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裝修咗成個暑假》: 八
對於我們這些中六生來說，聖誕節根本稱不上是假期，每天都要花時間去溫習。
或許有另一半的，還可以去約會逛街，觀賞一下燈飾，但身為小毒毒的我，當然是留在家中。
溫習累了，就去彈彈琴紓緩一下，然後吃個飯又再溫習，大致上都是這樣度過。
今天是平安夜，我打算躲在房間中，靠著暖氣溫習一整天。
下午兩點多，電話突然震動起來。
「小蔚傳來一則訊息」
「得唔得閒 上嚟同我做論文」
「OK 五分鐘後」
回覆小蔚後，我披上外套，執拾了少許書本文具，便走樓梯到三十三樓，連睡褲也沒有換。
對，我覺得跟小蔚熟稔的程度已經是可以不理儀容整潔，反正她也不會介意。
「叮噹」
片刻後，小蔚穿著深藍色的衛衣和短褲出現在面前，然後開門給我。
「喔，又幾快手，入嚟啦。」小蔚說。
「仲著短褲唔凍咩。」我瞄一瞄小蔚白雪雪的長腿說道。
「開咗暖爐唔凍呀。」小蔚把門關上道。
「哦。」我點點頭，便跟著小蔚進去她的睡房，已經不是第一次上來，所以也沒什麼特別興奮的心情。
小蔚的書桌上滿是亂糟糟的筆記和文具，還有一枝檸檬茶。
「坐啦。」小蔚拍拍她的睡床說。
「唔驚污糟？」我問。
「你有出街咩。」小蔚看了看我說。
「冇呀。」我搖頭說。
「咁咪得，坐啦白痴仔。」小蔚笑道。
於是我笑著點點頭，便坐下來。
我在一旁拿起小蔚的兩篇論文打量著，發現她的分數比之前進步了不少。
「唔錯喎，有六成。」我滿意地說。
「有認真做架嘛，同埋有你教我，啲成績自然好起上嚟。」小蔚的雙腳合併起來垂在書桌下，不時搖擺著說。
「我都算功不可沒。」我一臉自豪地說。
「係喇叻喇...你做你嘅嘢啦，唔洗理我住。」小蔚沒好氣地說。
「咁你又叫我上嚟，唔係叫我教你寫論文咩。」我有點疑惑地說。
小蔚突然停下手上的工作，坐在電腦椅上轉向我，然後盤起雙腿，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我諗住搵你陪下我渣嘛。」
原來如此。
「哦...咁你有唔識就問我～」說罷我就坐在床上背誦著中文的比喻手法，小蔚則認真地寫論文。
我不時偷看著小蔚的側臉，發現她認真的樣子真的很漂亮。
不過小蔚好像沒察覺到我在偷看她。
可能是跟小蔚一起的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就已經晚上七點多，我也有點肚餓了。
「呀......好攰......」我伸一伸懶腰，再別過臉瞄著小蔚，發現她睡著了。
我笑了笑，便脫下外套替她披上，自己則到樓下的茶餐廳，打算買兩個小菜和白飯跟小蔚吃晚餐。
我輕輕關上房門，拿了放在鞋櫃上的鑰匙，便下樓去了。
「屌，咁撚凍...早知搵張被冚住小蔚算...蠢咗...」我雙手抱著身體顫抖起來。
於是我爽快地在茶餐廳買了外賣便回去。
剛開門，小蔚剛好也從房間出來。
「唔....呀...去邊嚟....」小蔚伸一伸懶腰，揉著眼睛說道。
「落咗去買嘢食，怕你醒嗰陣肚餓。」我舉起外賣盒說。
「又幾細心啵...」小蔚滿意地點點頭說，接著我把外賣放在飯桌上，然後便和小蔚吃起飯來。
我看見小蔚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她也十分肚餓了。
數十分鐘後，我吃飽便攤在梳化上休息。
「噁.....」我大聲地打了個嗝。
「頂你，好核突。」小蔚坐到梳化的另一端，鄙視著我說。
我看一看電話，發現原來也差不多十點，便打算回去。
「都夜，我返去喇。」我站起來說。
「喂。」小蔚坐在梳化上喊道。
「嗯？」
「不如...喺度瞓？」小蔚微笑地問。
「呃，咁..咁突然...？」我緊張地說。
忽然，小蔚站了起來，緩緩地靠近我。
我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不知道她想怎樣。
小蔚把手輕放在我的肩上，又哄近我耳邊。
「講笑咋，我先唔會咁蝕底。」小蔚笑道。
「哦..嚇..嚇死我。」我抹了一把冷汗說。
說罷我便穿上拖鞋，就下去了。
「拜拜。」小蔚微笑道。
回到家後，我發現自己好像個笨蛋。
「如果頭先我話好，會唔會真係可以同佢一齊瞓？」我不忿地抓著頭說。
真是錯失良機。
今年的聖誕假期相對平淡，除了間中和小蔚一起溫習和吃飯外，就沒什麼特別活動。
過去數年，有時也會跟逸哥去旺角逛逛街、去網吧玩遊戲，但他最近沒有約我，應該正在埋頭苦幹地溫習。
看看日曆，原來已經是除夕，還有數小時就踏入二零一六年，現在只顧著學習，連今天是星期幾也不知道。
我坐到鋼琴前，嘗試彈起一首聖誕歌。
「誰又騎著那鹿車飛過」
對，你沒看錯，我們這些單身寡佬，陳奕迅的Lonely Christmas就是我們的聖誕歌。
彈著彈著，覺得有點心酸，於是我蓋上鋼琴，躲回被子裡，打算獨個兒度過孤單的除夕。
「唉。」我拿起電話，不自覺地點進了小蔚的Instagram。
小蔚的帖文不多，只有十多幅照片，不過多數也是風景照，甚少個人照。
滑到其中一張照片，是小蔚的背影照，就是那些女生很愛拍的唯美風格，不過它的Caption卻吸引了我。
「想要逃離這個荒謬的世界」
是什麼意思。
難道小蔚打算輕生？不是吧。
再看看日期，原來是兩年前的帖文。
我安心地放下電話，攤在床上看著上方的天花板，不知道樓上的那個女孩，正在做什麼。
可能約了朋友？
認識小蔚這麼久，還真未聽過她提起她的朋友。
不曉得我發什麼神經，竟然有種衝動到街上看看小蔚的單位有沒有開燈。
然而，我不應該這樣做的。
因為下樓後，抬頭一看，發現小蔚的家關燈了。
「真係出咗街。」我嘆息的說。
於是，我在彩園買了個麥當勞，就回家去，一邊咬著雞翼，一邊溫習，直到累了便睡覺。
翌日早上起床時，剛打開電話，發現昨晚小蔚在十二點多Whatsapp了我。
「新年快樂<3」
因此我也回覆了小蔚。
「新年快樂：）」
也好，小蔚沒有忘記我。
那就足夠。
我攤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小蔚的訊息，不知道她這個心形符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或許是我想太多，女生一般都喜歡和朋友傳訊息時在對話後加點表情符號，我也無需思前想後。
掀開被子，稍作梳洗之後，煮個麵又開始一整天的溫習。
但，有點惦掛昨晚小蔚外出的事。
我放下筆記，認真地思考著。
「其實佢只係嚟呢度重讀。」
「本身有自己嘅朋友，唔出奇。」
「我做咩要諗咁多。」
想通後，便打起精神繼續努力。
為著我的目標奮鬥。
進入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對於我來說是天方夜譚，所以我暫時把目標放在中大音樂系。
就算失敗，也曾經付出過。
「都係專心溫書。」
短暫的聖誕假又過去，意味著考Mock的時間又近一點，離畢業也不遠了。
回望這六年的中學生涯，除了Mandy之外，好像也沒什麼遺憾。
至少，我認識到小蔚。
「早晨。」我精神爽利地說。
「今日狀態好似唔錯啵。」小蔚微笑道。
「呢兩日瞓得多咗。」我聳聳肩說。
回到課室，看到同學們的精神面貌都不太好，似乎是通宵溫習的後遺症。
尤其是寶珊，向來重視成績的她，定必花了整個假期來溫習，她的黑眼圈真是大得誇張。
「呢幾日有冇溫到書呀。」上課時，小蔚托著下巴說，凝視住我說。
「有，我日日都溫。」我說。
「又幾乖仔。」小蔚滿意的說。
當然啦，沒有人約，就是留在家中溫習。
怎像小蔚你這麼多朋友。
「做咩眼甘甘望住我。」小蔚說。
「你...除夕出咗街？」我好奇地問。
「嗯？冇呀。」小蔚盯著黑板悠悠地說。
「冇出？你夜晚九點幾唔係出咗街咩？」我有點錯愕地問。
「下點會呀，我全日都喺屋企啵。」此時小蔚才別過臉看著我說。
「但我見你嗰陣屋企熄咗燈...」我說。
「哦～我溫書溫到有啲眼瞓，咪熄咗燈瞓陣。」小蔚噘起嘴說。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害我還掛心了數天。
「咪住...你點解會知我屋企熄咗燈？」小蔚嘴角微微揚起，疑惑地說。
糟了。
「呃..咪..我咁啱落樓見到啫...」我隨便編了個理由說道。
「真係？你夜媽媽落去做咩？」小蔚把臉靠近我，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食..食飯囉..」我避開小蔚的視線說。
這樣下去，會不會讓小蔚知道，我是故意下樓偷看她？
小蔚得意洋洋地注視著我，仿似看穿了我的謊話一樣。
「你個傻仔係特登去裝我掛～」
「嗯....？」小蔚雙手捂住臉頰，奸姣地看著我問。
此時，小息鐘響起。
「呀！有啲急尿！去廁所先！」說罷我便立刻走出課室。
呼，差啲被發現。
回到班房，發現小蔚正在專心地讀筆記。
我戰戰兢兢地坐下，她仍在讀筆記。
嗯，應該不會再追問了。
剛剛真是嚇死。
放學後，又跟小蔚踏上回家的路。
每日如是，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習慣。
「去彩園買嘢食囉。」
「又去教琴呀你？」
「洗唔洗補充下啲香蕉糖呀？」
她，總是離不開這幾句說話。
我看著小蔚的側臉，腦內忽然泛起某個奇怪的念頭，若果有一天，小蔚不再住在清河邨，我的生活會變成怎樣。
小蔚本來就住在港島，來上水居住只是方便讀書，或許總有一天，她要離開我。
「諗緊咩呀？」小蔚輕戳我的太陽穴說。
「喔，冇諗咩。」我微笑地搖頭道。
「哦...」小蔚似懂非懂的說。
在臨進入地下大堂時，小蔚的電話響起。
她拿出電話一看，神色大變。
我默默地注視著小蔚，她有意無意的避開我的視線，又在猶豫接不接聽電話。
「你有事嘅，一係我上去先？」
「哦..好呀，咁...招仔你上去先。」小蔚擠出一個笑容說。
我點點頭，便推門進去。
回身再看，發現小蔚仍未接聽電話。
到底，電話裡頭的人。
是誰？
「聽日考Mock喇啵，溫好書未呀。」旁邊的小蔚用筆敲敲我額頭道。
「溫好啦，似你咩。」我淡淡地說。
「嗯？似我？點解咁講。」小蔚垂低手，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說。
「其實...有樣嘢想問你好耐...」
「咩？」
「之前打俾你嗰個...係咩人嚟？」我鼓起勇氣，向小蔚道出自己的問題。
小蔚聽到後愣住了，又微笑起來。
「屋企人嚟。」小蔚說。
「真係...？」我半信半疑地問。
「嗯，我可以俾來電顯示你睇。」
「咁..咁又唔洗...但係點解...」
我還未說畢，小蔚又打斷了我。
「招仔，考完Mock帶我去呢度附近行下街好冇？住咗上水幾個月，都未認得曬啲路。」小蔚輕按著我的手背說。
「喔...好呀。」我點點頭回應。
小蔚瞇起眼笑了笑，又縮開手。
總覺得小蔚有事情瞞著我。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
其實也無需要想太多，每個人都有秘密。
也有不想向別人提起的經歷。
追求真相，反而有機會令自己受傷。
第一天的Mock過去，中午時，逸哥跟我去了上水舊墟的高佬明茶餐廳吃飯。
「兩個。」逸哥跟侍應說。
我們點餐後，便閒聊起來。
「點呀你，同小蔚一齊未啫。」
「未呀...好似...未係時候。」我攪拌著凍奶茶，懊惱不已地說。
「嗯？有阻滯？」逸哥問。
我搖搖頭。
「其實唔算嘅...不過小蔚好似有嘢瞞住我咁。」我托著頭說。
逸哥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又搭著我。
「每個人都有秘密，只要嗰樣嘢唔影響你哋嘅感情，咪得囉。」逸哥微笑道。
「都係嘅...」我苦笑地說。
「唉唔講呢啲住，去唔去陸運會？」逸哥皺起眉頭，看著電話說。
是咁的，中六生可以自由選擇參與或不參與陸運會，校方為了讓同學有多一天時間溫習，所以就採取這個措施。
「我？唔去啦，不嬲唔做運動。」
「但係最後一年喎，當係留個回憶都好呀，去啦招仔。」
以往五年，我都被迫參加陸運會，但都是坐在看台上悶一整天，今年可以不去，當然是留在家中。
而且，那些揹著女同學拍照的機會，從來都沒我份。
所以去也無謂。
「不了不了。」我搖搖頭說。
「喂。」
「你唔想睇小蔚咩？」逸哥突然說。
「嗯？佢有報名咩？」我問。
「係呀，我見張List上面有小蔚個名，佢報咗一百米同班際四乘一百接力。」逸哥說。
怎麼我不知道。
不過向來對陸運會漠不關心的我，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去啦！同佢影張相都好。」
「咁呀...好啦。」於是我答應了逸哥。
其實去看看小蔚跑步的英姿也不錯。
還記得那天趕回學校，我急速狂奔也追不上小蔚，似乎她的運動細胞很強。
「就咁話啦。」逸哥笑道。
為期五天的Mock結束，我和小蔚踏上回家的路途，準備好好休息。
雖然只是幾天的考試，但感覺十分漫長。
「終於考完...」我摸摸手腕說。
「仲有DSE等緊你啵。」小蔚笑道。
「抖幾日又要再搏鬥過。」我說。
小蔚忽然掐住我的前臂，皺起眉頭。
「抖你個頭，又話同我喺上水行下。」
對了，差點忘記跟小蔚約定好考完Mock後會帶她到處逛逛。
「係喎...俾我休息一日先Ok？星期日再同你出去啦。」我無力地說。
小蔚放開手，微微一笑。
「你話事。」小蔚伸脷道。
坦白說，為了這次考試，我也付出不少時間和心機去溫習，身心非常疲累。
覺得回家後可以睡一整天。
「喂，獎勵你。」
小蔚從校裙上的口袋拿出一顆香蕉軟糖。
「多謝。」我微笑地接過並說。
「話時話，你報咗陸運會？」我問。
「係呀，咁留意我嘅？」小蔚笑道。
「逸..逸哥同我講架咋...」
「超！」小蔚瞪了我一眼說。
「咁你呢，你有冇報？」小蔚反問。
「冇呀，我不嬲唔參加嘅。」
小蔚點點頭，便沒說話。
跟小蔚分別後，回到家中我立刻打開房間的暖氣，然後跑到浴室洗澡。
「啊...舒服...」洗澡後我蜷縮在被窩裡。
總算完成模擬考試，聽說黃SIR預計我大概能夠取得二十五分的成績。
不知道DSE時能不能考出這個分數。
努力就可以吧？
我見有點兒奄悶，便打開很少使用的IG，看看有沒有甚麼新奇有趣的東西。
此時，發現小蔚上傳了一則限時動態。
「Gonna Miss Something」
背景是小蔚那張亂糟糟的書桌。
還有一枝檸檬茶。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女生應該都愛說這些難以捉摸的話。
「啊...」
還是先睡，好睏。
睜開雙眼，摸摸鬧鐘發現已經下午三點，考試的威力真是強大。
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遲。
我輕觸電話屏幕，看到兩則訊息。
「瞓醒未 去唔去食嘢 12:06」
「兩點幾都未醒？真係豬嚟 14:25」
原來小蔚剛剛找我陪她吃飯。
可惜未睡醒，還是先去洗個澡吧。
「嗚，好凍。」我顫抖地說。
冬天的時候洗澡，是何其艱巨的挑戰。
用兩秒鐘衝進廁所，急忙地脫下衣服，一邊扭開水龍頭，立刻讓熱騰騰的水沖洗身軀。
最痛苦的是，關掉熱水的那一剎那。
凍得可憐。
「嗞...嗞...嗞...」
擦乾頭髮後，電話突然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小蔚。
「喂？」
「終於瞓醒嗱。」
「醒咗啦，啱啱沖完涼。」
「上嚟食嘢啦。」
「上嚟...食嘢？」
「睇死你而加都未食嘢，我買咗下午茶，上嚟一齊食啦。」
「又會咁好，等我五分鐘。」
「一陣見，拜！」
掛線後，我還呆住了數秒。
小蔚竟然會買東西給我吃。
真是好，嘻嘻。
於是我穿起外套，便走上小蔚的家。
「瞓到咁晏，豬嚟。」小蔚說。
「攰呀嘛...」我無力地說。
「你記唔記得聽日約咗我架。」小蔚摸著熱檸檬茶笑道。
「記得...但係你想去邊？」我問。
「咩呀，你又話帶我四圍去下，梗係你諗架啦。」小蔚皺起眉頭說。
好像不是我的主意。
但是算了。
「咁..咁都得，好啦，我再諗下。」
吃完飯後，我便準備回家。
「喂，聽日十二點樓下等。」小蔚說。
「OK，冇問題。」我點點頭說。
「呀，拎埋兜燒賣落去，買多咗，我食唔曬。」小蔚把一袋燒賣遞給我。
「哦...」我接過來說。
「仲有呀，你唔好唔知醒，唔係我落嚟㩒爆你個門鐘。」說罷小蔚笑了笑，就關上門。
回家後，我攤在床上思考著，明天應該跟小蔚去哪裡逛。
平時我很少一個人在上水閒晃，多數是約了逸哥才會出去，現在要我計劃，還真有點難度。
於是我決定問問逸哥。
「自己諗啦，總要學識溝女。」
這是逸哥的答覆。
你老味，還說是兄弟，契弟就有份。
逸哥不幫忙，唯有再想想。
忽然，我注意到桌上的那碗燒賣。
又想起某些事情。
「嗯，我知要帶小蔚去邊。」
這晚很早就上床睡覺，因為明天要精神奕奕地跟小蔚約會，不能像隻熊貓一樣。
翌日十點鐘左右，我就起來了。
稍作梳洗，換上整齊的冬季裝束，其實也就是衛衣和束腳長褲。
對於不太著緊外表的我，沒有刻意找些特別型格的衣服，反正怎麼打扮都是這個樣子。
待差不多十二點，便下樓去。
在大堂瞄了瞄，不見小蔚的蹤影，應該仍在家裡，等一陣子吧。
於是我站在升降機前，一邊按著電話。
「叮」
小蔚看到我後，頓時微笑起來。
「咁準時嘅。」小蔚說。
「你話十二點嘛。」我攤手道。
說罷我和小蔚便走出大堂，準備開始今天的行程，我示意小蔚往清河邨巴士站方向前去。
「點呀招仔，你諗住帶我去邊。」小蔚用手肘靠在我的肩上說。
「你估下。」我輕聲地笑說。
「嗯...上水中心？」小蔚問。
「唔係。」我搖搖頭道。
「咁去邊呀。」
我指著開往彩園的巴士。
「上咗車先啦。」
這天陽光普照，氣溫也有接近二十度，完全沒有冬季的感覺。
也好，不太喜歡冷得發抖的天氣。
「肚唔肚餓？」我看著旁邊的小蔚說。
「都幾餓，一陣去食嘢先。」小蔚說。
五分鐘後，便到達目的地。
「火車站？帶我嚟睇水貨客？」小蔚看著眼前的中國大媽笑道。
「非也。」我說。
「咁去邊啫。」小蔚雙手抱胸道。
「舊墟呀。」我指著上水舊墟說。
「行啦，同你去食嘢先。」說罷我就帶著小蔚走向舊墟，尋找食肆。
小蔚好像對這裡很好奇，因為沿途她一直四處張望，似乎小蔚還沒有來過。
「第一次嚟？」我問。
「嗯，係呀，平時都唔會一個人嚟呢度嘅，我嘅生活範圍最多係學校同埋清河，嘻嘻。」
「咦，對面係咪北區運動場？」小蔚抬頭看著馬路的對面。
「正解，遲啲陸運會都係喺度搞。」
我和小蔚走到一家食肆前，她停下來定睛看著頭上的招牌，並擺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蛇..蛇王兄？」小蔚說。
「食蛇，啱唔啱。」我笑道。
冬天，吃蛇羹就最爽了。
以前經常跟逸哥來吃，連老闆也認得我，有時甚至請我們吃糖水。
「蛇？雖然我未食過，但係可以試下！」小蔚帶點興奮地說。
於是我和小蔚便進內坐下。
「喂，呀偉，好耐冇見你喎。」滿臉鬍鬚的老闆拿著兩杯清水過來說。
「係呀，呢排考試忙咗啲啲，少咗過嚟。」我揮揮手笑說。
老闆把視線移向小蔚，並打量了數眼。
「女朋友？」老闆笑道。
我尷尬地看一看小蔚，她也向我報以一個尷尬的眼神，又含蓄地別過臉。
「唔..唔係啦...同學嚟...」我抓抓頭說。
「哈哈，唔洗擔心！好快就係啦！」老闆拍拍我大笑地說。
這樣是不是叫助攻？
老闆見我倆有點害羞，便主動打破僵局。
「哎講笑講笑！照舊兩碗蛇羹，糯米飯？」老闆看著我們說。
我看一看小蔚，她示意沒問題，我便點頭微笑，老闆就走開了。
「佢..佢份人係咁，唔好介意。」我說。
「嗯？介意咩？」小蔚問。
「呃...冇..冇嘢。」我說。
片刻後，老闆就奉上食物，然後又靠近我耳邊，悄悄地跟我說了一句話。
「知你溝緊女！呢餐入我數！」
「咁..咁..」還未說完，老闆就離去了。
轉過頭，小蔚正看著眼前的蛇羹。
「試下？」我問。
「嗯！」小蔚點點頭，便盛起一小湯匙放進口中，若有所思地品嘗著。
「好唔好食？」我期待地問。
「又唔錯喎...以為會好腥，但原來幾好食，同埋暖笠笠，幾正！」小蔚滿意地說。
「鍾意就好啦～」我說。
「唔止個蛇羹好食，頭先個糯米飯都有返咁上下水準。」結帳後，小蔚輕撫著腹部笑說。
「呢間嘢我由細食到大，當然唔差。」我自信滿滿地說。
「咁而加我哋去邊呀地頭蟲。」小蔚雙手抱胸，擺出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看看手錶，還有十分充足的時間。
「帶你喺舊墟周圍遊下先。」我說。
我們填飽肚子後，在上水舊墟四處遊走。
沿途小蔚不停詢問我有關這裡的事。
「你成日嚟呢度？」小蔚好奇地問。
「以前一個禮拜嚟兩三日囉，呢度多嘢食，有時都會過嚟醫肚。」我微笑道。
「睇唔出你咁為食。」小蔚輕戳我的太陽穴，又掛上一個笑容。
片刻後，小蔚的注意力忽然集中在某個方向，又回頭瞄一眼，不知道在看什麼。
「睇緊咩？」我嘗試跟隨小蔚的視線。
「點解呢度啲街名咁似嘅？」小蔚來回地查看豎在街道上的路牌問。
石湖墟，北區人多數稱作舊墟，這裡的街名通常以「新」字作頭，配上一些正面意思的詞，例如「新豐」、「新康」等等。
其實有時候我也分不清楚，對於街道的位置一頭霧水，多數也是靠記憶辨認。
「我都唔知，哈哈。」我攤手道。
「以為你咩都識添。」小蔚斜視我就。
走著走著，到達北區運動場對面一整列的食肆，小蔚好像未見過這麼多餐廳處於同一個位置，正在驚訝地抬頭張望著。
「呢度起碼十間餐廳喎...」小蔚愕然地說。
「係呀，你見唔見到對面。」我指著馬路另一旁的區場說。
「見到，北區運動場呀嘛，我都識啲嘢架。」小蔚笑道。
「叻喇叻喇，通常我哋陸運會放飯，都會嚟呢邊食。」我說。
「下星期就係，都有啲期待。」小蔚的眼神裡露出一絲盼望。
不知道小蔚在賽場上會有什麼表現。
我也想那天快點到來。
「行咗陣，發現呢度有樣嘢都幾多。」小蔚摸摸下巴說。
「咩？」我問。
「藥房囉，隔一個街口就有五六間。」
「冇計啦...而加水貨客侵佔北區，呢度啲鋪頭都唔係開俾居民嘅。」我無奈地說。
「咁都好慘啫...」小蔚憐憫地說。
「嗱，嗰度咪我以前學琴嘅地方，而加都變咗珠寶店。」我指著後方的周大福說。
這麼說起來，又有點失落。
始終這裡是自己長大的地方，有很多寶貴的回憶，現在的上水，除了保留部分本地小店，其他都是為中國人服務的鋪頭。
我抬頭仰望天空，頓時感到很慨嘆。
「會唔會有一日，呢度可以變返以前嘅上水？」我心裡暗暗默念著。
小蔚向後瞄了一眼，又看著我。
突然，小蔚伸出右手輕拍我的頭髮。
「唔好唔好開心啦。」小蔚溫柔地說。
「嗯..？」我愣住了。
「你個樣寫住傷心兩隻字喎。」
我只能隨便笑笑，因為有口難言。
不知道怎麼表達此刻的心情。
「嚟啦，嗰間係唔係甜品鋪嚟？同你去食啲甜嘢，唔好唔開心。」小蔚拉著我的手，欣慰地說。
我呆了呆，又點點頭。
「好呀。」
不得不承認，小蔚的洞察力十分厲害，只是非常輕微的表情變化也可以看出來。
有時候，真是很佩服這個女生。
我們走到甜品鋪門外，對餐牌稍作打量，店內的女侍應就拉開玻璃門，示意可以進去。
「兩位？」那年輕的女侍應問。
「係。」小蔚點頭。
「呢度坐啦，俾份餐牌你哋睇睇。」女侍應把餐牌送上，就轉身離開。
我和小蔚則思考著應該點些什麼。
然而，正當我選好甜品，打算詢問小蔚看好了沒，發現她正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我。
好像想對我說些什麼似的。
「嗯？」我向小蔚報以疑惑的眼神。
「你諗好食咩未。」小蔚微笑地問。
「諗好喇...我諗住食...」我掃視著餐牌，尋找雪糕香蕉船的圖示。
還未說完，小蔚突然舉起手來。
「唔該，寫嘢。」小蔚喊道。
我則呆呆地看著小蔚。
「兩位食啲咩架？」女侍應友善的說。
「一個豆腐花，一個雪糕香蕉船。」小蔚帶點自信地看著我說。
「好，等等。」說罷侍應便離開了。
「你又知我想食香蕉船？」
坦白說，對於小蔚猜到我想吃什麼並不意外，但我仍然假裝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小蔚。
「有幾難估，你咁鍾意食蕉。」
「洗唔洗頒個獎俾你？」我笑道。
「我唔介意架。」小蔚擺出一副稀奇古怪的表情，看著我說。
片刻後，侍應便把豆腐花和香蕉船奉上，我則不動聲色，靜靜地瞄著小蔚。
「唔食嘅，做乜望住我。」小蔚一邊從褲袋裡拿出電話，一邊跟我說。
「你唔洗影相先咩。」
「哼，算你幾醒目。」小蔚笑了笑，拍下照片，我們就開始享用食物。
這個香蕉船的外觀挺好，味道也不錯，就是香蕉太軟了，沒有什麼口感。
不過有種濃濃的香蕉味，算是這樣吧。
「點呀，食完啲甜嘢，開心返未。」吃過甜品後，我帶著小蔚去了北區公園，當是散散步。
「冇事啦，頭先有感而發啫，當你見到自己屋企附近有一大堆中國人，就會好嬲，但又好無助。」我聳聳肩道。
「傻仔，唔好諗咁多喇。」小蔚掐一掐我的臉頰，這個舉動令我抖了一下。
「嗯...！」我點點頭說。
公園鳥語花香，間中有些小孩在吶喊，還有湖水的水流聲，算得上是北區的淨土。
我們走到公園的後庭，這裡有眾多的掛牌，通常學生會在掛牌上寫下自己的心願，然後掛在涼亭和走廊的木柱上。
「咁多木牌嘅？」小蔚隨便抓起一塊說。
「好多DSE考生都會趁聖誕，嚟呢度寫低自己嘅目標，掛起佢。」我解釋道。
「哦...原來有啲咁得意嘅嘢。」
「咁招仔你呢，你有冇寫？」小蔚回頭看著我，微笑地問。
「我..我冇呀，都唔知寫嚟俾邊個睇...」
小蔚點點頭便放開木牌，雙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裡，靜靜地注視著這裡的環境。
片刻後，小蔚又走到湖邊，俯在木欄上。
於是我又模仿著小蔚，跟她一起俯伏著。
「招仔呀。」小蔚看著湖水，溫柔地說。
「嗯？」我直視前方地回應。
「你驚唔驚DSE？」小蔚問。
「還好啦，溫好書應該就冇問題。」
「原來仲有兩個幾月就考。」小蔚的語氣帶點慨嘆，好像在想什麼。
小蔚已經考過一次，應該不害怕吧。
「時間真係過得好快。」我說。
「係囉，明明只係嚟咗呢度讀咗幾個月，好似咁快又要走咁。」小蔚依然看著湖水說。
我別過臉，瞄著小蔚。
「起碼都識咗我呢個同桌。」我說。
小蔚面向我，給予我一笑容。
是信任的笑容。
「所以我都幾慶幸轉咗過嚟。」小蔚笑道。
我點點頭，又注視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回想起當初因為樓上的鑽牆聲而暴躁的畫面，忍俊不禁地笑了一笑。
「笑咩呀你。」小蔚戳一戳我問。
我思考了數秒，閉上眼搖搖頭。
「超。」小蔚用雙手借力撐著木欄，把身體撐起，又轉身離開。
「去邊呀。」我喊道。
小蔚走了數步停下來，回頭瞪了我一眼，又別過臉繼續走著。
「買外賣返屋企食呀，一唔一齊呀。」
我笑了笑，便加緊腳步追上她。
大約傍晚六點，我們乘坐巴士回到清河邨，然後在隔壁的祥龍圍村大快活買了兩個外賣飯盒，便上樓去小蔚的家。
「入夜凍咗好多。」小蔚脫去鞋說。
「咁你仲飲凍檸茶。」我把挽於手中的外賣放置在飯桌上說。
「鍾意飲呀嘛，吹咩。」小蔚笑道。
「真係冇你乎。」我搖搖頭說。
我們稍作休息，便吃起飯來。
吃飯途中，小蔚把一塊咕嚕雞肉夾到我的碗裡，然後又把一條青菜塞到我口中。
「食多啲嘢啦你，睇吓你瘦到成條柴咁。」小蔚用手掌夾住木筷，然後往我臂上輕掐了一下。
「少做運動嘛，冇咩肌肉。」我說。
「係啵咁你最後陸運會一個項目都冇報？」小蔚抬起頭說。
「冇呀，諗住睇你表演咋。」我笑道。
數數手指，下星期就是陸運會了。
亦是最後一年的陸運會。
六年來，一項比賽也沒參加的我，出席陸運會只是為了不被當作缺席，然後和女生們替逸哥在看台上打氣，真是沒什麼特別。
「喂，你諗緊咩。」小蔚敲敲我的額頭。
「哦冇，諗返起啲嘢。」我聳肩道。
吃過飯後，小蔚和我坐在梳化上看著新聞報道，因為除了新聞，基本上都不會看電視劇。
忽然，小蔚捂住肚子，臉上露出一點痛苦的表情，我立刻靠近她查看。
「喂你冇嘢嘛...」我皺起眉頭，輕輕按著小蔚的肩膀，緊張地問。
「可能...飲咗杯凍檸茶...好肚痛...」小蔚開始冒起冷汗，然後站起了來。
「我..我去廁所先...招仔你去我房幫我拎啲藥...」還未詢問小蔚的藥放在哪裡，她已經跑進洗手間。
「你啲藥擺喺邊呀...」我敲敲洗手間的門。
「衣櫃隔離櫃桶..」小蔚無力地喊道。
推開小蔚的房門，眼前的電腦桌仍是一片凌亂，與我第一次上來的狀況毫無分別。
「睇吓先...衣櫃隔離...」
「有四個櫃桶...邊個先係...」會不會打開了小蔚藏著衛生巾的那一個。
不管了，逐個打開看看。
第一個，裝著零食。
第二個，真是衛生巾，媽的。
第三個，是一些信件。
「即係第四...咦。」
我重新打開第三個抽屜，從底部抽出一張未曾見過的文件。
「藍小蔚，2015中學文憑考試成績」
我快速打量著成績單上的分數，然而看到小蔚的成績後，我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中英數五星...通識五...」
慢著。
「世界歷史......五星星？」
我是不是在作夢。
究竟發生什麼事。
此時，洗手間傳出沖廁聲，我手忙腳亂地把成績表塞回抽屜，然後拿出藥物走出房間。
我搖搖頭，試著裝得若無其事。
「你..好啲未...」我把藥遞給小蔚，然後到廚房盛了一杯暖水。
「冇咁痛...食咗藥應該會好啲...」小蔚的表情還是有點痛苦。
「不如..你上床瞓下啦...我落返去先...」我試圖迴避小蔚的視線說。
「嗯...都好...」
我輕輕扶著小蔚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咁..我落返去喇。」我抓抓頭說。
正當我轉身離開時，小蔚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今日多謝你。」小蔚微笑地說。
「得啦...講呢啲...你抖下啦...」我使了少許力抓著小蔚的手說。
小蔚點點頭，便放開了我，我也關上燈和房門轉身離開。
「我係咪眼花...」回到家裡，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未眠地思考著。
「點解小蔚世史會有五星星，而且佢成三十分，冇理由要Retake...」我始終想不透。
翌日早上，我收到小蔚的訊息，她說吃過藥後好了許多，我則躺在床上笑了笑。
洗澡期間，我仍然不解地回想著昨晚小蔚的文憑試成績單，覺得十分耐人尋味。
不過既然小蔚沒有主動提起，無謂硬逼自己多想，或許總有一天小蔚會對我坦白。
「我落去同逸哥食Lunch，一齊？」
「唔落，你去幫我買個炒米粉上嚟。」小蔚伸伸脷笑道。
「好...」
「買多包檸檬茶！」小蔚說。
「仲飲？唔驚又肚痛咩...」我沒好氣地說。
小蔚故作無辜地看著我。
「得得得...」
真是拿她沒辦法。
「招仔，你同小蔚點啫。」午膳時，逸哥明顯地有點著急地問。
「咪又係咁，冇咩特別。」我淡淡地說。
「呢排有冇約人先。」逸哥問。
於是我把昨天的事快速交代一遍，但並沒有提起我看到小蔚公開試的分數。
「過埋陸運會就Study Leave喇，仲未得手？」逸哥皺起眉頭說。
「搵唔到機會嘛...冇理由失驚無神同佢表白。」我低頭咬著雞翼說。
「挑，我夠膽講小蔚都對你有意思啦，一個女仔唔會同一個冇興趣男仔咁親近。」逸哥認真地說。
「仲有呀...你...」
逸哥一邊吃飯，一邊對我連珠發砲，但我沒聽進耳，因為我一直在想小蔚的事。
小蔚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間中會有不知名的來電，世史更是有五星星，究竟她為什麼要重讀中六。
真是毫無頭緒。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喜歡小蔚。
只是不知道她怎麼想。
「其實而家咁樣都幾好。」臨上課室時，我對逸哥說了一句話。
「下？咩叫而家咁樣都幾好。」逸哥愕然地看著我說。
「咪就係而家咁樣。」我聳聳肩道。
逸哥呆呆地瞄了我數秒，又搖搖頭。
午膳後的課堂，有點飯氣攻心，我和小蔚也有點睏，我托著頭，微微張開眼看著黑板，小蔚則靠在我的手臂上閉目養神。
我輕輕別過頭，看著小蔚熟睡的臉蛋，會心微笑起來。
「呢啲日子，好快就要過去。」
「喂，招仔，幫我做件事得唔得？」臨放學時，逸哥拿著一疊紙張走到我身旁說。
「嗯...咩事？」我瞄一瞄正趴在桌上睡覺的小蔚，再把目光轉回至逸哥的臉上。
「我老豆唔知做乜擺咗份公司嘅文件去我個書櫃度，我又執埋返學，啱啱Lunchtime老豆打嚟話佢趕住要用，你一陣...三點半幫我攞落去車閘門口俾佢，OK？」逸哥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噴發，就丟下那份文件轉身離開。
「喂...！你唔自己去俾佢？！」我站起來，連忙對正在離開課室的逸哥喊道。
「我而家要同籃球隊開會呀，行唔開，幫幫手啦招仔！」說罷逸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的，這樣莫名其妙就把他老爸公司的文件交給我，真不怕我拿去競爭對手那裡轉售。
當然我是不會作出這麼無恥的行為。
我看看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便到三點半，再回頭細看熟睡中的小蔚。
「睇嚟佢都幾攰。」我心裡暗暗想著。
「都係落去俾咗份文件逸哥老豆先，再上返嚟同小蔚返屋企。」
我拿起文件，便向著地下車閘門口出發。
放學時間，一些低年級學生喜歡東奔西走地追逐，有點羨慕他們有這樣好的氣力。
我這些「老餅」已經忘記跑步的感覺。
除了...被小蔚害得上學遲到的那天。
嘿嘿。
「呯！」
突然，一名個子矮小的男生撞到我懷裡。
「對..對唔住！」他愣了愣，跟我道歉後，又向後方奔跑起來。
我微笑地搖搖頭，把散落到地上的文件拾起，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印在右上方的幾個字。
「瓏琛集團」
是逸哥老爸公司的名字吧。
呃。
動作要快點，逸哥的老爸快要到了。
下去後，看到一輛全黑的寶馬私家車停泊在校門外等候著，我認得是逸哥老爸的車，於是走上前把文件交給他。
「你好呀叔叔...我係逸...呀逸嘅同學...佢叫我將份嘢交俾你...」
「哦...唔該曬你，我認得你，記得上次車過你去學校旅行。」逸哥老爸對我微微一笑，讓我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呀係..係呀哈哈..」我尷尬地說。
「咁我唔阻你喇，麻煩曬。」說罷叔叔便把車窗升起，駕車離開。
回到班房門外，看到小蔚正托著頭鬱悶地看著電話，當她看到我時，才顯得精神一點。
「去邊嚟呀，等咗你五分鐘喇！」小蔚鼓起泡腮地對我說道。
「呃..去咗痾屎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編藉口騙小蔚。
「哦...咁返去啦！」小蔚背起書包，便一蹦一跳地走出課室。
她的背影，總叫人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