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追問更多有關余靜的事,但她已經三緘其口不肯再提,我也又何苦自討沒趣?我把外套整理好,提起公事包正要出外走時,余靜叫停了我。
 
「阿雲,這個給你。」我伸手接過余靜給我的一張紙。這紙上寫了一個八位數字。
 
        這是余靜的手提電話號碼。
 
「快打電話給我,記住大家的電話啊!」在余靜女王的催促下,我略帶手震地打通了余靜的電話。不多久余靜身上傳來一段韓國HIP-HOP的歌曲,應該又是那G龍的歌了吧?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意識:那G龍可算是我和余靜之間的障礙之一。
 


「我去上班了。妳這幾天應該還要一直趕FYP吧?」余靜點了點頭,然後便向我揮手說再見。
 
        我腦海又閃過一個意識:在我面前的女性真像我未來的妻子。
 
        今天整個上午,我都在沉思余靜知道所有事件的原因。除了一些簡單的文書工作外,我根本提不起精神去處理其他事項...
 
「阿雲,你又在想甚麼了。」我把頭抬起,看見一個容貌端正,笑容可躬,舉止大方的女同事正在看着我和我枱上的文件。
 
「大,大小姐!我,我只是在想昨天連續劇的劇情而已!」可笑,我哪會看甚麼TXB的無腦連續劇?
 


        這位同事拿起我枱上其中一份文件,揭了兩頁後...
 
「呀!」我的頭部受到了重擊!
 
「工作時別想連續劇,更別想女人!」我靠!怎我今天遇到的女生都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我在想要不要到廁所照看自己的臉是不是寫上字時,我又被上司召了過去...
 
「我,我去工作了。抱歉大小姐,讓妳動氣了。」
 
「嗯,你知道就好。」
 


        看着這位在這公司的大老闆的女兒,我心裡除了有一絲僥倖之外,更為人生的無常和社會現實而嘆息。
 
        大概"輸在起跑線上"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還好這位大小姐沒有因為我的恍惚而向大老闆報告--要知道被"皇馬褂"刺一刀比令公司損失數十萬更要嚴重。我努力的不再去想余靜,總算在下班之前將所有工作做完...
 
「阿雲,你留下來一下,亦寧說要跟我見見你。」下班前不多出現的大老闆突然站在我的工作桌前,連我的上司也走了過來看個究竟。本來我的上司還想把我"虐待"一下,但在大老闆面前也只好放人。
 
        但對我而言這只是另一種虐待而已。
 
「阿雲,你在我公司已經幹了好幾個月,覺得還習慣嗎?」大老闆的秘書將茶放在我的椅前的茶几上,這令我馬上站起來取茶--因為這秘書本來的職級遠在我之上。
 
「楊老闆,在這裡有很繁重的工作,也有很好的同事,我當然工作愉快。」其實這也不算是套話:初入職場的我竟然可以找到一份輕鬆而充實的工作,我也不再能強求甚麼了。只是楊老闆似乎話裡有話...
 
「亦寧跟我說了,你最近好像為了一點事而煩惱。」老闆這種開場白雖然聽上去很輕鬆,卻是很有效的攻擊:他會一直侵入我的內心,然後將他要知道的逐漸發掘出來。


 
        我自然不會跟他說是因為家中多了一個女生,更不會跟他說是因為TXB的連續劇而煩惱...
 
「其實是一些青年人的常有煩惱而已,雖然現在好像影響到工作,但絕對不會持久。」在老闆面前要懂得為老實話加上謊話,這是我父親教我的道理之一。
 
「我倒覺得不止是這樣。」後面開門走進來一個大方的女生,雖然不高貴。
 
        這位大小姐姓楊--這是當然的了,名亦寧。我只知道她是在大學剛剛畢業便來了父親的公司,本來楊老闆想要讓她當臥底,但大小姐說不要給員工造成太大的壓力後,便直接以大老闆女兒的身份來到這公司。
 
        我倒覺得這樣員工壓力更大。
 
        本來大小姐一來便坐在比我上司更上面的位置,可是大小姐一直堅持說要從低做起,結果她便直屬於楊老闆的秘書,跟我當上一樣的工作...
 
「大小姐認為是為何了?」我這語氣還是很客氣,但是問題已經很尖銳了。
 


「寧,不能這樣妄自猜測。阿雲,其實我不是要留難你,只是我想要清楚員工的心理而已。」唉,員工的心理就是少勞多得啊!這我可說不出口...
 
        我留意到每天楊老闆問完我之後,都不自覺的把眼球轉向在旁邊的亦寧。
 
        怎麼我有一種奇妙的不安感?
 
「楊老闆,有些事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我把茶放下了,坐正身子道。
 
「嗯...阿藍,妳先下班吧。」在旁邊的女秘書眉頭皺了一下,卻沒有動身的意思。
 
「沒事的,我女兒會照顧我。」女秘書終於欠身告退,離開前還向我展示非常商業的笑容。
 
        果然有不安感是對的...
 
        我站了起來,走到楊老闆的案前,開始說道:「楊老闆,客氣說話多說無益,我直接點好了。你其實是想我幫你教導大小姐吧?」在旁的大小姐身子猛然震了一下,用一副警戒的眼神望向楊老闆;反觀楊老闆先是一臉震驚,然後以一副被戳破秘密的無奈臉容望向大小姐。


 
        他們果真是父女啊...
 
「難怪寧會跟我提起你,你的觀察力很強。」哈!我的摩擦力更強!呸,我在說甚麼?!
 
「這是大小姐太過譽了,這實在不值一提。」自謙的話盡量說得多,也是父親教我的。
 
「父親,所以這是真的嗎?」這大小姐其他地方都好,就是腦筋轉得有點慢,還好她是女生,不然應該會被社會慢慢擠出去吧?
 
「正如阿雲所說,我想讓妳跟着他學習。不光是這公司的運作--說真的他也不太清楚,反倒是妳要學習他那異於常人的解難能力和洞察力。對於這位年青人,我是比較放心的。」雖然楊老闆是對着大小姐說話,但話有一半以上是給我聽的。這是要我了解自己多了一份怎樣的兼職,以及多了一個怎樣的下屬...
 
        最好這兼職是有薪水的啦。
 
「阿雲,我已經跟人事部說了,你下個月開始薪金會加一千,然後公司會幫你將你那部份的強姦金也出了。」楊老闆剛剛說"強姦金"?!
 


「你們這一輩不是這樣講的嗎?」
 
        結果,在我還未有機會說不的情況下,我突然多了一位大小姐作徒弟。雖說是徒弟,但我沒有權力去指揮她做事,她其實比較像一個觀察猩猩活動從而取得研究數據的科學家...
 
「那以後就要多多指教了,阿雲。」最值得安慰的就只有這句話了吧...
 
「也請大小姐多多指教。」
 
「以後在下班以後不要叫我大小姐了,不然令人以為我架子很大。」現在妳的架子已經是冠絕全公司了啦...
 
「好吧...亦寧小姐。」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以後我也很難說準下班時間。」我在電話中和余靜聊天,因她劈頭就問我因何一直不聽她電話,結果聊下去時便順便將整件事都告訴她了。
 
「啊~這樣說來阿雲你艷福不淺啊~」那讚嘆的語氣聽上去總有一點不舒服。
 
        因為,我最大的艷福就是余靜啊...
 
「我的說完了,換妳了。妳今天也不回來嗎?」隨之我聽到余靜打呵欠聲和緊接着的伸懶腰式嬌呼聲。
 
「我還不行啊...題目被否決要重新想,現在還一直在翻書找題目...你有好意見嗎?」她那極度專門的研究報告怎可能問到我了?但我還是想幫她解難。
 
「有方向嗎,政治,經濟,戰爭,外交,人文...」我只能提出點點名詞來激發她的想像力,這已經運用了我大部份生平所學了啊!
 
「啊?也是啊,我一開始想的範圍太大了。」
 
「喂等等...妳是跟組員一起構思的嗎?」
 
「唉!別提那些free rider(只在最後關頭才出現的無恥組員)了!」
 
        我突然很想用我的一生所學去幫助這位孤軍奮戰的余靜。
 
「我有看過一篇論文名為:論三國時代士族對魏蜀吳的影響。這會幫到妳嗎?」我已經"冇貨賣"了...
 
「咦...這類型的題目好像不錯啊!研究的方向比較少,也可以有很大的發揮!」聽上去,她很為這個建議感到滿意呢。
 
        只要她滿意,我就高興了...
 
        在這驚濤駭浪的一天過後,往後的2天也是風平浪靜,就跟以前未遇見余靜的生活非常接近,因為這2天余靜也沒有回來。
 
        惟一不同的是余靜這2天都有致電回家告訴我不會回來。
 
        我本來心裡多了一個邪念:要把主人房搶回來用。可是每一次都不是因為太疲倦,就是因為對余靜有着保護意識。
 
        可能,我真開始愛上了余靜吧?
 
     在之前我一直只會在想我怎樣令余靜成為我的女朋友,然後就會多了一個讓自己心靈生活得到滋長的人,然而我從沒有想過要怎麼為余靜付出...
 
        現在的我跟余靜相處久了,漸漸發現到她堅強和柔弱並存,傲嬌與溫婉同體,天真與智慧共附...我原來不喜歡她的拜金味,她的橫蠻霸道,她的隨性不羈,片刻間也消弭殆盡,盡成了她更可愛的地方...
 
        又是難得的星期六,由於余靜仍然需要在大學那邊趕工,我在收拾好地方後乘勢看了一會兒網路小說,之後便回家探親了。
 
        在路上我無聊想起之前跟家人的約定:3個月內他們不再過問我的感情生活;而我則會在3個月後為他們帶來驚喜。說真的我把這個當成笑話,我怎可能突然變出一個女朋友給他們觀賞?就算真的和甚麼女生好上了,也不可能在這2個多月就去到見家長的地步啊!
 
        我又想起當天在家品店看見的師母,妳跟我說了余靜的怪癖後我竟然沒有對此感到反感,或許那時我就決定要讓余靜進入我的生活了吧?而師母最後留下那一句"嘿嘿",則是有點...
 
        等等!師母會不會跟蔣老師提及這事,然後蔣老師再跟父親說?!
 
        要是這樣就真的糟糕了:經過師母和蔣老師之後,同居至少會變成同房,普通朋友也要變成如膠似漆了...
 
        唉,我又要解釋很久了。
 
「懿雲,在外生活久了,想必沒有湯水進補,你就多喝幾碗吧。」可那已經是我的第3碗老雞湯了...
 
「媽,這太多了,再喝就要流鼻血了。」
 
「你在外雖有人照顧是生活無憂...」全家人的目光,包括我也放在媽媽身上。
 
        切,果然蔣老師已經知會父親了,而父親也已通報天下...
 
「是蔣老師吧?父親。」大家也知道我所指為何了。
 
「嗯...懿雲你就努力去拚吧,嫂子(即師母)說那位女生是個好女孩。」
 
「哈哈,原來還想要你們守約定,結果我首先破戒了。」
 
「約定?甚麼約定。」
 
        ...果然他們早忘掉了。
 
「3個月的不過問約定啊!現在看來我只有努力了。可是我必須說明:我跟那位女生只是普通不過的朋友關係,我只是因為她暫時找不到住所便借出一半房子給她住...」
 
「你們在同居?!」雙親和靖同時問道。
 
        等等!師母到底是怎麼說的?!
 
「是,是同居而已啦!她那種性格不會對我感興趣的!真的!」我這是何等的口是心非:我是多麼的想余靜成為我的女朋友?
 
「孩子,我覺得對於這種事,你應該先通知我們。」慘了...父親好像生氣了。
 
「很抱歉...因為之前那位女生還沒有落實要住在這裡,所以我都不敢貿然說出...」
 
「我又沒有要怪責你,我是想要為你們牽紅線!」我突然有要暈倒的感覺...
 
        總之,在一片喧鬧聲之中家人將我送了回去。
 
「記得要隨時打電話給她噓寒問暖!」這是父親在我臨行前說的話。
 
「有空就直接去找她,讓她感到有驚喜!」這是媽媽跟我說的話。
 
「哥哥只有這次機會,一定要成功啊!」我切,這妹子說得多麼難聽...
 
        老實說,這種家庭式的支持我還是很受落的。無他的,這世界上沒有一種關懷比來自家人的來得真切和簡單。
 
        但我更想這關懷來自余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