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萬年少女: 第三章　上帝的方程式　２

預言應驗了。星期日的夜晚，政府剛宣佈封鎖校園，我帶月鈴回到AB612的實驗室，跟李白和馬克思商量過夜的事。

「我的表妹怕生，不習慣跟陌生人在一起，而我又答應了她母親要照顧她，所以想跟她留在這裡……」

李白自嘲道：「所以要趕我們走？」

我也直接承認了。

馬克思說：「我們到別處睡一晚沒問題，反而你和表妹睡一晚不會有問題吧？」





「別在女孩面前說奇怪的話了，你們走啦。」

我把他們推出課室，關上門，這其實都是月鈴的主意。畢竟小妮子的預言成真，我成為了她的使徒，只好聽從她的吩咐。她又說自己有預知能力是秘密，我就只好趕走李白和馬克思。

「總之你願意聆聽的話，我們就能進入第二階段。」月鈴坐在電腦檯上，比起坐在椅子的我稍為高一點，神氣一點。

「什麼第二階段？」

「忘記你什麼都不知道呢。」月鈴俯視解說：「首先我們正面對很大的危機。今晚大學那些人只是敷衍我們，說暫留一晚，其實政府會封鎖校園七天，而且動用的不是警察，是軍隊。所以在封鎖的第七天軍隊會用步槍射殺所有學生，何思義你也會被他們殺死。」





乍聽是無稽之談，但她預測到會封鎖校園，或者她真的能預知未來？

「不對，既然妳能夠預知我被槍殺，那現在我做什麼不也是會死嗎？」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但不得不解釋。」月鈴說：「能夠預知未來，代表了未來是注定的、有劇本的，因此我才能夠跳過今天直接看到明天的畫面。換言之時間是可逆的，像齣電影那樣可以回帶，可以劇透。」

「慢著，妳的意思說我們都是電影裡面的角色，只能依照劇本演，只能依照錄影的劇情播放，而我們無法做任何事情決定自己的未來？」

「以現今科學角度看正是如此。首先我們世界的所有東西都由物質構成，而所有物質都受物理法則支配，而物理學的最高法則就是因果律，形上學稱之為『物理領域的因果封閉性』──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能夠用物理法則解釋，並且不牽涉個人意志。」





她舉例說，為何人會愛上他人，那是因為人類基因有預設的編程，視繁殖後代為人生目標。於是人體會產生一種「愛情荷爾蒙」，其實就是催產素，所謂愛情都只是大腦的錯覺而已。催產素能夠給與大腦訊號，令人產生愛的感覺，從而控制你的身體想擁抱對方、想親近對方、想愛對方。然而所謂訊號，其實就是人體內的化學反應；而化學反應，就是各種原子在交換電子，過程都必須遵守物理學的電磁理論。說到底，我們不過都是電子機械人，體內有預設的編程指令我們做所有事；仔細想的話只要機械人的構造達到極致，我們根本無法從行為分辨對方到底是人還是機械人，但你會說你的人工智能電話擁有自己的意識嗎？

「想像一張英式桌球檯上，白球開球撞散紅球，其他球亦撞來撞去，所有球的軌跡都必須遵循物理定律，不會有個紅球擁有自我意識突破物理規限而跳起來。機械人也一樣，他們沒有自我意識，他們走路都是根據程式決定；人也一樣，明明你的一切行為都是由大腦和其他神經決定，為什麼你敢說你自己能夠控制自己的大腦？」

「所以我們全部人都是遊戲世界的NPC，而且是一個很可憐的、以為自己擁有思考的NPC。」我反問：「既然NPC影響不了遊戲世界，什麼都是天注定，那我們現在還努力什麼？」

「即使未來早注定，但不代表我們只有一個未來；角色扮演的劇本早就寫好，亦不代表遊戲只有一個結局啊。我們有時玩遊戲會看攻略，其實已經知道未來發生的一切，但遊戲最重要還是享受過程。你也希望我們能走向大團圓結局吧？」

「而那個遊戲的攻略本，就是妳手上的《聖經》？」

「沒錯。」月鈴說話同時像有發光的氣牆。「自我懂事以來，每晚都夢見很多奇怪的事。起初不以為然，後來我發現每晚的夢境好像都有關聯，甚至是連續，但夢裡的記憶都像海市蜃樓很容易就消失。於是我每天醒來都會把夢境的重點用一句記錄下來，至今已經紀錄了超過一千行。可想而知未來的可能性是相當多，這個遊戲擁有非常多的結局。」

「所以妳特意要求這段日子來找我，不對，妳是怎樣知道妳夢見的是這七天的事？」

「我不是因為預知夢而找你，媽媽把我給你託管是命運安排。至於日期，預知夢裡面有新聞、有時間，我就知道我夢見的就是這七天。」





雖然難以置信，但我無法證明她說謊就是。然後月鈴開始說起陰謀論。

「接受了這個概念的話我們就能夠攻略遊戲。」月鈴說：「如今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邪惡的秘密組織，而水教授很可能是組織的一員。我認為那個秘密組織想征服世界，而水教授正在研發的病毒正是能夠達到這目的，我暫且稱它為上帝病毒。水教授雖然被中國政府通緝，還是靠著秘密組織的庇護躲在香港繼續研究，直至病毒洩漏的意外發生。」

我問：「那種病毒究竟是怎樣？」

「所謂病毒就是一些蛋白質包住DNA或者RNA，入侵人體，改寫身體內的基因，再進行自我複製把基因改造的細胞擴散全身，偷偷換掉整個人的DNA，跟基因突變差不多。水教授是基因編輯工程師，她研究的病毒大概能夠改寫人類基因，把人類變成上帝一般，擁有異於尋常的能力。」

「例如？」

「預知未來。」月鈴答：「我就是意外被基因改造的人，因此未來的我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甚至能夠把未來傳送給過去的我。所以我在眾多異能者當中是最特別的一個，能夠逆轉時間成為第一個上帝。」

異能、超能力，開始變成媚俗的漫畫橋段了，但我只能繼續聆聽。





月鈴續道：「我的出現大概會破壞秘密組織的計劃，他們不想病毒的秘密外洩因此用軍隊屠殺所有學生。而當中，他們最想殺死的人，是我。所以我的身分不能暴光，一旦暴光他們就會殺死我，一切就完了。」

「可是我們要怎樣阻止那個秘密組織？」

「找出那個病毒，把它公諸於世，這就是命中注定我要來到大學的使命。只要秘密組織無法保持秘密，那就是他們的死期。」月鈴警告：「但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我們的對手同樣是異能人，跟我一樣擁有不可思義的超能力，你要有心理準備要挑戰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