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又數出黃祿真的惡行。

包括,讓大量未成年少女懷孕後,再把她們的嬰兒吃掉,以換取自己的年輕。

時間回到現在,陳樂磊說了足足數個小時。

其實他早就找到抗生素在哪,只是想把故事完整說出來後,再交給她罷了。

「我一直等緊個人......」陳樂磊手抖抖的,把抗生素給予韓湘:「可以了結依座島嘅詛咒......」





韓湘把藥物收下,確實是自己需要的抗生素。

「唔知你可唔可幫我......」陳樂磊跪下來,請求著韓湘水:「解決一切詛咒嘅源頭?」

「點解唔自己去。」

「我隨時準備好,就差個幫手。」陳樂磊看向箱子裡的藥物,說:「依幾年我一直食住各種止痛藥抑壓斷腳後嘅幻痛同後遺症,但食得藥多又出現副作用......如果我要自殺嘅話......肉體上時時刻刻受到嘅煎熬,依個理由已經好充足,但我需要嘅係同黃祿真一齊死,咁先值得,咁村上嘅大人,都唔會死得冤枉,我就一直等緊幫我嗰一個人......」

韓湘沉默片刻,還是拒絕了:「對唔住,我唔會為你冒險。」





「......」失望的陳樂磊,只剩下無言。

「你俾咗藥我,我好感激你,但關乎到生死嘅問題,我唔會咁輕易答應。」韓湘如實地說出。

「我明......我哋......識咗一日都未有......」

韓湘準備轉身離去,路易士吠叫想讓韓湘留下,又再她腳邊繞圈,但還是阻不了心如鐵石的韓湘。

「汪!」





「汪汪!」

「汪嗚──」

路易士在洞穴內發出悲涼的叫聲。

韓湘沿路回到東堤,發現整座島上只有華威酒店亮著燈火,特別的耀眼。

回到荒廢的東堤,韓湘直接走入休憩處。

一開門卻是發現,入面了無聲氣。

「韓湘小姐,你返嚟啦......」

她一轉面,只見小林猶在。





第二個人,卻是不知所終。

小林一手捧著箱子,一手握起入面的鵝卵石:「韓湘小姐你以後唔係洗擔心錢嘅問題......依到夠我哋買到任何嘢......你可以快樂咁住喺到......」

「M呢。」韓湘問。

「佢......出咗去。」小林答。

「出咗去?」韓湘靠前深視。

「係,佢係同我咁講。」

韓湘眼觀六路,小林不知哪來的鵝卵石、失蹤的M、還有最重要的線索,被放於地上的四把傘子。





「依四把係......」韓湘怔著看向傘子。

「係佢留低嫁,暫時交俾你保管啊。」小林笑容和善地說。

可小林卻不知,背向他的韓湘,臉色經已轉變......

她緩緩站起,防不勝防地使出轉身鞭拳,讓小林被打得摔落地上。

韓湘一腳踩著他的頭部:「你......將佢帶咗去邊。」

「我......我、我......我......」小林極為驚恐。

「佢喺邊......」韓湘加重力度。

「嗚唔......我......唔知啊......佢真係自己出咗去......」小林眼框很快就溢出淚水,因為他知道自己理虧。





但只能把事情保密下去。

「你唔講?」韓湘以膝壓著其頸,然後以手握著其指:「你有二十次機會......」

這方法是在海上那段飄流的日子中,M曾跟她無聊談過的事情之一。

因為兩者的工作需要,不時會在盤問期間用上拷問的方法。

於是乎,他們就談論起來。

現在,韓湘就很自動地,用上了他說的方法。

斷指拷問。





除了因為指骨斷裂極痛之外,更是因為被拷問者會產生某種心理狀態,以為自己真的有二十次機會,於是乎他們會好好把握。

通常施加於一般人身上十分管用,除了意志極為強韌或接受過特別訓練的人。

「格啪!」

「嗚呀呀呀呀!!!!」小林喊得涕泗縱橫。

「講。」韓湘準備好扳斷他的第二根手指。

「酒......酒......店......」

「著緊光嗰間?」

「係......我......對唔住......」

韓湘沒跟他多言,直接把餘下的十根手指,都以兩秒一隻的速度強行扳斷。

「格啪格啪格啪格啪格啪格啪──!」

小林睜大著瞳孔:「嗄──」那種痛經已不能用聲音釋出,而是藏入在靈魂最深心之處。

「格啪!」

十根手指,完全扳斷。

完事後,韓湘站起把地上的四把傘子,都揹到了身上。

韓湘行到門口,把門打開就出去。

「嗄......嗄......」小林見韓湘離去,才敢喘一口大氣。

突然,韓湘折返了:「合埋眼。」

「吓嗚!?」小林一臉扭曲,全是痛楚的煎熬:「韓湘小姐......我......」

「唔好要我講多次。」韓湘只說一句。

小林感到無形的壓力和威脅,只好乖乖閉上眼,只望韓湘能像上次沙灘一樣,對他網開一面,可是這次結局不同。

「呯!」

子彈直線貫穿小林腦門,充斥他身上的一切痛楚都全然消失,但知覺都跟著消失了。

營救行動展開。

攜帶著五把傘子的韓湘,於大街小巷急奔往酒店的方向。

但當她來到酒店外圍時,卻發現一群青年兵站崗,看來防守十分嚴密。

盡管對方只是年紀尚輕,韓湘都不敢貿然上前。

於是,她回到張保仔洞裡,找上那位陳樂磊。

「我心意改變。」

「係......?」陳樂磊再擦出一根火柴,照向著韓湘。

「但我要今晚就出發。」

陳樂磊想了一會,便放下了火柴,並雙手伸入紙箱把所有鎮痛藥物拿出,把他們當作糖果般狂啃:「咁我都......付出我嘅一切。」

「汪......」路易士吠叫。

陳樂磊幾乎把所有藥物吞掉,然後拾起了一把染血的短斧,再騎到路易士身上,用繩帶固定好讓自己人狗合一。

這樣的話......

即便沒有腳掌,他都能快速移動。

「我會......奉上我嘅性命,去了結依一場詛咒。」身殘志堅,完美地呈現在陳樂磊身上。

話畢,二人一狗火速往華威酒店出發。

路易士雖然被人乘騎著,但速度沒有特別慢,此刻就像隻馬一樣,帶領自己的主人前進。

也幸虧陳樂磊身材短小,才能出現這樣的組合。

「一陣間我要引開一部份人注意。」韓湘說。

「由我引......?」陳樂磊問。

「我會喺附近民居放火。」

「你有火......?我只有火柴......」

韓湘拿出火傘,純熟地往經過的民居放火。

其實在飄流的日子,二人都交換了傘子試用,因此她很清楚火傘的使用方式。

「希望依到嘅火可以將島上嘅詛咒消除......」

終於,二人終於來到華威酒店的圍牆下。

一路上民居的火勢漸增,那裡的少年兵都開始醒覺島上有火災發生,而急忙地搬水救火,一點疑惑都沒有。

「有火呀!疏散啊!」、「叫醒附近嘅人一齊幫手救火──!」、「派多啲人過去啦!」、「所有人居民!請先去到海邊安全位置!唔好再喺火災現場逗留。」

韓湘、陳樂磊和路易士,就躲於一間店舖中,準備隨時出擊。

他們見守在外頭的青年軍走得七七八八,才動身走入到酒店中。

雖然不少人去了救火,但酒店還是會有人看守教宗的安全。

就例如門口旁邊的中式餐廳,就有三名青年軍發現他們這群闖入者。

他們年齡只有十三、四歲,卻為了所謂的教宗,奮不顧身地執刀上前!

「係大人啊!」他們一看見韓湘的修長身姿,就知道對方是入侵者。

看見一張張幼稚的臉龐,韓湘逼不得已拔出劍傘......

無可奈何之下,她把這三名孩子都一一斬殺。

「嗖!」她先是格開第一著來劍,快速往脖子砍去。

繼而伸腳踢開持短刀的少年,另一隻手拿出銃傘將他斃掉。

第三名少年則被穿腸刺腹的,給劍傘貫穿其體內......

「嗚......」本應純真的臉孔,正因痛苦而猙獰。

「唰──」韓湘把劍從其腹內抽出,少年亦痛苦倒下。

精神有些恍惚的韓湘,把傘子放到路易士鼻子前:「聞下佢喺邊......」

「汪──!」路易士機靈的鼻子,很快就嗅出傘子主人的位置。

路易士開始往地面和牆壁嗅,並且一路追蹤氣味的位置。

沿路的酒店走廊,有不少青年軍站守,他們是負責保護黃祿真於酒店內,所有的未成年情婦。

「咩人啊你哋!依到係教宗婦人重地,唔可以入嚟!」青年軍立即拔刀相向。

過程中,韓湘站在最前頭,把走廊上擋路的青年軍殺掉。

這感覺完全不好受,即便是鐵石心腸和殺人如麻,她都無法忘記那些青年孩子痛苦的哀號,到後來那些懷孕的未成年少女,都想阻止韓湘前進......

「呯!」

韓湘只得狠下心腸,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們除掉。

戰鬥情況沒想像中激烈,畢竟敵人都只是一群沒受過訓練的少男少女。

可是,內心的罪惡感......

卻滋長得極快。

殺到,連韓湘自己都害怕起來。

如今,她手正顫抖的握著劍傘,看向三樓最後一名未成年孕婦......

「求下你唔好咁做......!」那孕婦正跪地哀求著,哭哭啼啼的:「唔好傷害教宗啊,求下你呀......」

即使韓湘不作理會,想要直接掠過,對方都把她的腿抱住,不讓她前進下去。

「走開啊!」韓湘一腳把她踢開,呼息甚是急速。

「嗚啊......嗚唔......」那名孕婦無力地哭泣。

下一秒,孕婦就深感崩潰地掏出收藏的匕首,從後襲向韓湘。

「呼──」幸得陳樂磊飛斧救援,一記擲到孕婦的背脊制止她的攻擊。

「啊呀!!!」孕婦一聲可憐的嘶叫,向前傾臥到地上。

「......」韓湘再次回頭,才見到自己差點死在偷襲之下。

「唔好仁慈......依到嘅詛咒太深......」陳樂磊騎狗向前,把短斧從孕婦背上拔出。

「我......」韓湘按著前額,內心甚是痛苦。

「如果你頂唔住......之後就交俾。」陳樂磊繼續向前,說:「繼續上去!啱啱去救火嗰班應該返緊嚟......佢哋包圍門口嘅話,我哋都凶多吉少!」

第五層。

華威酒店的最高樓層。

五樓的走廊兩邊有一大攤白色的蠟液,有些尚在點亮住火光,使得走廊的氣氛異常詭秘。

至於走廊的盡頭處,則站著一名健壯的少年。

「佢係黃祿真最強嘅守衛......小健。」陳樂磊一下子就認出。

「呵,估唔到你個叛徒仲未死,枉你曾經作為過教宗嘅貼身守衛......小磊。」小健步步行前。

「汪汪!」路易士猛吠。

「我好後悔......當時無把握機會殺到佢......依家就返嚟!拎佢條命。」陳樂磊把短斧指向他,說:「我無記錯,你都就快十八歲......到時你都要死,你真心希望係咁!?咳、咳咳,為咗依個人,就咁死咗去!?」

「唔好侮辱教宗!!!」同樣手握短斧的小健,正衝鋒過來。

「你曾經係黃祿真嘅貼身守衛......?」韓湘問。

「係......因為我體能喺同輩中比較出色......」陳樂磊眼神堅決,舉起了短斧:「正正因為咁......我先見識到黃祿真咁多慘無人道嘅惡行,可以同你講返......前面就係黃祿真間房,解決呢個小健之後,就可以見到佢......」

與此同時,樓梯口傳來一些青年軍腳步聲,正有一批人跑上來。

「我搞掂樓梯嗰邊。」韓湘說。

「係!」陳樂磊喝了一聲,就駕馭著路易士向前奔馳。

陳樂磊和小健二人斧刃相交!

「鏗!」

陳樂磊的力量明顯較為遜色。

「哈哈哈哈!你弱咗好多呀!你不過係教宗上一任嘅貼身守衛,我先係教宗依家身邊當紅嘅人物!」小健又再揮斧。

「當佢利用完任之後,佢就會叫你歸海自殺!死到臨頭嗰陣,你就會明白自己嘅一生俾人操控住係幾咁無謂!」陳樂磊壓下身子避開揮擊。

「汪!」路易士跳起往小健手腕一咬。

「啊呀!」小健的短斧脫手跌落。

原本這是個良機,但小健居然伸出另一隻手,把正跌落的短斧握住,繼而反手向陳樂磊胸上一劈!

「嗚嘩──」一股熱血湧上喉頭,陳樂磊哇出一口血。

但他臉上毫無痛苦之色,換轉其他人身體早已因為痛楚而掙扎,下意識地只做出防禦性行為,但是陳樂磊卻能堅持氣勢,往小健的頸側重重一砍!

「啪!」一聲,半把短斧砍入小健的頸部。

「嗚唔......」小健瞪大眼睛。

小健毅力都驚人得恐怖,立即退後幾步......

「嗄啊啊啊啊──!」小健打算在死之前,擲出短斧將陳樂磊弄死。

這走廊直直的,不好躲避。

但小健身軀驀地一震後,有把長劍從後刺穿他的喉嚨......韓湘趕來了。

「呯──」小健倒臥到血泊上。

「你點?」韓湘看向他給砍傷的胸口。

「仲頂到......食咗好多止痛藥......」陳樂磊騎著路易士,跑到最後的房間:「快啲入去!」

「呯呯呯」

陳樂磊強行把門柄打得破爛,然後推門進入:「黃祿真!!!!!」

空無一人。

路易士跑到房間內一個空掉的籠子中,並且不斷細嗅:「汪汪汪!」

「路易士佢聞到嘅氣味,最後就喺依個籠入面......」陳樂磊看著籠子內外,想到了什麼:「唔通......」

這籠子入面,放有幾瓶不明的紅色藥水......

韓湘把它放到鼻前,輕輕一嗅:「病者嘅血液......?」

「我可能知道咩事......」

「咩事?」韓湘問他。

「黃祿真曾經有個情婦疑似出軌......佢就逼佢飲咗依啲血液,好快佢就變成咗不似人形嘅怪物......用嚟警告其他人。」

「佢逼M飲病者嘅血......」韓湘兩眼發怔。

「我諗就係,你朋友應該......」陳樂磊不好說出。

韓湘黯然地合上眼,彷彿是默哀,又或是想沉靜。

無論是怎樣,韓湘最後張眼時,依然是銳不可當。

「個教宗去咗邊......」她緊握劍傘。

「黃祿真佢有一整套逃走流程,島上一有危險就會跑去隔離嘅觀音灣泳灘坐船離開,佢應該......」陳樂磊去把窗簾打開。

他從窗口望見黃祿真的黃袍身影,的確現身在海灘上,正準備上船逃跑,那是一艘雙層船。

「佢真係諗住走!」

原來,機警的黃祿真一早就跑路了。

同時,剛才去救火的青年軍,都逐一回來。

他們知道酒店出事了,便快速聯同其他居民包圍酒店樓下,不讓入侵者逃出。

「佢哋喺五樓呀!」青年軍大喊。

「死......佢哋包圍埋依到......」陳樂磊局促不安。

韓湘想都沒想,就跑出房間上到酒店的天台。

「我可以落到去,但帶唔到你哋......」韓湘望向陳樂磊和路易士他們。

「既然係咁......黃祿真就交俾你......」陳樂磊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可能會死的命運。

韓湘利用鉤傘將天台的欄杆鉤住,準備就要垂直降落:「陳樂磊。」

「終於都要死......」有些心不在焉的陳樂磊,正垂頭發呆:「係......?」

韓湘對他敬禮:「你同路易士,都好英勇。」

「係......」

「我叫韓湘,我唔會忘記你。」

說畢,韓湘就利用鉤傘降落到地面,跑往觀音灣海灘那邊。

「係咁嘅話......」陳樂磊帶著路易士,回到五樓的走廊下:「路易士,我會用盡方法保護你。」

「汪!」路易士回應。

陳樂磊面向五樓的青年軍,擦走嘴角的血液:「上呀──!」

「汪!!!」路易士向前衝鋒。

長洲的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青年軍趕來酒店不是因為暫停了火勢,而是準備帶同黃祿真的多位情婦逃走。至於黃祿真本人則早已到達船上,並只帶同兩位十月懷胎,即將要生出孩子的情婦上船。

經過一輪操作後,船隻總算能啟動。

即使浪濤洶湧,他都準備要離開。

因為他遇到了......

真正的怪物。

韓湘跑到岸邊時,船隻經已駛出海域數米距離。

要游過去已經是不可能,於是韓湘又射出鉤抓,把船上一枝避雷針鉤住,然後收繩將自己拉到去雙層船邊,再到爬上去。

才剛上去第一層,有個情婦就看見了韓湘,拿著水果刀想要刺向她。

韓湘緊急翻滾避開她的刺擊,然後拔出劍傘往她身上揮砍數刀,情婦無力反抗,被活活斬死。

接著,韓湘又跑到去第二層,上面是黃祿真和最後一名情婦的所在。

「停船。」韓湘拿著銃傘,指向二人。

「呵......呵呵呵呵......」在第二層駕駛艙的黃祿真,停下了駕駛的動作:「好姑娘,我有事得罪咗你?」

「帶鳥嘴面具嘅,去咗邊。」韓湘直接問。

「面具?呵呵呵呵......我唔知你講緊......」

「呯!」韓湘一槍射向他的膝蓋。

「嗚呀啊啊啊!!」黃祿真坐了下來:「佢係真正嘅怪物!就算飲咗怪物嘅血,都無變成到佢哋......」

「唔好傷害佢啊!求下你呀。」那年幼的情婦,擋在黃祿真的面前:「佢喺海底下面,已經浸死咗啦......過咗成十分鐘啦......」

「我唔信。」韓湘冷冷一句。

「我無呃你!佢真係已經......」

「呯!」韓湘一槍打在情婦的臉上,子彈直穿後腦。

「呯──」情婦倒地死去。

「啊啊啊!!!!」黃祿真痛苦不已,看向情婦的肚皮:「我嘅......令我長生不老嘅聖嬰啊......」

韓湘踩著黃祿真中槍的膝蓋,銃槍則指向情婦的腫大的肚皮:「佢喺邊......」

「佢喺嗰個海灘下面啊......唔好傷害我嘅聖嬰啊......」黃祿真指向觀音灣外。

「我要確實位置。」

「嗰個浮波嘅附近......」黃祿真完整交代出。

韓湘抽起黃祿真的領袖,狠下話說:「你唔應該死得咁痛快......但我趕時間......」

「呯!呯!呯!呯!呯!」韓湘往他腹上,一連開了五槍。

「嗚嗄嗄嗄......」黃祿真口裡滲出鮮血。

韓湘退後兩步,向黃祿真射出火焰,將他活活點燃焚燒後,就轉身跳到落海上,游到他所指的那個浮波附近。

因為整個長洲的大火,都被漫延起來。

那龐大的火勢,照亮鄰近的大海,使韓湘潛下水時,能依稀看見水底下之物,她發現這泳灘下有很多「歸海」而死的樂樂觀居民。

他們全都統一,腳下綁著塊石頭,人體則因浮起,而兩手打橫地平放。

因為長期淹在水中,全身上下臃腫難看,活像一個水地獄。

但韓湘依然堅持在海中,尋找到他的身影......

冰冷的海水、永恆的孤獨,就是水底下的感受。

不知是出於上天的憐憫,還是對世間的惋惜,上天讓韓湘看見了浮沉在水底下的他,其身不受規則地飄擺。

韓湘游到他的身邊,水中開槍把繩子射穿,然後將其抱回到海灘上......

「嗄......咳、唔好死......唔好死......」韓湘把他放到地上,摘走他的面具:「聽唔聽到我講......」

「......」

韓湘立即為他進行胸外壓,打算把水都逼出來,

沒有效。

韓湘捏開M的嘴巴,正打算為他進行人工呼吸。

就在嘴唇快要碰上的一刻,M咳出了水。

「咳......咳咳......」完完全全吐到韓湘的臉上。

韓湘沒有閃避,呆呆地看著他。

M都張開了眼,凝視住眼前的她。

「韓湘......」

功成身退的韓湘擦拭眼角,全身累癱躺臥一旁。

我們共同仰望黑幕裡的天紗,密密麻麻的繁星彷彿落在一條河川上。

一陣輕風吹過,島上蒲公英緩緩地飄到我們的面前。

欣賞星空的片刻,我們得到了安寧。

「你為咗救我......」我看見花瓣,全都沾著微弱的火:「燒咗成個島?」

「唔止......代價好大。」韓湘回想自己剛才殺過的未成年孩子,身上經已加負莫名的罪惡感。

「但唔係你,我就葬身喺到。」

「客氣嘅說話,就留返。」

我換別的話題,淡笑對天:「今日個天......都唔差。」

「嗯......」韓湘同意。

不到三分鐘,韓湘就從這安寧中甦醒過來:「依到嘅事情,係時候要嚟個了斷。」

「嗯?」我望向她。

韓湘把抗生素拋給我:「吞咗佢,跟實我。」

我潛意識沒有猶豫藥丸是否毒藥,就直接把它吞掉。

韓湘走到華威酒店的入口前,舉起火傘就準備往酒店周遭焚燒。

沒想到,韓湘要下手之際,一個人狗乘騎的身影奔至,不知他們是敵是友。

可是看見他們的瞬間,韓湘嘴角不明顯地淺淺一揚,我想不會是什麼敵人。

隨著身影漸近,韓湘的笑意卻消失。

因為那個人正伏在狗的背脊上,其背部被插著數之不盡的木矛......

這些木矛,沒記錯是島上青年軍的武器。

至於那條狗,則毫髮未傷的跑出酒店。

「汪!」牠向韓湘一吠,似乎相識。

「路易士......」韓湘輕撫牠的狗鼻。

「嚎嗚......!」路易士悲哀地高叫。

「陳樂磊......」韓湘試圖叫醒他。

「......」他伏在狗的背上毫無知覺。

「佢死咗。」我一眼就判斷到,這非人程度的慘烈傷勢:「背脊上嘅木矛,全部都係致命傷......」

這個叫陳樂磊的人,我不知他的經歷。

但是從他死亡的姿態來看,我知道他到死前一刻都在保護自己的狗,以自己的背部作為盾牌,強行擋下所有木矛的刺擊。

「安息......」我把手輕輕放在陳樂磊的頭。

韓湘狠下心眼,舉出火傘就向酒店門口焚燒!

「蓬!!!!!!」猛烈的火柱把一切燃燒殆盡。

不到一分鐘,那些青年軍逐個跑出來時,都被門口的火勢嚇到。

「咁大火嘅!」、「俾佢走甩咗呀──」、「救火啊搵人,快啲呀!」、「咳!去上面疏散先。」、「調頭走!嗰個人都應該重傷死咗......」

韓湘把整座酒店的大堂,燒得片甲不留後,行到酒店的門外坐下,似是等待著什麼。

「我會幫你斬斷詛咒。」韓湘解下牽綁陳樂磊和路易士兩者的騎繩。

雖然,我不知韓湘在等待什麼,或許只想看到整座酒店完全燒毀,不過我都會陪她一同坐下。

這個空檔韓湘跟我說出,去長洲醫院外救了路易士的事、到張保仔底認識陳樂磊的事、小林被殺的事、殺進華威酒店的事,全都告訴了我。

我才知道這位身負重傷而逝去的無腳英雄,是救活我的人之一。

「你喺黃祿真到,又發生咗咩事。」韓湘問。

「一啲小事。」

實際上,黃祿所謂的深層畏懼,就是讓我喝下病者的血液。

病者血液是源於一隻飄流海上的木船,上面有隻早已變成大耳的倖存者,被黃祿真困禁且利用著,不聽話的人都會被強喝灌下病者血液,以變成他口中的「怪物」,來震懾其他的島民。

我被他逼著喝下了,

但一點功效都沒有。

我果然是免疫了。

這個黃祿真見病者血液不太起效,倒是嚇了自己一驚。

我再加幾句花言巧語恐嚇他,就被他直接綁石掉入大海。

幸運的是,冥想救了我不少。

儘管最後都會因為缺氧而死,我還是相信會有轉機,例如有條鯊魚突然出現,把繩子咬斷。因此,我把肌肉放鬆,將心跳放緩如同睡眠一樣,減慢自己身體需要用到的氧氣。

世界水下憋氣紀錄的冠軍,是二十四分三秒。

而我剛才,在水下至少都超過十六分鐘。

做到這一點,終歸離不開一個「禪」字。

教會我打坐的艾匡,無意間救了我一命。

「例如?佢對你做咩。」韓湘看向我。

我正想著是否要跟韓湘說明。

畢竟,在這世道......

給人知道自身存在病者免疫,是件很危險的事。

酒店閃爍的火光,正映耀著她清澈的眸子及真誠的臉龐。

我看著韓湘,決定跟她如實說出,卻於張口之前,被前方沉重的響聲打斷。

「啊──!」

「呯──」

我們轉頭向前,發現一名青少年摔死到地面。

我們又再抬頭一望,看見火勢漫延到酒店樓上,天台上的青少年則準備一個一個跳落。

「跳喇!仲唔跳!?」

「你跳先啦......我仲未想死啊......」

「跌死好過燒死呀!燒係慢慢折磨你,跌只係痛一秒!」

「一秒都好痛啊......」

「跳呀!!!唔好衰俾佢哋睇!」話畢,他們強行把膽最小的少年拋落酒店下。

「啊啊呀呀呀!!!」

「呯──」

又一個。

「咳咳......到我......!」

「呯──」

接下來的畫面,基本上就是青年軍一個個摔落到地面死去。

剩下最後一個。

「仲有最後一個就完......」韓湘盯著天台上的將死者。

「韓湘,你終於明白到你講嘅代價。」我看著眼前被迫摔死的一群少年。

即使他們是敵人,但文明社會長久以來的規範,令我們都產生一條底線......

就是不加害孩子。

此刻,我們卻好像不斷違反著這倫理。

罪惡感完全失衡。

我知道,韓湘時時刻刻都正忍受著,免被這份罪惡之火吞噬。

「我想死喺海到,我想要歸海,唔係跳樓......」那名最後倖存者不肯跳下來。

「所謂嘅歸海,都不過同跳樓無分別,可能仲更加痛苦。」我說。

「我會回歸自然嫁──!」少年還向我大聲反駁。

韓湘嘆氣,舉起銃傘。

「呯!」

「呯──」

最後一個,都跌落到地上。

頭骨爆裂,血濺四方。

「佢哋每個人喺你身上諸加嘅傷痕,都已經得報,黃祿真教宗都死去,你喺黃泉之下,就好好安息,樂磊。」這刻,韓湘的聲線比任何一刻都要溫柔。

韓湘站起,輕撫不願離開主人的阿拉斯加犬:「路易士......我哋走喇。」

「嗷嗚......」如果狗會流淚的話,相信路易士正在哭泣。

在韓湘多番諄諄善誘下,路易士最終還是黯然離開自己的主人。

島上的一切,都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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