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咪,你哋去咗邊啊?」
 
棉花糖幫阿朗和思思開門。
 
思思笑答:
 
「我哋啱啱落咗公園玩,你冇見到我哋咩?」
 
「見唔到,我行前門嗰條路番屋企。你哋咁大個人仲玩?我都唔玩啦。」
 


棉花糖語帶一點無奈,似乎覺得父母極其幼稚。
 
阿朗搭一搭思思的肩頭,放棄撇清自己其實無心玩耍的念頭:
 
「係啊,我哋今日好有童真。」
 
「真係冇你哋符。咁你哋快啲去沖涼,早啲休息啦,我入房做功課先。」
 
「好。」
 


思思和阿朗對看了一下,饒有意味地挑眉;他笑笑地說:「等間細聲啲。」
 
「錫我一啖先。」
 
他們很久,都沒有自發性地親吻。肢體不一定可以傳達一些意思,有時僅僅是一個動作;但是,她希望當中有情意。
 
他吻她,停留數秒,然後慢慢地退開,和她對看。
 
她眼泛淚光,吞了一吞口水,他抱一抱她,撫摸她的頸項。
 


「沖涼啦你。」
 
她笑說。
 
夜不涼,心熱身灼;入睡,一夜無夢。
 
這樣的快樂和快活能維持多久呢?那一刻,他們都覺得是永遠。
 
永遠不是一種臆測,而是應該作為目的地化為行動的勇氣和決心,不可再退縮——到底永遠是多遠?
 
也許,他們都知道,愛不是一種堆砌言辭就可蒙混過關的戲法,而是需要付出的。有時,需要為了去買她喜歡的鞋子,而擱置自身買球鞋的想法;但是,絕不能只得一人作出這樣的犧牲,否則,她就會擁有兩雙鞋子,而他卻沒有。
 
所以,她也會去買他喜歡的球鞋,繼而建構同一份温馨。
 
怎可能只是用口說說想改呢,尚要付諸行動,是否?


 
若然,只因為悲傷、失落,來勒索對方留下,眼淚怎可能化成鎖扣和繩索拘束對方留下來呢?
 
來,一起攻刺未來吧。
 
- - -
 
三十五歲。
 
阿朗和思思三十五歲,而棉花糖已經升讀中學。
 
一天,臨睡前,棉花糖到主人房和思思說:
 
「媽咪,我聽晚唔番屋企食,要同老師同埋同學食飯,應該夜少少先會番屋企。」
 


「好,小心啲。」
 
「番唔番嚟開會?」
 
剛梳洗完、內進房間的阿朗看着棉花糖,提醒她今天有家庭會議。
 
「你哋開住先囉?我番到屋企再加入啦!」
 
「OK,食得開心啲。」
 
棉花糖走時,順便替阿朗和思思關燈關門:「早唞啦。」
 
他倆無話,空氣很靜。躺下,閉眼,轉身,阿朗小聲地說:
 
「聽日開會喎。」


 
「嗯。」
 
「棉花糖唔喺度。」
 
她睜眼:「照開啦,習慣嚟㗎嘛,我有嘢講。」
 
「好,其實我都係。」
 
「咁平時做咩唔講嘅?幾時都講得㗎。」
 
漆黑中,阿朗平躺睜開眼睛,側頭,看見思思的睫毛正在擺動,仿佛想飛翔;他答:
 
「之前未組織好吖嘛,咁又就嚟開家庭會議,諗住可以正式啲一次過講吖嘛——你呢?」
 


「我都係。」
 
她輕輕點頭。
 
他將身子轉向她:
 
「我哋好似坦白咗好多。」
 
「應該係。我冇辦法抗拒儀式感、同埋,違背契約。咁幾好吖。」
 
她看他的頭髮又長了一點點,忽然安心,仿佛,一切都在正常地過,無論他們有怎樣的情緒、想法、事務,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好好地互相理解,然後在晚上摸對方的髮。
 
即使此刻,二人都有一些事沒有說出口。
 
但一想到,明天就要講、就要和對方溝通,而非漫無目的、遙遙無期地自我糾結,還是比較安心的——至少知道自己要在哪個時間點,去做什麼、講什麼、聽什麼,這已是一種踏實。坦然,他們都比以前要有安全感。
 
「瞓啦。」
 
他輕輕吻一下她的面頰,她以酒窩點頭。
 
翌日,棉花糖在下午外出,思思在家工作,正等待阿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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