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永遠(科幻): 直到永遠(六)

直到永遠(六)


林德列沉醉在感觸之中，沒有留意葉成開的說話，他跟著又說：「成開，你有看過這個出生排序表嗎？上面的申請者多得嚇死人。」
「嗯，我有看過。」葉成開說。
「現在申請的話，不知道哪個猴年馬月才能獲準申請？」林德列又繼續嘆氣。
「這麼趕急的話，你可以申請作為天兒啊，那可以快一點。」
「別消遣我了成開，那又不是真的快很多。」
葉成開及林德列經常提及的「天兒」，其實是一群反人類社會制度的叛逆者，也就是被稱為「自然呼喚」的成員，他們宣稱須回歸「正道」，順應天命，拒絕一切新的醫學治理，堅持「百年歸老」。諷刺的是，大多數天兒都是社會最底層的成員，沒能力應付龐大的「永遠活著」經費，說白點就是窮人，他們大多是逼不得已才成為自然呼喚的信眾。
而由於「天兒」的人生循「舊自然」法則，所以死亡率甚高，因此，為了感謝他們的「貢獻」，政府特別優待他們，讓他們的出生排期比普通市民快一點。




不過……
林德列忿忿不平地說：「真不明白，大部份的『出生空缺』都是由『天兒』提供，為甚麼要他們跟常人一起排隊，雖然說逢二進一，給他們特別優惠，讓他們可以快一倍成為父母親，但依然是不公平！」
是的，雖然天兒能提供更多的出生空缺，但他們得到的排期優惠也只是快了一點點。所以，很多天兒成年之前已排期申請當父母，以配合他們的生育期。
但聽見林德列的怨言，葉成開只是淡淡的回應，「窮就是罪，活該他們無力抗議！」彷彿那是鐵一般的定律。
這時候，宣告人類是多麼偉大的五下鐘聲又再響起，葉成開便跟林德列揮了揮手，返回自己的座位。
快要下班了，葉成開開始收拾剩餘的工作，當一切差不多都搞定了，他突然想起一事，連忙打電話給陸瑜。

電話響起，陸瑜馬上應答，葉成開只客氣說了一兩句便進入正題，「辦理郭敬豪一案的劉匯理法官，他是『天兒』嗎？」
「對，你也發現了。」陸瑜在電話另一邊微微一笑。





原來葉成開剛才查閱資料時，順帶翻看此案附件裡的照片，當時匆匆一瞥，沒有留意，只是隱隱覺得不妥，但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結果鐘聲響起同時也敲響了葉成開的腦袋，他想起來了，審理此案的劉匯理法官，他的照片竟是一張長滿皺紋的中年人照片，由於對各類人的既定印象，讓葉成開當時不以為意，但此時猛然想到，除了角色扮演之外，現在哪還有人會保持中老年的樣貌，除非是「自然呼喚」的信徒。但奇怪，既然有此等背景的法官，為甚麼會批准郭敬豪翻案？
陸瑜馬上回答葉成開的疑問，她的回答出人意表，「因為我跟郭敬豪一起申請加入了自然呼喚，劉法官感覺到了我們的誠意，這才肯受理此案。」
「甚麼？為了這件頌案，你竟如此犧牲？」葉成開不禁詫異。
「犧牲？你為甚麼會這樣以為？」陸瑜笑著說，「葉醫生，你太看得起我了吧。老實說，最近我開始重新認識自己，所以有了別的想法。」
葉成開沉默，雖然他不是百分百了解陸瑜，但分辨陸瑜說的是真是假這種能力他還是有的。
陸瑜察覺到葉成開的想法，她俏聲說：「當然了，我另有打算。」
葉成開立時會意，他說：「陸律師，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雖然加入天兒行列的申請有其冷靜期，但你比我更清楚，有些官司可以拖很久，我怕到時冷靜期過去了案件仍未完結，你要後悔也來不及。」
「嘻嘻，我自有辦法。」
葉成開還待再說，這時候，他的電話有訊號響起，顯示有另一通電話打進來，那號碼是……葉成開一怔，連忙說：「等一等，陸律師，我有插播，回頭再找你。」
葉成開之所以如此詫異，是因為打電話來的，是剛才跟他通話的李主任。




李主任說：「葉醫生，因為你剛才提起，我心血來潮便跑去察看郭敬豪，誰知他正準備以床單來上吊……」
「甚麼？那他沒事吧？」
「沒大礙，我們及時趕到，已替他施打了鎮靜劑，他正在安睡。葉醫生，郭敬豪他睡前說，想見見你。」
「啊？那……李主任，麻煩你，我想預約一下與郭敬豪會面的時間……」

跟李主任確認了探訪時間，再通知了陸瑜之後，葉成開便提起他的公事包下班去了。他經過林德列的座位，便說：「德列，後天星期五中午過後我需要外出，有兩個比較特別的預約，想讓你跟進一下。」
「星期五？沒問題。」林德列爽快的答，但跟著他又說：「糟，我差點忘了，這個星期五的下午原來我需要請假，但忘了告訴你，成開，你……可否批准？」
看見了林德列著急的模樣，葉成開便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有問及原因。
「但你那兩個預約？」林德列雙手合十，連連抱歉。
「沒問題，兩個都是新症，我可以跟他們調動一下。」
「太好了！謝謝，謝謝！成開，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德列忙天不迭的說。
葉成開轉身準備離去，但林德列突然又說，「成開，你不問我到底甚麼事這樣要緊，一定要請假？」葉成開還未回答，林德列已急不及待自問自答。「因為老婆搶到了，她搶到了今季『穿越極限』總決賽的現場座位……」他頓了一頓，一臉熱切期待，妄想得到葉成開的艷羨神色。
但葉成開卻面不改容的說：「我要回去了，明天見。」然後往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