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章 - 小惡魔
 
還睡著嗎?該不會昏倒了吧?
 
抓起穹雪霞的手,依舊冰冰的。我摸她額頭,她就像夢見一個疼愛她的人,磨蹭兩下,很是滿足。
 
「這樣一定不是昏倒了吧。」
 
這傢伙的睡臉真的蠻可愛,活像小天使。經常聽說︰小孩子的睡臉總是天真無邪,醒過來就是小惡魔。就是這種感覺?
 




「雖然這個惡魔一點也不小。」
 
小惡魔沒有防備地躺在我面前,我伸手撫弄她的長髮,又捏起一小團肉。
 
「快點給我認輸吧。」
 
我看著穹雪霞的睡臉,幻想她求饒的樣子,應該也很可愛,這個小孩子真是的。
 
可能,她已經無數次向甚麼東西求饒過了。
 




向著她否定的東西、懷疑的東西、相信的東西,像剛剛在海灘時候一樣,寄了無數沒有上款的信。
 
「想不到,這傢伙的人生這麼殘酷呢。」
 
她每天放狠話,總是滿臉笑容,很難想像到她有一個怪病。
 
只知道完結會是不久的將來,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幾年後。究竟及時行樂好,還是當成沒有這個病努力活下去好?這是接近終點的人才遇到的兩難式。
 
對生命有感悟的人不是經常說︰假如今天是最後一天,我猜我的生活會跟昨天一樣,繼續努力工作。
 




「不如他們得一個絕症試試看,如果還能堅持他們口中的大義,那才是有意義。」
 
不然再偉大、再動聽的話都是廢話,不切實際的廢話。
 
接近全裸的身體毫無防避躺在眼前,剛剛擦乾身子,她說不想穿衣服,所以掛了一件睡袍在身上就睡了,裡面甚麼也沒有穿。
 
這傢伙真隨便,還是說她很相信我?
 
「她的身材真的很棒,如果我是男人,早就高興得爆血管了吧?」
 
妙齡女孩全裸躺在眼前,精緻臉蛋,身體曲線澎湃,柔弱,是惹人憐愛的類型。雖然囂張得不可理喻…
 
「為甚麼她不找男友?」我不禁問。
 
想跟這麼出眾的女孩談戀愛的男生,多得由香城南邊排隊到北邊吧?為甚麼千挑萬挑挑了孫楚遙,她住水鄉城,基層家庭啊,不是說「木門對木門」嗎?為甚麼這個人做事跟李沛弦一樣,總是違反常理?




 
──當我是第二個李沛弦吧,如果你明白的話。
 
想起來,總覺得李沛弦跟穹雪霞好像有甚麼相似,但是說不出究竟是甚麼。
 
「被子要蓋好啊,著涼了怎麼辦。」
 
我幫穹雪霞蓋好被子,開始看她的房間。這裡像圖書館一樣,有幾個大書架,放滿林林總總知識類型的書︰思考策略、名人傳記、語言知識、宗教科學……對知識的興趣由此可見。
 
學生時代比較閒,我算三天看畢一本書吧,一年一百二十本,還不到一個書架的數目,這裡的書要日以繼夜地看數年才看完啊,她真的這麼厲害?二會考到四A的天才都是這個樣子嗎?
 
「咦?這是…」
 
我被房裡的一面牆壁吸引,這裡貼滿了穹雪霞的中小學成績單,分數總是接近滿分的,總名次從沒有跌出十,她的確是怪獸。
 




突然想起,她曾經說過自己比同年同學小三年,成績單能反映甚麼嗎?
 
這裡的中學成績單只有六個學年,小學只有三個學年,未曾留級跳級的我唸了七年中學、六年小學。她之前說比同級學生年小三年,原來是跟一年級生比較,算一算,她現在只有十六歲,十五也有可能啊;孫楚遙是二十四,如果她們曾發生關係,那麼孫楚遙是犯法嗎?
 
「…」
 
好像發現了驚人的事實。
 
「真不該呢,到朋友房間裡偷看我的東西。」
 
背後傳來穹雪霞的聲音,我轉過頭,她挺起腰板打了個小呵欠。
 
甚麼「偷看」?你貼在牆上的。
 
「我沒有翻你的東西啊。」我表示清白。




 
「我能知道你是不是清白的。」她睡眼惺忪,掛起熟悉的微笑。「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趁我睡著乘人之危,我一直在等你對我下手呢,這樣你就是我的奴隸了。」
 
奴隸?
 
「你剛剛摸我的臉,這些片段沒甚麼用呢。」
 
片段?甚麼意思?
 
「我不是說過︰我之前被男傭工非禮了嗎?」
 
對…這麼說來,她一定有所防範吧?即是說…
 
「我怎麼可能不想方法保護自己?這間房滿佈針孔攝錄機,都是我放置的。」
 




正常邏輯下,男女共處一室,女生有自衛意識是正常不過的事。
 
「剛剛我洗澡的時候也有攝錄機拍著我。」穹雪霞說。
 
「甚麼?!浴室也有攝錄機?!」
 
那麼我剛剛洗澡不就…
 
「別擔心,攝錄機藏在換洗的衣服裡面,不是已經拿回來了嗎?」穹雪霞的手伸到沒有穿上的換洗衣服翻了一下。
 
「就是這個。」穹雪霞找到一個超微型豆形狀的東西,我的位置根本看不清那是甚麼。「這個攝影機只有我在裡面才帶上,傭工也不知道的,所以你可以放心。拍你洗澡上廁所,我可是要坐牢,我不會這麼笨,把本來就很短的時間變得更短。」
 
即是說剛剛我擔心的動作都被拍下了,還好甚麼也沒幹。
 
「這也是我能抓到男傭工非禮我的原因嘛,沒證據能要他坐牢坐幾年嗎?提告要有證據,拍到不必要的身體接觸,他逃得掉嗎?」
 
這傢伙果然是魔鬼。
 
穹雪霞爬起來,慢慢走到我身旁。
 
又想怎樣?
 
「剛剛我在想,我完全沒有防備,神智不清醒,這裡又沒有其他人,你會對我幹甚麼嗎?拍下了,你一定是我的。」言語間感覺到穹雪霞勝利者的語氣。「失望的是你的確是好孩子。」
 
這是讚賞?
 
「你設局?今天的事都是你刻意安排的?」我的胸腔悶著一股憤怒。
 
「別這樣說嘛,我想知道有沒有看錯人而已,現在跟你坦白好了。」穹雪霞挽回在我心裡的形象。
 
「…」
 
這傢伙…
 
我怒氣衝天想到大廳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她抓起我的衣尾。
 
「你好像有話要說呢。」她說。
 
要說的話太多了,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我恨不得給她幾個五百。
 
「現在你甚麼也知道了,攝影機有收音功能,我還能幹甚麼?」她不慌不忙地說。
 
「…」我定住身體。
 
「看過牆上的東西,有甚麼想知道嗎?」
 
「你現在多大?」
 
「哈?你想抓我的痛處?」穹雪霞好像料到我的問題,奸笑起來。「今年我第一次在醫院裡過生日,也是第一次哭著過生日。你腦裡的事情,我幹再多也沒事,你不用想這些了。」
 
「我還沒有問其他,你就知道我想要問甚麼?」我虛張聲勢。
 
「你知道我還未成年,快要成年的這幾年,有些事能幹,有些事幹了就算犯法,那麼有甚麼事算犯法,不是很明顯嗎?」
 
香城的法律是這樣沒錯。我忘了她本來唸法律的,可惡,遇到她的強項。
 
「不如你先穿上衣服吧。」看著穹雪霞接近赤裸的身子,我說。
 
「不要。」她立即回答。「我放手你就跑掉了。」
 
這句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不如我們坐下慢慢聊吧。」她說。
 
你剛剛騙我還有臉這樣說,你行啊。
 
「麻煩了你一整天,晚飯也是要的嘛,傭工不是還沒回來嗎?」她重提要我留下來吃晚飯的事。
 
說回來,為甚麼她的傭人還沒回來?現在甚麼時候了?
 
我按了口袋幾下,找不到手機。該死了…手機在外面的袋裡,洗澡之前放到裡面呀。從房間窗戶看出去,藍天已經開始變暗,應該快到六時了。
 
「時間還早啊,不如我們坐下慢慢聊,等傭人回來吃過晚飯再走吧?」她抬起頭跟我說。
 
「…」
 
「來嘛,除了謝意,還有歉意啊。要你白忙一天,這頓飯你不吃,學妹我會很內疚的,帶著『欺騙了純真學姐』的罪離開這個世界。」
 
「…」我猶疑。
 
「來嘛,不就只是一、兩個小時?」她死氣白賴地說。
 
「那…」
 
「怎樣?」她期待我的回話。
 
「那…好吧。」
 
「杜麗程…」她又咧嘴。
 
「…」對著這個比我小四年的女孩,我真正意義地害怕起來了。
 
「你人真好,如果我像你這麼純粹,說不定我就不會得到現在的懲罰了。」她把話愈解愈難懂。
 
「?」
 
「傻人有甚麼?」看到我一臉疑惑,她指導性似的問了個問題。
 
傻福。
 
「…」
 
「來這邊吧。」
 
穹雪霞抓緊我的手腕,她真的,沒有半點讓我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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