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時間,我一直無心工作,我的心早就飛到晚上和小綠的約會中了,開始想我們之間有甚麼話題可以聊,想知道她是怎樣爬到這個位置,想知道她的感情狀況如何,想好好地告訴他我這幾年來的生活。
 
整天就在電腦瑩光幕前發呆渡過,工作嘛,明天再做也可以,看著辦公室窗外的天空開始被夕陽染成金黃色,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期待,中間也夾雜著一些忐忑,我和小綠這麼多年沒見了,我們之間會不會欠缺話題?她現在已經是基金公司的行政總裁,會不會看不起我這個在小公司中工作的項目經理?
 
我在Google中輸入小綠的全名「黃嘉嵐」,一篇又一篇地看關於小綠的報導,我覺得在報導中的小綠和我心目中的小綠總是有點微妙的距離,或許是報導的問題,或許是小綠真的變了,總之我無法在報導中找回那個我當年喜歡過的小綠。
 
時間會讓一個人改變,其實自從我放棄她之後,這六年間小綠會不會已經變成了第二個人,對我來說完全陌生呢?我不知道,這六年間我過得相當不錯,可能對小綠而言,我亦已經變得完全陌生了。
 
老實說,我今次約小綠出來,完全是一個巧合。
 




首先,我已經放棄了她,完完全全地放棄了她,要不是那家該死的理髮店和那本討人厭的雜誌,我甚至不知道小綠現在做甚麼工作;其次,經過了這麼多年,小綠在工作上取得了如此厲害的成就,我本來就以為她應該一早就換了電話號碼了,但事實她沒有,所以我才能用WhatsApp找到她;第三點,作為一家基金公司的行政總裁,小綠應該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但事實是,當我約她隔天吃晚飯時,她一口就應承了。
 
這完全是一個巧合,上天不知道為甚麼要在這個地方為我們打開一扇窗,可能是因為上天想我們通過這個窗口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亦有可能是因為上天想我們以這次機會好好懷緬一下過去,甚至有可能是上天憐憫我們,要我們好好想想大家彼此間的關係,畢竟即使不能走在一起,也未必需要如同陌路。
 
離開在觀塘的公司,在開源道那魚貫的人群中向著地鐵站前進,觀塘每天的交通都是如此的糟糕,平日我非常討厭這條路,因為明明五分鐘的路程,在上下班時間往往需要三倍時間才能走完,特別是巧明街直上APM那個入口,上下班時間擠塞的人潮簡直是讓人災難級的難受。
 
但今天我反而樂得輕鬆,因為我知道只要我爬上地鐵,到達尖沙咀後,我就會見到小綠。因為小綠,這條本來非常討厭的通勤路線也變得相對地可以忍受了。
 
登上像沙甸魚罐頭般的地鐵,和其他放工的人群一直擠壓,直到太子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再一個站就到旺角了,轉車之後,我就可以直達尖沙咀。
 




在尖沙咀站下車,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向著B出口進發,我今天為了小綠訂了一家位於諾士佛台的高級餐廳,那裡的熟成牛排在香港可算是首屈一指,小綠最喜歡吃牛味濃郁的肉眼,不添加任何醬汁,只用少許胡椒調味,她說這樣才可以嘗到牛排真正的味道。
 
離開B出口後,沿著彌敦道向美麗華商場的方向走,去過諾士佛台的人都知道,從美麗華商場二樓的出口那邊穿過去是最快的,越接近和小綠見面,我的心跳就越快,這種莫明的加速讓人感到非常不安,真是的,我還是十六歲的小男生嗎?為甚麼會這樣緊張?
 
推開美麗華商場的玻璃門,商場內用冷氣製造出來的涼風撲面而至,我看著那條通往上層的電梯,心想還只差幾步就要到到達了。
 
「嘭!嘭!」突然在我背後傳來兩聲巨響。
 
在金巴利道,一輛新款藍灰色的 Mercedes-Benz SL 開蓬跑車被一輛大型貨車迎頭撞上,貨車因為要避開停泊在路上等候的的士而駛過逆線,剛好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跑車,然而同一時間,跟在藍灰色跑車後的一輛客貨車則剎制不及,把跑車狠狠地夾在中間。
 




我的心感覺一陣酸痛,彷彿那兩架貨車夾住的,除了那輛藍灰色的跑車,還有我的心臓似的,一股不安的感覺再次湧現我的腦海。我轉身衝向那輛藍灰色的跑車,駕駛座上的人是一個女生,防撞氣袋擋住了她的臉,我無法確定那是誰。
 
藍灰色的跑車被夾成了風琴狀,我在跑車的駕駛座旁邊,看著入面那個被駕駛座、軚盤和安全氣袋夾住的女生,我知道我的不祥預感應驗了,那正正是小綠。
 
「小綠!小綠!!」小綠被夾在那裡,我竭斯底里地呼喊她的名字,但她沒有回應我,連揮揮手、點點頭、眨眨眼這些都動作都沒有,完全靜默。
 
我伸手嘗試去拉開車門,但無論我多用力,車門也是絲紋不動;於是我改變策略,拿出袋中的門匙打算把安全氣袋割穿,但這也是徒勞無功;我再嘗試去找東西來撬開車門,但馬路上除了玻璃碎片之外甚麼都沒有。
 
我不會放棄,我不會放棄,至少這次,我不會放棄。
 
「救人!打開車門!救人呀!有無人可以幫手?救命呀!」我大叫,但圍觀的人全都無動於衷,我拿著車門瘋狂地拉扯,但結果沒有改變,車門還是絲紋不動。
 
我不知道我可以做甚麼,但我不會放棄,我不會放棄,我不會放棄,我不會再放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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