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是過得蠻開心的。

又有誰想得到,去年說不打算泡妞的我,今年會有一個這樣的經歷。

又有誰想得到...一個女生可以將我改變了這麼多?

「哈哈。」我想著便笑了。

不過過了聖誕節,其實離考試的日子都不遠了。





假期之後,每日回到學校都基本上只有幾件事要做。

交功課、操卷、聽老師解卷。

當然幸好物理課的時候,阿恩總會在我身邊不厭其煩的教導我。

「呢個咪係加速度囉!」

她有時會像我老媽一樣督促,還邊拍打我的頭邊鬧我「死蠢」。





「嗱,做埋呢題請你食繽紛樂。」

有時又會好像幼稚園老師一樣拿一點零食糖果想要哄著我。

在她的功勞作為基礎之下,我的數理成績急起直追,由以前的中下遊水準...

「葉太,你個仔喺最近啲測驗都明顯高分左好多喎....」

到現在家長日,連老師都會在老媽面前幫我美言幾句。





「平時係咪喺屋企有教佢?」

『點解而家啲老師咁八卦...』我內心想了一句。

「冇呀,平時佢都係匿喺房。」老媽如實答。

「哈哈...我自己溫書溫溫下就識。」我抓抓頭說。

「咁犀利..?」梁Sir半信半疑的打量著我。

當然我不會說出真相:)

「咁呀葉太有冇話諗住要阿仔點升學?」梁Sir又問。

「我都係由得佢,呢啲嘢細路仔自己識諗。」老媽說。





之前都講過,老媽不是那種死命要推我入大學的人。

「咁你自己打算點?」梁Sir嚴肅的面孔轉而望向我。

「呃....未諗。」

對了,也還沒有問阿恩的意見。

「要諗㗎喇喎。」

「好...好...」我不斷點頭。

離開學校之後,老媽都不忘嘮叨我幾句,然後就去了「某師奶」家裏打麻將。





我亦都約了呀諾他們,說起來也大半個月沒見面。

「上嚟我度啦,老豆老母今晚唔喺度,打通宵機都仲得!」呀諾說。

「好啊。」肥強答道。

「呃....我想溫書喎..」我說。

「仲溫咩書吖,我哋幾兄弟咁耐冇見!」呀諾又攬住我的膊頭說。

此刻的他有如邪魔歪道一樣....

我的內心自然是敵不過惡魔。

「好囉!」我點頭。





就這樣我們幾個又聚首一堂了。

「點啊,同夏天恩最近點?」呀諾多管閑事的性格又出現了。

「有乜點...」

「『咩』左末?」呀諾奸笑著問。

「吓?咩叫『咩』啊!?」我佯裝什麼都聽不懂。

「頂冇癮xx(」呀諾搖頭。

「呵呵~」





「講真,諗住升咩大學先?」我好奇的問他們兩個。

他們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看我...

似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居然會由我的口來發問。

「Errrr...我會揀科大啩,香港地讀工程應該有啲出路嘅。」肥強想了想。

的確,香港未來幾年應該都有不少的工程計劃,而且理科又是肥強的專長,難怪。

至於呀諾....

「讀乜勁大學,難得讀左成廿年書終於可以逃離苦海!」他是這樣說的。

苦海嗎,哈哈。

自小不懂事,我們已經被扔進教育制度的旋渦中。

至今原來都十多年了..

也許這十幾年來,我們一直為的就是成材。

將來賺大錢,住洋樓養番狗自然也是不在話下吧。

但撇除現實,要在這個社會求存....

難。

找到人生目標價值,更難。

總不能像呀諾一樣....

「我都諗住做死一世M記㗎喇。」

我笑著搖搖頭。

「正!到時搲你啲員工餐食!」肥強說。

「食屎你就有!」呀諾答道。

「不過男人點都係有一技之長好啲嘅。」肥強說。

他自己數學好,即使相貌不佳,還是胖子,都有很多女生追著要他教....

所以也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吧?

「有啊。」呀諾說。

我和肥強對望了一眼,然後聳聳肩聽呀諾繼續說。

「打機囉!」

「唓!」

「頂你!仲以為你有啲乜驚世嘅嘢拎出嚟分享下...」

「打機都係技能啫...歧視咩!」

「係打就開機啦!」

「開緊!雪櫃有汽水自己拎。」

「玩真三..........

..........

想起來,其實我自己都沒有很好。

我自己不也是沒有人生目標....

沒夢想、沒技藝。

「報興趣班囉,學下嘢都好。」我看著這份青少年中心的單張說道。

不過當然不是現在....

「各位同學,距離你地考試真係淨返最後一個幾月....」

班主任梁Sir和中五那時候的班主任一樣,到了這個時分就開始愛講廢話。

不過要不是他這樣的一提點....

我還以為時間剩低佷多呢。

在這間學校七年...啊不,是六年半,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卻記戴著無數的回憶,數之不盡的感情,以及我們成長的經過。

我由當初中一的時候,就連看到師兄師姐都會低起頭,只想快點離開這糟糕校園的差澀小鬼....

來到今天,最後一天,

竟然想在這裏多吸一口青春的空氣。

想著還真可笑。

『懷著童真可笑的某天 立紀念碑去自勉』

來到最後一日,都見到不少人都在互相交換紀念冊。

有的人什至分給全班所有人逐個寫.......

不過在我而言,記念冊絕不是為寫而寫....

因為我記得一個小學老師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紀念冊,紀念人,勿忘記念冊中人。」

只有不想忘記的人,才會出現在我的紀念冊裏。

那首當其衝的,自然是阿恩。

我不想,亦都不會忘記她。

「夏天恩!幫我寫返張。」我裝作生疏。

「好啊~」她笑著接過。

「阿澄,寫唔寫呀?」我順便問她身邊的趙紫澄。

「ok啊。」

除了他們兩個,我都有發給呀行、呀諾他們。

「妖成個女人咁麻煩,好哋哋寫乜紀念冊...。」呀諾說。

雖然他口上是這樣說,不過寫的時候又挺認真的...這就是口硬心軟吧。

紀念冊這回事就像交換卡片一樣,都是相對的。

我找人寫時,別人又會找我寫。

當然,也是女生居多,男生才懶得理你。

紙上通常都是一些基本的問題,例如:

姓名呀、性別呀、年齡呀....

雖然我是不懂寫年齡性別有個屁用啦...?

而且我當然不會把個人資料都寫上去呀...

之後就是一些興趣呀,你喜歡的xx之類的低能題目。

到最後就會大家都收到一大堆厚厚的紀念冊內的單頁。

話就話Last day,但也算是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個上課天....

因此萬惡的物理課依然是要上的。

「嗱,寫完啦。」阿恩趁黃Sir別過臉面對黑板的時候,將記念冊紙塞到我的手裏。

我將記念冊紙放左抽屜裏偷看着。

姓名地址這些我早就知道....。

我再往下看.....

『我的星座:摩蠍座!

我的生日:你唔知道就死!

我最喜歡的歌手:腎仔~

我最喜歡的動物:小貓

我最喜歡的食物:黑朱古力(你唔食果D ar!!!

我最喜歡/想去的地方:東京啩

我的夢想:一世挨住你任瞓~嘻嘻。

我最喜歡的人:葉子掦<3

我想跟你說的話:我!愛!你!』

............

也太肉麻了吧,我不禁發了個抖,只見阿恩又偷笑起來。

「我都愛你喇!」我用近乎氣息的音量說。

免得被人聽到嘛。

然後我看著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係喎你諗住揀邊間?」

「邊間咩呀??」

「大學呀!」

「喔喔.....冇...冇呀。」她頓了一下。

「唔係啩...?」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跟你囉,你去邊間我咪去邊。」

人生唯一一次選擇大學的機會竟然如此兒戲....。

「我諗住你話做漫畫家...應該有啲咩要讀...?」

「果啲咁嘅夢想...咁不切實際就由佢啦!」她擺擺手。

她視線停留在抽屜裏的漫畫書上。

「香港地畫嘢、搞藝術邊有出路。」她又說。

「咁又係嘅。」

「同埋!」她語氣突然加強。

「嗯...?」我望向她。

「我咪話咗我嘅夢想係挨住你囉~」

說罷,她將整個頭靠到我的肩上....

這個時候黃Sir剛好轉過頭來,與我倆的視線接上,空氣中彌漫着尷尬的氣氛。

「咳...咳。」他乾咳數聲。

阿恩才懂得反應,把頭移開。

最後一日,連上課的時間都好像過得特別快。

「今日要講嘅嘢都差唔多,我都唔咁老土講啲咩啦,大家加油啦,後會有期。」黃Sir向我們作出最後的道別。

「仲有後面嗰兩個出一出來,我有野同你地傾下。」他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指著我和阿恩。

阿澄、呀諾他們都向我投以一個眼神問道:

「搞乜?」

我才不告訴他們,只對他們聳肩搖頭。

我和阿恩就心知肚明是因為剛剛的事,心裏喊著不妙。

但想著,他又不可能叫我們留堂呀?

罰抄?也不可能...都準備離校了。

我們踏出班房門口,走到黃sir的面前。

黃Sir嚴肅的臉孔呈現在我們的眼裏。

他托了托老舊的鐵框眼鏡,望向了我。

「唔洗驚喎,阿sir我都後生過。」他竟一手搭著我的肩。

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都估到你哋兩個啦。」他又笑著說。

「下!唔係啩!?」我驚訝的問。

「冇人教你邊可能成績咁好....」他搖搖頭說。

「天恩,你係幾叻女嘅,不過成日上堂都唔專心...」他又望向阿恩。

「errrr...」阿恩尷尬的笑著。

「所以你哋兩個要互相幫助,知無?」

「嗯!」我們兩個馬上點頭。

當然我們只是想趕快擺脫他。

正以為他講完之際,沒想到災難還在後頭。

「我當年後生果陣都有個女朋友...」

他的讀書年代可以追溯到上古時代吧..?

「當時嘅世界,我只係一個窮鬼...」

要說多久呀.....?

「我知道佢跟住我唔會有好結果。」

下一堂的科任老師甚麼時候來....。

「我最後放開咗佢,因為,我想佢開心....」

天上的白雲好像棉花糖啊...!

「人生就係咁,冇能力嗰陣就偏偏會遇上一生最愛嘅人。」

格仔牆上有多少個格子呢?

「到最後都係要學識放手。」

街上有個肥婆在跳舞呢。

「所以好好哋...珍惜眼前嘅時間。」黃Sir滿腔感嘆的說。

「喔....好。」我隨便答了一句,便回到班房。

他的感情故事到底關我什麼事....!

因此我一直在發白日夢,沒有理過他。

這一刻我還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條友鳩up當袐笈...」我悄悄的跟阿恩說。

「我知你唔會放手嘅~」阿恩嗲著說。

說完然後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的最後一刻倒也沒什麼特別...

至少不像那些瘋子在大吵大叫。

明媚的陽光...才顯得落幕的序曲更動人。

「再見啦,我嘅中學回憶。」

我趁著最後一次的機會,在小食部買了一條繽紛樂,才離開學校的大門。

以前,常常都想變大個,不想上學。

殊不知大個之後,卻重新懷念以前。

「喂阿恩呢?」放學之後我問阿澄。

「佢今日要去試....」她又說了一半。

「試乜?」

「冇...冇嘢。」

「冇...冇嘢。」

「冇嘢你又講!?」

「Errrrrr...」

「頂你唔講絕交㗎!」我不爽的說。

「唉...始終都係要講嘅...冇諗住你咁早知啫。」

「仲吊我癮...!」

「搵個地方坐低慢慢講啦。」

「好。」

我跟著阿澄到了附近的茶餐廳。

坐低之後,她還熟練的叫了兩份西多士紅豆冰。

「你係咪真係好愛阿恩?」她咬著沾滿楓糖漿的西多士問我。

「係。」我堅決的點頭。

「咁就得。」她抽了一張紙巾,擦了下黏答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