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走向日光的時分中,有人走不完也有人走不過,恰巧都不是我。

我是只能見證過日月交替,卻未不能留下它們精華精養的空氣靈魂,留待下一個戰場千萬個殉魂的祭禮破人世地獄。


「好像有點荒謬,但現在的陣容很適合好好過日子。」

是我說的。






有人情味的靚姑、有愛著她的哲哥;

有不怕死的AmberSiu、有懂事的Eillis;

有被保護的我,加上其他弟妹,這一個家過的生活肯定不錯。


「少年多幻想,老人多惆悵,我們也未試過在兵荒馬亂期間有人說未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原來會有種盼望產生。」






靚姑沒有回神回答答我,她多多少少都被剛才的老人大戲搞亂心情,AmberSiu緩解我的尷尬。


「靚姑你還好嗎?」


「好…」


哲哥突然抓緊靚姑的手,看來那個『好』字真的是哲哥解開催眠的重點字,靚姑低沉的情緒,由看到被抓緊的手開始動容,覆上他的手。






「十年了…我的人生從來都沒有放你在我的未來,為什麼不好好追別的人,追著我受苦好嗎?

換個別人愛你可以獲得同等或者更多的愛,我不懂珍惜罰我失去也是對的,你不要跟著我犯賤。」


這大概不只是我,是哲哥聽過靚姑說過最有愛的情話,起碼是有關愛的勸退話,顯得有心。


靚姑抽不出手,一直都沒有說話、沒有自主意識的哲哥開口:


「我要的不多…只是一句『我愛你』就能抵消…





我不想再猜你的未來…就痛痛快快的…說一次…

以後老哲不會再出現在魚腐面前。」


那種嘶啞的聲線、那個邪魅的笑容,從未在文哲川這個人上出現過。


不只是靚姑,連Eillis的臉色也突然變得難看,而我只是覺得這個哲哥有點奇怪。


「他放棄了,換我來了。」


不難理解,是主次人格起了衝突,次人格成功爭取到主動權,但一時三刻是不可能激發到新人格誕生。





這個是不是哲哥強行破了催眠,在假裝新人格取代自己、用新的身份陪伴靚姑?


「管你是誰,他才是文哲川,你只是冒牌貨…」

感情催動出文哲川新人格的始作俑者一又在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如果我以後遇到此等對愛愚鈍的人,一定轉身離開,不會為自己多添孽緣煩憂。


哲哥動手一拉,把靚姑雙臂都抓緊,彷彿是文哲川的溫柔完完全全被她磨滅轉化成強勢暴躁的性格。


「告訴我,你一直都不接受他的原因是什麼?

他不懂,他覺得只要夠強站在你身邊,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不是他不夠強,而是你太狠,也不夠愛他所以一直都沒有接受他。」


難得看到一向自恃強勢的靚姑被人壓制變得弱勢,私心是想看戲,但明顯另外兩人也沉著思考應對這個未曾預想的突發情況,我就乖巧一點不放肆笑出來。

「你要怎樣才消失…」

解鈴還需繫鈴人,至於那個人還可以解多少心結,恐怕就連當事人都不可以簡單說清。


「我也是他,你又不接受?到底你是不是愛我?」


靚姑壓低聲音,擺出一副捨我其誰的態度:






「愛你是我的事,沒有需要向你交代或者配合,如若我有心要和你一起走下去,當初就不會答應老女人去救徐宇鳴。

你只是我人生中閒來無事招惹回來甩不掉的麻煩,確實來說,喜歡和愛都確實算不上。」


其實男人哄哄就好,扮扮情侶說兩句軟話就能暫時把這個計時炸彈減低傷害性。為什麼要執著說真話...

小輩我對靚姑這等不是常人可比的剛烈表示甘拜下風,前題是她能好好收拾好面前明顯情況不明朗的爛攤子的話。


出乎意料,這個哲哥的腦袋構造異於常人,相信那些本身都有傷害性的話在靚姑口中所出更是加強了殺傷力,以他剛才的反應而言應該已經怒火沖天,為什麼她會放開禁錮靚姑的雙手?


在沒有人解圍下,這兩個人的腦迴路和頻道終於對上了?

堪如十年難得一遇月蝕奇境。


「你以為…我是那個傻子會信嗎?」


冷眼這表情又是沒有可能在『舊.文哲川』臉上看到,真是精彩,只有靚姑專用的黑臉表情居然也能複製貼上在文先生的臉上,真是看得我賞心悅目。


「他不信我不愛他,與你無關。

Eillis 你可以處理嗎?可以的話我先把人帶走。

Amber麻煩你看好小孩子,之後的我和你從長計議。」

說罷靚姑冷不防在舊醫院正門下車,哲哥也跟著她下車,從說話思緒以致行動舉止都和真正的文哲川不一樣,不難像那是和人格分裂之類的有關。


原來真的有人被愛逼瘋,不知是瘋是癲,只知來人不受。


最初和最底的一處是,二人之前隱性瘋性相吸,現在只是顯性共鳴相合而已。

沒有衝突,他們看上去比之前更和諧合襯,暴力戾氣佈滿全身。


我們在駛進後門最深處時,AmberSiu的神情明朗,是自從我認識他以來最生動的一刻。

在現時兵荒馬亂,可以有這種期待的眼神,除了瘋,就是去死。


我望向Ellis,他也意識到同一個人的異常,但沒有示意我去阻或他去攔。

說白了我們沒有立場去勸助他,有時裝作不知道也許是對大家都更好。


我裝模作樣問AmberSiu:

「你猜…這事態算是告一段落嗎?」


他愣住不明我用意,此刻我人性化為他開路,又不落我冷血之罪。

果然是一個人快接近他心中所想,就興奮得看不到周邊的事物。

起碼他人是快樂的,與人無尤。


「你們家內部是,但引狼入室這部分剛開始,先不算剛剛在水坑裡的,地下道的帳也是要算。」


「那你們在前十年的事呢?」



一個趕時間的人,會叫人盡快上好餐點,小菜主菜通通掃落腸胃消化。

一間要翻桌率高的餐廳,就要有懂看準時機的侍應隨便打斷氣氛,加快進餐速度。

這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產生到相輔相成、心靈相通的效果。


「沒過去也過不去,等到最後有空才算,一切不遲,因為我們都該留到最後。」


「偏偏我們都不想留到最後…

現在你是不是想著有空。」


我從前到現在慣常使用『百貨應百客』,隨便可糟蹋的原則,相處一起大家開心要緊。

就算現在位高權重,也不想為難到別人,重點是要他欠下人情。

萬一他死不去就唯我任用,權宜之計罷了。



他對我讚賞的目光未斷過,看的我心慌意亂,想反悔之時他又說:


「難怪那兩個女人會看得起你,同路人變態的眼光…

現在都活出這種不合世間的思想,以後幾十年你要怎樣過日孑…

你給我看好他。」


AmberSiu對Ellis的托付,是我,感動是跟我同姓的人都沒有向別人托付過我的安危,但一個我不太相交的人居然幫我托付未來,他們都是沒有未來、寡情淡意的人...

有心了。


Ellis一反對我一問一答、不多說的態度:


「我效忠的從來不是『世核』,而是掌舵人,放心吧。」


看似要給AmberSiu安心,但他是說給我聽,給我一個確實可以追究的承諾,萬一以後我因任何原因失勢就可以追究他的根據。



這一輩子我覺得幸運的地方不多,但有人不在本意下結識、出現,保護自己,是很幸運的。

人說出口的承諾可能會被當事人忘記,但彼此相陪過的時光就可以忘記過錯、悲傷和背叛。



「幫我…我去找他。」

這個『他』,我應該不認識,但不重要了,祝福AmberSiu可以找到這個『他』。

如果『他』早已消失,希望他能想通就變成意念、繼續追求。

那麼彼此相隔就不是生存或是滅亡,而是一直相伴尋求更多的未知。


「好。」


「再見了!」


我們這輛車是有終點站的,他為什麼跳車下了自設的中點站,他打從心底的笑容告訴我,他自己很高興下了車,找他的人。

就這樣他決定留到屬於他的最後了。

不能說他荒謬,而是可以自己決定人生留在哪一刻、哪一處,確實是值得快樂。


生不能決,死時能擇,沒人嘴碎說廢話。

我現在的心願是,自定生死,活夠當下。

不要再被人當成籌碼地活著,只要自己想的人在一起就好好活,如果再無牽掛就死自決。


我正在尋找延遲下車的理由:

「分析一下靚姑想做什麼。」


「應該是去救三少爺,原因我分析不出來。

你不問一下AmberSiu去哪裡?」


不知剛剛的他有了什麼覺悟,Ellis終於會對我有主僕外的關心,他居然顯得憂心忡忡的問我問題。

他像個人了。


「去死都要問?我未來的志向沒有包括當社工這個選擇。」

我大概要學習如何在展現與常人不同的心思時,應該如何表露不失大方、霸氣和不要退縮。


「我未曾想過以你的心性,不控制阻止。」


為什麼我要怕他不對我的看法產生變化?


「如果我這樣做會和他們有什麼分別?他們也不會服我的,多說無謂。」


我不像某人,我自知是我對某人出現變化。

「到舊醫院後就找齊你的弟妹一同離開,根據事態是你需要藏在幕後操縱不同國家和黑白兩道的重新分配,留在這個戰場就是你的刀和兵。」


原來,感覺能在一個措手不及的剎那就可以改變到。


「好吧…」


回到大事上,我既然都在這次的課外活動中被激起了厭世思維,那麼就不能排除其他人都可能會被激起一腔熱血、偏激的想法,到時候拉不走他們。


最後我只能留下陪他們瘋一趟,原來不依舊路走,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在,反正做什麼都是錯,不如做完再改變規矩,要人跟也不能多說半句廢話。


舊醫院簡直是整個地方最顯生機,只有救急扶危,沒有爭鬥殺戮,死的都是傷重失救的人,沒有人動手殺人。


生的有罪無辜都有,大家都是抱著能活下去的盼望,忘卻背後利益。


我的弟妹沒有留意到我的到來,我看到他們淚汗交替在臉上的痕跡,沒有空出雙手擦,只顧著幫助大人們救傷。


在醫院,成功感和挫敗感一瞬即至,道理實現的驗證也同樣,一個患者上一秒教你努力搶救,下一秒要懂得放手。

另一個患者出現時,你就要自動自覺搶救、再學更多項目,要在放手前想及患者或家屬的處境,提醒大家什麼時候需要放手。


我想我不用提及他們放手離開,在他們沒有一早找我離開之時,我甘願在這個舊醫院陪他們上這一課。

我在這裡學懂的通通都是小人之心,深明大義的只有他們,我可能過兩年就會像他們一樣當個混帳昏軍,而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留在原地。


「Eillis,他們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是你不能需要他們了。」


完了,找個只懂說明話的人在我身邊,所有道理和原則我都躲不過。

這個人不會顧我心情喜惡,直接了當的告訴我,我一是信一是想。

別想當個愚子想得教,可教的只是別人的孺子。


「好了,他們接手了,我們上去吧。」


我去到手術室門口就聽到嘶吼聲,Eillis一打開門,我看到了靚姑沒有換上消毒衣就下刀,哲哥在旁協助遞用具,而床上的人傷勢嚴重半清醒痛喊著,是三叔。


「Ellis,開直播,一個接一個。」


門後的團隊迅速進來打點,我這個假老闆在一旁看著,不用操心,但又好像太不負責任。


「那我呢?」

「你大了自己決定。」


三叔沒有被打到麻醉藥,手術和直播開始了半小時都沒有睡過去,無意識的痛叫把我整個人聽的起雞皮疙瘩,也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浮上心頭—

嗜血,興奮,和快感。


一直都以為自己離『變態』很遠,沒想到看到這場手術猶如看出一場未完高潮的電影。


而另一邊,靚姑的刀手起刀落有如凌遲的舉動,成功嚇走一少半的相對善良怕死的政客,他們願意放棄地下道的使用權、即時退兵。


順帶一提,徐家沒有一個人來說叫靚姑停手,包括我。

這個家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還等著辦葬禮當個殯儀之星向外人懷緬著被自己推去死的人,不包括我。


而剛剛Ellis提出『靚姑救三叔』的想法,不知他從何處得出結論,受苦不得解脫,生不如死叫救他?

還未算他傷癒後會受到多方追責,欠一輩子的血債真的要慢慢算。


靚姑給出的答案和我不盡相同,惡毒的要一個人活下來並且生死不能自決,但也給出一個我沒有想過的另類有善的答案:


「不覺得他其實沒有由低做起,一腳踏入地獄,其實都很可憐。

可憐在錯付了他的好心去承受與他無關的未來成為罪孽,如果在無盡罪責中,可以換到他回頭,也算是教好他當個人。

儘管時光已經來不及承認他曾經是個好人,或是我們倖存的人去證實他已經回一個好人。」


「下一個。」


送來的是喬孝煊,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全身有大量出血深見骨的傷痕。


「終於來了一個清醒一點的,收視率和效果應該不錯~」


那句說話是哲哥說的...

如果我又沒有理解錯的話,這個版本的哲哥自稱為老哲,靚姑沒有叫過他,想回想其實每一次的靚姑都沒有叫過哲哥的名字或是代稱,放在平常人的關係上,只是會偶爾見面的陌生人而已。


為什麼沒有一本筆記記靚姑的心思呢?

配合現實比小說更好看,由以前的哲哥到現在的爺爺,讓我感嘆原生世態不弄人,卻有百變心態自毀棄人。


「你在他心頭很久了,不然你在他單純的腦袋中是不會夠時間學到這樣陰險的一套。」


「你們處心積慮都是守不住對方...啊!!!」

明明知道勢不在己,都管不住嘴的下場,當然是痛苦自嚐。


門口衝來一個我害怕的身影:

「靚姑不要殺他!他對我很好...」


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徐逸初。


哲哥有些疑惑:


「我也對你好,你分得清嗎?」


「我分得清,我愛他。」


我倒是沒有吃醋,只是我也好奇,她怎會理解和懂得去愛人。

我自為學懂,在這段期間看到多次因為別人的愛不得人心,而產生的陰差陽錯,讓我懷疑愛這件事的本質是壞了,還是個人錯愛導致沒有人感受到。


「我也分得清我愛她,但她會不會愛我,和你想的他愛你,是同一件糟心事。」


沒想到哲哥萬年追女不成的痴心,去傷其他雌性的心早時下手很狠,起碼是小朋友情竇初開被否定、阻止,定必接受不到。


我笑出來,這個版本的哲哥真的什麼都敢說,靚姑縫合傷口的手突然慢下來,喬孝煊完全沒有空間緩過來簡直是活受罪。


本來只是求靚姑的妹妹,突然衝上前,Eillis來不及阻止,哲哥一手抓她的肩頭。


「你是覺得所有人都要寵著你嗎?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的話,就給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愛...

Ellis談好了嗎?」



「還沒,不肯退、又不願救他。」


要僱傭兵花錢救人?

天方夜譚。


「不歸順,用我們的方法...殺一儆百。

你縫好告訴我,現在我先處理好過個小朋友~」


靚姑的手明顯頓一頓,我作為哥哥隱坐背後有點說不過去。


「哲哥,你想怎樣。」


「愛人…教會她什麼是愛而已。」


哲哥是在威脅靚姑。


「你縫,我帶她走。」



威脅的背後,是要曝光他已經掌控到靚姑人生中最大的缺點:



「你還是不懂,倒行逆施,將愛當成絕症毒藥的拒絕收下,把愛你的人推向深淵。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傻活一輩子為那不懂付出的老頭走入地獄。

如果你懂得愛的本質,就不會害怕,你其實和她一樣幼稚。

把我的愛和包容當成應份,除非你把我當成自己人,不然說不過去。」


也是哲哥由前一個版本的無從入手不敢輕易解決,到現在這一個版本變得無所顧忌的決定出手解決。


「先辦好正事,我再和你談。」


靚姑的逃避不難預見,也不是未曾用在他們的關係上,但逼得她不修飾話語直白說出口,是因為她一時半刻再也不能找到像以往一樣馴化到哲哥的方法,而她逃避愛的原意無所遁形後,顯得極其不安。



「你覺得,現在的文哲川是可以談下來?你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

由現在開始,叫我老哲,不要再提起以前的文哲川。」


她停頓半响後,展露一個我想不通的笑容:


「以前的老哲?

我從來都沒有和現在的文哲川提起過往的文哲川,連稱呼也是你求不到我說出口...

你到底是不是文哲川、怎會不知道?」


換文哲川的臉色愣住,有一種舊文哲川的退縮出現:


「先不和你說...

作為長輩,我會給她上一課。」


他回神重現新悍強悍風範,一手抓住我妹,再單手把喬孝煊手腳打斷,之後再慢慢用手指捏爆細骨,哭喊聲和求饒聲不絕於耳。



不只是靚姑驚呆,連Ellis也無視了身邊手下的匯報,而我呢?

在等著更多的好戲。

不拖不欠。

在迎送月光離開後,沒有經雙眼驗證到來的日光應該已隨著自然定律到來。



一天到晚、周而復始的是,萬丈墮落還是復甦重生...

日光太亮可能會照到生機,可惜不能拖長日照時間。

那就把等來的月光都逆成日光,不怕照出陰邪怪氣。

誰生誰滅,全憑各自從日月交替裡吸收的光合作用。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