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欣三人把還在車上喝的華SIR甩在身後,深呼吸一下好使自己在震動的手穩下, 又暗使哥哥教授自己, 稱為「文雀」的呼吸法門, 但面對著這冷冰冰的行動基地,即使手慢慢不再抖,心中還是膽怯。

「停,咩事。」門口兩個護衛隊員舉起雷明登散彈槍截住三人。

「我地要搵何樂悠。」楊芷欣交出華SIR的卡面, 上面寫著的是華SIR的全名與其職級:方舟護衛隊 艦員關係科

「你地就係姓華條廢柴話會黎個三條友啊?」年輕一點的護衛隊員扔回名片,「入去, 岩啦,佢地咩都唔肯講。你地黎就岩晒。」

楊芷欣遲疑了一下, 但還是馬上前進。





行動基地除了全副武裝的護衛隊員外, 沒有一個平民, 人人都是一臉緊張, 一看到有三個年輕人出現, 人人都投以奇怪的目光。又再經過櫃檯, 不同關卡和問話後, 終於被帶領前往拘留室。

「就係前面, 你地應該知道規矩架啦, 唔準有身體接觸, 唔準交接物件, 依加佢地係犯黎。」

「未審先判...」廣仔低聲抱怨道。

「你講咩話?!」

「無, 無野, 佢無講野!」楊芷欣連忙幫口。





「佢地一日唔講野, 我地都幫唔到佢地, 佢地淨係識講"我無野講"呢句, 係咪真係以為我地無佢地乎?」護衛隊員冷笑道。

突然在走廊遠方, 一扇門被打開, 三個人低頭喪氣的走出來, 各自身後都有一個護衛隊員跟著。

「醒醒定定啊!」

「咪玩野啊!」

「走啦, 望望望! 咪再俾我見到你地添啊, 曱甴!」





楊芷欣一看到那三人, 正是和何樂悠一起被抓的三人! 她馬上叫喚那三人的名字, 三人才一聽到, 馬上雙眼湧出淚水, 向這邊楊芷欣三人撲起抱成一團!

「得你地三個既, 悠悠呢?!點解你地傷晒既?仲..仲傷得咁重?! 係..俾人打?」

其中一人看看旁邊的護衛隊員, 低聲以抖震的聲線道:「係....係我地跌親..」

摔倒?! 這傷勢是從巴黎鐵塔上被扔了下來吧?!

「大聲D!」那護衛隊突然一掌拍到他後腦, 「唔係人地以為我地打你地架啦!」

「係! 係我地跌親!!!跌親!!!」

那男生哭著叫道。

「咁先係架嘛。」那護衛隊員滿意的一笑。





「企係度! 根本就係你地打佢地三個! 仲有, 你岩岩點解要打佢後腦!」

「算...算啦..走啦...」另一個男生道。

「唔得!」楊芷欣怒不可遏, 「我要投訴你!」

「投啊? 你咪投囉。」那傢伙擺出球證, 旁證, 足協, 足總都係我既人, 點同我打的樣子。

「你....」

突然, 楊芷欣才發現那人身上不但沒有證件, 也沒有任何編號, 更沒有任何記認, 即使投訴也不知是要投訴何人。

「算啦, 阿欣。」阿龍收起剛剛滴完的眼藥水, 「悠悠佢點?」





「何樂悠已經認晒所有罪, 唔係我地慢慢同呢三條友玩。」

因為四人只會說「我冇野講」--

所以這群畜生竟然利用剩下的三人, 以虐待的方式逼悠悠認罪!!

「放左佢!!」楊芷欣大喝, 「佢犯咩法呀!!」

「我地係佢既宿舍搜到寫住"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既橫額, 有我地個日驅散暴徒既航拍機調查報告, 佢地仲想搞集會去抗議我地用最低武力驅散暴徒, 咁仲未夠?」

「呢D犯法咩?! 呢D野犯左咩法?!」

橫額是言論自由, 航拍機調查是新聞自由, 搞集會是集會自由,悠悠根本沒有犯任何法!

「為左保護方舟, 以緊急法頒佈既方舟法, 一切有可能危害方舟既行為都係違法。」





「下?!」

「而乜野行為會危害方舟, 就由我地前線專業判斷。」

.........楊芷欣一開始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立法不是要甚麼立法會, 首讀二讀三四五六讀的東西嗎? 甚麼時候一下子就立了?!

「你認真?」楊芷欣問道。

「我個樣似搞笑?」

「你都痴撚線!」楊芷欣罵道, 「依你咁講, 想捉咩人都得啦, 屌你老母!」甚少說粗口的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罵出了四字真言。

「你再係度嘈, 我連你都拉埋呀!」





「你....」楊芷欣感受到在無限的權力和武力前, 所謂程序公義, 三權分立, 上訴權之類是何等的無力。

「屌你老母嘈撚住晒, 嘈嘈嘈, 依加講緊世界末日呀! 不但要止暴制亂! 仲要防範於無然! 你地係牆入面搞事既, 我地仲使上方舟既?!」那護衛隊員破口大罵。

「暴, 同亂既從來都係你地.........」

「啪!」

一個耳光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到楊芷欣臉上, 發出響亮的一聲, 馬上楊芷欣感到天昏地轉倒在地上, 臉上熱得發燙。

「阿欣!」

「欣!」

「你郁手打人?!」

「你地咪多事, 我地放你, 你地就好同我死開。」那護衛隊員冷冷的道, 「至於你..楊芷欣, 你涉嫌違反方舟法, 依加將你拘捕。」

......那就來吧。

寧作飛灰, 不作浮塵。

「停手。」一把聲音從後傳來, 是哥哥嗎? 不可能...他不會在這兒....

「你咩人, 點解會係度。」

是甚麼人可以不用任何人通報或是押解來到行動機地中最高設防的拘留區?

「你無資格知道我既名, 你要知既野只有呢樣。」那人扔出一份文件, 「你差D奶大獲。」

護衛隊員接過白衣男子身上的文件, 看看文件, 又看看正被扶起的楊芷欣。

「你..楊芷欣, 你身份證係....」護衛隊員說出楊芷欣的身份證, 她點點頭確認。

「嘁...憑你都係白名單內...」那人生氣地把信扔回給男子拂袖而去, 「你係啫, 個條女唔係, 即係送佢去赤柱!」

「係, 副隊長!」

原來是副隊長嗎...楊芷欣從地上執回剛剛飛脫的眼鏡戴回, 白衣男子已經收起信件, 只看到信的角落有一個中文字的簽名, 好像是「齊」字。白名單? 是因為自己在白名單上所以才不被捕? 那是甚麼名單? 齊又是甚麼?

「你無事吖嘛?」白衣男子問道, 「真係一堆粗人, 正撚屌....」

「求下你, 救埋悠悠...」楊芷欣向眼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哀求道,「求下你...」

白衣男子道:「對唔住, 唔得。」

「嗄...?」

「我唔想你被人糟質, 我先攞呢封信黎救你, 如果唔係等到佢地係系統查到你個名, 你可能已經頂唔住...」

「系統?名單? 到底係...點解我會有特權?但又唔可以要用特權救悠悠?」

「因為你既特權, 只係用黎保護你。」

走廊上其他護衛隊員已經散去, 只剩這七人在這兒。廣仔與阿龍為其他人檢查傷勢, 而楊芷欣半邊臉留下一個掌印, 但還是在關心著悠悠的情況。

「我...我可以做咩幫佢? 佢..佢會點....」想到這點, 楊芷欣全身的汗毛都要倒豎似的。

「我地咩都做唔到。」白衣男子嘆氣道, 「呃..或者我睇下可唔可以爭取佢被送去赤柱前俾你見一見面。如果係我同你既名一齊撻既, 見個面應該可以既....」

「唔該晒你!」

「唔好郁, 我去去就返。」

「呀, 你叫咩名?」他剛剛說要用自己和楊芷欣的名子吧?

「呃, 我無名, 我...大家都用代號叫我, 我叫二號。」

二號...真是個古怪的代號。

二號感覺是相當斯文的人, 好像公務員一樣的感覺, 一身白色恤衫和西褲, 看樣子就像是五點收工, 五點零一分已經人在地鐵的樣子。

「阿欣, 依加點算...」阿龍問道。

倒是廣仔, 敏銳的他問道:「阿欣, 點解你會有特權? 白名單又係咩黎?」

白名單是電腦術語, 在名單上的東西都被前設為安全, 可通過, 但是以剛剛的樣子, 楊芷欣擁有的可不只是這樣簡單, 甚至連可以拘補任何人的方舟法也沒她耐何, 簡直就如特權分子一樣。

「我都唔知...」楊芷欣失落的說, 現在她腦中只有悠悠的安危。

「如果你有特權, 我希望你可以早D同我地講囉。」

「收聲啦廣仔。」

「咁係啦嘛。」他還是要說再說上一句才閉嘴。

二號皮鞋的腳步聲傳來, 他走到楊芷欣身邊:「只可以見五分鐘, 係停車場, 只限楊芷欣一個人。」

「......我去, 送佢車。」

「....」其他人沒答話, 特權二字好像突然把楊芷欣從星之曙光團隊中分割出來似的。

...為甚麼...大家...

經過一扇又一扇門, 門後不時有若隱若現的慘叫聲和血腥味飄出, 楊芷欣甚至聞到了惡臭, 不只是失禁物還是屍體...還是兩者都有? 二號以指紋打開一道一道門, 他們總算來到了位於行動基地另一頭, 在操場旁邊的停車場。

「五分鐘。」護衛隊脫掉悠悠的頭罩, 「唔準有身體接觸, 唔準交接物件, 每一字一句我都要聽到。」

脫去頭罩, 悠悠...這是誰?被扯掉的一角頭髮, 有血水在滲出, 牙醫也被打歪了幾顆, 悠悠的雙眼腫得好像網頭一樣, 鼻子也是歪的! 她以破掉的嘴唇說道:「師..師姐..欣....阿欣...」

「悠..悠?」

面目全非?

不, 是血肉模糊。悠悠的聲線沙啞得如吞下了一袋沙子一樣, 別說好不好聽, 已經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 她說話時, 口中的血還混著口水流下!

「師姐....嗚....嗚....」她的臉一抽一抽的, 是想哭, 卻哭不動的表情。

短短幾小時, 悠悠被虐待成這樣子。

要是楊芷欣被補會怎樣? 要是她再晚來的話....不..已經晚了。

「對唔住...悠悠...」楊芷欣不理禁止身體接觸的命令, 抱住悠悠跪在地上, 「係我遲左黎..對唔住...」

「喂!」護衛隊員想要阻止, 但考慮到為二號和楊芷欣在背後撐腰的人也只是象徵式地喝一聲。

抱住悠悠的她, 用手按在悠悠背上, 有序地發力。大力, 代表1, 小力; 代表0, 以1和0組成ASCII編碼作秘密溝通, 只有對考試作弊和狼人遊戲曾有超認真研究的星之曙光團隊的人才懂的通訊--

0101 0011- S
0100 0001- A

「唔緊要...師姐...咳.咳..」

「我...我救你唔到, 對唔住....」

「我預左會有咁既一日...希望唔會連累到大家, 咳咳, 光復我城, 世代革命, 寧作飛灰, 不作浮塵...我係咪好傻?師姐...」悠悠辛苦的露出笑容, 旁人都不知道她現在混身都痛如火燒。

0101 0110- V
0100 0101-E

「對唔住, 係我地呢D既所謂組爸組媽既無能....令到所有野變成咁。」

現在有一件事, 比星之曙光更重要。

0101 0101 - U

SAVE U

「拯救你」

楊芷欣放開她, 意味著通訊結束。

悠悠嚇呆了。

悠悠知道她是為了不被監視而只能用這方式傳出訊息, 但...這風險...她連忙輕輕搖頭希望能阻止, 但是, 看到楊芷欣在眼鏡後的堅定眼神, 她便知道沒可能阻止這個笨蛋師姐。

每次當她露出這種神情時, 沒人能攔得住她。

一定要活下去-- 直到方舟抵達末日後的彼岸。

悠悠被押上豬籠車後, 車子馬上絕塵而去。知道二號會照顧楊芷欣的其他隊員們沒有理會二人也散開。

「對唔住, 我地真係咩都做唔到。」二號再次致歉。

「唔係, 你幫左我好多。」出乎二號所料, 楊芷欣眼鏡後射出睿智的光芒, 「首先請你話俾我知, 赤柱既所有野。」

「赤柱啊...佢地講緊既係赤柱監獄, 我諗, 話個度係集中營會貼切D。」

「集中營? 咦? 咩黎?」楊芷欣突然發現天空被一個黑影遮蔽。

「嗄? 嘩! 汽球?!」

遠方的山上, 許少傑看著大量汽球如計算一樣隨風飄向方舟建造區的方向, 滿意的點點頭, 點燃一根雪茄, 期待汽球爆破的來到。

汽球不只一個, 或是一紮, 而是如烏雲一樣從四方八面飄至, 汽球隨風從山脊向方舟建造區瀉來, 一時間幾乎方舟建造區內的所有人都被天上的汽球海吸引著視線。陽光和白雲從視野內消失, 一個又一個汽球淹沒方舟建造區的天空!

「落雨啦!落雨啦!哈哈, 哈哈哈哈!!」

許少傑迎住風, 西裝外套發出伏伏的聲音, 他手上的計時器倒數結束, 同時--

「啵」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已經覆蓋了整個方舟建造區的汽球突然爆破, 天上傳來汽球破掉的聲音, 接著黑點從天上降下, 是大量...記憶卡和USB手指! 記憶卡之雨從天而降, 成千上萬從香港各倉庫和商店搜來的記憶卡和USB手指如雨一樣撒向方舟建造區, 還有傳單和在自動發射訊號的手機, 形成末日下怪異的畫面!

「呢D係...」

楊芷欣把砸到自己臉上的記憶卡拿著, 陷入了思考。

「致,所有係方舟建造區內既香港市民。所有係方舟建造區內,睇緊呢一條片既你地,係時候去認清依加呢個香港發生緊咩事。」

身穿西裝的男子在鏡頭前,平靜的說道。

「曾經我地以為呢D 係真理,係不言而喻,包括,但不限於:人人生而平等,我地都擁有生命權,自由權同追求幸福既權利。」他以著名的獨立宣言為影片開首。

「但係,較早前係方舟建造區外既大屠殺,令我地明到呢D 權利係需要我地去自己去捍衛。我地堅信即使方舟無辦法載上所有人,但所有人都應該係平等,就算上唔到方舟,都唔代表我地係下等人,唔代表我地既存在無任何意義。

每個人既存在,都不容許任何人去否定,即使世界末日將至。」

看到這兒,楊芷欣感到眼角有淚花湧出。

「當日方舟護衛隊屠殺和平示威者既真相,就係呢度。」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一幕又一幕血淋淋的畫面徹底震撼著她的腦海:在戰車下血肉模糊的屍體,斷開的人體軀幹,被護衛隊員好像獵物一樣踩在腳下拍照的小孩,沒有任何人曾想像過這樣的畫面會發生在香港!

在連串畫面和生還者聲淚俱下的訪問環節結束後,西裝男子再次出現。

「佢地既暴行,無法登艦者既絕望,你地已經睇到。依加既問題係你地準備點做?為左生存落去,對呢一切就手旁觀,助紂為虐,為左係末日下生還但失去作為人既資格;定係即使自己係得益者,都為左人道同正義,對抗呢一班屠殺同為香港人既畜生?」

聰明如楊芷欣也沒能馬上下決定。

自私自利, 卻能活下去。

對抗不義, 卻可能破壞自己可以登上的方舟。

「為左死去既人,為左被拋棄既人,為左所有被呢個體制否定既人, 我同埋所有做好一切覺悟既人會不惜一切,去對抗呢個方舟政府。我個名叫許少傑,代表所有被你地排斥同逼害既人向方舟852 同方舟政府宣戰。」

宣戰...?

「呢條片唔只係代表我地既憤怒,更代表末日下既希望。公義,身為人既權利以及尊嚴比生命更重要,香港既方舟,只可以屬於香港人。

方舟政府,同我聽住,聽好.....唔好以為你地既敵人只有我,你地敵人係所有香港人,只要仲有良知既,不論佢有冇登艦資格,佢都係你地既敵人,因為你地正同良知善良為敵。」

楊芷欣屏息以待,進度條顯示影片即將結束。

果然--

「我決定繼承之前和平示威者既四大訴求,並追加一個:剝奪所有方舟護衛隊既登艦資格。我唔會繼承佢地既手法,因為你地爪牙已經教識左我地和平示威係無用, 呢場方舟爭奪戰中,我會以一切手段討伐呢個暴政。

記住:我地上唔到方舟代表住我地冇未來可言。即係話我地無野好輸,無野好驚。」

突然,許少傑身後的白布拉開,展示出的是一個應該是會展的巨大室內空間。數以萬計的男女都站在他身後,有人手執武器,有人舉起旗幟,有人挺著盾牌!

好多人!

「寧化飛灰,不作浮塵。」

影片結束。

在黑暗的房間中,她只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說是八感交雜也不失為過。身為登艦者,現在被宣戰,自然是害怕;身為有良知者,看到那屍山血河,自然是悲憤填胸;身為悠悠的師姐,看到武裝力量準備進攻,自然是感到希望。各種感覺在胸口交錯相抵,使楊芷欣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應變。

「欣妹,你係度睇咩?」

「呀!」

「啪!」

楊芷欣好像被捉個正著的青春期少年一樣高速把電腦蓋上:「媽咪!?你入黎唔敲門架!」

「我敲左啦,你唔應我我驚你係咪暈左之類。你頭先睇咩?!」

「電影。」

「你雖然係聰明,但你覺得你呃到自己媽咪咩!?」

「哎呀呀呀唔好掐我耳仔我大個啦媽咪呀...」

楊母放開她的耳朵:「唔係同你玩,欣妹,你岩岩係咪睇緊今日D 記憶卡?」

「呃...」

「你知政府已經宣佈左任何呢D 卡都係違禁品架啦?你係咪傻左?你知唔知俾人捉左你會幾大獲?」

在記憶卡雨從天而降後,政府在兩小時後已經宣佈所有記憶卡,USB 和手機,以及當中的任何檔案都是違禁品,任何人管有,轉發,播放,甚至提及都會被定義為危害方舟安全。剛剛楊芷欣的行為已經會害她被關到赤柱直到世界末日。

已經背下...不,是已經忘不了那些內容的她從電腦中取出記憶卡,在楊母鼻子前將其折斷:「咁你放心啦?」

「唔好理卡入面d 野講咩。」楊母轉身道 ,「依加冇野比上到方舟緊要。出黎食飯啦。」

為甚麼那些人被這樣殺害,自己的母親也能無動於衷?

楊芷欣看看時鐘,暗中計算距離自己出發還有二十小時左右。

---------

看著計時器的還有許少傑。

三,二,一,零。

他看著台下的人們,露出滿意的微笑。他把最後的雪茄燃盡,扔到一邊,站起來。

「我岩岩講過,我已經向方舟宣左戰,我地呢個據點要馬上解散,如果你有覺悟同我一齊入陣既人先好留低...」他站起來,眼前密密麻麻的站著大約二,三千人,「 你地唔走,我當你地全部一齊打天下架啦!」

「好!」

「搶奪方舟!」

「傑少!傑少!」


「咁樣, 歡迎加入反抗軍。」許少傑點點頭道謝。

台下再次爆發喝彩, 過了一會兒, 他舉手示意眾人靜一下,待吶喊聲平靜了下來,他道:「我見到你地當中有老有少,但係我唔會拒絕任何人,係岩既位置上放岩既人咩人都幫到手。 依加我地撤離會展先,你地同自己相熟既人組隊,搵一個隊長出黎搵我,我話你知下站係邊。」

散發著梟雄魅力的許少傑迅速下達指令,所有人都馬上行動起來,大飛姐也穿過人群分別找到了舜兒與貝兒。

「大飛姐!」

「你地都係度呀? 咁就好, 幾鬼驚你地走左去。」

「我...我唔會啦, 依加唔會。」舜兒回答道, 「我地依加要走?」

「係呀, 會好亂, 你地有組隊?」

「未....」舜兒低頭道, 「家姐有病, 我唔想連累到其他人。」

「喂細佬, 你當我係包袱呀?」貝兒輕拍他腦袋, 「有毛有翼啦, 威啦。」

「唔唔唔係呀, 我唔係咁意思...」

「你家姐玩你咋傻仔。」大飛姐笑道, 「好啦, 你同我一隊啦, 等陣我同你地一齊行。你地係度等我先。」

「好..好, 唔該。」舜兒點頭道謝。

大飛姐還趕著去找下一個人呢。不過她看樣子大概連魚也沒殺過吧, 現在可以說是革命呢, 要殺人, 要開槍, 她應該跑了吧?對呀, 她一定跑了。

不過, 她跑了的話...就沒有了一隻可以進入方舟建造區的棋子了, 這樣的話萬一未來要用上她的話可說是少了一份靈活----大飛姐思考相當矛盾。

「大..大飛姐?」在角落中, 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 回首一看正是帶著口罩和帽子的言寄葉。

都不知該不該高興...

「你..你仲係度呀?」

「嗯...我..我始終唔想走。」

「你...有冇同邊個組隊?」

言寄葉搖搖頭:「無呀, 你話唔好俾小傑知我仲係度嘛, 我廢事..有危險。」

「嗯...」真頭痛, 許少傑雖說人人都能出力, 但一時間實在想到不言寄葉能擔當甚麼位置。

「小傑都應該唔得閒理我架啦。」言寄葉失落的道, 「或者, 我真係應該走。」

以往常常是許少傑找機會希望能夠與言寄葉相聚,沒想到末日後情況卻反了過來, 言寄葉更沒想到原來別人的光芒下乾等, 希望那人在聚光燈中看你一眼是這樣困難, 這樣折磨。

「其實, 佢點解咁憎你阿爸?」大飛姐為了可以暗中利用言寄葉立下奇功來得到許少傑的認可, 可不能這樣讓言寄葉跑掉...對, 下定決心了, 不能給她跑。救她一命也好, 利用她也好, 只要言寄葉在, 大飛姐就能下出一著沒人能料到的神之一手。

「......」言寄葉沒有說話。

「如果只係普通階級差異既話, 應該未去到咁嬲。」大飛姐道, 反正她也想了解多點許少傑。

「我...我爸爸佢....」

直到現在, 言寄葉還覺得愧對他。

即使在這圍牆之內,太陽還是公平地照耀著眾人。許少傑在赤柱監獄的操場仰望天空,天上的鷹卻好像要嘲笑他一樣發出幾下長啼,然後消失在視野的邊界另一端。

眼前的視野突然昏暗起來,原來是一個人走近他把陽光擋住。

「衰咩呀師兄。」

是發現許少傑是新仔而前來找麻煩的嗎?

「打人。」

「打人打到要入黎?」

赤柱監獄是香港的高設防監獄,一般誤墜法網的人是不會被關進這兒。

「因為我打既係差人。」許少傑淡然道。

「我同你差唔多,」 難得的放風時間,眼前已經地中海的大叔卻坐到許少傑身邊,「不過,我殺左個兩條友。」

「你係...」雖說這兒重犯甚多, 但殺人犯還是勾起了許少傑的興趣。

大叔說出一個許少傑在維基百科看過的名字,他笑笑道:「叫我陳伯就好,我唔鐘意俾人響全朵。你呢?」

「叫我少傑。」

「好呀傑仔。」

「...」那你問來幹甚麼。

穿綠衣的囚徒有人打著康樂棋, 有人打著籃球, 陳伯與許少傑一老一少的坐著角落看著這一切。

「你...當年, 真係殺左個兩個人?徒手。」許少傑忍不住問道, 在獄中打聽別人仔細不算是甚麼有禮貌的行為。

「嗯。」陳伯的視野好像看穿時間的軌跡, 「一拳, 一隻。」

「一...拳?」

「我地好簡單咁由頭講起啦, 傑仔。」陳伯道, 「當年, 個兩個飛仔想搞個個靚妹, 我睇唔過眼, 一時失手....就打死左個兩個飛仔。」

下場, 就是沒有盡頭的牢獄, 如果有人渴求世界末日, 陳伯就是其中之一吧。

「你有冇後悔?」

「有。」

許少傑臉上馬上閃過失望的神色, 但..也無可厚非吧, 一時的衝動, 換來數以十年計的鐵窗生涯, 直到人生的盡頭, 這樣的存在....沒有意義吧? 算是人生嗎? 算是存在嗎? 算的話, 存在的意義是甚麼?

「你唔好誤會, 我後悔既係我當年後生, 唔識控制力道, 但我從來無後悔出手救個個靚妹。」陳伯拍拍許少傑的膊頭, 「呢點, 就算要我坐一世都唔會後悔。」

「...你知道我既事?」

「當然知, 人地三支炮, 你一罐石油器車過去博差人唔敢開槍, 係佢地縮沙個一瞬間摔跌一個先被制服, 有勇, 有謀, 可惜打唔甩。」

「咪又係搞到咁。」許少傑苦笑道。

「但係, 你又有冇後悔過?」陳伯問許少傑。

「無。」許少傑沒有思考半分, 「即使再黎一次, 我都會咁做。」

「即使要坐監, 即使無可能打贏, 即使可能會死, 再黎一次你都會咁做?」

「......係, 我只係個粗人, 我唔識諗咁多野, 但個下, 我知道自己唔可能走左去, 當自己咩都睇唔到。」三個男警將她壓在地上, 再將她的頭撞向水泥地面使她頭破血流....即使她犯了甚麼罪也不能被這樣對待。

「傑仔, 有冇聽過洪拳。」突然陳伯話鋒一轉。

「睇戲聽過...」

「當年個兩個飛仔就係被我用一招魁星踢斗, 接一式雙弓伏虎解決。」陳伯道, 「年少氣勢, 拳去太盡, 唉。」

「呃....」

「我係度已經係第十九年。」陳伯道, 「呢十幾年間, 我係泰仔身上學識左泰拳, 係蒙古佬身上學識左摔跤, 巴西仔既地戰令我吃左好多苦頭, 但最後佢都教曉左我, 不過係佢想學我既洪拳在先, 算係交換。」陳伯道, 「但係我空有一身絕學, 但後繼無人。」

「你唔係指我下嘩....」

「無錯, 就係你。」陳伯捉住想逃跑的許少傑, 勁道之大使有一身蠻力的許少傑也沒法掙脫! 比許少傑瘦弱的手卻像鐵鏈一樣把他鎖住!

「咪玩啦阿伯! 我想出去讀返書做個有頭有面既人, 唔得閒做你既徒弟!」

「呢度既人全部總有一日會出冊,但我唔會, 我會係度坐足一世。問題係呢度既人全部都係犯, 講到自己幾走投無路, 但都係傷害左其他人。我既絕學唔可以傳俾佢地, 唔係就只會為害人間!」

「.......」

「只有你, 傑仔, 只有你係為左人地而挺身而出, 你同我一樣, 我好似睇到當年自己咁, 但你比我更勇敢! 你--你知道有D事應該去做就去做, 而唔係計較打唔打得贏或者自己安危--你..你--」陳伯拉他回來, 「去做某件事既原因係呢件事係正確, 而唔會考慮其他多餘野!呢個就係我睇中你既原因!」

「...我冇咁偉大。」

「嘿嘿, 你將會。叫師傅啦!」陳伯好像執到了其麼至寶一樣, 永遠不能離開監獄的他找到了值得托負畢生絕學的人。

立技, 摔技, 寢技, 許少傑在那三年的鐵窗時光中把陳伯的一身本領通通帶走, 自己一身功夫不至於失傳的他在許少傑出冊的日子, 看他的眼神好像父親在機場看著兒子似的。即使根基不夠穩, 但招式對拆和實戰, 許少傑已經爐火純青。 一邊做著監獄內的差事, 在倉內作體能訓練, 吐納, 馬步, 招式, 套路, 放風時陳伯教授新招式, 練對拆, 修正錯處.....三年後, 許少傑已經脫胎換骨。

新的人生, 新的本領, 新的社會, 許少傑的未來將會是....

「識功夫既人, 對自己既要求一定要更加嚴格。」陳伯在最後一次放風向許少傑教授最後一堂課, 「因為我地手執既係殺人技術, 所以絕對唔可以亂用, 即使要用....」

陳伯仰起頭, 看著天上自由自在的飛鷹:「都要留有餘地, 佢想既話,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改過自新既機會。」

留有餘地- 四字之間, 陳伯好像夾雜住無數的反省和懊悔。

三年的日子, 在監獄的高牆之內好像不留半點痕跡。熟人的臉孔離去, 陌生的臉孔加入, 人來又人往, 一獄一世界, 一獄一人間。

「我會返黎探你架啦, 師傅。」

沒想到自己不但無有遇上甚麼監獄風雲, 還學會了一身武藝。

「....你出到好, 一定要加油, 要堅持自己, 更加..要沉得住氣。」已經看穿許少傑身上最大弱點的陳伯苦口婆心的勸道。

「嗄?」

「出左去, 唔會易捱過呢度。」

人生而追求自由。

但對被囚禁良久的飛鳥, 飛出鳥籠後往往活不長。

自由世界, 只是另一個籠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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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放棄了「赤柱空氣仲好過呢度」的想法後; 重新習慣了城市的污濁空氣後; 放棄了聯絡昔日的親友後; 下定決心要有一番成就才再次見面而不是尋求救濟後; 學會了使用很新奇連鍵盤也沒有的電話後.....許少傑經歷過種種, 才明白陳伯那一句「出左去, 唔會易捱過呢度。」的意味。

「許生呀...你依加係送石油氣?」

「係, 無錯。」

「呃...你話你坐過監? 原因係?」

「...襲警。」

HR眼神閃過一下異樣, 他蓋上文件夾:「我地公司其實好支持更新人士再次融入社會, 亦絕對唔會因為你既遭遇而拒絕你, 但係.....嗯, 我地有進一步消息再通知你。」 你們不會是第一選擇罷了。

體制再次否定了許少傑, 每次面試的結果在開始前他已預料到。

野生的鳥被關到籠中, 再放出來後便可能再不會飛。

不是牠忘了如何拍翼, 而是牠受不了比籠中強上千百倍的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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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話過, 個時係赤柱想同班師兄出返黎, 一齊開間運輸公司?」與負責更新人士的社工黃姑娘在服務中心內交談是許少傑難得覺得輕鬆的時間。

「係呀, 自己做老世就無人歧視啦, 嘿嘿。」許少傑笑道。

「有大志!」黃姑娘舉手姆指, 「你有車牌?」

「有, 車既話我諗都唔成問題。」石油氣的老板是許少傑的遠方親戚, 問他租車應該行, 由一架貨VAN做起, 一步步經營, 總有一天他會有面子找回自己的家人。

「但係啊少傑, 香港係國際大都會, 得罪講句, 你既英文....」黃姑娘, 「希望你識睇英文地址。」

「挑, 咪學囉!」許少傑用手機查一下成人英文班, 直接無視上面的資料, 直接滾到學費一欄, 馬上看傻了眼, 這三年間通漲好像更嚴重了?!

「呃...唔識路咪問..問人囉!」

太貴了吧?! 和劏房房租不相伯仲!

黃姑娘大笑:「哈哈.....拿, 咪話我唔照你啦, 中心都有搞成人英文班, 補習天皇就冇架啦, 但係會搵D大學生黎教英文, 你要唔要報名, 學費平一大截喔?」

「呃...」

「定你根本唔敢學, 覺得自己廢到根本唔會學得識。」黃姑娘同樣知道如何巧妙地挑起許少傑的鬥心

「屌那星, 學! 報咪名! 怕你D雞腸有牙呀?!」

「唔準係中心講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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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氣運送是夕陽行業, 把最後一瓶石油氣送上唐樓後許少傑照舊聯絡一下老闆, 便騎著那沉重的鐵單車向服務中心騎去, 只要明天上班騎回店裡接石油氣便行。夕陽行業其中一個好處就是這種人情味吧, 還是因為太有人情味才變成夕陽行業?

第一課開始前五分鐘, 許少傑已經來到在中心的小班房中默默地坐下。前方的人轉身看看他, 交頭接耳, 又回首看看他, 又再交頭接耳。

西裝友....

「.....」

「.....」

「............監躉。」

聽到了!

「喂!」許少傑怒拍一下桌子, 「你講撚夠未呀四眼仔!」

那人吐一下舌頭沒有回話, 本打算打一場架的許少傑滿肚子火無從爆發, 他霍一下站起來:「乜撚野監躉呀, 係咪想隻抽呀四眼仔!」

「停手!」一把女聲喝止他, 「你想做咩呀!」

「打破歧視, 物理上打破!」

「係我既堂上面唔準你亂黎, 坐低!」

「.....你既堂?」無法相信眼前這比自己還年輕的女生是老師, 舉手投足說好聽是高貴優雅, 說難聽是姐手姐腳。

「我叫言寄葉, 係你地呢一班既老師! 同我放低拳頭!! 」大小姐脾氣爆發起來毫不輸蝕給許少傑的言寄葉把教義摔到他臉上, 「幫我派左佢。」

「.......」不知為何, 許少傑就是沒法對她生氣。


與言寄葉交往後, 馬上受到的是言父的阻撓。

「你真係唔使送我啦。」言寄葉在私家路的入口向他說, 「我可以叫保鑣黎接我。」

許少傑笑道:「自己唔保護自己既屋企人, 俾錢叫人黎做, 都唔知係唔係男人黎。」

同樣地許少傑對言父也甚為看不順眼。

「你呀, 搵日同我爸爸食餐飯啦。」言寄葉幫他拉好衣領, 「唔通你同佢鬥一世咩。」

單純的她不可能明白二人看對方不順眼的原因。

「為左你, 我好樂意。」

「真係?!」言寄葉天真的相信。

「我指樂意同佢鬥一世。」

「車...我真係唔再想睇到你地兩個又鬧交。」

「挑, 次次都係佢黎找我麻煩在先。」突然許少傑把視野望向言寄葉身後, 「你睇, 又黎啦。」

「嗄?」

三個穿西裝的彪形大漢, 分別是華人, 黑人, 與白人從私家路上走下來, 言父尾隨其後, 樣子看起來叫人望而生畏, 話說他也是身穿西裝呀? 這傢伙在家中也是穿西裝嗎?!

「寄葉, 過黎。」

「爸爸....」明明沒做甚麼錯事, 言寄葉卻覺得自己好像理虧了一樣, 慢慢鬆開許少傑的手, 走向私家路中保鑣的身後。

「許少傑...邊個俾你上黎。」言父怒道。

許少傑馬上升起怒氣:「呢度係公眾地方, 唔係你條寶貝私家路, 我上黎使唔使你批准呀!?」

「你收左我錢, 仲纏住我個女唔放, 你想點, 你有冇口齒?」

正需要錢的許少傑對言父的收買, 其應對方式是收完錢後當自己沒收過一樣繼續與言寄葉交往。

「唔好講咩收錢, 我話過唔要, 係你監硬塞俾我, 咁你塞到黎, 我無理由唔要架嘛?」

這種人, 以為自己有錢大晒, 由其有骨氣地說不要你的臭錢, 倒不如收了錢後繼續我行我素, 要他錢扔了卻好像扔進了海似的, 這樣才能把他氣得半死。

「你....」

「爸爸你想用錢叫小傑同我分手?」

「....呢D人痴埋你, 都只係想咁。」

「.....」言寄葉沒作聲, 但好像受了打擊。

「你爸爸就係D咁既人, 小葉,」許少傑故意高聲叫囂, 「以為有錢就大撚晒, 睇唔起所有人, 可惜呀, 遇上我, 收買又收買唔到, 一係滅我口囉! 」

「...你地, 去同我去趕佢走。」

「我就係要企係度, 吹呀? 公眾地方, 我想企幾耐就幾耐。」

三個保鑣向他逼近。

「許少傑, 你唔想受皮肉之苦既就即刻同我走。」在公司受眾人敬畏的言父, 可從沒有被人這樣挑釁過, 不是身分有別他就自己上去和他打一架了! 只是這種刁民和他打架只是弄污自己的手--言父是這樣對自己心中說。

「唔走又點? 有錢大晒? 有錢成個山頂買起佢啦嘛?」

「係你自己攞黎衰...趕佢走!」

三把保鑣撲向許少傑, 卻不知許少傑同時精通立技, 摔技, 寢技!

為首華人連拳也沒揮盡, 就被許少傑借力以蒙古摔法摔飛! 剩下二人還沒決定繼續進擊還是收手時, 他反而主動搶攻, 左肘虛晃一下引白人露出破綻, 再瞬間使出一記泰拳的回身肘重創其頸, 在他抱頭倒下時許少傑便朝另一邊重重轟出一招工字伏虎拳的「猛虎推山」將最後那黑人轟飛撞到電燈柱上發出「噹」一聲!

「呀--!」言寄葉嚇到花容失色。

「哼, 收買唔到, 又打唔贏既人真係好難纏呀, 言先生!」許少傑拍拍兩手, 俯視著在地上叫痛的三人, 「我自衛咋, 佢地主動出手襲擊係公眾地方既我在先。」

三人在瞬間就被收拾掉, 完全出乎言父的意料, 他的樣子變得超級難看, 甚至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 雙拳握得死死的瞪著許少傑。

「只可以靠錢黎保護自己, 結果就係咁, 我依加衝過黎攞你命, 你咩都做唔到。」許少傑在兩支街燈的燈柱之間指向言父, 「俾自己最睇唔起既人威脅, 感覺係點?」

「死廢青...」 只有站在身邊的言寄葉才聽到言父牙齒互磨的聲音。

「我睇在小葉份上放你一命, 咪再阻住我同小葉, 早抖啦, 小葉。」痛毆了保鑣的許少傑轉身離去, 消失在街燈一道又一道的燈柱之間, 只剩下言寄葉, 咬牙切齒言父, 與在地上痛苦地站起來的三個保鑣。

錢不管用, 打又打不贏, 滅口的話女兒會傷心一輩子, 那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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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最後點樣?」大飛姐問道, 「講真如果傑少佢堅持要做D咩, 好難阻到佢...」

正在與她一起向下個據點前進的言寄葉道:「我爸爸, 將佢既資料, 特別係坐過監呢一件事列做街招貼通街, 放上網, 甚至登報。」

「人格謀殺呀...」

「係, 甚至搵其他女仔話俾小傑非禮, 我知道小傑係呢一件事上受左好大打擊, 亦好介意...」言寄葉低頭道, 「甚至到依加, 佢仲係好重視自己既名譽, 就係因為當年為左我....」

覆天蓋地的街招。

一個又一個#METOO的指控。

在電腦上一看到搜尋結果就皺起了眉頭的HR。

叫自己暫時不用上班的老板。

還有, 對自己露出了質疑眼神的黃姑娘。為甚麼...明明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嗎?-- 許少傑最痛心的, 是那兒她看自己的眼神, 她根本沒有相信過自己吧。

這是拳頭沒法擊碎的暴力, 即使你本領再高, 即使你意志再強......

「佢就係個個監躉呀...」

「好似仲話搞靚妹...」

一雙鐵拳, 沒法堵上悠悠眾口。

聽到了這番往事, 大飛姐望向走在最前方的許少傑, 心頭百般滋味, 那背影原來比自己想像中更巨大。

「佢最後點? 都係放棄左?」

「抹黑愈黎愈勁, 小傑生活得愈黎愈辛苦, 無人搵佢做野, 佢又唔想再犯法, 我爸爸一邊抹黑, 一邊利誘....始終...」

不用問下去了, 言父是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人, 這樣的手段他還是有的。

「..............」大飛姐默不作聲。

「前面就係?」突然言寄葉望向前方, 人們魚貫地走進窄巷之中, 在紅色磚牆與白色高牆之間人們一個又一個消失在小巷後。

「係呀, 歡迎黎到反抗軍基地, 大館!嘻嘻, 我有事要去幫傑少手, 你自己照顧自己先啦!」

舊中區警署, 前域多利監獄, 前中央裁判司署組合而成的大館建於維多利亞時期, 所以比起四周的大廈都矮上一大截。紅色磚牆在末日中守望著這段曾經的歷史, 舊監獄的高牆使許少傑竟然在心底滲出一點點熟悉感, 在操場邊的一棵大榕樹靜靜地看著這群末日下的那些人。

「組好隊既人, 決定好你地既小隊係前線戰鬥定係後勤支援, 前線戰鬥既隊長去搵大飛姐, 後勤支援既隊長去搵爆爆哥, 今晚我地會休息, 你地有一晚時間考慮一下。」許少傑在眾人都在大館中再度集結後宣佈道。

「我相信報名後勤支援既人一定會比較多, 但係你地好好考慮下, 佢地咁樣屠殺你地, 佢地咁樣逼害個D學生, 係咪仲係縮係後排, 等其他人去戰鬥然後同自己講我做左後勤架啦, 我做左野架啦, 咁樣過左自己個關就算!

距離世界末日仲有390幾日, 依加唔贏既話, 我地以後都再冇贏既機會!」

台下的眾人眾說紛紜, 議論紛紛, 不少人露出想下定決心, 但又害怕的眼神。

「點都好啦。」許少傑結尾,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 食物同水都相當足夠, 好好決定自己係咪真係連最後既勇氣都唔冇, 一個鐘後我地會閂燈, 閂燈後大家靜D, 早抖。」

他的演說總是這樣能打動人心, 靠的不是華麗的用字, 而是直擊聽眾的內心。

許少傑走下用木箱組成的小講台, 由大飛鄧手下組成哨兵組向他報告一下後, 他便走向自己的房間。大館中雖說有著不少房間, 但是睡在戶外的話萬一有危險也能較早察覺, 也能較快反應, 所以大部分人都在操場上展開帳篷, 或是在英式建築特有的走廊上休息。

關燈後, 完成了小隊們報到的大飛姐在三樓找到了許少傑。

「4成小隊決定係前線戰鬥啊...」

和理想中的7成戰鬥, 3成後援相去甚遠。

「佢地連世界末日就到既情況下都唔敢戰鬥, 算係另一種極端。」大飛姐嘆氣道, 「我地真係贏到?」

「...唔知呢?」黑暗中雪茄頂端的火星特別亮眼。

「唔知?」

「去做某件事唔係因為贏到唔贏到, 對自己有利有害, 而係...」許少傑呼出一口煙, 「而係因為呢件事本身係正確。」

二人望向樓下, 看到關燈後眾人正漸漸休息。

這兒的人, 幾多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死去?

他們的死, 全部可以說是因為許少傑, 是因為他的鼓動去使這群生平沒執起過武器的人投身到武力巨大差異的戰鬥之中。

「佢地....唉, 一定會死傷慘重。」大飛姐似乎也想著類似的東西, 「我地會係罪魁禍首。」

「飛, 如果戰鬥前就諗住會輸, 就真係會輸。」許少傑倚著一級歷史建築的欄河, 呼出一口雪茄煙道, 「而且, 我相信佢地當時係會展無走, 就代表已經下定好決心。 由其係方舟上訓住教, 可能不明不白咁死係太空唔知邊度, 佢地全部人都寧願係呢度為左自己戰死, 包括我。」

世界末日, 代表著的是公平的死。

而世間的公平, 是要靠自己去爭取。

「我都係。」大飛姐露出複雜的笑容。

在太空中把一切交由人工智能, 希望能到達遙遠的新天地; 在地球中為自己的信念而戰, 為自由, 為公平, 為公義而戰, 把自己的信念貫徹.....同樣為存在, 那一邊才是有意義的生命?

除了長短, 我們的存在有沒有其他去衡量的尺度?

許少傑腰間大刀和散彈槍的重量, 告訴了他答案, 也許不是真理, 卻是他的信念。

距離世界末日, 38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