該坐緊監!」齊老大道,「再者,收風,放風,一向都係咁做,使唔使下下上庭拎手令?!」

「一向都係咁做,唔代表岩!」華隊長道,「你咁樣做實在太卑鄙!!」

「榮耀唔代表正義!」齊老大道,「你有不滿既可以向監警會投訴,我永遠配合調查,如果你可以指證到我做錯左D咩,犯左邊條法,邊條例既話!」

「……」

華隊長握拳,氣得滿臉通紅。眼前的人為了自己的正義,利用了體制外的力量,制裁了惡人,但是這說得上是正義嗎?沒經過米蘭達警告,沒有給白頭秦沉默,辯護,求情,得到審判的機會,就這樣被仇人在酒店的天台扔到樓下,這種算是正義?

「你同我都好清楚白頭秦係咩人。」齊老大道,「你自己好好諗下,點解佢一直都逍遙法外,佢死左對街頭係一大福音,無數被佢逼上絕路既人都會得到重生既機會,我唔敢講自己係正義,但係我做緊正確既事。」

「你問得好。」華隊長道,「點解佢一直都逍遙法外—呢個問題就係關鍵。」

「哦?」齊老大倒有點興趣了。

「警黑由港英時期已經合作,四大探長,呂樂,藍剛,韓森,顏雄都係個個時代叱吒風雲既四大探長,個個時代警隊有35%既人有黑社會背景,為左上位甚至出現警察向黑社會買案返黎破既事。呢D事,係白紙黑字既歷史。」

「咸豐年咁耐既事提黎做咩。」眉目間倒是有點欣賞,甚至現時的高層也不太去思考這歷史。

「係咸豐年咁耐既事就好—估唔到依加都仲有呢D事啊,齊SIR!」華隊長痛心疾首道,「放風,收風呢D踩界行為,證明警隊同黑社會仲有關鍵!我知道你地有好多所謂既針—只係江湖中人,佢地利用警隊打擊其他字頭,而警隊又利用黑幫去打擊制度難以打擊既字頭—好似你對付白頭秦咁,呢個就係點解佢可以逍遙法外既原因:因為佢對警隊仲有利用價值!」

「…聽聞,O記的確同黑社會有來往。」齊老大道,「但我諗你係條街問10個人,9個都知,唔係咩新鮮事。」

「我地唔係要反罪惡既咩!點解最後會變成同罪犯合作?!」

「十個罪犯,我地同一個罪犯合作,可以打擊其他九個,何樂而不為?!」

「唔可以!」華隊長再次激動起來,「唔係結果—而係過程有問題,過程就係警隊同罪犯合作!問題就係呢度,那怕最後你地打擊左幾多個罪犯,同流合污就係同流合污!!」

「如果唔同個一個罪犯合作,靠我地單打獨鬥最多只可以打擊五個。」齊老大沒有激動,反而有點欣賞眼前的華隊長,「另外五個人就真係逍遙法外—你想要咁既結局?」

「咁樣都無辦法,政府應該提供資源俾我地,係唔同流合污既前提下都可以完美打擊10個罪犯!」

「問題無變過,華隊長。」齊老大笑笑道,「政府好樂意你同一個罪犯合作,達成打擊9個罪犯既結局,然後慳返D資源去其他地方。」

「估唔到個個橫頭都已經係咁,我以為你會唔同。」華隊長失望的說。

「有咩好唔同—結局就係社會罪惡率下降,即使係你口中既同流合污,市民可以安居樂業,呢個就係唯一,亦係最好既結果。」齊老大一邊說著這話,神色倒是黯然。

「過程點都好?」

「點都好。」

齊老大仰頭飲盡咖啡,杯底的白陶倒映他已有點蒼老的眼神—自己當年與另外那兩個人分別時說過了吧:伸張正義,守護我城。這小伙子,有點自己當年的樣子—就是頭髮少了點。

「……喂,華督察。」齊老大走到水龍頭旁邊,「唔好俾我影響到,時代不斷變緊,伸張正義唔止一種手段,用你認為岩既方法去做。」

接著齊老大握住剛剛被華隊長扭得緊實的水龍頭,輕而易舉的反向扭開,清晰的水流出,杯底濃而濁的咖啡渣一時間與水合而為一,水也由澄明變成啡色。

可是清水不斷注入後,啡色漸漸被稀釋至完全不可見,最後杯中只剩下清水。

「唔錯。」

齊老大自言自語一句後輕輕把水倒出,把杯子掛回架上,走出茶水間的他輕拍華隊長的肩膊:「只要你堅持到最後,無人會話你錯。」

多年後的末日,他同樣也沒有改變過一分一毫:利用甚麼人也好,只求正義得到伸張,不問方法,不問過程。

不追求回報,不看結局的人可不只許少傑一人。

那怕結局不利於眾人或社會,但過程但求問心無愧,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在末日下還燃燒著這沸騰熱血的人,也不只許少傑一人。

電話被接起。

「齊SIR?」

第二方舟防線的陣地與獅山十字會的基地被無線電接通。

「反抗軍既斬首行動交俾我。」齊老大道,「你地要點做隨你既便。」

「哦?我地唔係殺人唔眨眼既方舟護衛隊,你同你D特務幫我地做乜?」

「你地殺人眨唔眨眼我唔知,總之先堅持,反抗軍我既人會解決。」

「一如以往神通廣大啊齊老大,今次又做左咩唔見得光既勾當?」

「當然係乜都無。」齊老大笑道。

「唔使你講我地都會堅持!!」華隊長喝道,「呢班只係想全世界一齊死既惡徒,我一個都唔會放過!!」

「你當年又話過程一定要正確?你好似逼佢地上戰場?」

「為左未來,用性命去死守方舟有咩問題?咩都唔使付出就有方舟上難道係正確?」

「你有你道理。」齊老大道,「就等我地做得好好睇睇。」通話結束。

方舟戰爭是必然發生的。

即使許少傑搶到方舟,他的分配方法也不可能令所有人信服—根本沒人能。

到時候第二次方舟戰爭就會爆發。

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然後末日降臨,方舟852起飛失敗,沒人能得救。

那麼思考一下吧:既然方舟戰爭一定會發生,那就只給它發生一次。如果許少傑得勝,方舟戰爭會不斷爆發—所以方舟戰爭只能以方舟一方得勝為結局。

重申一次:為了減少傷亡和成功發射,方舟戰爭只能以方舟一方得勝為結局。

既然方舟戰爭只能在第一次結束,並以方舟一方戰勝為結束,那麼減少最大傷害的方式就是使它盡快結束,但擊敗他們的時間點要精準,好使戰敗的反抗者不容再起,必須是一敗塗地的慘敗。

結局早已注定了:許少傑必須戰敗。

「零號,斬首行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