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第56章 - 害怕孤獨的生物

 
回到已經不屬於我的班房，見到余望豪他們還在討論甚麼。
 
「即是怎樣？」陳冠亮問。
 
「就是說保守策略比較好吧，不然三次機會用光了，對自己沒好處。」李沛弦說。
 
好像是陳冠亮選科的話題。
 
「對啊，你的成績，不保守一點會很危險的。」余望豪附和李沛弦。




 
其實陳冠亮拿到甚麼成績？情況很嚴重似的。
 
「唉…」陳冠亮深深嘆了一口氣。
 
「…」李沛弦看著陳冠亮，在組織應該要說甚麼。「我也不能說甚麼了，純理科有不少你能挑又競爭不大的嘛，挑那些對你有好處。你問了這麼久升學的問題，明天內要交第一次科目次序，可以考慮填純理科的科目做配對吧，第一次機會就走保守策略，要考進好大學還是有可能的。」
 
「這方法不錯。」余望豪引導陳冠亮。「有甚麼純理科有興趣嗎？」
 
「化學和生物相關的科目啊，物理那邊的科目我完全不行。」




 
「不是有幾間生物化學科技的大學嗎？那些大學只開辦這類學科，你可以考慮一下啊。」余望豪繼續說。「文商的科目你先別考慮了，那些科目競爭太大，大學會考慮你的機會很低。」
 
因為二會唸理科能挑理、商、文科，唸商科能挑商、文科，唸文科只能挑文科，所以文科的競爭相當激烈。
 
「嗯。商、文科本來我也不想選，我這個成績，只能由化學生物科的方向入手了。回去我再想一下，謝謝兩位…」
 
見到他們的話題好像告一段落，我插嘴。
 
「陳冠亮成績怎樣了？」




 
余望豪跟李沛弦的眼神望向陳冠亮，示意讓他自己回答。
 
「你看，爛透了，剛好到平均成績而已。」陳冠亮不好意思地舉起成績單說。「你呢？」
 
「一A一B。」
 
陳冠亮投來不相信的目光。
 
「成績單給我看看。」陳冠亮不相信我，要看證明。
 
成績單給你看吧，反正我沒說謊。
 
「這怎麼可能？！杜麗程拿到A，總分還要這麼高，怎麼可能？！」陳冠亮不相信眼前的幾個英文字母出現在我的成績單上。
 




一A一B就是高分？有一個狀元坐在你旁邊呢。
 
「我以為杜麗程要跟我掉眼淚了…剛剛還被拖出去『訓話』…」
 
我說你啊…沒聽到就不要瞎猜好不好！
 
「不錯嘛小程程。」李沛弦說。
 
「你的總分不是比我還要高？」
 
「不，你拿到A，絕對比我要強。」
 
不能這樣比較吧，考試是個分配的遊戲，大學只計算總分，達到基本要求後，就是鬥分數而已。
 
「你中文聆聽有A啊，杜麗程。」同樣在看我的成績單的余望豪說。




 
「有甚麼問題？」
 
「我就這分卷沒有A。」
 
「你的其他地方全A嗎？」
 
余望豪點頭。
 
這真是一頭怪獸，成績表接近滿是A，這真的是人嗎？
 
不過，他拿不到A的地方，我拿下了。
 
「…」
 




「太強了杜麗程，物理科是全A，卷一、二也是A。」李沛弦說。「要唸物理科嗎？當科學小女孩？」
 
別當我小孩子呀！
 
「開玩笑，沒唸過數學，哪敢挑這些。」
 
「我在想小程程想要唸科學臭罵人嗎？」
 
「我哪裡有罵過人…」
 
對了…以前學習會時候罵過陳冠亮…
 
「那麼小程程有甚麼心儀科目嗎？」
 
「我想…」




 
還是這個問題，反正明天內一定要回答的。
 
「香城大學社會學系。」
 
「你們都挑香城大學啊，真好。」陳冠亮很羨慕。
 
「我們？你們兩個都挑香城大學嗎？」我問余望豪和李沛弦。
 
「對啊，一個醫科，一個專業護理，都挑香城大學，你們的成績真好。」
 
種瓜得瓜啊朋友，我們複習得半死的時候，你在幹甚麼？
 
「我覺得你會被取錄的。」李沛弦跟我說。
 
「『覺得』？」
 
「剛剛查過，社會學收生分數比專業護理要低一點，專業護理收兩B而已，你鐵定沒問題。」
 
如果我的成績比收生記錄高得多，就不用擔心甚麼了。
 
「能鬆一口氣了吧？我的小程程。」
 
「嗯…嗯。」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這一年你能考過二會嗎，一直想，一直想，想得自己也不能好好複習了。」
 
李沛弦伸手把我抓住。
 
「為甚麼一直想我的事…？」
 
「我很擔心我的小程程啊。」
 
幹嗎又抱著我呀…？
 
「如果我們不能再一所學校的話，我的小程程會變成怎樣呢？」
 
甚麼會變成怎樣，不都是這個樣子？
 
「這一年我很擔心很擔心很擔心………我一直在猜你會拿到甚麼成績，會挑哪間大學，跟我不一樣的話我就不能每天抱著我的小程程了…我會很悶的…悶得死掉算了，人是很怕孤獨的你知道嗎？」
 
李沛弦在發甚麼神經？
 
「我的小程程知道嗎？」
 
「知道甚麼？」
 
「人是害怕孤獨的生物。」
 
「…」
 
「你害怕孤獨嗎？」
 
「…」
 
「小程程害怕嗎？」
 
「李沛弦…你的臉太近了…」還有我的手很疼…
 
「看著我。」
 
李沛弦把我一直別開的臉拉回來。
 
「你害怕嗎？」
 
有誰不怕？
 
「嗯…嗯。」
 
「那就不要再一個人走下去了，知道嗎？」
 
「嗯…嗯。」
 
「答應我，不論怎樣，要繼續走下去，不要走回頭路，可以嗎？」
 
「…」
 
「能答應我嗎？」
 
李沛弦一直盯著我的眼睛，把我壓到牆上，那種可怕的感覺更像一種催眠。
 
「嗯…嗯。」
 
「好孩子。」李沛弦摸我的頭。「那麼期待跟你成為十年同學了。」
 
七年中學加上三年大學，一共十年。
 
「嗯…」
 
「這樣的小程程真的很可愛。」李沛弦用力把我抱著在懷裡。「恭喜你呢，進度很好啊。」
 
甚麼？
 
「小程程很了不起呢，拿了個火箭。」
 
只是考大學的過程嘛。
 
「呆呆的小程程～總是有火箭～」
 
你唱甚麼呀…又不好聽…
 
「余望豪。」班房門外傳來陳老師的聲音。
 
「好的。」
 
余望豪離開了班房，到禮堂開始他的個人記者會，今天的放榜新聞一定能聽到他的偉論。
 
「陳冠亮，消沉完了沒？現在消沉就是脫褲子放屁呀，回家想一下有甚麼科目可以挑吧。」李沛弦嚴苛地催促說。
 
不發一語的陳冠亮把成績單收到袋裡，站起來準備離開。看來他還在哀傷呢。
 
「應該沒有人要找老師了吧？」李沛弦當領導地問，我們沒有反應。「好，我們走吧。」
 
踏出工藝書院校門，最後一個中學上課日終於完結。雖然只有幾個小時，但感覺是耗盡了畢生的時間，接下來是大學的開始呢。
 
──不要一個人走下去。
 
──要繼續走，不要回頭。
 
為甚麼李沛弦會跟我說這些，還要我答應她？
 
「她總是說些很難懂的說話，已經不是第一次…」
 
回頭看，總覺得她的說話是對的，即是說我應該要聽她的話嗎？
 
「今晚回去先提交大學科目順序吧。」
 
香城大學，希望接下來的三年能有所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