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61章 - 大學一年級

 
香城的中學備試風氣熾熱，大部份中學生都報了各式各樣的補習班，像我這種自修派的學生其實是小數。在工藝書院唸書的時候，同班除了我們四人組外，只有少數同學沒有報讀任何補習班，相當一部份是日校外晚上還有私人補習。
 
當時我不明白為甚麼同學要報補習班，自己對著書本唸不行嗎？就是看書跟做習題而已嘛。當上補習老師後，我開始明白這群人的心理了。
 
主要是會答題技巧的人真的只屬少數，特別是二會。雖然二會的難度明顯比一會多且深，考題形式還不都是一個樣？經常考核的內容不斷操練，成績就出來了。
 
作為老師，我不能要求學生達到「一看題目就知道答案」的境界，但是從題目用字中推理出答案，至少能得到七成分數，剩下的就要看答題的仔細程度了。
 
所以當老師非常簡單，考核內容你都會了，接下來只剩下把一、二會的試題列印，要學生做，學生不會的時候就講解，教導答題技巧。對於自修派的我來說，這點工作不難，學生也很喜歡我的教學方式，學生聽了我數個月的講課，只要課後他認真複習，成績就有明顯進步，至少我的三位學生是這樣，我看到他們的成績單也覺得高興，頭一次覺得唸沒用的書原來也有它的用處。




 
除了答題方向，一星期一次的補習課能起督促作用。
 
日校是大班教學，一班有四十多人，而市面上的補習班是幾個人的小組形式，或者單對單，學生表現不好，有甚麼不足，補習老師能清楚知道，然後逐點指正，要求改善。
 
父母會聘用補習老師還有一個原因︰顯示自己著緊兒女。的確，一二會的考核內容是艱深的，學生遇到學業上的困難需要援助，父母通常都不是主要對象，問他們人體運作、植物生存原理、波動學、星體運行，父母可能人生裡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事，他們腦裡只有錢，整天都在賺錢，本能地想到用錢解決問題，令子女覺得安心、有被關懷的感覺，蓋過父母在公開考試諸如各種之上幫不上忙的無能。
 
不是父母的錯，只是年代不同而已。他們的年代，可能不用唸書也能幹一番大事；時至今天，世界變了，甚麼工作也需要文憑，才催生追求成績的心態，造就補習產業興盛。
 
這些心態，令我這類有應試經驗、考到好成績的大學生能得到不錯的待遇，我很快就透過中介網站，找到三份工作。




 
有一點非常有趣，聘用補習老師的家庭都喜歡找女老師，不論學生是男是女，可能擔心男老師對學生動歪念。
 
「父母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被毛手毛腳呀。」
 
能理解的，即使鮮有補習師生的關係裡出現罪案，家長總是設法預防，我這類市場上的服務提供者，成為得益的一群。
 
對我來說最大的困難是︰書寫，當老師很難完全避免書寫，我的三位學生之間是不認識的，但他們都一致認為我的手抄完全不能辨認，有時候我要慢慢重寫，寫得美觀一點，他們才知道我說甚麼。被取笑手抄難看已經不是第一天的事了，這些年來習慣了在人家的笑聲中書寫，能寫完就算了，寫得慢、寫得不好看，我也想改好呀。
 
還好理科科目的書寫部份要比文科少得多，我的工作是指導，不是罰抄。能抓老鼠的貓不用分顏色，即使，我很想改善這個問題，但事實是一直在起點徘徊，感覺不到起息。




 
說起字體，上了香城大學，我有申請特別考試安排呢。
 
我把香城治療學會的報告書跟教務及評核局的判定交到校務大樓，通過了測試，得到了二會相同的考試安排，學校表示樂意協助，還說因為考場大概是獨立房，免去碰面的尷尬。一年級生要修讀不少必修科例如語文、人文教育，這些科目跟主修科目沒有關係，考試時間卻是要命的長。
 
第一學年有這麼多考試，我只在一個人文教育學科的期末考見過一個同樣需要時間延長的學生。
 
那天我們在走廊碰面，他的右邊身體活動困難，走起路來一拐一拐，要不斷擦嘴，大概是曾中風的人。
 
本來在想︰他一定待得比我久吧？
 
誰知道，看著比我嚴重的人，卻比我要好，他比我更早離開試場。他離開時候，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眼裡的難以致信，是能寫下來的深刻。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甚麼自己這麼嚴重…你這樣盯著我看，我又能幹甚麼？
 




撐過要考試的課程就是天堂，那麼平時的作業怎麼辦？
 
我買了一台廉價的筆記本型電腦，小小的體積，方便每天帶去上課，平日大部份工作都用電腦完成，手抄的時間比較少。有時在想︰這是好習慣嗎？我是復康病人，理應多鍛鍊做得不好的動作，要多抄寫才對，這樣避開所有動筆的時候，治療上會有進展嗎？
 
我答不了這個問題，只知道事實︰病情的確沒有任何進展。
 
之前物理治療師建議我在家做的治療動作仍然有每天進行，但那個抄寫速度每一個月就回到原點的情況，這一年依然持續。
 
我真的不明白，為甚麼會有這種循環，由月初寫得蠻快、蠻好，到月尾又慢下來，好像有規律一樣，找不到背後原因。要怎樣令速度不斷提升？我找不到方法。這是這一年來的情況。其他工作？就是電腦、電腦、電腦，的確能妥善處理所有工作，可能適應方法已經找到了，至少在大學數年，我覺得這個方法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