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的恩賜》: CHAPTER NINETEEN
『重遊故地 故地消失了 跟你那段往事架空了 只得你的足印...』
多年之後，我聽歌的習慣依然沒變，都是習慣閑時沒事幹就聽歌...
我戴上藍芽耳機，覆蓋耳朵，撕開手上的繽紛樂。
苦苦的、甜甜的。
黑朱古力，同繽紛樂，原來又幾相襯。
晚空的雲層之上，加上機上柔弱的燈光陶醺，令到就算剛剛在的士上睡了一頓的我也感到絲許困倦。
然後一股氣流的撞擊聲又將我叫醒。
喔....
其他人還在熟睡...。
看來是我的睡眠質素有夠差。
無聲、寧靜的客機，忽爾有感...此夜更比平日悠長。
直至耀眼的光影投到機艙內，黎明旭日升起高掛之時，又是新一天的開始。
也許是老了，也許是倦了...
又或者，只是不再年少輕狂了。
不再像以前的那樣，精力充沛，想去哪就去那...
對了，我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我代表的是一間遊戲公司，到日本傾談與漫畫作品的合作，畢竟和那些動畫漫畫合作已經是遊戲圈的生態發展了。
「Oh Shit！六點幾喇....好似約咗佢哋七點半！」我看了一看上方的時鐘
我在日暮里站趕緊跑下鐵路，轉乘JR列車....
.....
「這次的企劃就是這樣，感謝貴公司能夠提供合作！」我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致謝。
「不用客氣！說起來這部漫畫你有看過嗎？」那中年社長道。
「沒有，我不看漫畫。」我搖頭道。
「是嗎？這個給你。」
他從公事包中掏出一本漫畫交給我。
「拿著吧。」
封面設計的風格還不錯...角色看着有點眼熟？
「不.....不用....」我婉拒着。
「那好吧。」
正當他準備收回的時候，我想起了...
這個畫風...這個角色....
跟我床頭櫃上放了多年積滿塵埃的那本漫畫一模一樣...
那本我18歲收到的...漫畫。
「左多媽爹！」我伸出手掌攔截，大叫一聲。
「欸！？！？」他看着我把他手上的漫畫一手搶去。
我快速翻著頁....
大概沒有想錯。
自己以為毫不在乎的東西，以為早已放下的事...
原來到有機會重遇的一剎那，竟然會推翻自己之前所有的以為..。
我很想再見她一面...
「請問你知道這本漫畫的作者在哪裏嗎！？」我緊張的搖動着他的身子問。
「欸！不！欸！我也不知道呀！」那個中年社長快被我將身體內的器官都搖混在一起，口腔中的白泡想吐又吐不出來，看起來十分難受..
但我那管他難不難受..！
「不知道..？為什麼？」我疑惑的問。
「我也沒有見過他本人啊...！」
「那麼這些漫畫是...？」我激動的問。
「喔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只是收稿代為發行，每次都是他寄稿給我出版社...」他解釋道。
「.....」我鬆開手，無言的看着他。
「我...我要走啦。」那中年西裝男人扶了扶眼鏡，抱起公事包神色顯得有點慌張的離去。
「....」我雙手放在桌上，看著那人離開後，眼前空無一人的座位。
「唉。」良久，我嘆了一口氣，又站了起來，走出店外。
罷了，先去幫阿澄買那些什麼限量版化妝品、唇膏。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她截圖給我的地址。
「新宿Subnade....」
之前好像未聽過。
我隨手在路邊攔了一架的士，然後向的士司機用日文講出地址。
司機點點頭，舉起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沒有問題，然後他的反應則是跟剛剛的那個男人差不多...。
「你是中國人？日語很流利呢！」他豎起大拇指。
「不，我是香港人，哈哈。」
「香港人喔...你們辛苦啦。」
想起來，當年我為了達成我對她承諾的事，還真的跑去日語學校找人學了好幾個月....
真的有夠蠢，怎努力、怎改變..她也不會知道吧？
但我記得我都有講過，我對於跟別人的承諾是非常着重的。
「如果係因為人地唔會知你有冇遵守承諾，而就去違反承諾，咁樣其實係對自己嘅侮辱。」
我看著窗外的景象，明明非常陌生，但難以言喻的，又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然後，新宿繁盛的景象又再次出現。
我下了車，從旁邊的新宿車站連接的通道，走入複雜又縱橫交錯的地下街區域。
這裏...不是。
這裏...這間拉麵店.....
又勾起了一點回憶。
不過...
「澄姐....你真係玩嘢...呢度咁鬼大點同你搵。」我看着手機上的地址搖了搖頭。
正當我抬起頭望起上方的水牌，一把聲從後傳來..。
「搵緊咩呀？大家都係香港人，睇吓幫唔幫到你～嘻。」她笑說。
.....
我不敢回頭望去...因為我認得這個聲音..。
但我不回頭...也阻止不到她走到我的前面。
她繞過我，走到我面前。
我看著她的樣子，屏息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停頓了。
她也看著我...
我們四目交投...
但是沒有出現電影小說般的情節。
「乜...咁啱。」我尷尷尬尬的說。
「原來係你。」
空氣仿佛進入冰點，我也不知道如何應答。
......
其實，再見面又如何？
我又能改變什麼？
「哈。」我冷笑了一聲。
「我趕時間...」我說。
正當我走過她身邊時...她又開囗了...。
「企喺度！」她大喝一聲。
「....」我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被下咒了一樣的乖乖就範，雙腳頓時動也不動。
「葉子掦...！你究竟想點？」
「咩我想點...而家係你想點？」
「點解我嗰陣同你講分手...你...你可以完全無動於衷...！」她紅著雙眼問。
「吓...」我張開嘴巴，不知怎樣反應。
「點解...你冇挽留我？」
「咁...我地都淡到咁...而且你心意已決，我做咩都冇用架喇...。」
原來...
以前經常說她們女生死也不肯說出自己的心底話..
結果，到頭來，現在的我不也就是這樣嗎。
我有想過挽回，但...我怕。
我到底怕什麼？
我不知道。
總之，我很怕，我從以前開始就是這麼膽小..。
連開口挽回..這簡單的事情，我也不敢。
「你算係乜男人！」
「算啦，你哋啲女人真係好鬼麻煩，我走啦。」
這刻，我卻依然不敢面對她。
「你....」
「夠喇，你都有男朋友啦...」我故作鎮定瀟洒的說。
「....」她沒有說話
「係咁先啦，得閒約你飲茶，掰！」我想逃。
「喂！」她叫停了我。
我轉過頭的一瞬間，她一手又拉起了我的手腕....
那種感覺...和以前的一模一樣。
「...」
她鬆開了手。
「你仲記唔記得...」她看向我的雙眸。
「記得咩？」
她拿高那隻緊握着拳頭的手，緩慢的伸出了一隻手指，那倒又不是中指，而是尾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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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有機會嘅話我一定會再帶你去晴空塔！』
—————
「係手指尾嘅約定。」她擺動著手指尾。
「哈...好。」我苦笑。
沒辦法，答應了就是答應了。
我和她雖然走在一起，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就隔了半個身位。
這半個身位，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曾經以為只屬於我的掌心，卻長此無法再牽下去。
這種距離，幾厘米的遠距離...令人不安憂慮。
更何況，幾百、幾千公里的異地戀？
晴空塔上，看著窗外的上下天光，隅田川的河水、遠端隱現的富士山，本應是遊客情侶打卡熱點之一。
換轉是以前，大概我和她也是這樣吧。
「你呢幾年...過成點？」她主動的問。
「幾好吖。」我一臉淡然。
「喂，雖然我哋唔係以前咁嘅關係，但係你都可以當我係frd咁㗎啫。」她推了推我的肩。
「喔...哈哈，冇乜特別野啫..」
「仲諗住聽你講下故仔添。」
「....」
「做咩呀？」
「其實你突然之間咁積極、咁樣同我講嘢，我真係唔知點答你，同我分手嘅係你，而家好似當乜都冇發生過嘅又係你...」我說。
「如果我唔主動啲講嘢，你覺得你會唔會理我？」
「當年又係咁，而家又係咁，喂大佬我唔搵你你就真係唔識搵返我...我嗰陣時真係好厭倦呢種關係。」她雖然是在怨說，但語氣依然平和。
「咁以前你冇同我提過嘅...」我理虧的道。
...
她沒有理我，而是望向遠方的小山岳。
再到我因為尿急去了一轉廁所，回來之後已經不見了她。
窗邊留下了一張字條。
「我會等你，直至你嚟搵我。」
我一直同自己講...
「佢唔係已經有男朋友啦咩...我諗同佢唔應該再糾纏落去。」
但原來，當她再次消失，我又會捨不得...
我要將心底所有真話講出來！
我不會再裝什麼討厭了。
我不管了。
但..我又應何去何從。
「啪。」手中的公事包因我一時晃神掉到地上。
那本漫畫....！！
「喂喂..？」我撥通了電話。
「喔，有何貴幹？」
「我想問一下，那漫畫的投稿作家居住在哪？」
「嗄？」
「我認真的。」
「哦她是有付上回郵地址啦，讓我看看...目黑區....」
「謝謝。」
我掛了電話之後，捨棄了少年時坐的鐵路，改成搭出租車趕往那個地址....
摩斯漢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