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的那些人:方舟戰爭》: 第十八章:曾經偉大,已然覺醒的靈魂(5)
楚思洛的耳鳴漸漸散去,揚起的灰塵也在風中被吹散,他只見一個敏捷的身影利落的以半蹲姿勢著地後馬上又站起來,然後向後扶穩另一人,定眼一看正是詠琳與楊芷欣。
「……」
「……」
二人在說著不知甚麼,但臉上都是笑容,似乎正為剛剛的空降貨櫃斷後戰術大成功而在沾沾自喜,只是他的耳鳴還有些許殘響所以沒法聽清。
「…所以呀,佢地一定會行呢條路,佢地只有平面攻勢就係弱點,嘿嘿。」楊芷欣道。
「喂佢好似冇反應呀?耳仔有問題?」
「…下?唔會掛?阿洛?!阿洛!?」楊芷欣生怕自己的作戰震聾了楚思洛,所以連忙大叫他的名字猛搖他的臂膊。
「無!無事!聽到返野啦我!!」楚思洛回話,說話音量略顯大聲,似乎聽力正在回復但還沒完全復元。
「我地離開呢度先,呢度就已經係包圍網外。」詠琳道,「我黎帶路。」
本來都不知下一步應如何做的楊芷欣與楚思洛聞言都一笑,楊芷欣輕撫她的瀏海:「又要靠你啦。」
「咩,咩呀,頭先唔係阿欣你既計劃?」
「同埋阿洛去拖住佢地,好啦我三個打和,嘻嘻。」楊芷欣看看二人微笑,似乎為自己有這二人同行而自豪著。
空降的貨櫃已被大勝爺的眾人與三人分隔開,三人連忙向外圍進發避開大勝爺的勢力範圍,從這兒也能望到碼頭的貨輪上的存活人數:61人。
才第二天,已經死了近大半人。
但也就是說假如現在比賽凍結,也不能確保每人至少得到自己以外的一個登艦權。
那人可不會這樣收手呢—楚思洛望向後方,也是大勝爺所在的方向。
「頭先你地睇到大勝爺有幾多手下?」
這是詠琳所認定的安全地方,她先是著二人留在一個角落十分鐘左右,同時扔掉身上所有東西,以最輕便的姿態進行偵察,甚至連外衣也不穿只穿運動上圍,以免衣服意外被勾到。
十分鐘後她準時回來,輕輕說了:「安全。」二字就領著二人前往休息,看樣子這是貨櫃碼頭司機的休息室吧,有著桌椅,天后像,飲水機之類的一個小房間,同樣由貨櫃改建而成,從外面看根本不能發現這兒內部別有洞天。
「岩岩我睇冇30都有20…?我估…呃…」楊芷欣道。
「差唔多係咁既數,唔計被阿洛解決既人,你地覺得佢地兵力上有幾多損失?」
「佢地有槍,有組織,我諗…接近零。」楚思洛閉眼搖搖頭道。
「等陣,阿洛你隻手一早好返?!」楊芷欣如夢初醒。
倒是詠琳心中暗笑,沒想到自命聰明的楊芷欣真的一路都沒發現。
「阿欣,我地等陣再講呢個問題。」
「好~呀~」她掛上滿是殺意的笑容,一腳踩在楚思洛的腳指頭上,還繼續施力叫他又痛又不敢作聲,「你都呃得我透啦~楚~思~洛~」
「痛痛痛……」
「總之,我先假設佢地完全冇兵力上既損失,係呢61人之中——可能有一半都係敵人。」詠琳道,「但萬一,佢地唔止30人?佢地今次行動未係全軍出擊?」
「……」不知不覺間已鬆腳的楊芷欣與楚思洛面面相覤。
「我個時見到佢地既人數,就只係諗到呢一樣野。」詠琳道,「我地根本唔知道佢地有幾多人馬。」
楊芷欣舉一反三:「以極限條件黎講,佢地最多可能有58人,呢個條件都係可以成立。」
即是說,除了三人外全部都是大勝爺的人。
「唔會掛…」楚思洛甚至有點面色發青,畢嬲他知道大勝爺最痛恨的就是從當年起被視叛徒的自己,他坐擁愈多手下,愈大火力,自己自然愈易陣亡。
「定56?」楊芷欣突然修正自己的推論。
「56?」詠琳問,「咩56。」
「至少我地知道阿敏阿健唔係呀?」楊芷欣道,指的自然是那個白衫少年和少女。
「佢地唔係敵人,但都一定唔係自己友!」楚思洛怒道,畢竟都是因為他們的告發三人才會被發現,子彈就差那麼一點點射中三人!如果楊芷欣有甚麼事,他發誓一定會徒手扯出二人的內臟綁左一起再扔到水中餵魚!
「嗯…都岩…」楊芷欣失落的低頭,相比起被二人陷害的憤怒,她卻更因為二人的墮落而失望,這就是她的特質。
「正面對抗我地無任何勝算,佢地咁樣做,所以唔係佢地自己人既參加者由頭到尾都處於劣勢,特別係佢地屠殺左廣場之後。我睇佢地一早就認定左想和平完場既白衫人係最大既阻力,所以選擇一開始就解決佢地先。」
楚思洛了解大勝爺的行動手法,面對行動時最大的阻力他不會迴避,巧取,而是正面以暴力解決對方—因為最大阻力被清除,目標也再無保護,其他阻力也不是問題。
真是一如以往呢…
「對唔住,詠琳,阿洛,我…我唔應該將你地拖入咁危險既局面之中。」
經這兒的討論後,她才發現這幾乎是大勝爺的狩獵場,三人從一開始就只是獵物。
但聞言的詠琳與楚思洛倒是相視而笑,然後道:「搞咩呀欣…我地仲有話邊個對邊個唔住既咩?」
楚思洛也道:「正係因為你要去危險既地方我先要係度嘛。」
「……」楊芷欣卻沒回話,大概也知道自己有多任性吧,當初明明楚思洛是這樣力阻她參加,現在馬上就證明了這就是一個陷阱。現在二人的溫柔更使她心痛,內疚,她反而希望二人能痛罵自己一頓,甚至扇她耳光她的內心可能沒這樣痛楚。
風力愈來愈強,似乎颱風「白銀」又更接近了香港,外圍的強風取代了只有窒息感的下沉氣流,貨櫃的鐵皮被吹得蓬蓬作響。
「啪—」
突然門外傳來拍打聲。
三人連忙交換一個眼神,當然是不發一聲的閃身藏到掩體後。
是拍門聲?
「啪!啪!」
又是兩下拍門聲,三人全身汗毛都立起,剛剛路上沒人在跟蹤,為甚麼?!是巧合嗎?如果細看路上的過膠A4紙,發現這兒有休息室存在也不是沒可能,但…進入應該空無一人的休息室會拍門嗎?!
強風繼續吹撫,拍門聲暫時靜了下來,不知門外是何許人,只知來者不善。
「啪!啪啪!」
再來三下拍門聲,鐵皮擊起的回音在休息室內迴盪,藏身在陰影中的楊芷欣嚇得差點叫了出來,連忙用手掩著才忍住沒出聲。
「阿欣…詠,好似叫詠琳?我係阿健呀…開門呀…」
沒人敢動彈,沒人知道門外那陰聲細氣的人是不是真正的阿健—那個應該還在大勝爺包圍網內的阿健,更沒人知道門外的人是否已知道三人真的在這兒,還是在亂猜。
一點冷汗流過了楊芷欣的額角,楚思洛吞一吞口水,詠琳雙目如雷的瞪著鐵門,眾人之間的陰影與窒息感恍如要凍結時光。
司機休息貨櫃除了入口外就只有角落的一扇氣窗,正在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玻璃因強風而撞到框外發出「砰砰」聲,似乎三人沒有逃跑的選擇。但是,誰人也是在看著其他人,誰也不敢去開門,似乎是在希望門外的人覺得這兒沒人而放棄—當然,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不可能的:在這樣的貨櫃森林中,找到了這兒,還能叫出名字,絕對是胸有成竹吧。
「依加點?」楊芷欣托托眼鏡壓低聲線問,「佢點會知道我地係度?」
「我點知呀?」楚思洛道,「一係我去開門啦。」
作為唯一的男生,他決定鼓起勇氣。
「…」二女沒有阻止,由其說對他的身手有信心,不如說二人更知道這樣的膠著局面總要有人去打破吧。
楚思洛走出掩體,抄起一張摺枱作為護盾,一步步的走向貨櫃門。
「小心呀…」楊芷欣擔心的道,但這聲量除了詠琳外根本不會有人聽到。
「阿健?」楚思洛先是站在離門幾步的地方,「你地…依加係邊邊既人。」
「我唔係大勝爺既人。」
「你?咁個個阿敏呢仆街?!」
他閉眼回想一下,剛剛背叛三人的其實只有阿敏一人,而且阿健在她身後的表情明顯極度錯愕。
「佢…我唔知。阿欣佢地都係度?」
門後的楚思洛向後看看道:「佢兩個唔係度,我地走失左。」
「你講大話,一號。」阿健用楚思洛當初自我介紹的代號稱呼他,「信號明明係度發出。」
「咩…信號?」
「我地當初怕同你地會走失,襯阿欣訓教個時係佢鞋底痴左類似藍芽咁既野。」門外的他道,「佢依加就係入面。」
詠琳大驚,馬上探看楊芷欣的運動鞋,她也配合地舉起雙腳腳底供檢查,馬上就發現在其中一條鞋底的坑道上被埋入了一粒黑黑的東西,就是這個吧!
是在詠琳不在時,襯楊芷欣睡覺是下手嗎?!因為鞋子較厚也沒有感到腳下有異!
「你到底想點!岩岩仲害我地唔夠?定呢度已經被大勝爺班仆街包圍?!」
「本來係—如果我真係想害你地。」阿健道,「但依加呢度得我一個,我係有事同你地商量,我無帶佢地黎就可以證實我唔係同佢地一齊啦。」
的確剛剛詠琳也確認了這邊相當安全,未見有大勝爺的埋伏。
楚思洛回看看看,楊芷欣點點頭,詠琳也沒反對。於是,他深吸呼一口氣,舉起摺枱,解開門栓輕輕拉開鐵門。
的確是阿健一個人獨自站在門外,他的白衫混身是血似乎剛剛經過了一番血戰,他先是看看楚思洛手上的摺枱,本來是相當滑稽的畫面他卻沒有一點表情,點點頭後側身閃進室內,楚思洛也連忙拉上門。
「好多謝你地信我。」阿健似乎是一個挺冷靜的人,至少經過剛剛的慘烈後他現在已經相當的冷靜,「我…對唔住,呢句對唔住係我代阿敏講既。」
「嘁。」詠琳發出一下意義不明的嗤之以鼻。
「追蹤器個度都係,我地都怕你地有咩事先咁做,估唔到會咁樣派上用場。」他繼續說。
「直入正題好唔好?」詠琳似乎有點對他不耐煩,「我唔想係度睇你表演。」
說的是他在演戲,故弄玄虛吧。不過眼前的他的而且確是給人這種印象。
「好,首先,你地知唔知道大勝爺的目的係成為天使?」
相比起許少傑要求全盤推翻體制,大勝爺選擇的是體制內的抗爭,利用體制本身的環節實現自己的現想。
接下來的就是視后向楊子平說出的事:大勝爺是如何衡量,打著怎樣的算盤去成為天使。這是他從大勝爺的手下打聽來的,剛剛他與阿敏短暫的被擄住。
「的確似係佢會做既事。」話畢的沉默後,楚思洛首先道,「如果佢係要殺盡所有人,我地都唔會阻止到。」
「無必要阻止,我地唔會再見佢。」詠琳始終考慮著安全,保護眾人,「我地會避佢避到方舟遊戲結束。」
「呢個就係我黎既目的。」阿健打斷了她,「我…想帶阿敏走。」
「走?」
楊芷欣心領神會:「佢跟左大勝爺,所以你黎搵我地睇下有冇辦法帶到佢走?想返方舟建造區?」
「……係。」
這一瞬間的三人各有表情,詠琳露出看到甚麼污物的鄙視眼神,帶著幾分的難以致信;楊芷欣大部分都是為了自己的讀心成功而在沾沾自喜,根本沒有在乎這代表著甚麼;而楚思洛先是一呆,然後怒道:「你傻撚左呀?!」
「……」他沒作聲,可以視為默認了吧?
「我地點解要為左一個害過我地既人,攞自己條命黎較飛?」楚思洛追問,「我地咁做有咩好處?」
「大勝爺佢為左擸盡所有登艦權,生還者愈少就愈好—所以除左佢之外,所有人都會被佢殺死,因為已經係最後一輪方舟遊戲。」阿健道,「咁樣呢一輪佢就可以獨吞100個登艦權。被殺者當中,當然會包括你地三個。」
「我唔會俾呢件事發生。」楚思洛道。
「佢搵到我地先算,碼頭咁大。」詠琳道。
接下來,是阿當對於這段星之曙光計劃記錄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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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視后得知大勝爺的目的是成為天使時,她人在劇院,透過裝成路邊的病弱少女而套出情報。
也就是透過「場外的人」—這些人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他們都是大勝爺的人。
上一輪生還者中大勝爺的手下沒有全部人回歸貨櫃迷宮,而是有人在外頭作為後援,所以視后才能套出大勝爺的情報。
而場外的情報,指的就是方舟遊戲的直播:每個參加者在身上綁上了GOPRO作直播,除了直播外也用作計算是否存活,更新生還者數字。大勝爺的人,正在場外看著直播—同時向大勝爺通風報信。
'生還者'
他正在使用名為「觀戰模式作弊」的手段。
詠琳自以為他不會找到。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找到。
三人根本不知道所有生還者的行蹤正被大勝爺完全掌握。
楊子平不知道為甚麼眼前的那個方舟遊戲的工作人員會這樣的吃驚,倒是他自己當然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視后會有這一著,而且事前也沒有跟他說過。不過視后之前就說過他在一邊嗯嗯哦哦的點點頭就是,所以他也故作冷靜的「嗯」一聲點點頭。
「我地係方舟政府派黎,同天使大人開會。」視后道,「係咪有咩問題?」
他打隨心底中佩服,眼前的這女生可以說謊說得這樣的行雲流水,完全沒有一絲在瞎扯一通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演技」吧。
「天使…大人?」年輕人反問。
「我同事佢講野係咁。」楊子平一邊輕嚼香口膠一邊補一句,「唔好見怪。」
「哦…」
加大人甚麼的就實在太過火了,是看那些穿越劇的劇本太多了吧。
「依加比賽係進行緊?」視后問道,似乎想套料。
「呃…」那人面有難色,有甚麼好難的,不是外頭全在直播啖?還在搞甚麼為了颱風而準備的室內直播,啟動商場內的大電視呢。
「無錯,係進行緊。」另一個成熟一點的男人走過來,取代在支支吾吾的年輕人,「你地係方舟政府既人?」
「無錯,特別行動組,你可以叫我地做方舟特……」
「方舟特別行動組!」楊子平打死不會讓她說出甚麼方舟特攻隊,丢人現眼。
「…好。」那男人打量了二人,「因為我地都係第一次有方舟政府既人黎,我地要確認一下,你地有冇咩文件?」
「有。」
本來是沒有的,404末日小隊本來就不存在於方舟的正式編制之中,404三字除了取末日倒數的404日外,還有是404—Not Found的意思,不論是在星之曙光還是甚麼,他們的記錄本來不存在。
本來。
總之,視后掏出的是本來不存在的證件,上面印著視后與楊子平的相片,視后因為曾在電視台當演員,以免引人懷疑所以用了真名,而楊子平就取「文雀」二字化名為「文少隼」,當然他還有其他化名的,職位是方舟特別行動小組的指揮官與副指揮官,出於私欲。證件上視后才是指揮官。
「呢個係你…佢就係文少隼…特別行動小隊…好,我問問,天使知道?」
「唔知,因為我地係方舟會議派黎交代機密。」
「…咁樣…好,我要搜你地身,然後帶你地去搵佢。」
順帶一提—當偵探聽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把稍後才揭露的真相推理了出來,在404小隊的據點中把視后與楊子平嚇得目不轉睛,開始擔心起自己那些虧心事會否早就被這眼的這怪人得知,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說回迷宮外圍的二人,說到搜身的話手無寸鐵的視后還好,至於楊子平——
「隨便。」他微笑道。
一輪搜身後,二人都被認為身上沒有武器而被帶貨櫃圍牆後,這沒甚麼神奇的—作為樑上君子的文雀,把謀生工具完美的藏起來是基本功,特別很多名貴東西會出現的場合會有嚴格保安,把工具偷運進去是避無可避的情況,甚至在街上被警察搜身的情況也會遇到。這種門外漢程度的搜身,以楊子平的文雀技巧他可以站著被他搜兩小時,保證他連根毛也搜不出。
而然就在這時—
「砰!!隆!!轟!!」
「嘩咩事?!」這時楊子平口中已空無一物,只剩香口膠的香氣。
遠方傳來巨大的貨櫃著地聲,似乎有貨櫃被起重架吊起後鬆開砸到地上而發出巨響,使整個碼頭都聽到。
「哦,佢地打緊啫,好平常,唔使驚兩位。」男人道。
他望向那邊,塵土飛揚,隱約聽到有槍聲,那邊有人在戰鬥吧。可是楊子平卻不知道,那一記貨櫃的拋擲正是他的妹妹楊芷欣幹的好事,就是用來為楚思洛斷後而從天而降的貨櫃。
「咁叫平常…」楊子平苦笑。
這兒有一小段路是由兩道圍牆圍著,內牆的防衛級數與外牆是一樣的,都是由貨櫃的鐵皮組成然後纏上鐵絲通電。看樣子,就是哨站與工作人員的基地之間的通道,也就是類似是書展中工作人員通道的樣子吧,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沒有參賽者,也沒工作人員。
「我地去緊邊?」楊子平警戒地問道,畢竟眼前左右都是通鐵的銅牆鐵壁,出來甚麼事可是沒路可跑。
「去緊我地辦公既地方,無幾遠。」
「但係—」他滑出了小刀,「我聽講,天使佢係迷宮入面,呢度點睇都唔係入面?」
男人停下了腳步。
文雀反手握住了刀柄,把刀刃藏在衣管中。
風在吹,悶熱在颱風「白銀」的逼近下漸漸消散,把暑氣取而代之的是疾風和烏雲。
「你地係到底咩人。」男人回頭看著二人,手中的手槍已上膛。
「我地咪講左,我地係方舟特……」
「講真話。」男人舉槍對準二人,大概以為能使二人就範吧。窄而長的道路,射程達十幾米的手槍,根本無處可逃無處可躲。
「你點發現?」證件應該沒有破綻才對。
的確視后的證件不是問題所在。在這個時候,二人無論怎樣撒謊也沒用了,只要他們說了自己是來自於方舟政府,那麼就必然敗露。
「你理撚得我。」男人比剛剛的少年成熟。
「我地係咩人唔關你事,我地要見天使—只係咁樣,我地無武器,你心知肚明,不如等件事和平解決?我地見佢對你地唔會有咩損失。」
「唔得。」他道,「我唔會俾任何危險因素威脅呢場方舟遊戲。」他道,「對唔住啦兩位!」
他開火!不,只是「試圖」開火罷了!
斬!!
銀光一閃,楊子平滑回小刀到袖內,呼兩口大氣壓下因危險而猛跳不止的心跳,背後的男人倒是扣下板機的指尖伴著鮮血飛落到空中,正當他要放聲慘叫時視后熟悉的把外套猛塞到他口中阻止。
那不是快如燕返的拔刀術,而是文雀的先見之明。
「如果我係你,我就唔會搜一個陌生人既身,因為當你搜到佢身既時候,佢都搜到你身。而且可能會將香口膠塞入你彈夾入面。」他卸出步槍的彈夾,第一顆子彈早已經被推得東倒西歪,還被人用香口膠黏住,這情況下不卡彈才怪。
當然是在搜身的同時完成的。
不擅長正面戰鬥,也無需要令自己陷入正面戰鬥之中。
「你死唔去既。」他滑出小刀,「但係當我割斷你聲帶,推你埋電網之後BBQ就好難講。」
他只對自己珍視的人溫柔,工作上?保持專業。
「嗯!!嗚!!」男人想掙脫,但馬上頸上一涼—小刀精準的輕劃出一道血痕。
「咪出聲。睇下你叫人開定我斬開你28碌快?」
「……」
「好…」他掏出視后的外套,扔到一邊,「天使係邊度。」
「係…係船上面,中間有隻顯示住生還人數既船,佢地全部係船上面!」
「你地都係天使既手下,用登艦權黎做報酬?」
「…」男子沉默。
楊子平把他輕輕送向電網,電網上的電正發發「滋滋」聲,同時有著嗡嗡低鳴。
「係!係啦!」
「天使既詳情!男定女,高矮肥瘦,咩年齡!!」
「呃!呃!!」
「呃你老母!」
「喂你俾D時間我諗至得架?!」
「呢D都要諗既咩?!諗定作呀!!」
這就是404末日小隊的風格。
「我唔知呀!!我!我呢D圍外面既低級員工撚知咩!!未見過呀!!我淨係知佢係隻船度咋!!」
「視后!」
「砰!」
一記槍托擊在他太陽孔上,他應聲昏死過去。楊子平執起手槍沒收掉,然後除下他的鞋帶,在手指斷口上用力打結止血,再在前臂綁上一條布以防他失血致死然後推到一邊。
「聽到啦,船上面。」他望向遠方的船,船上的顯示屏表示生還者只剩61人。
只希望她在那61人之中。
不過她也不是好收拾的,身為兄長他對那頑皮鬼有信心。
就在楊子平與視后出發後不久,男人醒來後透過無線電通報了消息,身在船上的天使知曉了有自稱來自方舟政府的惡徒正在找上門,而且來者不善。
「終於黎到…今日呢個日子…」 "天使"閉上眼道。
「我地迎擊?使唔使叫返佢返黎?」
「無需要。」"天使"道,「我地既使命—已經完結,贖罪之路咁樣落幕既話都算唔錯。」
笑對末日的人不多。
"天使"是其中一員。
在這時候,颱風「白銀」已經掠過了台灣與呂宋島之間的呂宋海峽,正式侵入香港八百公里之內。烏雲與烈風已向香港瀉來,方舟建造區內已經發出三號風球,並預計方舟會被白銀正面吹襲,而白銀就會於將軍澳附近登陸—當然,方舟設計上已考慮到宇宙中的極端環境,即使十號風球對方舟來說也是不痛不癢。
而反抗軍也在等著這個颱風。
「凌霄閣!凌霄閣呢!」
「呢!呢度!!」
那人跑向白板,把表格上凌霄閣一欄內的數字刷掉,寫上「51」二字。
「風速51公里!凌霄閣—強風!!」
「西高山—強風!」
「壽臣山—強風!」
「金馬倫山—強風!」
「赤柱—強風!」
「石澳—強風!」
白銀壓境,反抗軍派出人馬帶著風速計去到不同地點測量風速再透過風速計回報。現在,白板上的一個又一個地點的數字被刷掉,再填上強風程度—即是風速介於時速41—62之間的風速,顯示各處都吹起強風。即使不到那些荒山野嶺,在反抗軍的據點內也能聽到風切聲,建築物的窗門正隆隆低鳴。
「好!」爆爆哥看著白板上的數字更新,「方舟護衛隊既飛機已經升唔到空,佢地喪失左制空權!」
「YEAH!」
「好呀!!」
他們那些不是能飛到雲層上避過風暴的飛機,而是穿梭在都市之間向反抗軍轟炸的直昇機。颱風來襲情況下再無高高在上俯視塵世的鐵鳥,只有在神靈的風暴面前與反抗軍一同低頭的凡人們。
「呢個風就係我地最後既機會!」爆爆哥激昂地說,「準備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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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佢地準備進攻?」
華隊長問來報告的手下要求確認。
「無錯,臥底已確認左,因為佢地認為打風我地既飛機無辦法起飛,係最後機會。」
身為方舟護衛隊北方分隊隊長的他,知道這天終於要來到。
「又話許少傑死左?」
「係…依加領軍既係個個爆爆哥。」
「唔係佢呀。」華隊長眼神中有點失望,「要做既野無變,一舉擊潰就係。」
「使唔使通知方舟會議?」
「通知船長,政府代表。其他人唔關事就唔使通知。」
「齊老大呢?」
「唔需要通知條廢柴。」
「YES SIR!GoodBye,Sir!」
手下向華隊長敬禮離去,他也把手放到額角一下回禮。手下離去後,華隊長獨自冷笑道:「飛機起唔到飛就以為會有咩分別?你地掂到到方舟防線先算!」
阿拉臘塔的方舟會議已很久沒有召開,船長已登艦,要控制方舟內的情況;青龍部隊已覆滅,白虎部隊已覆滅;朱雀艦隊負責海上安全,隊長長期在海上不會回來;政府代表一早跟隨著官員第一批登艦不會離開方舟;方舟工程局局長也是,在方舟內負責最後的調整;齊老大更是一早說甚麼自己任務完成,消失在方舟建造區外。
「點可以輸俾你地班垃圾!對付你地,我地使飛機?!」
青龍部隊與白虎部隊相繼在赤柱與數碼港敗北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說明阿當的演算法並不正確,自己的同伴竟敗於本應低劣過自己的人手上。
難道自己其實也……
不能接受!
不能敗北!
要將那群烏合之眾完全擊潰,就如當日的方舟包圍行動一樣!
即使要與全香港為敵!
每人也有要去證明自己存在的理由。
待手下離去後,他穿上防水的大衣走到阿拉臘塔走廊外,兩個得力助手已經在準備一看到他就按下升降機的按鈕,預先已被鎖在這層樓的升降機門開,三人就這樣離開這座風雨中的控制塔。
「去西翼防線。」
「Yes Sir!」
方舟防線—西翼是建立在本來的數碼港之上,一支支機槍指著無人區的畫面是末日下各地「方舟戰爭」的象徵相片,相片由回到方舟建造區的向晴拍下,並展覽在那座博物館的常設展覽中。
「佢地有冇動靜?」
「NO SIR!!」
與方舟防線相對的是由反抗軍展開的對方舟戰線,雙方人馬在無人區的兩邊對峙,誰人不敢輕舉妄動。方舟防線除了顯示警告字句的屏幕外,還有赤紅色的警告燈,燈號在夜裡有節奏的緩緩閃動,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當然那具持著寫有「還我未來」字句盾牌的屍首還在無人區中間。
而另一邊對方舟戰線就顯得雜亂無章,車子組成路障擋在最前方,一個又一個盾牌架起連成一條長蛇與對面的警告燈遙遙對望,還有旗子在風中飄揚,同樣是寫著「光復我城」「世代革命」之類,更當中最搶眼的是同樣寫著「還我未來」的戰旗。
那屍首手中的「還我未來」盾牌即使在主人死後也沒有掉下。
而主人的遺骸後,更多的旗子,盾牌寫著「還我未來」,由單人匹馬的犧牲者變成了成千上萬的反抗者,繼續與「還我未來」四字與槍管準星對峙。一時間之竟分不清那人是生是死,身後的反抗者們是幽靈還是受號召而來的活人。
「佢地好快會進攻。」華SIR坐下道,「以依加開始我會係度親自指揮。」
進攻?這天氣?不知反抗軍盤算的隊員們生疑。
「大光燈再加,全部開著佢,已經係最後,唔需要慳,一隻蟻都唔可以俾佢地接近防線。」
「YES SIR!」
幾個人又跑出去,是去準備大光燈吧,天已愈黑,已化為利刃一樣的風恍如要把天空撕裂,入夜後能見度應該會比現在更糟。
「好…放馬過黎,反,抗,軍。」華SIR瞪著一個又一個監控屏幕。
正當華隊長前往前線時,貨櫃碼頭的上空亦正風雲變色,剛剛一直都在天空沉睡的烏雲隨風而沸騰起來,遮天蔽日,細雨被風刮得橫飛,頓時間不知道是日落還是世界末日。
楊芷欣等人決定留在司機休息室,在這樣的天氣下詠琳沒法—也沒需要施展哨兵技術放哨,只要確認附近的貨櫃沒有倒下把所有人壓成肉醬的危險就行了。每年也有貨櫃被颱風吹倒的新聞,她認為沒有瘋子會在這種天氣下離開安全地方,不理是敵是友也好,所以暫時也與大家留在室內。
她的看法是對的,另一邊廂的楊子平與視后也放棄了潛入中央的貨櫃船,選擇到其中一間建築物內躲避暴風雨,就清關文件看來這是一間貿易公司。
「……」楊子平看著窗戶外頭,眼中只有風和雨,但似乎若有所思。
「諗緊咩?」正在用鐵棍一臉無聊地挑弄著營火的視后問道,似乎想找點話說,營火是楊子平生的,火堆設在背風的窗戶下再打開少少窗通風,至於牆壁就由它被燻黑吧。
「冇事。佢…唔會有事。」
「你個妹?」
「嗯。」
「知唔知我點估到?」
「嗄?」楊子平狐疑,「我明明係自己講過……」
「因為我地全部都有人質係齊老大手上呀。」視后道,當然還是無視楊子平的發言。
「你個個係?」
「兩個細佬。」視后看著火堆,眼神變得與剛剛的楊子平一樣。
「或者我地應該係聯絡下我地各自既人質。」楊子平放下冷漠的樣子笑道,「係新地球佢地可以組個互助會之類。」
「……」心知自己家人會因自己沒法登艦,最後死於末日而悲傷的視后認真的思考起來。
「好啦,咪諗咁多。」楊子平道,「早D抖啦,我地凌晨奇襲。」
楊子平設置陷阱,視后在茶水間隨便翻出些看來還能吃的東西放到火上加熱後二人便各自休息。
奇襲的話,楊子平還是習慣在天亮前守夜的人最累,最疲憊的時候發動。但是當他醒來並把剛剛從那手下搶來的手槍從枕頭(外套捲成的)取出插回腰間時,他便看到外頭的風雨不但沒有如他的僥倖心般減細弱,反而更加肆虐。
「唉。」即使他也不喜歡在暴風雨中開工,更不想強逼視后在這天氣中與自己行動。他用了收拾陷阱的時間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她拖出去,如果她沒能監視自己的話齊老大會為難她吧。
「唔呀…咁大雨,幾點呀…四點?你痴線架…」
「快啦,細路女咩!」
明明自己是為她著想,自己還是監視對像。
一打開門,風雨便猛灌到室內,細雨隨風打在視后臉上使她清醒不少,看到眼前的惡劣天氣她還是不能相信眼前的惡魔竟然要自己在這天氣下出動!
「速戰速決。」
視后望向他的眼神,已經是認真起來的文雀,已無可能勸他等天氣好轉再行動了。
戶外的環境比起室內更糟,因為現在還只是三號風球,雨勢雖說不大,但因為貨櫃碼頭附近沒有屏風樓等的遮掩物,風力相當驚人。因為在末日下再無貨櫃碼頭的職員在颱風來襲時把貨櫃綁好,就這樣看過去已經有零星貨櫃被吹倒,入面的東西散落一地,隨風飛揚。
「喂我地會唔會未到就被貨櫃壓死架?!」視后問道。
「你繼續望就會。」
「車……」
只要事情涉及到他的妹妹,眼前的文雀就會變得極度認真。
附近未見到有任何方舟遊戲參賽者,凌晨的風雨是楊子平眼中唯一看到的東西,二人無聲無色的殺向貨輪,也是天使所在的地方。
對擅長於入侵的楊子平來說,貨輪卻是相當難搞定的地點,因為貨輪停泊在碼頭,與岸上有一段相當長,人類沒可能躍過的距離。登艦的唯二方式就是從海上游過去或者從登艦梯口上甲板,這天氣自然是沒可能游過去的,而艦梯口限制了入侵路線,只能正面突破。
「冇人?」
是的,沒人在。
較早前被擊昏的男子早應醒來,通報有敵人—也就是文雀視后二人—來襲,易守難攻的貨櫃理應駐重兵在唯一的登艦梯口防禦,或者乾淨直接收起登艦梯才對,為甚麼…
「絕對係陷阱。」
唯一的出入口,明顯的誘攻,楊子平用腳指尾也看穿這是陷阱。
「會唔會太大雨係船上面避緊雨呀。」
「咪傻,個個男人無死一定會警告天使,有咩可能一個人都冇?!」楊子平反駁,「死啦,點過橋…」
「既然係咁。」視后道,「我去引佢地出黎點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