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遇見一個奇怪女孩》: 第十二章

最近的氣溫在悄悄之間變得越來越低，學生們的衣著也由短袖換成冬季校服，雖然感覺上整齊一點，但我還是比較鍾情夏季校服。

早上起床時從窗外吹進屋子裡的寒風，不禁令人顫抖一番。

「咁就十二月。」我滿臉唏噓地坐在課室裡感嘆起來。

「晨早流流就叫春，唔似你喎。」智恆翻著漫畫書回應。

「冇嘅，諗起巧渝就快畢業，有少少唔捨得啫，同埋...」





「嗯？同埋咩。」

「喔冇。」我搖搖頭。

智恆用難以形容的眼神瞄了我一陣子，又把專注力放回漫畫裡。

「不過。」

「我明嘅。」智恆沉默片刻後忽然說。





「明..明啲咩。」

「巧渝囉。」

「條友雖然平時把口係衰啲，又成撚日整蠱做怪，但係對我哋的確幾好嘅。」智恆笑道。

「仲有我哋相處咗咁耐，有啲唔捨得都好正常。」

回想起初初加入地理學會，巧渝已經十分熱情，所以我們很快就打成一片。





遇到困難的時候，巧渝也必定第一時間挺身而出，就像個大姐姐那樣。

而且，臉上總是掛著能夠融化他人的笑容，很難叫人不喜歡她，當然這裡指的喜歡是朋友那種喜歡。

「係，會唔捨得。」

我抬頭看白色的天花，會心微笑著。

你問我對巧渝有沒有好感？

當然，多少也有點，不過又未達到戀人那種喜歡的程度。

轉眼又到午膳時間，智恆去了D班，於是我便獨自去飯堂。

「喂。」走到四樓時，身後傳來雪遙的聲音。





「去食飯？」她問。

「係呀，一齊？」

「嗯！」

幾天沒見雪遙，驟眼看好像消瘦了一點，應該還在擔心媽媽的醫藥費。

「你想食咩，我去買。」我說。

「咁我要個A餐！」雪遙邊說邊從錢包掏出金錢。

「唔洗，我請你。」我按住她的手。





「做咩無啦啦請我嘅？」雪遙一臉疑惑地問。

我笑了笑。

「要原因嘅咩。」

「你去搵位啦，我去買。」說罷我便轉身前往收銀處付款。

回來後，發現雪遙正在安靜地注視著深藍色的飯桌。

「諗緊咩。」我把餐盤放在她面前。

「呼。」她輕輕嘆一口氣。

「仲煩緊錢？」





「嗯......」雪遙來回地輕掃手臂。

「有冇啲咩我可以幫到你？」

其實，我知道自己幫不上忙，至少在金錢上是。

但我也想讓雪遙知道我能讓她依靠。

雪遙緩緩拿起餐具，由苦悶的表情變成一張笑臉。

「有，幫我食咗舊肥豬肉，嘻嘻。」

「真係冇你乎。」我沒好氣地笑著。





也許，這就是我現在能夠所做的事吧。

在聖誕假前的兩個星期，差不多每天都跟雪遙一起吃午飯。

本打算看看能不能約她去逛逛街，但因為基本上放學之後她都要到KFC兼職，所以沒什麼空閒時間。

由於上學期考試快將來臨，學會活動也暫時擱置，所以我和巧渝比較少見面，她也沒再動不動就到五樓調戲我，大概正在為考試奮鬥。

不過也沒壞，我會支持她的。

這個狀況，維持到聖誕假期前一天。

老實說，已經是第五年聖誕聯歡會，早已失去了初中那種期待的心情。

不過還是有點興奮，起碼不用上課嘛。

上午的活動大約就是在禮堂唱唱聖詩，然後在課室交換禮物、玩玩遊戲。

像聖誕聯歡會這種可以穿便服回校的日子，精髓當然是跟一眾同學們合照留念，智恆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估計去其他班找女生了。

我也不吃虧，被自己班那些恐龍纏繞一輪之後，也走上六樓跟巧渝合照。

「哼，算你識做啦。」巧渝見我主動找她合照便說。

「知你呢排溫書攰，費事你走上走落。」我笑道。

「搵人幫我哋影！」

巧渝把即影即有交給另一名女生，然後立刻挽著我的手臂，燦爛地笑起來。

她的高度剛好到達我的肩膊，所以她又把臉蛋貼在我的肩上。

要是不認識我們的人經過看到，應該會以為我們是情侶。

「嗱！俾一張你Keep！唔好唔見呀。」巧渝把其中一張照片遞給我。

「冇問題，會好好保存。」我笑道。

我們的眼神接上，仿佛有千言萬語在視線之中你來我往。

片刻後，大家都沒忍住，放肆地大笑起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吧。

可是，不久之後巧渝收起臉上那開朗的笑容，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表情，趴在走廊旁邊的欄杆上。

「點呀，有咩感言想發表。」我也模仿她的姿勢，然後溫柔地說。

「果然係江梓楠，都係你最了解我。」

「梗係啦識咗你咁耐，點會唔知你諗咩。」

我們靜止下來，細聽著那夾雜著喧嘩聲的鳥鳴。

認識了這麼久，好像還沒有認真欣賞過巧渝的側臉，其實也挺好看。

「楠，原來呢，時間真係唔等人。」過了一會兒後，巧渝終於開口說話。

「眨下眼就六年，過得好快。」

「諗返起第一日入嚟呢間學校嘅片段，好似只係琴日嘅事。」

「呢度有最好嘅朋友、有最深刻的回憶，唔會忘記一點一滴。」

「有試過開心，有試過失落，不過咁先稱得上係完美。」

「起碼我第時老咗，都可以有啲嘢回味下嘛！」

「我唔會唔記得你。」我說。

「我知呀。」巧渝緊箍著我的脖子笑道。

「多謝你。」我補充道。

「噗，大家咁話啦，雖然我都真係幾唔捨得，因為考埋個Mock之後無幾耐就Last day lu。」

「不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我哋好快又會喺第二到再見。」

「所以！唔洗太掛住我嘅！」

「...................」

此刻的她，早已眼泛淚光。

也許，真正的知己，是一個眼神，便已經明白彼此的想法。

「好啦，你都陪咗我好耐。」巧渝輕拭淚水說。

「係時候去做返啲應該做嘅事。」她欣慰地微笑道。

「應該做嘅事？」

她拍拍我，然後轉身走進課室，走了數小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我。

「你知道嘅。」

離開六樓後，回到自己的班房，腦海裡不斷浮現剛剛巧渝所說的話，還有她那仿似放下心頭大石，卻又不甘的表情。

「你知道嘅。」

是的。

我一直知道，只是從來沒說出口。

或許，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太過追求真相。

回過神來，發現擺放在課室中央的食物早已被一掃而空。

「連粒魚蛋都搵唔到...你班友...」

「喂仆街仔。」智恆走過來然後把膠叉和膠碟遞上。

原來智恆在我離開之後，有悄悄地替我留下一丁點食物。

「唔該。」我笑道。

「去咗搵巧渝影相？」智恆問。

「嗯，傾咗陣偈。」

「話時話你唔同佢影？」我問。

只見智恆的眼神向左微微一飄，然後隨便笑笑。

原來如此。

我拍拍智恆，便吃起東西來，可能是不習慣中午吃得這麼少，肚子有點不舒服，於是吃完之後便去了廁所解決。

出來之後本打算下去四樓找雪遙閒聊一會，順道拍個照，卻被走廊盡頭傳來的交談聲吸引到。

嗯？這把聲音？

上前查看後，發現果然是雪遙。

不過，李峻仁居然也在旁邊。

「喂！」我上前呼喊正獐頭鼠目地看著雪遙的李峻仁。

我立刻把雪遙拉到身後。

李峻仁看到我後只擺出一副不爽的表情，然後向雪遙瞄了一眼，便離開我們的視線。

「你冇事嘛......」我緊張地慰問雪遙，但雪遙一直在發呆。

「雪遙...？」

「喔...我！我冇事呀！唔洗擔心。」雪遙擠出笑容道。

坦白說，每次雪遙宣稱自己沒事的時候，我都總感覺有些奇怪，但就是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點解佢...李峻仁會同你一齊？佢講咗啲咩？」

「佢...冇講咩呀。」

「係喇！我哋仲未影相，嚟我課室影啦！」還未來得及反應，雪遙已經拉著我到四樓。

本來還想弄清楚剛才的事。

不過算了吧。

大概，是因為手臂的觸感蓋過了一切。

好軟。

中學可以吃女同學波餅，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出社會後，不知為何身邊總是徘徊著一群暴龍。

「我返屋企之後send返俾你！」

「好呀。」

「聖誕假有咩做？」我問。

「都係返工囉，同埋溫下書。」

是時候做個真男人！

鼓氣勇氣吧！江梓楠！

「.........」

「平安夜得唔得閒？」

「得閒呀。」

「咁.........」

「呀唔係...！平安夜......」雪遙忽然露出猶豫的表情。

「係咪要返工？」我略為失望地問。

雖然只有零點幾秒，但看得出雪遙快速地思考了一下。

「唔係唔係，記錯咗，我平安夜得閒呀。」

「咁嗰日約定你，甩底嘅話要錫我一啖。」我開玩笑道。

雪遙頓時害羞起來，故裝生氣地拍打我的胸口，便回到課室裡。

這天回家後，一直維持傻笑的狀態。

可能是為自己勇敢的舉動而興奮吧。























只是，沒想過接下來發生的事。

讓我完全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