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愛做義工的我遇見渾身煙味的你: 1.5 人老左就係咁嫁喇

她會告訴你，她喜歡到樓下公園晨運，然後去買菜做飯。她會買點肉，買點菜。一個人下午煮飯，然後把晚餐一併煮好。

她會告訴你，身體變差，要定期去複診，潮濕的時候會風濕，痛得不想走路。可是她又會說，這是老毛病。

她會告訴你，她的威水史就是把五、六個子女養大，以前的日子相當辛苦。可提起事業有成、成家立室的子女讓她感到安穩時，總不自覺嘴角上揚。

她可能會提起老伯伯幾年前過身時她很難過，偶爾會覺得孤單，然後，紅了眼睛，濕了眼眶，可是下一秒又強忍淚水。
 
她們很愛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人老左就係咁嫁喇」
 




每一句話、所有的情感都是真實的、赤裸裸的。對著這些萍水相逢，年輕的小夥子，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反正這半小時閒聊過去以後，大家可能不會再見。

在陌生人身旁，或許就可以不顧後果，不在意人家的想法，把自己的內心呈現。可能人到了某個時候，並沒有很在意人家的看法，老、病，都是必然會經歷的，自己的痛苦、難受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人老左就係咁嫁喇」。
 
到某個年紀，我們都會看透。只是我們還在那個愛面子的花樣年華裡，從來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孤單，總是愛在同輩面前不甘示弱，展示自己的生活何等多姿多彩。

閒聊的這段時間，婆婆總是不讓空氣寂靜下來的說著自己，也讓我不知不覺的，這半小時沒有看過手機也不感覺焦慮。在這樸實的屋子裡，專心聽著婆婆說自己的故事，我想，這是少數我會認真聆聽每一個字、每一句的時候。

「你宜家都仲身體好健康，仲好精神，犀利過好多人嫁喇。」





這是打從心裡的讚美，希望從中給他們一點安慰。在平常的生活當中，人們都愛吝惜讚美的說話，讚美的說話總是讓人覺得尷尬。可是在婆婆面前，卻是所有的尷尬一掃而空。

每一次探訪，從踏入婆婆的家門開始，像進入另一個時空，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在那個時空，我們可以卸下面具，真誠的關心他人的地方。

「時間差唔多喇，我地要去下一戶喇。」Jackie看一看手錶說道，然後站起來準備離開。

「好啦，唔阻你地喇，下次再黎啦。」婆婆微笑回應。

「多謝你同我地傾計。」Kenny說道。





我們三人離開婆婆的家門，婆婆站在門口送別。

 「記得著多件衫啊，天氣凍啊，小心身體啊，Byebye.」我在走廊回頭跟婆婆揮手。

 「你地都係啊，Byebye。」

 Kenny偷偷的拍下走廊，然後按了幾下手機。我想他該是發個story吧，做義工這一件好事，很應該跟其他人分享，這很正常吧。

 我們向著升降機的方向走，準備去下一戶。婆婆的笑容好像在腦海裡，說道Byebye的回音好像還在走廊裡。人的相遇可以很短暫，可能一輩子再也不見，記不起名字，記不起樣子，但總殘留一點一點東西，可能是氣味、可能是一言一語、可能是無法用文字表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