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我其實是想說,你好。

抬頭一看,不好。

你又來了。








「我...來了...」




看到她瘋瘋癲癲,





她人是來了,好。

魂未來過,也好。




我放下手中剛脫出來的手套,自從記得以前和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重疊後,當護士時期的經歷都沒有現在看到他們到來、被迫重操故業時最為抗拒。








可是,我不是當初時搞成他們的我可以對現在的他們視而不見。

我只能抱著最不甘的心情為當時被取代的我收拾殘局,為他收拾殘軀。




「你要折磨到自己到什麼時候?

我都老了,我和他都經不起你的折磨。」








「他」是她推進來的一坨爛肉,打扮得人模狗樣,不能動彈不能說話。




據說他是我親手弄成的作品,我不懂欣賞,也不懂她為什麼多年來執意要把他帶到我面前。




「每次看到你們在一起抖顫害怕的樣子,再想起當時的情景,真是人間樂事,值得回味~」








要我親手把這坨爛肉看個仔細,細膩要爛肉看到我時的抖顫,因為我而引發出不用言語都能感受到的恐懼,我不能否認我在他心中和別人口的歷史中絕對是一個惡魔。




可真不是我,當時的我真的不能阻止,要是我人再沒良心一點可以說與我無關。




從無奈無從否認,到連矢口不認都沒有關係,發現一切他人的行為想法其實對我不痛不癢時就不再追究自己自責,因為真的錯會有人對我追責窮追不捨。








那些年來,就只剩她,我就知道我錯得不多,再看另一個我錯得不多。




錯在沒有殺這坨爛肉,要他留在這個世上每天都引起那無人




我也有想像出的畫面、不敢承認和記憶相符甚至更恐怖的片段失神且害怕,她才會看著笑出來善罷甘休。








互相折磨人的永遠是人,差點要誇獎一句青出於藍勝於藍。




我突然覺得,她現在當替身的本尊,很善良。




善良到,把當時的殘酷沖淡後,回頭細品會留下甜膩。




「把握好他清醒的時間去做,走。」




我也把握清醒的時候,去做一下不屬於我要做事,沒有她來得下流,要對一個不回應她一腔




其實她本人每天都會來見我,每一天見到她就想到她以前的惡事連連,她會哄我放下,至少明天再見時少一分怒氣。




可是,現在的我學會她的那套,天天都在記當時的氣,要她學會習慣哄我。




不是現在帶人在我面前說三道四的她,根本連替身都說不上。




「如果可以,真想把你也帶回家,天天都可以著他清醒過來,我不亦樂乎。」




二人比較相似的瞬間是現在,我不是該把話聽進耳的人,不夠黑心的要我墮入無間地獄的我可不聽。




「你說到底是沒能力把我帶走、也有帶資格勸我跟你走。

明明有著最完美的配套,偏偏淪落到成格局俗套。」




我可以隨意去世上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我想,沒有人可以逼我離開。

面前這個愚人曾經做過無數次令我厭膩的無聊事,都沒有令我起身離座隨她離開。




曾經有人為了幫她,搬出每刻縈繞在心頭的人都不能把我撼動,因為早就不遷就那個她。

都說了她每天都哄著我過日子,叫你們整天都不相信,我是唯一一個可以馴服她的人。




「不只我成就不回她的傳奇,你也承繼不出半分有她的迴腸盪氣,強裝出你有她的人氣,別玩這一套老遊戲...

我手裡的腐肉再不清醒也是在手邊、隨手可撫,你呢?」




沒有人會為我說話,可是現在如果我不否認,否能就在某一個瞬間承認,自己就是當時一無所知、被操控的傻子。




要是當時我有知覺,一定把面前的她都消滅掉,那就沒有相關人等天天在我面前指證不屬於我本人的罪過。




也能阻止另一個她,逼她說愛我,愛到不去救那些說不上人的蒼生捨生。




因為她,我恨透這個世界,亦因為她,我狠不過世道。




卑鄙得我們有仁義道德的世界,必須忍受他人打著世道名義的打擊得千瘡百孔。

最後我們都成了一坨沒有得救的一坨爛肉,終生等著成為別人口中舍利子。

可惜多數都只會成為入不到口葡萄,又或是加工好的利賓納,不計上下品、只務求他人得入口,再過濾提練出人的曾經時不說苦毒話。




「我為她迷亦為她醒…

她值得。




而你,在他心邊,一文不值。




這就是我和你,有她無他的分別。」




其實用心一點去看,那坨腐肉有著愛她的意識,眼神騙不到人,他從來都是清醒。

只是他們之間,太多事情產生恨,把龐大不息的愛,慢慢掩蓋過去。




「不是,你沒有過她…

要是她要你,就不會留你一個人,你連當她物件隨身的資格都沒有。」




人在面前,但要靠著回想起才能愛,這是互相折磨的後果。




我不用,我和她之間好的很,我們的心性都回復到未發生事情的最初,純粹原始的我倆。




「比你和他好,看到「你們」這個詞語時都沒有你們的影子代入過。

我和她,哪個人提起哪一個,都是我們相連的樣子。




我們之間無人可以取代,無人帶有質疑的關係。」




在我和她的關係裡面,不用任何人給我們備註,只要一天她不給出我一個答案就不必在我身上尋上答案。




「她只是停留在過去,才被你拉住在現時的相襯,你只是在消費她—」




比她在腐肉面前不溝通、不尊重他,強逼他發展一段只要有呼吸就形成的愛情,我絕對稱不上下流可悲。




我已經不太記起本來和腐肉檢查到哪個地步,又在哪一刻停手和她分不清對峙、談,罵,到底是從哪開始直到我停下來想不起。




恐慌得抓不住空間、時間甚至知覺,抓不住是哪一個自己的認知,為何他不出來,把他眼中軟弱的摧毀。




她有可能愛的那一個,每一天消失也是因為在我身上不見他而已,我知道。




面前的她不能知道我們這段感情的弱點,即時我想到痛到流下眼淚,都不被發現。




一切都只是,有一個曾經犯過錯的另一個我在懺悔的儀式,大概在這時才會,被迫扮著心甘情願去承認這種人生低級錯誤。




我愛她當然沒錯,我有過另一個他也不是我的錯,一個有污點的人愛上另一個有污點的人沒有錯,是負負得正的完美結果。




這樣完美的結果,我好好的守護著,被一個個人來告知—

我們皆成為了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尋無此人。




沒有過往單純的我、沒有曾經狂暴的我;

沒有過往無憂的她、沒有曾經強勢的她。




一切好壞,都在歷史中被洗去沒人再提起。

被愛的我明明可以經得起被人放在口中反覆鞭屍,只要被人提起時帶著她愛著的事實,我就受得起,發現一直以來沒有比這個不再提起曾經被愛的事實委屈。




事實淹沒了知覺惟有閉上眼,她早來了,我要找她好好安慰一番,再纏著她說清楚,她有多愛我。




「他有著被默許的消費能力,因為他花費畢生去愛一個人。」




在我停下腦袋和手腳前,這一句話是真切的響在我們的耳邊。




終於,有除我以外的人,聽到最愛我的人,說她知道我愛她。




我終於來得及和世界所有害我差點被放棄愛的人和解,這就等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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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見到,我們之間的聯繫,又少了一個。

當年過後,我們的關係早就不再回復親近。

愛恨情仇,我們再沒有情面去為自己說情。

然而今次,我們久違地萌生一次心意相通。




「最後一個和她有關的人,終於能消失,放棄掙扎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我一輩子還很長,那種不人道的快感,說到底也換不來真正的滿足感。

只要他們都不存在,我就能放手。」




送他去見她,不用他再每天醒來,承受沒有她的時光。

怕他再被她的催眠折磨下去,把另一個他放出去把控他的身體。

再沒有人會相信有人因愛而狂的理由,就把一切都放在土裡、隨風而去。




「妹,你終於想通了...」




「把他葬了,也把他帶去療養院,別再見了。」




會再見的,善緣孽緣終會再糾纏,不帶輩份和輩子,終會相遇。




希望下次是什麼時候再見,可以說—




「來了?




你好。」




就足夠了,我們都會很好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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