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4年,我對小綠表白,得到的答覆是「我同你唔Work嫁。」,然後我回答她說我會一直等她,直到她認為我們會「Work」為止。
 
說真的,我也真的等了她八年,直到2012年,我才正式承諾阿玲我不會再等待小綠這個人。小綠也在拒絕我幾年後交了一個男朋友,我不太記得他叫甚麼名字了,好像叫阿基吧,不要緊,我好像都叫他做「你條仔」的。
 
那時候小綠會找我談心,說阿基待她不好,不理她,不夠重視她之類的,但當我談起阿基的時候,她又會露出一副我多管閒事的表情,要求我立刻停止。也許她不知道,這種說話、這種反應其實對於我,對於這個正在等她的男人來說,就跟用刀一下一下的插進我心臟一樣,很痛,而且會流血。
 
如果她想找一個疼她的人,一開始找我就好,但她又要說這樣「唔Work」;如果她想找一個她愛的人,那去找那個阿基,然後無論發生甚麼事,狠狠地去愛她。但她兩者都沒有選擇,她選擇一邊傷害我,一邊被阿基傷害,這樣其實等於連續傷害我兩次。
 
不過這都不要緊,已經是陳年舊事了。我從口袋中拿出「昨天」在理髮店撕下的雜誌內頁,看著小綠的相片,估算著小綠今次會遲到多少分鐘,希望她快點從升降機中出現。
 




我站在長江實業中心的地下大堂內呆呆的在看小綠的專訪,慢慢的,我發現我在人流中變成了一個沙丘,身邊的陌生人繼續像流水一樣從我旁邊經過,把我的自我一點一滴地沖走,而小綠WhatsApp上的最後上線時間則一直停留在十分鐘之前。
 
「嘭!!」突然,升降機槽那邊傳來了巨響。
 
不會吧?明明我已經做了這麼多。
 
不會吧?明明我已經讓小綠遠離尖沙咀。
 
不會吧?明明我已經令小綠今天不再駕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懷著絕望的心情,誇過員工專用閘機,走到升降機前,把雜誌內頁放回口袋中,之後拿出電話,撥打了小綠的號碼;同一時間,發出巨響的升降機槽內,傳來電話的鈴聲。
 
我呆呆地看著長實中心的升降機門,我知道那電話鈴聲代表著甚麼,這次我沒有尖叫,沒有竭斯底里地呼喊她的名字,也沒有用盡一切方法去撬開那道擋在我和小綠中間的門,我非常冷靜,畢竟,這已經是我第三次經歷小綠的死亡了。
 
不要緊,我可以再次回到過去,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回小綠的,但要怎樣做呢?
 
我需要別人的意見,需要一個人聆聽我的故事,而幸運地,我擁有慕之這個朋友,這個無論我對他說甚麼他都會細心聆聽,無論我發生甚麼事他都會幫助我的朋友。
 




我坐在地上,拿出手機,撥了慕之的電話號碼,
 
「喂,Gibson,得唔得閒,講兩句?」我用平靜的語氣說。
 
「講啦,你明知我份工準時放工,而家實係係屋企。」Gibson說。
 
「我呢,有方法時光倒流。」我說。
 
「係《龍珠》果隻?定係《回到未來》果隻?」Gibson問,或許他相信我,或許他以為我在說笑,他用了他自己最熟識的東西來掌握情況。
 
「兩隻有咩分別?」我被他那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而且我的確不知道這兩套經典和我「來自未來」這件事有甚麼關係。
 
「《龍珠》果隻呢,就係如果你返左過去,你會開一條新嘅時間線,你改變呢度所有野都無用,因為唔會直接影響你原本嘅時空;但係《回到未來》果隻呢,就係你返到過去,你做少少野都好,你嘅未來都會大幅度咁改變。」Gibson說。
 
「如果係咁,我估我兩隻都唔係。我有一個鬧鐘,只要較一個過去左嘅時間,然後去訓,醒返就會係過去。」我答。




 
「咁你返到過去有無見到過去嘅自己?」Gibson問。
 
「無喎,我返到過去係會變成左過去嘅自己。」我答。
 
「噢,即係《I"s》。」Gibson答。
 
「《I"s》有時光倒流咩?」我問。
 
「主角一貴最後咪變返17歲嘅自己,然後由頭黎過囉,雖然只係發緊夢。」Gibson答。
 
「但我唔係發緊夢嘛。」我說。
 
「邊個知?或者只係你未醒啫。好似《Inception》咁。」Gibson說。
 




「我訓左幾覺,又醒左幾次,一定唔係發夢。」我答。
 
「套戲入面都有夢中夢中夢啦!或者你試下好似套戲咁由好高跌落去,就會醒。」Gibson認真地說,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但聽起來也讓我有點不舒服。
 
「咪玩啦,我知道唔係夢黎,我搵你係想同你傾下,究竟我下次要點做先會救到小綠。」我說。
 
「救小綠?黃嘉嵐?」Gibson問。
 
「係,係小綠。我已經係第二次返到過去,但係兩次都阻止唔到小綠嘅死,夾埋今次,我已經係第三次眼白白咁睇住小綠離開世界。」我說完,發現眼眶濕濕的,該死,我明明應該是很冷靜的。
 
「即係黃嘉嵐而家死左?」Gibson再次確認。
 
「係,小綠死左,今次係升降機意外,上兩次都係撞車,同一日,同一時間。」我說。
 
「好⋯⋯我知你唔會用呢樣野黎講笑,而且你語氣都唔似,即係話,你有一個可以由未來帶你返黎嘅鬧鐘呢件事係真嘅。」Gibson說,他知道我在這種事情上,不會對他說謊。




 
「咁你呢兩次做左D咩野黎救佢?」Gibson問。
 
「第一次我約佢出黎,但果次未知佢會死;第二次呢,我完全唔搵佢,但無用,佢都係撞車;今次我約佢去公司附近,等佢唔揸車搭地鐵。」我如實地說。
 
「以我睇過咁多戲同動畫,我嘅推測係你做嘅野唔夠多。」Gibson直接說出結論。
 
「唔夠多?咁我要再做多D咩?」我問。
 
「你有無聽過一個理論,叫做『蝴蝶效應』?」Gibson說。
 
「有,係咪所謂一隻係北京拍翼嘅蝴蝶,會引起三藩市地震。」我說。
 
「係啦!你而家就係果隻蝴蝶,不過你一直係三藩市,一隻留係三藩市嘅蝴蝶,無論幾用力拍翼,三藩市都唔會地震,因為根本無時間、無空間比個『效應』發酵。」Gibson說。
 




「即係?」我不明白。
 
「即係你要返去更加耐嘅之前,改變一D更加重要嘅野,然後先再返黎呢一個時間點。」Gibson說。
 
同一時間,消防員撬開了升降機的大門,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其中一個身上穿著純黑色行政套裝,我知道,那是小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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