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大人去世了！: 15.夜
黑夜，是影武者的世界。
一直反反覆覆嘮叨如此多遍，應該也知道夜晚是誰的主場了吧？
尤其是月黑風高之時。
影子縱橫交錯，任誰也沒發現有一個東西在裡面高速移動。
＂五行。＂
＂年輪迴紋，有靈力循環。＂
＂五十道算式……不，六十道。＂
＂循環的靈力皆通過一個交點……是陣眼！＂
影子瘋狂移動，卻沒有影響到現世一切。
＂循環圈與循環圈相距一米，有破綻！＂
＂應界級陣法。＂ 白弦突破算式的空隙，找到陣眼所在，猛然伸手刺去 ＂不過如此。＂
光華有如薄冰，粉碎成無數小塊，剎那漫天璀璨。
修士瞪大雙眼 ＂陣破了……發生什麼事？＂
站崗站得好端端，腳底這麼大的一個陣法突然就破了。
全然沒有入侵者的身影，就好像是這個陣法自然而然壽終正寢。
數名修士顧環四周，屏氣凝神，神識全面外放，試圖找出那個彷彿不存在的入侵者。
＂大膽！＂ 修者怒目圓瞪，踏地咆哮 ＂竟敢夜闖洛家？當我們洛家是何許人也？＂
靈力波動震向別墅之外的每處荒郊，直逼影子中的白弦。
＂空行境修士……＂ 他雙指並列，影中之內雙目窺伺數人 ＂可惜，若對手不是我，很可能已經拿下了吧。＂
黑暗污染現世。
那種極致的漆黑吞噬靈力波動，有如惡鬼，撕咬空氣。以靈力為食，消化成已身的力量。
別墅中，洛家驚醒。
洛朝威聞聲從睡夢中醒來。
夫人程姿也被吵醒，她看著枕邊的丈夫 ＂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外面似乎有打鬥聲，我讓人看看。＂
親吻一下夫人的額頭，也沒換衣服，稍微整理一下儀容便離開寢室。
打開門同時，管家正要敲門報告情況。
＂說。＂
＂據修士報告，今天家裡來了入侵者。＂
洛朝威氣笑了 ＂入侵者？何人敢入侵我洛家？對方多少人。＂
＂未知。＂ 管家弱弱道 ＂據說他們至今連人也沒看見，對方無聲無息之下便破了地眼陣。＂
洛朝威聞言頓了頓，勃然大怒 ＂連人沒看到就被破了陣？那些飯桶幹什麼吃的？我花那麼多錢就請來這些玩意？＂
＂老爺息怒。他們確實有不足之處。但換個角度想，都夠做到無聲無息，一擊破陣的對手……＂ 他細聲道 ＂也許不是咱家修士弱，而是對手太強。＂
別墅外，影如潮水。
黑暗從地底湧現，撲向為首的空行境修士。
修士厲喝一聲 ＂猖狂！＂
掌心光芒萬丈，直接拍向地面。
土地四分五裂，光芒入侵地下泥土，從裂縫出爆發強光，反過來擊退黑暗。
＂光屬修士，這不是我的宿敵嗎？＂ 白弦拇指收起，四根手指伸得筆直 ＂不過夜晚，可是我的主場。＂
裂開的地面，有什麼黑得極致的東西正高速蔓延。
數顆影釘擊碎大地，徑直射向修士。
他掐住光芒，繃緊全身肌肉，在身前構築光盾，吃力得太陽穴青筋暴現。
＂還愣著幹嘛？＂ 他咬緊牙關說道 ＂快搭把手！＂
十數名修士馬上飛身支援。
影釘被一掌掃飛，餘下的修士隨即攻向黑暗源頭。
十數種神通道法劈向那向似空無一物的漆黑上，最華麗的光芒映照長空。
把大地崩壞，蜘蛛網狀裂紋瘋狂往外擴展。
＂修士的術法……果然很美。＂ 白弦始終翹起二郎腿，坐在黑暗中由影子架成的長椅上讚嘆 ＂但我可不在那邊。＂
塵土飛揚，修士撥開術法爆球揚起的煙霧，察覺到攻擊所在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敵人。
＂被耍了！攻擊的源頭不代表入侵者所在……小心！＂
晚了。
在他提醒之前，同僚被影子刺穿腳底，死死釘在地面上。
腳下的地底併發出的層層尖刺襲向修士，在他們從攻擊失誤的失神回過神來之前拿下他們。
空行境修士空掌捏出光線，單手一甩成為長鞭。
光鞭側面橫掃尖刺，剛碰觸的一瞬便把影子打散，消散空中。
同時，又是一聲慘叫陣來。
沒後再次有人被貫穿腳掌，被尖刺釘死原地。
＂難不成對方是一個集團？＂ 空行境修士駭然 ＂不然怎可能分神同時對付所有人？＂
＂想多了。＂ 一個人影在他面前漸漸成形。
空行境修士大驚失色，只看見一道人形影子脫離地面，佇立面前。
影手五指張開，手心彷彿寄生利刃，俯身正面突刺修士下腹，
明明是最簡單直接不過的攻擊，卻刺穿修士所有防禦，光盾光幕等術法在影刃面前不堪一擊。
修士硬生生挨下一刀，整柄影刃沒入腹部，對方似乎還有意避開要害。
既然如此，他就不至於沒有反擊能力。
＂也罷，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修士指尖充斥光華，幾乎是瞬間便照亮別墅，整座山有如沐浴日光之下。
黑影伸出，手臂卻被照出原形，那是一條膚色健康的修長前臂。
＂就憑你？＂
光芒越過手臂，開始照向黑影臉廳之際，那條手臂指尖凝聚黑暗，對方的亮光被他一下抹去。
黑暗重新支配山間。
黑影一腳把修士踢飛，落入對方十數個人群之中。
你們已經很棒的了。
我今天有很多樂趣，謝謝你們。
黑影循回黑暗。
雙手捏住大氣，緩緩升起。
成千上萬道黑昒絲線從地底奔騰而出，井然有序的迅速架構起來。
被包圍的一眾修士深知不對勁 ＂他想困住我們！＂
＂上，定點轟炸。＂
又是十數人一同凝聚術法，攻向兀自架築著的牢籠。
剛釋放術法同時，黑暗悄悄降臨，罩在十多人的頭頂。
一切感知和聲音被無形之物所分隔，他們彷彿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上，四處張望，再無一人。
凝聚的術法不由得因為驚愕而停止下來。
萬籟俱寂。
他們明知友軍就在身旁，不能隨便施術。
在這個實際上狹窄的空間，他們施術十成會能擊中友軍。
＂啊……消耗太大了，得趕快……＂
白弦無視大門的所有安全設備，直接在熱能感應器底下穿過。
數台儀器驗測到未經許可的生物通過，馬上觸發警報，整所別墅警鈴大作。
白弦捏造幾隻虛虛實實的影子獵犬，奔向別墅各處 ＂找到她。＂
獵犬掃蕩一間間空房。
一頭撞開某間房門，看在正半躺在床上的程姿，鼻子稍微動了動，又回頭跑了。
程姿過了好一會，才高聲尖叫。
不遠處的洛朝威和管家聽見尖叫聲，又趕緊回去看個究竟。
只見程姿驚惶道 ＂有狗……有狗。＂
＂有狗？＂
＂對，成年人高的狗，黑色的。把門撞開之後看著我，左右嗅一嗅後又跑了。
＂看見你，卻沒有攻擊你……＂
洛朝威上前安撫著夫人，卻百思不得其解。
＂左右嗅著什麼，然後跑了。難不成是在找東西？＂
另一邊廂，獵犬又撞開一徑房門。
砰一聲，木門旋即粉碎。
裡面的人和獵犬四目交投，互不吭聲。
沒有尖叫，沒有訝異。
就連絲絲的心情起伏也沒有。
那個伸腿坐在床上的女孩就像人偶一樣……
一人一犬對視良久，獵犬也沒有走，索性坐在粉碎的門前。
突然，那條冰冷的手從她肩後繞過來，她的下巴被雙手挑起。
頭腦被推力抬高，視線看見身後的人影。
那道黑色輪廓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
＂你是誰？＂ 洛玟漠然道 ＂我認識你嗎？＂
好美……
今夜的洛玟美得不可方物。
髮絲有如長瀑散落，臉上有種淡淡的傷感，眼眸閃爍著明明月黑風高不可能有的亮光。
那件睡衣寬鬆且凌亂，白弦在後方甚至能從胸口敞開的縫隙看見裡面。
衣服明顯是隨便穿在身上，大概有段時間沒有整理好。
她本人或許沒有注意，可能注意到了，也亳不在意。
真的……好美。
白弦看呆了眼，視網膜上映照的身影和某人重疊。
為什麼過去會覺得她如此普通，為什麼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
那雙半合眼睛，半合的嘴巴，兩片粉色唇瓣，五官工整得驚為天人。
膚色有如純白象牙。身體那陣淡淡幽香，讓人欲罷不能。
如此驚豔的可人兒，存在竟然如此稀薄。
彷彿風一吹，就化了。
然後如煙一般，消散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